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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颖蹲在老康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脸，接着伸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应该没大碍。”她站起身，“这里应该没危险了，就让他先躺着，咱们去前边看看是什么情况。”
我跟在她后边，挤进了石椅后的缝隙。走进之后我才发现，这并不是一条人工开辟的通道，纯粹是自然形成的裂隙。
石椅的背后装着一个奇怪的机关，两个由黑色铁环箍着的金属瓶子里发出咕嘟嘟的声音，里边像是有水在沸腾。我伸手想摸一下，被佘颖拦住。
“你还没被电过瘾么？”她皱眉道，“这东西带电，它的背后有个机括，开启关闭的原理跟电磁铁差不多，那几个胖女人从这里走进苍生台后，大概是触发了机关，石椅自动复原归位，那几个陈年老皮身上带电，撞在椅背上等于给这个机关充了能，于是机关又开启了。”
“你怎么知道椅子背后有这个机关？”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只是匕首被反弹后，射在椅背上的声音让我发觉那是一块含铁量很高的石头，极有可能就是铸造梦钩的陨石余料。那些巫师特地用它来制造椅背，肯定别有用意，即便没有机关，让那些陈年老皮把身上的电导入陨石里，也是唯一能转败为胜的办法。”
“这些陈年老皮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阿合台的传说里，接触到念苍生的巫师就会变成陈年老皮。它们没有灵魂，只剩下一具空皮囊，任何接近它们的生灵都会被无情的消灭。”佘颖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咱们算是走运，那些陈年老皮应该还是幼体，没有完全成型。不然按照传说记载，一个陈年老皮足以徒手杀死数十只野狼，更不用说你我了。”
我思索片刻，开了口：“有三件事我想不通。老康的娘给儿子下了催眠术，让他切开陈年老皮的卵，目的是什么？要他的命？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我也这么觉得。”佘颖神色凝重，“虽然咱们这一路发现了很多东西，但这个末代大女巫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我还毫无头绪。”
“第二件事，如果接触到念苍生的巫师就会变成陈年老皮，那么老康的娘为什么是例外？你说那几个陈年老皮还是幼体，我怀疑他们和池底那些雕像一样，是那些失踪了的巫师们，这一定是老康的娘干的。如果说她和念苍生达成了某种协议，那么这个协议的内容一定很重要，重要到她不惜背叛巫教，出卖同门。”
她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脑子，不过这些东西我早想到了。想要揭开这个秘密，首先要找到她的棺材，想要找到她的棺材，咱们就得先离开这里。离不开这里，想得再多也没意义。”
我被她说得灿灿的，不由得闭上了嘴。
“你想不通的第三件事是什么？”佘颖问，“怎么不说话了？”
“说出来怕是又要被你笑话。”我支吾道。
“别扭扭捏捏的，赶紧说！”
“我在想，念苍生到底哪里去了？”我被逼无奈只能实话实说，“或者说，它真的存在么，会不会只是巫教因为遇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现象，虚构出来自己吓唬自己的幻影？”
这个想法纯粹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根据，没想到佘颖非但没有不屑一顾，反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的这个怀疑没准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只差一点点。”她柔声道，“其实我也这么想过，但是……”
“但是我认为念苍生绝对不是一个虚构出来的幻影，它是真实存在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座地宫里没有念苍生。”
她的这个回答彻底把我弄糊涂了，地宫里没有念苍生怎么反而成了能证明它存在的依据了？
“你的意思是，因为老康的娘已经把念苍生给放出去了？”
“念苍生是放不出去的。”佘颖笑得很诡异，“没有任何人能把它放出去，老康的娘一定发现了它的真面目，才会在这里大费周章。”
“难道……你也知道念苍生的真面目了？”我惊讶道。
“还不能完全确定。”佘颖的语气瞬间变得很冷淡，“现在纠结这些东西没意义，咱们还是赶紧找到出去的路吧。”
我叹了口气，这位大姐态度一变，恐怕是辣椒水老虎凳也休想撬开她的嘴。我满腹疑问又无计可施，只能跟在她后边向裂隙深处走去。
裂隙里一片黑暗，让我渐渐有种窒息的感觉，似乎随时都可能被活埋在这里。就在这种窒息感渐渐变得难以忍受的时候，裂隙忽然变宽了，我终于松了口气。
走了将近一顿饭的功夫，前方突然出现了光亮。
光亮源自石壁上的一盏长明灯。长明灯的一侧有一处凹陷，凹陷处的石头有很明显的斧凿刀刻的痕迹，我俩借着昏黄的光线向里边看去，不由得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凹陷足有一间客厅大，尽头堆放着一摊稻草，稻草散发出腥臊恶臭，稻草两侧满是森森白骨，从头骨推断，大部分是牛羊的，但赫然也有数个人类的头骨。
稻草上方的墙壁上镶嵌着一个铁环，一根足有手臂粗的铁链从铁环处垂落下来，铁链的另一头已经断掉了。看起来这里曾经豢养着一只凶猛异常的野兽，是狼？不，从稻草堆的压痕推断，别说狼，就连熊恐怕也未必有这般巨型。
佘颖见我神色紧张，出声劝慰：“别担心，不管这是个什么野兽，它一定不在这里了。还记得我那匹被撕成两半的黑马吗？十有八九是中了它的毒手。”
“……你怎么知道？”
“当时我虽然没看清它的模样，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它有一条灵活而且锋利的尾巴。”佘颖指了指铁环附近的墙壁，我仔细看去，发现上边有很多像是被刀砍出的裂痕，然而世间不会有如此锋利的刀，能在坚硬的石壁上制造出如此既深且长的痕迹。
我不禁暗暗咋舌，幸亏当时这只凶兽杀死黑马后，没有对我和佘颖发生兴趣，不然必定难逃一死。
“这东西……难道是老康的娘喂养的？”
“只有这种可能了。”佘颖移开目光向前看去，“出去的通道应该就在前边，快走吧。”
她的判断是正确的，向前走了不足百米，裂隙就到了尽头。举目望去，我吃惊地睁大了双眼：谁能想到，山腹中居然有一个足有万人体育馆一般大的空间，几束天光从顶端的缝隙照射下来，地面凸凹不平，遍布裂痕，四周高中间低，像是个巨大的漏斗。
然而漏斗的中央并没有洞，而是一个池塘。
一个异常清澈，毫无波澜的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