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忘忧谷的弟子们踩着飞剑浩浩荡荡回了忘忧谷，报喜去了，今日是可以载入谷中史册的。自从小师妹来了之后，总觉得谷中上下就变得倍有面儿。

勿虚拉着琉璃不慌不忙地飞在后面，连许久不用的飞行法器都拿出来了。那是一只镶嵌着华丽宝石的飞舟，夜幕下，发着七彩的光，十分醒目，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

琉璃站在勿虚身边，仰头问道：“师父，那把黑色的剑有什么故事吗？”

勿虚本不欲她知道那些旧事，但略一沉吟，小徒弟误打误撞就得了那把剑，说不定日后有什么奇特的缘分，知道对她也是好事。

“那是一把斩妖剑，斩尽天下妖魔的杀剑。”

勿虚简单讲了几千年前妖族攻击修真界，最后黑暗之主从天而降，力挽狂澜的故事，跟琉璃在藏书阁看到的故事差不多。

“这把剑就是当时黑暗之主斩杀妖族用的那把剑，杀了妖魔之后，他扔下剑便离开了。先辈们便将剑收了起来，后来又放在了洞天福地里。”

琉璃明悟，难怪她在剑上只感觉到强烈的杀气和血腥之气，却没有魔性，只因它饮的都是妖魔的血。

她看着勿虚，笑道：“师父，这把剑杀的是妖魔，是一把好剑，那黑暗之主杀了坏人，就是好人，对不对？”

勿虚一怔，笑道：“对，咱们琉璃悟性真好。”心中叹息，到底是孩子，辨别善恶的标准最为简单，有时候也是最准确的。

琉璃目光微闪，原来黑剑的主人是黑暗之主，难怪上面蕴含着浓烈的暗属性气息。想到黑暗之主，她不禁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那个时候，修真界资源极为有限，黑暗势力亦正亦邪，少不得产生摩擦。经年累月下来，两方势力成了完全对立的局面。修真界有八大仙门，而黑暗势力势力混杂，全都听命于黑暗之主。

据闻，黑暗之主是个绝世天才，暗属性功法早就已经练到巅峰，不知存活了多少年，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飞升。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人见过他的模样。

那时，琉璃也算是天才之一，年轻时，也有些争强好胜的心思。趁着一次仙门盛会，她回山的路上悄悄去黑暗之都寻过他一次，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强，却没寻到。

再后来，身上的棱角渐渐被磨平，也就忘了曾经的那点心思。

没想到，后来浮尘派的危机竟是他解决的。黑暗之主，还真是让人好奇啊。

忘忧谷偏殿里，若幽原本为了安慰师弟师妹准备的大餐变成了庆功宴。师徒几人不约而同把最大的鸡腿让给了最大的功臣，守书人。

守书人嘴角微扬，欣然接受。

晴空正准备向另一个鸡腿下筷子，却被琉璃眼疾手快拦住他：“晴空师兄，我们今天说好的，谁赢了鸡腿就归谁，不许耍赖。”

晴空捂着心口，一脸可怜：“小师妹，你师兄我今天心中严重受创，亟待治愈，鸡腿就是最好的良药。”

琉璃眼中闪过笑意，手上却不放开：“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话，不然鼻子会变长。鼻子长了可丑了，师兄你不想变丑吧？”

……

晴空可怜巴巴地把筷子收回去，琉璃嘻嘻一笑，夹起剩下的鸡腿分别给了勿虚符离和若幽，自己也美滋滋地啃了一个。

晴空憋着嘴，化悲愤为食量，把一桌饭菜都消灭了，看得其他几人偷笑。

若幽噗嗤一笑：“明天我多做几个。”

晴空瞬间笑了：“师姐最好了。”

饭后，照例是喝茶时间，若幽还准备了不少灵果。

勿虚乐呵呵地问琉璃：“琉璃今天给咱们忘忧谷立了大功，该好好奖励。小徒弟，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琉璃正捧着一块香甜的灵瓜啃：“师父，我想要那颗珠子。”

勿虚在空间里找了找，翻出那颗土色的珠子：“可是这个？”

琉璃使劲点头。

勿虚看了看：“嗯，倒是个不错的东西，小徒弟有眼光。”把珠子递给了她。“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琉璃喜滋滋接过，收进空间里。大眼看着勿虚，目光期待：“师父，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只要师父有的，都可以给你。”

“师父，我想跟您学炼丹。”想要炼出归尘丹，只会炼丹是不行的。只有依靠更加玄奥的的炼丹之术，才有可能最终晋级药神。如果只靠她自己摸索，太慢，而她，没有时间。

屋中安静了一阵。

勿虚看着小徒弟的期待，有些不忍：“一定要学炼丹吗？学些别的也很有用。”

琉璃摇头：“师父，我知道你们觉得我不能修炼就不能炼丹。但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不能修炼也能炼丹的方法。”实际上，她已经找到了，只是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她歪着头，撒娇笑道：“再说，师父一定会炼出归尘丹的，对不对。”

勿虚还有些犹豫，守书人说道：“我倒觉得十分有理，她还小，便有无限的可能。”

勿虚思忖片刻，叹了口气：“好吧，明天你来找师父，我亲自教你。”

琉璃欢喜应了，其他三个自学炼丹成才的徒弟丝毫不嫉妒，在他们看来，小师妹怎么宠都是应该的。

夜里，琉璃回到琉璃居，并没有急着入睡。她将土属性珠子埋在院子中间，确定院子的每个角落都能被它照拂。然后，她将勿虚送给她的灵果种子撒进地里，又从湖里舀了些水，从空间里取出一瓶灵液，混在一起洒在灵果种子上。眼中期待，只要任意能长出一棵，都是惊喜。

第二日，琉璃难得起得早了些，吃完早膳，便兴冲冲跑到勿虚的洞府。

勿虚的洞府离大殿不远，离地面不到一米，里面空间很大，有专门的炼丹室，书房和卧室，十分舒适。洞顶镶嵌着灵晶，形成一个聚灵阵，灵气非常浓郁。

琉璃走进书房，勿虚正在翻看古籍，看完一本随手放到旁边的书摞上，又拿起下一本。琉璃看着摞得人高的书籍，再看看他微乱的头发，猜到他应是没来得及梳洗便开始找关于归尘丹的信息。

琉璃心底暖热，甜甜喊了声：“师父。”

勿虚回头，胖脸绽开慈爱的笑容：“琉璃来啦。”

“嗯，来找师父学炼丹。”

勿虚心中叹息，放下书，带着她来到炼丹室：“可学过炼丹的步骤？”

“嗯，学过，晴空师兄送给我一本炼丹基础的书，我看了好多遍，都记住了。”说完，怕他不信，还背了一段。

勿虚点头，走到丹炉边：“炼丹，其实就是去掉灵药中的杂质，将药性精华全部提取出来，混到一起，将药效无限放大，再凝结在一颗小小的丹药里。”

一边说，一边将一份三级丹药的药材放进丹炉中。勿虚大手一抬，一朵火焰出现在他手中，自动飞入了炉心。

琉璃知道，这就是无数炼丹师梦寐以求的天火。

天生天养的灵火可遇不可求，需要天大的福缘，即便遇到了也需要强大的实力才能驯服，稍微不注意，便会被天火反噬，烧成灰烬。天火有灵，一旦收服，便会与炼丹师心意相通，用来炼丹炼器都再合适不过。

前世她倒是遇到过，可自己不炼丹不炼器，就让给了追源峰的师弟。如今以她毫无灵力的身体，看到天火也只有跑的份。

勿虚指着炉心的火焰：“炼丹最重要的便是掌握火候，配合着灵药变化。火候的掌握，直接影响成丹的品级。”

琉璃点头：“我听晴空师兄说过，师父和二师兄能炼出上品丹药，他却只能炼出中品，就是因为掌握不好火候。”

勿虚笑道：“晴空天分极高，只是太过粗心，又缺乏耐心，日后多加磨炼，丹术并不比符离差。”

琉璃深以为然，目光微闪：“师父，上品之上还有品级吗？”

勿虚点头：“当然有，极品丹药才是丹药的极致，药效比同等级上品丹药高出了数倍。一级的极品丹药与二级的上品丹药药效相当，但极品丹药最大的特点却是，不用服用者炼化便可自动吸收。小徒弟，你想，如果你跟别人打架同时受伤，你吃了丹药瞬间恢复了，对方还要慢慢炼化，是不是占尽了优势？”

琉璃点头，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前世也是有极品丹药出现的，却只是凤毛麟角。

勿虚又道：“只是，极少有人能炼出极品丹药，即便炼出，也是巧合而已。”

琉璃眨眨眼：“师父这么厉害，肯定能炼出极品丹药的，对吧？”

勿虚莞尔：“我也最多只能炼出三级以下的极品，四级以上丹方复杂，越难控制，只能偶尔可得。”

琉璃灿烂一笑：“师父，怎么才能炼出极品丹药？”这才是她来的目的，只有掌握炼丹的真谛，才能最快提升炼丹术。

勿虚笑道：“炼制极品丹药，不仅要求丹师完美控制灵火，多一分都不行。不仅掌握灵火的每一丝变化，更要把握灵药药性的每一丝变化，细微到极致。需要极为敏感强大的神识，更需要绝佳的耐心。”

琉璃若有所思。

勿虚一边炼丹，一边给琉璃讲解每一处细节，以及如何用神识掌握灵药的变化。原本想着小徒弟可能听不懂讲得浅显些，却发现她悟性极高，任何东西一点就透，也来了兴致，越讲越多，越讲越深。

琉璃听得认真，她知道，自己得到了一个药王一生的经验所得。

有些鼻酸，即便勿虚以为她这辈子或许都不可能炼丹，却丝毫没有藏私。

他是一个绝好的师父。

这一场教学一直持续到深夜，连午膳和晚膳师徒二人都只是用干粮随便应付。

直到子时，琉璃恭敬地朝勿虚行了一礼，回了琉璃居。

夜色中，勿虚看着她的背影。没有人明白他此刻心中的惋惜，如此高的悟性，又是五灵根，却……真是可惜了。

回头看着已经所剩不多的药书古籍，到现在他还是没有找到关于归尘丹的任何信息，眼中闪过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