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
石屋里有阿合台大女巫的尸骸,这个池子应该也是巫师们造出来的,怎么又跟催眠扯上关系了?
佘颖见我疑惑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刚见面时我听你说得神乎其神,什么在火车上给焦虑症减压,什么把抑郁症转移成躁狂症,以为你有两把刷子,原来都是吹嘘。你那位二伯恐怕也不是什么心理学权威吧?”
这句话击中了我的软肋,我支支吾吾了半天,索性竹筒倒豆子,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末了补充道:“我也不知道二伯是不是心理学权威,但感觉他还是有些本领的。”
佘颖不置可否:“既然如此,我就讲些你能理解的吧。2005年,在非洲考察的几个美国科学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很多动物聚集在一个内陆湖边喝水,这时天空下起了雨,突然有几只大象发了狂,不仅攻击别的动物,连自己的同类也不放过。最后动物们逃光了,这几只伤痕累累的大象死在了去坟场的路上。”
我心中一凛,听起来怎么有点像眼前这只大老鼠的遭遇?
“后来经过一番研究,这几个科学家认为大象并不是因为疾病而发疯,而是受到水滴声和水面波纹的影响,进入了一种半催眠的状态,于是才会变得极富攻击性。”佘颖继续解释道,“动物的大脑没有人类复杂,在很多时候更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光影或者声音的变化,对它们造成的影响有时远超乎想象。”
“你的意思是阿合台巫术其实是……催眠?”
“还能是什么,你真的相信他们能让动物灵魂互换?”佘颖冷冷地反问,“催眠这两个字听起来很简单,但不管是对人还是动物的大脑,都包含着很多未知的秘密,而且催眠术的种类很多,能造成什么后果,大概只有催眠师本人才知道。话说回来,催眠只是阿合台巫术的一部分,他们还隐藏着更多更黑暗的秘密,我想弄清楚的就是那些东西。”
她边说边蹲在大老鼠的尸体旁边,犹豫了片刻,用匕首划开了老鼠的肚子。
我一阵恶心,赶紧转过身,这丫头研究这些怪东西时间太久,以至于心理有点变态了?一般女孩见到老鼠躲都唯恐不及,她倒好,下手的干净利索劲儿简直像是外科医生。
“果然没猜错。”佘颖发出一声轻呼,“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我好奇地问。
“自己看不就知道了。”她讥讽地说,“明明是个男人,胆子还这么小。”
被她这么一激,我只好硬着头皮去看。做好了面对血肉模糊的心理准备,但眼前出现的景象比我想象中要干净很多,干净到很怪异:大老鼠的胸腔里只有一些淡黄色的液体,除了胃,别的内脏近乎透明,唯一比较有视觉冲击力的是它的骨骼。
我不由得松了口气,它的胃里填满了被它吞进去的小老鼠,要是亲眼见到,非得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不可。
跟尾巴一样,它的骨骼是死灰色的,而且异常粗大,几乎占据了一半空间。佘颖又割开了它的一条腿,与粗大的关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异常萎缩的肌肉。她用手按了按大老鼠的关节和肋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咯吱声便响了起来。
“池子里的水质有问题。”她做出了判断,“这里应该是阿合台巫师做动物实验的场所,后来因为某种不明原因被废弃了。池子上的那些钟乳石里面肯定藏着某种定时机关,通过滴水的先后顺序和节奏来催眠动物。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池子叫造化池。”
“造化池?”
“嗯,夺万物造化的造化。”佘颖的脸上露出半厌恶半鄙夷的表情,“那些巫师自以为掌握了了不起的神通,可以用这个池子奴役改造万物。”
呸,这些疯子把自己当成神仙老儿了吧!想到经过水边时,被水滴声和水圈弄得头晕目眩得经历,我不禁暗暗后怕,幸亏小爷意志坚定。如果石屋里的那个大女巫真是被老康的母亲杀死的,简直是为天地除害为苍生造福,找到她的棺材后我一定要多拜几下,要是条件允许,我很乐意再献个花圈。
我这边正在浮想联翩,那边佘颖已经把大老鼠的尸体放在池子边,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没解释,把我拉回石屋入口的圆石后。我见她神色严肃,觉得还是少问为妙。
等了半天,四周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异样。不单我,连佘颖都开始不耐烦,就在这时,一声嘹亮而悠长的清啸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一只大鸟低低地从远处飞来,发现了老鼠的尸体,在池子上空转圈,可是迟迟不落地。
是一只老鹰!山洞里有老鼠不稀奇,可这只老鹰是怎么钻进来的?
我看着佘颖,她也一脸不可思议,显然眼前的情况也超出了她的预料。
我不知道这只老鹰是什么品种,尽管它的个头不大,但雪白的羽毛和矫健的身姿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山洞里没有风供它滑翔,一直靠翅膀飞行大概很消耗体力,又飞了几圈,老鹰终于落了地。它警惕地靠近老鼠的尸体,用爪子勾了几下,迟疑着没有动嘴去吃。
我想起老鹰好像不吃死物,它倒是很配合我的想法,弃老鼠的尸体不顾,慢吞吞地踱到池子边,定住了身形,似乎对这一池平静清澈的水很感兴趣。
糟糕!佘颖说水质有问题,而且天知道钟乳石什么时候会再次滴水,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么漂亮的一只老鹰也步大老鼠的后尘,发狂而死。
身边人影一闪,佘颖向老鹰冲了过去。难道这丫头怀着和我一样的心思?
脚步声让老鹰受了惊,它忽闪了两下翅膀,腾空而起。与此同时,佘颖也跑到了它的下方,跳起来抓了个空。
我以为它即将飞走,可接下来的情况比在最不可思议的梦中还要荒诞:老鹰的身形在空中忽然凝固,它像是中了定身咒一般坠下,砸在佘颖的身上,像一尊石膏像般裂成了碎片。
“哎,只差一步。”一个人瓮声瓮气的在我背后发出叹息,“可惜了我的这只海东青。”
我大吃一惊,猛地转过身,发现老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我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但他嘴里说的话就不那么和蔼可亲了:
“你不是说没有同伴么,原来是在骗我。我最恨别人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