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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离开？就为了逃避那谣言么？”禾曦心头蓦地一跳，却下意识给了自己这样一个缘由。
楚俞浅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怕谣言，我怕的，只是你不能放下圣女的职责，不能放下你那所谓的使命。”
说着，见她微微颦眉，似乎并不能理解自己的话，便索性又更直接了些，开口问：“你愿意放下圣女的身份么？如果愿意，那我们就不要去澄清谣言了，好不好？”
“为何不澄清……”
禾曦被楚俞这么看着，竟觉得头脑有些发热，一时间连思考都不能，说话的声音也轻微得很，甚至还带着几分忐忑。
就像是，年少时明知有些事情不能去做，却偏偏还是背着承煜胆大妄为的心情，既怕他知晓，又忍不住想要那么做……
她现在便是隐隐有些害怕，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去追问了那个答案。
问完，只觉得口干舌燥，不能自已。
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感觉都毫无头绪！
楚俞却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惹得她心乱如麻，目光更是温柔如水，静谧而深情，害得她不敢再看，慌乱间垂下了眼眸。
却又觉得，这卧房中实在太过安静，反而显得人心不静……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越发忐忑，几乎想要起身离开之时，却听得他忽然轻声说：
“我不想再做那个被你教养大的孩子，也不愿再在这里等你三年又三年，我希望可以像个男人一样爱你，护你，让你不再受一丝伤害，希望能成为你的伴侣，换一个身份和你厮守终生……你，愿意么？”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唇齿之间呢喃，像是生怕自己的声音再大一点，就将她吓走。
他亦是忐忑的，但却不得不让自己勇敢起来对她坦白，因为相比心中那些不安，他更渴望能得到她的认可，更渴望，可以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不是她从前认为的那种敬爱，也不是像个孩子一样的依赖。
而是作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
他也不知自己的感情是从何时有了变化，或许，是在老伯长提出让他娶楚珊珊，但他却立刻想起她的时候，或许，是在谣言传出，他险些被处死，却反而因为自己在世人眼中和她有了私情而高兴的时候……
或许，甚至更早，早在他尚且年少，情窦初开时，早在他盼着能见到她的日日夜夜间……
圣女每三年巡游一次，他的心，也每三年轮回一次。
从她离开时死去，又在她到来时重生。
一次，三年。
三年间，不过是循着那些点滴的美好，苟延残喘而已。
他不愿再等了，天知道，他有多么希望这一场误会能够成真，若能，即便是要他受尽天罚之苦也甘之如饴，他又怎会惧怕世人的唾骂与肌肤之痛。
他唯独只是怕，怕她割舍不下自己的职责，怕自己的执着会伤了她……
“你，愿意么……让这谣言成真？”
许久也不见她的回应，他忍不住又问了一次，问得更加直白。
而这一句话，却仿佛一道惊雷，猛地将方才因为太过震惊而失了神的禾曦惊醒！
她下意识将自己的手从他胸膛上抽回，仿佛是被灼伤一般，在他来不及反应之前便腾地站起身来，捧着自己那还残留着他余温的手，愣愣的立在床边，微微张着嘴看着他，不由自主的缓缓摇着头，分明有许多话想要说，可却偏偏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你不愿意？”
楚俞看她摇头，原本就有些不安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忐忑问了一句之后，生怕她就这么一走了之，下意识便坐起身来又要去拉她。
谁知她见状却慌忙往后退了几步，仿佛受惊的小兽一般，依旧捧着自己那只手，颤声说：“别……别这样……”
“你怎么了？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楚俞彻底急了，手就那么僵在半空。
“不……”
她却依旧痴痴的摇着头，仿佛连神智都不太清晰，吓得楚俞不敢再说半个字，好一会儿，才见她眨了眨眼，看着他说：“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说罢，不等他回应扭头便要往外走，竟像是落荒而逃！
“禾曦！”楚俞在她身后大喊。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直呼其名！
她身形一僵，下意识顿住脚步，却拼命忍着心头的悸动，不让自己回头去望，只听得他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部族要叫望曦族么？”
楚俞说着，撑着身子也不顾身上的伤口便悄然下了床，往前两步走到了她身后，知道她不会回答，便也不再等待，开口解释说：“因为我一直在盼着你，望着你，所以是望曦……”
他的声音很轻柔，也很执拗，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如微风一般从她耳后吹过，惊起她心头一片涟漪……
“你可曾记得，两年前你被野象追击那日，我救下你后带着你去西山村避雨，那时候的雨也像今日一般大，我们坐在屋檐下赏雨时，我便对你说过，希望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记得……”
禾曦终于又开了口，因为一时间涌出了太多情绪反而一片空白的脑海之中，也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话，浮现出了两年前的情景……
也是这样的雨夜，也是这样的天气……
她不禁缓缓转身，望着近在咫尺的人。
他已不再是少年，甚至连个头都又高了一截，眉宇间也多了一丝隐忍克制，不似从前那般快活单纯。
三年又三年，记忆中的那张脸一直在变，唯独不变的，却是他眼中映着的身影，是她终于看清楚的深情……
“你当时说过，你也希望能一直留在我身边的……”他的眉头浅浅皱起，看着她的神情是那么的执拗而不解。
禾曦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皱了起来，但却下意识的深深吸了口气，摇头说：“但我当时并不知晓，在你心中所期望的陪伴是这样的……”
“所以现在你知道了，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楚俞忙问，问得急切，那么期望而又那么害怕。
“不……”
禾曦下意识又摇了摇头，只觉得胸膛里那颗静谧了二十多年的心在此刻竟不受控制的怦怦乱跳，脑海中浮现了一幕又一幕过往的情景，但，却还萦绕着一个声音——
“我是圣女，终身侍奉天神是我的宿命，我不能……不能抛下自己的职责……”
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惹得天神动怒，害万民身陷于灾难之中……
楚俞，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