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这又不是魔法美少女漫画,怎么连这个词都冒出来了?
二伯见我直眉瞪眼地望着他,心里有点发毛,赶紧解释他是因为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术语,暂且用它来代替。
“你第二次入梦的遭遇很有意思,很多地方也非常耐人寻味。”二伯又开始摸下巴,“比如那个孙先生。虽然这个梦里有很多不可思议的细节,但大部分都符合清明梦的特点,不能用常识理解,却合乎逻辑。唯独那个孙先生,他在崔老二和康仁执的身边同时出现,让你觉得像是有两个他同时存在,这就是非一个常值得注意的怪异之处……那个孙先生长什么模样你还记得么?”
“挺高挺瘦,长脸眯眯眼,像只老狐狸精。”我竭力回忆着,“对了,他知道我是闯进梦境的外来者,那么他会不会和我一样,也是个外来者,也许他就是催眠佘颖的那个人!”
二伯闭眼冥思许久,轻叹一声:“我认识的人里没有长这个模样的,哎,本来想好好研究这个梦,不料那丫头忽然醒了,咱们光顾着寻找她,没来得及深入研究,现在临时起了变化,真有点抓瞎……唔,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很明显的,我分析给你听听。”
按照二伯的看法,首先是佘颖在梦里表现出了融合之后的人格,那么这个怪梦折现出的她心底的秘密,一定发生在她人格尚未分裂之时。
人格分裂通常是心灵受到创伤的产物,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表现。如二伯所说,分裂后的佘真与佘颖对梦境的内容都没有什么清晰的记忆,只保存着对我模糊的印象,足以证明这个梦境针对的目标是人格分裂之前的佘颖。
“她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人格分裂,回头我让老钱去调查一下。”二伯感慨道,“咱们之前的调查忽视了这个重要条件,做了很多无用功,不过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可以确定那一定是个非常致命的秘密,致命到有人不惜杀掉佘颖的那几个同学灭口。”
“咱们曾经怀疑过凶手是佘真,但是根据她的表现应该可以排除嫌疑。根据咱们当时的分析,只剩下第二种可能,凶手出于某种原因,担心他们泄露某种秘密,于是杀了他们……我严重怀疑凶手使用的是阿合台巫术中的心理暗示!”
这是我这些天以来一直存在心中的怀疑。佘颖的脑袋上套着的青铜盒子在梦境里出现过,她莫名其妙地收到一本阿合台巫术研究,因此对巫教产生了好奇并进行了研究。最重要的是,梦境的内容整个就是巫教的起底大揭秘,所以说要是催眠他的人跟巫教毫无关系才是咄咄怪事。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二伯赞同道,“所以这两天我忙里偷闲,查阅了一下资料,结果根本没找到有关阿合台巫教的任何记载,哪怕是一星半点都没有。”
不是吧,这怎么可能?如果说阿合台巫教是催眠佘颖的那家伙虚构出来的,那么岂不是和刚才的分析自相矛盾了么?
“倒也不至于是虚构出来的。”二伯笑了笑,不过很快被愁容取代,“除非……算了,这个问题可以暂且放放,我可以确定一件事,老康他们母子身上隐藏的秘密,阿合台巫教的秘密,一定跟导致佘颖人格分裂的秘密有某种关联。”
“是她内心秘密的一种抽象表现?”
“对,抽象表现。”二伯摸下巴的频率快得让我担心会不会搓破皮,“但这种推断引出了一个让我始终想不通的问题,催眠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假如是他杀了佘颖的那几个同学,目的应该是为了保护秘密不外泄,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催眠佘颖去探寻这个秘密?这么做不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我忍不住也开始抓起了头发,原以为可以分析出个眉目,结果眉目是出来了,真相的面孔却变得一塌糊涂,无从辨认。
“你老人家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把我这个……封印给破了。”我陪笑道,“有了您的指点,我回去后保证单刀直入,势如破竹,一举拿下!”
“说走嘴了不是?你是想把那丫头一举拿下吧?”二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脑子小呢?人家赶你出来是为了你好,她肯定是发现这个梦不对劲,之后的路凶险得很,要是不做好准备,白白去送人头,怎么对得起人家的情深义重?”
“见招拆招随机应变呗,还需要什么准备?”我拍着胸脯,“你都说了,梦里的时间跟现实中的时间没固定的联系,万一她等不及,咱们准备的再充分也没用不是?”
“那你也得等我想出个送你回去的办法啊。”二伯苦笑道,“那丫头用来把你刺回现实的那玩意,很可能是催眠者事先设定的一种心理暗示,你醒来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对这种催眠术一无所知,即便能找到破解的办法也需要时间,而且……”
“什么?”
“你这次回去应该是胜负的关键了。”二伯的神情异常严肃,“他封印住了你回去的路,证明梦境已经到了最紧要的时刻,他不希望发生任何意外。如果我能成功送你回去,你要面对的处境会非常艰难,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对付你,你做好心理准备了么?”
我想了想,坚定地点点头。
二伯笑了,笑容里带着三分欣慰,三分无奈,剩下的则是忧虑。他拍拍我的肩膀,让我留在这里照看好佘颖,有什么情况随时喊他,他下了楼去书房研究对策去了。
佘颖静静地躺在床上,连姿势都没变。我在床沿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依然是那种熟悉的冰凉触感。我怕她不舒服,抱起她挪了挪位置,意外地发现身下的床单居然被黄褐色的汗水浸透,挪动时的摩擦令这些汗渍变得更加杂乱和醒目,格外狰狞。
是死纹!那种阿合台巫师们集体死亡时留下的死纹!
我连忙摸了摸佘颖的脉搏,虽然有些急,但还算有力。我想告诉二伯死纹的事,喊了几嗓子不见他回答,下楼一看他不在书房,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他的踪影,出门后见他飞快地向茶馆走去,已经走的很远,只剩下小小一个背影。
莫非老钱有了什么重大发现?我想追过去第一时间知晓,但将佘颖独自留在诊所里实在不妥,于是按捺住心中的急切,悻悻地折身返回。
就在我上楼时,忽然感到背后冒起一股寒气,比小时候我跟伙伴们打赌半夜独闯村外的坟地时强烈十倍!
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活见鬼了么?!
我想回头,大脑却告诉我千万不要这么做,身后的情形是绝对看不得的,如果看了,我一定会悔恨莫及,绝对不能看,绝不能……
意识渐渐开始模糊,我的身体宛如不受控制般继续上楼梯,转弯,进了佘颖的房间。
我听到一个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在后边,我背朝门坐在床边时,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我用残存的理智猜测这个人接下来要做什么时,佘颖突然做出了一个骇人的举动:她像电影里的僵尸一样,直直地抬起双臂,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的身体一动不能动,她的手越掐越紧,我无法呼吸,眼冒金星,随时都可能失去意识。这是她猛地把我前一拽,双眼正对青铜盒子。
这次盒子上的那些小蛇一般的文字没有狂舞,漩涡也没有出现,因为她把我向上一推,又狠狠地拉了下来,脑门狠狠地和盒子来了个亲密接触,本来就在清醒和昏迷的边缘,这一下直接人事不省。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脸,用的劲还挺大。
是二伯?这老家伙下手怎么这么没轻没重。我睁开眼刚要骂,看清眼前的那张脸时,话卡在了喉咙里,舌头打了卷。
长长的脸,细长的眼睛,笑容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之气。
孙先生!
“哎哟。”他放下了举在半空的手,说话的语气居然很温和,“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