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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死纹

我凝视着这些布满杂乱污渍的布帘,虽然乍一看杂乱无章,但是听佘颖这么一说,换个角度再看,确实能分辨出上下两端的污渍比较细长,而中间部分则糊成一团。

这不是布帘,而是被单,这些痕迹是睡在上边的辗转挣扎时留下来的。

“巫教对梦境很感兴趣,特别是梦魇。他们认为人在梦魇时的动作能够预测到他的将来,所以如果听说某个人经常做恶梦,便会前去观察研究。”佘颖继续说道,“不过梦魇这种东西终归是可遇不可求,巫师们挖空心思去尽力寻找,见到的也很有限,留下的也都是些零星杂乱的记载,距离完整的体系相差甚远。我研究了很久,也没理清头绪,仅仅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但是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印着魇痕的床单?”

“要说这些是魇痕,那么我倒是了解一些。”我嘟哝道。

此言一出,佘颖和老康的视线都转到了我身上,我微微自得,清清嗓子开始向他们解释。

人的常见睡姿有六种:第一是婴儿型,顾名思义,和在母亲腹中的姿势相似,双腿蜷缩,两条胳膊屈放在胸前。第二种是树干型,双腿伸直,胳膊垂放于身体两侧。第三种是向往型,身体侧卧时双臂向前伸出,像是要抓住或者拥抱什么东西一般。第四种是士兵型,仰面平躺,双臂紧贴身体两侧。第五种是海星型,也就是俗话说的仰面朝天,枕着自己的胳膊睡觉。第六种是自由落体型,这也是我最喜欢的睡姿,趴在床上脸贴在枕头里。

睡眠状态时,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会完全卸开心理防线,所以通过睡姿便可以看到他固有的人格。婴儿型腼腆和善,树干型简单直率,向往型多疑善虑,士兵型安静保守,海星型友好低调,自由落体型性急敏感脸皮薄,不喜欢被质疑和批评。

佘颖笑了一声:“你脸皮薄不薄我暂且持保留意见,但是就算你不喜欢被质疑和批评,我还是想问,睡姿跟魇痕有什么关系?”

“人的睡眠一般有两种状态,我说的这些睡姿是正常状态睡眠时的划分,而另一种状态就是睡得非常不安稳,做噩梦这种非正常状态,从心理学来说,这种睡眠属于大脑兴奋但是肉体疲惫需要休息,于是大脑便被动地陷入休眠。在这种情况下,部分脑细胞依旧处于兴奋状态,因此人就会在半梦半醒之间反复徘徊,近似于催眠状态,心理学上认为这属于自我催眠的一种。而梦魇则是由于陷入这种状态太深,仅凭轻微的刺激难以让大脑恢复清醒的一种特殊情况。常见的情况是想要醒来却发现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难以动弹,必须要靠比较强的外力,比如被人摇晃几下或者搀扶起来才能摆脱。还有一种情况,四肢可以活动,但是大脑并不清醒,梦游便是这种情况最极端的表现。”

我滔滔不绝地一口气说完,老康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像是听傻了眼,佘颖则拍起了巴掌:“哎哟你真是个天才儿童,居然学到这么多。不过好像还是没说到正题。”

“我的意思很简单,人无论是正常睡眠还是陷入梦魇,都不会闹腾的这么厉害。”我用手指了指这些悬挂着的床单,“你看,腿跟胳膊留下的痕迹简直像是在床上开比武大会,比落水挣扎还要厉害几倍,身体扭动的像是在抽风。这么激烈的运动,就算被灌了蒙汗药也该醒过来了……这些痕迹绝对不是你说的魇痕那么简单。”

她听懂了我的意思,脸色渐渐变得凝重:“那你觉得这些痕迹是什么?”

“难说,咱们向前走走,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我来了兴致,举着火把一马当先地走在前边。这些被单的数量超乎想象,占满了转弯处的半边洞窟,粗略估算,足有几百条之多。越是走向深处,空气中的腥臭味儿便越浓重,我被熏得直犯恶心,心里嘀咕,这些污痕不会是那些人大小便失禁时留下来的吧,要是那样,把这些被单悬挂起来的人也算得上意志如铁了。

掀开最后一层布帘,我们终于到了洞穴的尽头。

正对着我们的石壁上挂了条巨大的白布单,将近三米高,七八米长,将整面石壁遮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条布单洁白如雪,一尘不染,显然挂上去没多久,很可能是先于我们进入洞穴的那个人留下来的杰作。不过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注意力却先被地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地上堆着一摊长有绿毛的东西,用脚踩了一下,软绵绵黏糊糊的,横着扒拉几下,黑色中露出了黄褐色的毛皮。

“是巫师的长袍!”佘颖惊呼道,她拿过火把凑近一照,果然,发霉的黑色布片上隐隐出现了一个兽形。

不单是长袍,连内衣裤也都堆叠在一起,从它们几乎腐烂成了布片来判断,放在这里至少有几十年了。

我和佘颖对视一眼,她微微地点了点头,我明白她也想到了老康小时候巫师们渐渐失踪,直至灭绝的事件。我们先前在那个造化池底看到的被封水钙化成塑像的巫师只是很小一部分,大部分都来到了这里,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脱光了衣服,然后不知去向。

真的是不知去向了么?我猛地扭过头,端详着那些床单的间距,还有地面的这层土壤:这层土埋尸体有些勉强,不过……

我来到距离最近的一条床单前,想了想,喊老康过来,让他扒开下边的土,看看是否埋着东西。他察觉到我神情的异样,似乎也猜到了我的想法,断然拒绝。我恬着脸拍了几句康老大英雄虎胆的马屁,佘颖也随声附和了几句,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动了手。

他双手插进土里来回掏了几下,仿佛摸到了什么东西,向上一拔,掏出来个白花花的头骨!

“喏,你要找的是这个么?”他阴险地笑着,把这个龇牙咧嘴的头骨伸到我面前。

“停!”我叫道,“离得再近我也不认识它,你想知道原因就别再逗我!”

这句话颇为有效,老康停止了动作:“那你快说。”

“这些床单上的东西果然不是魇痕,而是……”我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死纹。”

佘颖和老康疑惑地看着我,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这也难怪,别说他俩,我也是前两天才在二伯的笔记本上看到的这个词。那是他在精神病院当医生时的日记,记录了很多令他觉得惊奇的病例。

其中有几个病例是患有狂躁型精神病的患者因为发作,院方为他们注射了镇静剂,然而在睡梦中因为急性病症发作而死亡的事例。脑溢血,心肌梗塞或是呼吸功能衰竭,然而此前的身体检查中,他们并未发现有类似的症状,后来经过尸检,没有发现这些疾病与被注射镇静剂有因果关系,所以判定并非是医疗事故。

然而二伯注意到,这几个死者的床单上都留着杂乱的黄褐色污渍,他偷偷撕下一块找朋友化验,化验结果证明那些污渍是他们死前汗水留下的痕迹。

汗水怎么会变成这种颜色?他们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在昏迷状态下会留下如此剧烈挣扎的痕迹?二伯百思不得其解,暂且把这个痕迹命名为死纹,死亡纹理的简称,以期将来可以得到解答。

这些阿合台巫师并不是精神病患者,也没有被人注射镇静剂,为什么也会留下同样的死纹?

我想得出了神,佘颖静静地注视着我,没有开口惊扰。老康却没这么好的耐心,我听到他咦了一声:“这根绳子是干啥用的?”

转身一看,他站在墙上那块大白单子的左侧,旁边有根手指粗细的绳子从洞顶垂落。他歪头看了看,伸手去拉。

夭寿了!他这一把年纪的人怎么跟天线宝宝附体似的,见了什么都要动?!我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他已然拉动绳子,头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紧接着,那些布满死纹的床单全都开始移动起来。 BiMYi3kaFChWFMxKbpJ7uTXbm76s5W8h14X7kSSvYF1+2cyR/NfTiLP6SA3+ed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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