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久居深宫,虽然也知道采买有油水可赚,但却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油水,光是鸡蛋价格就翻了200多倍,其他的东西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内务府那帮人惯会看人下菜碟,她是四妃之一,掌有宫权,而且有两子,内务府那帮人不敢对她怎么样,至于胤祺和胤禟,他们两个都注定与大位无缘,不需要什么好名声和好人缘,而且前者已经出宫开府,后者被老八迷惑,若真是能让内务府的人给胤禟吃点苦头,于人情世故上长些心眼,那她还得谢谢内务府的人呢。
所以不光要查,而且还得彻查,就算她在宫中都知道,直郡王和太子之间的斗争越发激烈,明珠跟索额图两党现如今几乎水火不容,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儿呢,诚郡王前段时间不就被贬为了贝勒,而且还是以‘不敬不孝’的罪名,所以现如今名声好了只会招惹祸事,若三阿哥不是在文人当中名声太好,又怎么会遭人算计,如今非但与大位无缘,还臭了名声。
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彻查采买问题都是利大于弊。
既然要彻查,那就不光是要查鸡蛋的问题,胤祺干脆顺着账册查,看看屋里走的账和市价到底差多少。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真的能把人给吓死,市面上的鱼现在是20文一斤,府里的帐面上写的却是五两银子一斤,25文一斤的牛肉,到了府里头就成了15两,一两银子一尺的上等丝绸,到了府里就是50两银子一尺,至于瓷器、摆件、家具这些东西采购的次数少,不过下月能从中攫取的利润也是巨大的。
胤祺干脆列了个单子,从开府到现在府中所有的走账明细都清算了一遍,林林总总加起来,府里头这些下人至少贪污了他至少八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按照市价,二两银子就足够平常百姓四口之家一个月的花销了。
数额如此巨大,胤祺可以严惩府中的下人,不过这些银子可就追不回来了,最起码大部分是很难再追回来了,想也知道,这些太监敢从中攫取这么多的银子,在内务府肯定有人护着,大部分银子应该都是用于打点孝敬了,拿他的银子做人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实人的火气一下子就给激上来了,这回他非得叫内务府那起的人把银子全都给吐出来不成。
……
御书房这边,胤祺已经在外屋等了有半个时辰了,桌上的茶水倒是凉了就换,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面圣,谁敢在这儿多喝茶,万一被宣召的时候想要去如厕,那可就麻烦了。
皇阿玛这会儿已经叫了四五拨的人进去了,都是朝中的重臣,要禀告的也都是要紧事儿,所以他这个当儿子的就只能候着了。
桌子上的茶水被换了五回之后,胤祺总算被宣进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宣召的人是儿子,康熙这会儿正喝茶吃点心呢,惬意极了,还有心问胤祺,要不要吃点儿。
跟皇阿玛同桌吃东西这待遇,胤祺自打九岁搬到阿哥所之后就没再享受过了,以至于这会儿心里头激动的不行,赶紧跪下来谢恩。
康熙见怪不怪,就算是太子今日在这儿,也是要跪下来谢恩的,更何况胤祺不过是一个阿哥。
炕桌上摆了五样糕点,一壶茶,胤祺不敢造次,只吃靠近自己这边的两盘糕点,一盘枣泥糕,一盘藕粉桂花糕。
本来只是想着意思意思的吃几口,不过不愧是可以呈给皇阿玛的糕点,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枣泥糕和藕粉桂花糕,但是口感却明显比府里的要好一些,枣泥糕没有那么甜,但是却更大程度上保留了枣的味道,藕粉桂花糕更加的软糯清新,就连样子较府中也更加晶莹。
果然,就连糕点都是皇阿玛这里的最好。
胤祺这会儿已经被毓秀带成半个吃货了,本来是过来跟皇阿玛告状的,这会儿心思却都放在糕点上了,一会一块,一会一块。
康熙本来还奇怪呢,除非他传召,否则胤祺很少到御书房来见他,所以要过来必然是有事情,哪承想这孩子吃个糕点都这么专心,这享受的表情,把他都给看饿了。
“怎么了?朕这里的糕点就这么好吃,回去的时候让御膳房给你包上两盒。”康熙有些好笑,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胤祺还是个爱吃糕点的,若是十几年前,他必然会好好扳一扳胤祺的性子,不过现在,对吃食上心的儿子,总好过争权夺利的儿子,最起码能安分些。
胤祺不得不起身谢恩,也终于想起来自己拜见皇阿玛的目的,“儿子近日来彻查府中的账目,发现负责采买的十几个太监明目张胆的做假账,民间四文钱一个的鸡蛋,到了儿臣府上就变成一两银子一个,25文钱一斤的牛肉,到了儿臣府上就变成了15两银子一斤,几乎每样东西都是几百倍的差距,儿臣出宫到现在不足两年的时间,这些采买太监从中攫取的利润就已经高达八万两银子,儿臣已经将一一列在了单子上,另外还有府中的账册,还望皇阿玛给儿臣做主。”
康熙接过单子和账册,越看就越恼怒,他当然不怀疑胤祺会撒谎作假,这些东西一查便知,鸡蛋四文钱一个,鱼20文一斤,牛肉25文一斤,棉布20文一尺……
可以说除了米价之外,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比他认知当中的要便宜得多,如果属实的话,内务府这群人坑的可不只是胤祺。
“你确定这些东西的市价是真的?”康熙心里头憋着一股子火,作为皇帝,他每次出巡所需要的银子,都需要户部和内务府从别处挪过来,有时候不得不等到挪用的银子到位了,才能够起驾,这些奴才倒好,堂而皇之的赚取国库中的银子。
“这些都是儿臣亲自去民间调查的,其余的地方儿臣不知道,但是在京城市价就是如此。”
前朝毁于宦官干政,所以先帝针对太监作出了六项规定,其中就强调太监只管干好本职工作,不准多管闲事,不许跟官员打交道,防止彼此勾结,为此先帝还特意让工部铸了一块铁牌,就立在交泰殿的门前,重申了严禁太监干政的上谕,违者一律凌迟处死。
只不过这太监不干政,也一样可以危害国家,胤祺知道,采买问题绝对不是他们府中的个例,宫中如此,其他的阿哥府中怕是也会如此。
“你想让朕怎么给你做主?”康熙沉声问道,内务府牵扯甚大,别的不考虑,太子总不能不考虑,内务府总管凌普是太子的奶公,若是严惩,必然会让太子威严扫地,届时明珠一党怕是要在朝上兴风作浪了。
胤祺虽然痛恨内务府那帮蛀虫,但是还没到不管不顾的程度,皇阿玛怕打老鼠伤了玉瓶,他当然不会冲到前面去碍眼。
“儿臣想把内务府送过来的人全都退回去,之后也不再接收,另外那八万两银子,这些人得还给儿臣。”内务府送过来的人他可不能再用了,与其要从内务府调教好的人,还不如他们府里直接从人牙子手里买人呢,反正他对那个位置也没兴趣,没必要活得如此循规蹈矩。
康熙冷哼了一声,他都不知道这个儿子到底在想什么,折腾了一圈,什么惩罚都没有,就把人退回去,顺带把八万两银子要回来,不过,有能耐、有气魄的儿子多了,也不差这一个,有个安安稳稳居家过日子的儿子,那就回府过日子去吧。
胤祺拎着两包点心去翊坤宫的时候,心里还很激动呢,今天这事儿绝对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办过的最离经叛道的事儿,直接不再接收内务府的人,关键是皇阿玛还同意了。
“这样也好,内务府教出来的个个都是人精,自有他们的一套处事准则,很是难以拿捏,不过这样一来就要麻烦毓秀了,从府外买人,免不得要调教一段时日,才能用得起来。”宜妃并没有觉得事情为难,反倒还为儿媳妇操起了心。
胤祺在听到‘毓秀’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懵了一下呢,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福晋的闺名,也不能怪他没反应过来,而是成婚两年多以来,福晋从未说过自己的闺名,他自然也就不知道‘毓秀’说的是自家福晋。
宜妃看着儿子的反应直乐,“真是个粗心的,小阿哥都已经满月了,你连你福晋的闺名都不知道。”男人看女人跟女人看女人就是不一样,在她眼里,毓秀瞧这可比刘佳氏和马佳氏顺眼多了,虽然不能昧着良心说比她们美,但绝对是中上之姿,若是再瘦下来一点的话,那绝对是美人了。
只可惜,就算是婆婆,也不能压着儿媳妇减肥。
胤祺有口难言,他虽然没有主动问起,但是福晋也没有主动说过,又不是他不上心,把福晋的闺名给忘记了,不过额娘现在看福晋明显比看他顺眼,那还让他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