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这番神情动作转变极快,禾曦都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他没好气的说:“我是想着赶紧唤人来带你去梳洗!这样一身湿淋淋的衣服穿着,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办!”
说完,还学着她之前的那股劲头,埋怨一句:“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你倒是还一副大人模样安排起我的事情来了!”
禾曦看他面带不爽,只以为他是觉得自己愚笨,下意识便嗔了一句,但却也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是以他此番言辞虽有些没规矩,她也没当真想要斥责。
可楚俞听了她的话却越发的不满,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瞪着她很是气恼的说:
“我今年已经二十了!若是换做寻常人家,早已娶妻生子,怎么就不能有大人模样!”
“你倒是非同寻常,虽没娶妻生子,却自己组建了军队,还当了族长!”
禾曦抵了他一句,又是好气又是无奈,原以为他不过是孩子心性,对自己方才所言感到不服,所以才会有如此反应,她说话时语气也就没那么严肃。
虽然叛乱之事影响严重,但一来她明白他的难处与用心,二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而他之前也同意了要去神宫赎罪,如今还在青神县不过是因为被蜀王的人伏击才不得不逃回来,所以她也更觉得没有必要对此事过多的说教。
毕竟她一向都知道,他虽执拗倔强了些,但答应自己的事情却是不会食言的。
但楚俞却并不知她已经洞悉了一切阴谋,还以为她是在责怪自己,当即便冷哼一声,说:“可我此前已经退兵,蜀王却对我紧追不放,甚至派人暗杀我,可见,他是以为我好欺负呢!”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孩子气,可心底却是当真有些不忿的,认为君子应当坦坦荡荡,在战场上敌不过他便派人暗杀,这样的行径着实让他为之不齿,何况,他当时已经命正在攻打其他部族的军队撤回青神县,哪里还有要继续与蜀国为敌的意思!
“他可不是觉得你好欺负!”禾曦叹了一句。
知道他虽然聪颖,才智谋略都数上乘,但却因为远在青神县的缘故,而并不知晓许多王庭的秘密,自然也就不似她这么敏感,能通过这诸多线索推测出蜀王真正的目的。
是以看他有些懵懂的望着自己,便才又将之前跟白勇说的那番话说了一遍,话没说完,果然便见他脸色变了几变,起初是震惊和不解,而后很快便化作了然与愤怒,对此事的反应也比白勇迅速许多,禾曦话音刚落,他便皱眉沉吟道:
“若真是如此,那么蜀王便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想要扳倒神宫的威严,没有比从圣女的德行上下手更直接有效的法子了……只要圣女德不配位,受万民唾弃,其他神职也会遭到百姓的质疑,如此一来,他便可以趁机将神权握在自己手中,利用人们的信仰来操控人心!”
“没错……”
禾曦看他有如此智谋,一点就透,心中不免倍感欣慰,目光温和的浅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才又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如今,蜀王虽然是蜀地中上百戎伯之首,是部落共主,可终究还是神职更令人感到不可侵犯,不可动摇,而蜀地子民也更是因为共同信奉的天神才凝聚在一起,向来对神谕保持着绝对的服从,即便是王令都不可与神谕相比,蜀王又怎能甘心始终被人压上一头!”
“难怪……我一直都查不到是谁放出的谣言……”提起正事,楚俞也不再嬉皮笑脸的,整个人都沉浸在思考之中,不禁又想到此事,直觉便与蜀王脱不开干系。
“我也怀疑当初的谣言和蜀王有关,甚至此番他暗杀你,也是为了引出我。”禾曦说着,十分随意的就着床沿侧身坐了下来,目光里满是担忧,俨然也全心投入的分析着。
“对了,流音姑姑传递消息不易,并未说明你是怎么逃出神宫的。”楚俞忽然想起此事,忙开口问道。
禾曦笑了笑,眉宇间却添了一丝冷意,轻声叹道:“原以为,是我部署周密,所以才瞒过了承煜的耳目,如今想来,这种种巧合,只怕都是蜀王诱我出宫罢了……”
楚俞下意识挑了挑眉,等她后话。
但她却并不愿意让楚俞得知自己在路上也遇见伏击的事情,虽然她对外人隐瞒了多年的武艺对于楚俞来说并不是秘密,可既然她没出什么事情,也就不必说出来惹他担心,何况,如今前前后后的线索汇集在一起,蜀王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好在楚俞脱险,而蜀王派遣人刺杀她的时候,多半是因为觉得她没有什么武力,所以也就没派那么多人,对她根本没能造成什么威胁。
否则若他们两个双双失踪,即便大巫师承煜如何力保,也无法再还她清白,只能任由蜀王污蔑圣女,挑唆百姓对神职的信任。
“所以这一次不论如何,我们都要一起回成都,必须先让百姓信服,化解误会,而后再来解决其他问题。”隐瞒过那些思绪,最后禾曦不过只这样提了一句。
楚俞看出她是有话没说,正要追问,却听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凭什么你能在这里守着,我就不能在这里等了?”
这阁栏本就是木材建成,加上格局算不得太大,门外的人扬声说话里面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二人闻声下意识便对视了一眼,不知楚珊珊怎么还没离开。
紧跟着便听一阵略有些模糊不清的说话声传来,仿佛是白勇在对她劝说,但不多时,却听她又道:“我可是好心想带那位姐姐去沐浴更衣的,我刚刚看见她浑身都湿透了!再说,有什么要紧事连我都不能知道?”
“不如我就先随她去,依着她的性子,只怕任性起来白勇也拿她没有办法。”禾曦听完,明白过来前因后果,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因为楚俞在青神县的关系,她每一次巡游至此都会多逗留几日,加上楚珊珊又总是跟着楚俞,一来二往的,她也就和楚珊珊接触得多了一些,和白勇也是因为这缘故才比和其他百姓要熟络许多。
谁知楚俞却冷哼一声,颇为傲慢的说:“她倒是热心!”
“怎么这次看你似乎对她没以前那么好了?”禾曦有些诧异,看他皱起眉头来一脸的不满,忍不住打趣道:“我记得从前你们可是常常都待在一起,你也乐意纵着她的。”
她说完,却见楚俞定定的看了她两眼,像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似的,片刻后才抿了抿唇,没好气的埋怨说:“她都多大了,不想着找人婚配,却偏日日跟着我,成何体统!”
说着,竟然没忍住似的瞪了她一眼,倒是让禾曦一时懵懂,不知他这般不满是因为楚珊珊,还是因为她自己说错了什么。
愣了愣,才无辜道:“珊珊可比你要小三岁呢,你不是也还没婚配么?”
“我……”楚俞一听她这话立即便张开嘴,可偏偏看她那一脸的认真纯粹,满心的话竟被堵得说不出一个字来,不禁抿唇气鼓鼓的从鼻子里喘了几口气,而后扭头很是不耐烦的一把将原本捧在手心的那只手推开,赌气似的说:“去吧去吧,赶紧跟她梳洗去吧!别被她认出来就是了!”
禾曦被他这般反应弄得越发莫名,错愕的坐在床沿上看了他一会儿,本想问出个究竟,谁知却察觉门外的动静越发的大,像是楚珊珊和白勇当真吵了起来,于是也就暂时将心中的疑惑放下,赶紧先出去平息此事,以免楚珊珊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引得旁人侧目,若再叫有心人察觉她身份特殊,便更是不利了。
好在以往她来青神县也不过是三年一次,一次仅能逗留数日而已,即便楚珊珊跟着楚俞与她多有接触,可总共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没多久,何况她平日里一直都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此番她将整张脸露出来,装束也与以往不同,倒是不太担心会轻易被认出。
而且在禾曦看来,楚珊珊也不过是个性子骄纵一些的小姑娘罢了,与楚俞又关系亲厚,即便认出她来也不会泄密出去。
反而是白勇,一看她没戴帷帽便开门出来,神色顿时有几分紧张,可碍于楚珊珊就在自己跟前,也不好直接劝说什么。
而楚珊珊也没料到她会忽然开门出来,原本正和白勇吵着,一时也忘了自己还没说完的话,转头愣愣的看着她,片刻后才又微微颦眉打量起她来。
“您和族长已经谈妥了?”白勇率先平复下心绪,开口恭恭敬敬的问向禾曦。
禾曦笑着点了点头,为了隐瞒身份,也不好像往常那样待楚珊珊,只说:“刚刚听见你们说话的声音,想着确实应该先梳洗一番换身衣服,便出来了。”
说完,又看了楚珊珊一眼,才问白勇说:“这便是老族长的女儿吧?”随即眼眸一转,又对楚珊珊笑了笑:“方才担心楚俞的伤势,也没顾得上和你打招呼。”
此时楚珊珊也将她打量得差不多了,虽觉得她有些眼熟,可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只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恍然想起刚刚自己确实跟白勇说过是来请她去沐浴更衣的,这才赶紧咧嘴一笑,故作亲昵的上前挽住她的胳膊,说:“虽然之前没听楚俞哥哥提起过你,但既然来了,就是客人,我理应照顾,我们这就先下楼吧?”
白勇见状脸色又是一变,觉得楚珊珊此举有些逾越,怕圣女不习惯。
但禾曦却一惯平和,本就不爱讲究身份,加上如今既然是装作楚俞的姐姐,也就更不能摆圣女的姿态,便温和的笑着应了一句,随楚珊珊往楼梯去之前,还不忘悄悄给白勇递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却没留意到,身旁楚珊珊恰巧也微微底下了头,脸上单纯的笑容悄然淡去,眼中浮现出一丝轻易不能被察觉的恨意。
禾曦随着楚珊珊一起下了楼,白勇也就没再继续守在门前,而是快步进了卧房走到楚俞身边。
看楚俞没精打采的,眉宇间却又含着一股不甘,忍不住叹了口气,问:“你是说了,还是没说?”
虽然如今楚俞已是一族之长,但私下和白勇相处却依然亲厚随意,而白勇也依旧把他当做自己最好的兄弟,所以说话间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却见楚俞抬眼看了看他,随即又垂下眼帘去,气呼呼的闷声不肯开口。
如此神情,白勇自然不必再问什么便也知晓了答案,不禁又是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劝说道:“要是说不出来,不如就别说了,如今这样不是也很好么?万一反而将人吓跑了可怎么是好?”
……
此言一出,室内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传来楚俞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一声:“她的脑子肯定是实心的!”
另一边,楚珊珊已经领着禾曦下了楼往浴池方向走。
走在院子里,禾曦才发现这场从午后就开始的大雨终于停了,只有些许挂在树梢上的雨水时不时的还从叶尖滑落,拍打在青石板上,倒是显得颇有意趣。
“姐姐之前一住在郫都吗?”
离阁栏有些许距离之后,楚珊珊忽然出声问向禾曦。
说完,看禾曦愣了愣,才又忙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模样,解释说:“姐姐别见怪,我和楚俞哥哥一向亲近,他的姐姐我自然也就当做了自己的姐姐看待。”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禾曦不疑有他,笑着接话说:“楚俞之前也跟我提起过你,你不必拘束。”
“楚俞哥哥跟你说起过我?”楚珊珊却有些奇怪,看了禾曦两眼,又故作疑惑的说:“可我之前怎么从没听他说起过姐姐呢?”
禾曦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只好说:“可能是隔得太远了,没想到能见面,所以他也就没有提及吧。”
“我倒是知道楚俞哥哥之前住在郫都,后来被圣女带走才去了成都,之后又被送来青神县的。”楚珊珊看似随意的接了一句,说到此处,忽然打量了禾曦两眼,语气放缓了些许,又说:“他倒是总把圣女叫作姐姐!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就是圣女,还吓了一跳呢!”
“哦?”禾曦本不愿接茬,可楚珊珊偏生说完这一句就不说了,像是在等她的回应似的,这才只得疑问了一声。
“姐姐不知道两年前发生的事情么?”楚珊珊看她一脸懵懂,顿时惊讶起来,看了看两旁没有外人,才解释说:“当时有传言说圣女和楚俞哥哥有了私情,大巫师听闻之后立刻过来将圣女带回神宫幽禁,连楚俞哥哥也差点被处死,闹了好大一场呢……可是,楚俞哥哥和圣女虽然年纪只差九岁,却算是圣女的弟子,对圣女也一向都敬重得很,他怎么可能对圣女有什么私情呢,姐姐你说是吧?”
说完,不等禾曦回话,又很是不忿的说:“都说圣女是要终身侍奉天神不能婚配的,也不知怎么就会传出这样的谣言!害得楚俞哥哥也被连累,受万民唾骂,被迫起兵与蜀军抗衡,要不是因为楚俞哥哥能力超群,只怕早就被蜀王处死了!所以啊,刚刚我就在想,幸好你不是圣女,不然还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谣言来,再害了楚俞哥哥呢!”
她一面走着一面自顾自的说着,俨然像是已经将旁人抛诸脑后,只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眼看着已经到了浴池门前,这才后知后觉的讪然一笑,冲着禾曦很是抱歉的说:“呀……怎么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没有把姐姐吓到吧?我看你……好像对这些事情都不知情的样子?”
分明是道歉的话,可说到最后却又添了几分打探的意味。
禾曦眨了眨眼,一时竟不知眼前的人是真的单纯无害,还是别有居心,只能暂时掩藏掉那些揣测,笑着说:“我自然是知道的,之前只不过是不明白你想说什么罢了。”
“我还能想说什么,自然是护着楚俞哥哥呗,别说那个人是圣女,就算是天神,若会害了楚俞哥哥,我也一样会将她赶得远远的,让她靠近不得!”
楚珊珊说得轻松而坦然,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只是,一双平日里明媚的眸子却恍惚间掺杂着几丝森幽,静静的看着禾曦。
想起她单纯的模样,禾曦只以为是自己花了眼,愣了片刻才说:“我相信圣女也不愿伤害楚俞,但,有你这么护着他,我也放心许多。”
“都怪我,怎么忽然就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来,害得姐姐也跟着忧心。”楚珊珊又笑了笑,却没正面回应禾曦的话,说完之后便对身边两名婢女递了个眼色,又笑吟吟的冲禾曦说:“夜里凉,姐姐淋了雨,还是快些进去好好泡个澡暖暖身子吧,我早已都安排妥当了。”
“好。”
禾曦本就不知该如何继续与她谈论那些事情,加上此时吹着夜风着实也有些凉,便点点头转身进了门,门边一名婢女自然跟进去服侍,留下一人守在外面。
这二人便是刚刚在楼梯口拦着白勇的,也是楚珊珊的亲信,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和白勇僵持。
是以此时将浴池的门关上之后,站在楚珊珊身边的婢女便忍不住问:“姑娘,您看她真的是圣女么?”
“圣女现在正在被幽禁,怎么可能轻易出得来!”楚珊珊立刻瞪了她一眼,像是在怪她多言,而后才压低了声音用万分坚定又带着些许不忿的语气说:“就算她真的是圣女,我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楚俞哥哥又会被连累……”
“难道我们要帮她瞒着?”
侍女知道她没有真的跟自己动气,但也明白她定是怪自己刚刚说话大意,怕被旁人听见什么,所以此时问话声音也放低了不少。
“不……我要先探探情况,再做决定!”沉默片刻之后,楚珊珊终于开口。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这白衣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从白勇的反应来看,她就算不是圣女,身上也一定有什么秘密!
想到这一点,楚珊珊双眼微微一眯,眸色仿佛泛着冷意,神情也像是刚刚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深深吸了口气之后,抬头起头来,视线越过不远处的树荫,往东北方向幽幽望去……
禾曦梳洗之后换上了一身略有些粗糙的杏色长裙,服侍她的那名婢女解释说楚珊珊与她身形不太相似,怕自己的衣服她穿着不合身,所以只能去找别人寻了一件新衣,又说还请她不要介意云云。
禾曦长年幽居于神宫之中,本就不在意穿衣打扮,何况如今情况也十分特殊,就更不注重这些了,反而是让婢女代为道谢,之后便抬脚往浴室外去。
原以为楚珊珊早已走了,却不料她进还等在这里,同时,白勇竟然也在!
“姐姐,这衣服还合身么?”楚珊珊原本正和白勇僵持着什么,见她一出来,立刻便迎上去,就和之前在阁栏上那般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
禾曦笑着点了点头,看白勇满脸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便开口问道:“是有什么事情?”
“族长在阁栏为您安排了卧房,特意命我下来接您,可珊珊却偏要带您去她的院子里住!”白勇气恼又无奈的说,或许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份,语气甚至还不由自主的添了分告状的味道!
“我让姐姐去我那里住不是更方便么?我那儿姑娘家的东西都有,婢女也可任由姐姐差遣使唤,总好过在这里强!而且,又离不了多远!”楚珊珊不等禾曦做出回应就冲着白勇争辩起来。
“你现在是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连族长的话也不听了!”白勇沉声斥了一句,看禾曦听了他二人的话后一时没反应,只是垂下双眸似乎在思考什么,赶忙也上前去站在她面前说:“族长还在等着您呢,而且您这次过来还有要紧事要办,在这里也方便和族长商议。”
“什么要紧事非要大半夜的商议?明日商议不行么?”楚珊珊脱口质问,这也是她之所以会如此不满的一点,从前,楚俞即便是和圣女在一起也会带着她,怎么如今和这个人说话她就不能听了?
可不料,她话刚说完,身边的人便将胳膊从她手中抽了出来,面带歉意对她轻声解释说:“多谢你的好心,但我和楚俞也许久不见了,我也希望能多陪陪他。”
楚珊珊双手一空,脸色也跟着一变,带着几分错愕望着比自己高出一截的人,正要说什么,却见白勇已经侧身请人往阁栏方向去……
这是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瞪着白勇和禾曦的侧影,楚珊珊愣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这么看着他们转身背对着自己冲阁栏走去!再看那阁栏中还微微透着灯光,自然知道楚俞是真的在等人!
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哪门子的姐姐!
楚珊珊心中愤恨难耐,如此想着,不禁咬着下唇狠狠跺了跺脚,紧跟着便怒气冲冲的往院门方向跑去。
前面白勇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和动静,转头见她跑开,才放缓了脚步轻声问禾曦:“珊珊她没有对您说什么出格的话吧?”
禾曦也下意识随着他的步子慢下来,脑中紧跟着浮现出去浴池的路上楚珊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不过,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古怪,但想着她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关心楚俞才会有那些想法,便也只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她这两年……变化挺大的。”白勇却还是看清了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迟疑,没忍住叹了一句,明白楚珊珊定然说了什么,才会让一向都待人温和不爱计较的圣女在想起她的时候没能立刻回应。
说完,又观察着禾曦的神色,见她似乎不愿多说,便继续问道:“您有这样的感觉么?”
“我只是……觉得她比以前成熟了些,心里有了烦恼和自己的打算。”
禾曦也不好因为自己的感受而去评判什么,何况楚珊珊不过是觉得那传言害了楚俞,所以才对自己有些敌意,担心楚俞再受什么牵连罢了,她又能去说楚珊珊什么不是呢?
谁知,她说完之后,白勇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不远不近的阁栏,轻声说:“其实,当初谣言传出后,老伯长是有心想要给珊珊和族长主婚的,一来,珊珊对族长的心意我们青神县的人几乎都知道,二来,若族长娶了珊珊,那谣言也就不攻自破,可是……族长并没有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他也不小了,理应考虑婚配之事才对啊。”禾曦先是愣了愣,随即才开口问向白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