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个月的军训,秦梓桑累脱了一层皮,原以为此军训与高中时的军训并无二致,也就是踢踢正步,走走队列。哪里想到这军医学院里竟然是照着野战部队来训练的,什么三公里负重长跑,实弹射击,各种战术训练,高姿匍匐前进,军体格斗,最让秦梓桑咬牙的是半夜好梦正酣时的紧急集合。白天已经累成狗,晚上还不让好好休息,简直有悖于医学常识,消耗健康。母亲还有一点也说对了,那就是枯燥,军训就是一遍遍重复着不喜欢不好看的动作,不论是跑步还军姿,打心眼里的抵触让她度分如年,要想挺过这段时间,只有按照母亲说的那一个办法,调整心态,接受改变。哇塞,秦梓桑第一次打心眼里佩服母亲的睿智,她总认为母亲的经验是老黄历了,早过时了,事实证明,真理之所以是真理,那是接受住时间的考验的,哪里有过时一说。
护理系是清一色的娘子军,尤其是秦梓桑所在的九大队,队长,指导员,副队长通通都是雌性,就连宿舍里的蚊子也是雌蚊子,毕竟雄蚊子不需要吸食人血为产卵储备能量啊。自古以来都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偏偏这近百个女人凑一起只有一台枯燥多汗的肥皂戏,名曰《女汉子是怎样练成的》。秦梓桑无比盼望着寒假的到来,睡在她上铺的亲密战友余潇潇为她打气,只要再用五次姨妈巾就可以回家做猪了。这么一想更加绝望,五次啊,还要五次啊。她秦梓桑已经沦落到数姨妈巾熬日子的地步。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得益于这场炼狱般的军训生活,秦梓桑和余潇潇从素不相识陌生人迅速将革命友谊升华到一个被窝里吐槽教官的好姐妹,这也是苦中唯一的收获。
说起这个集冷血,无情,追命,铁手于一体的黑面教官,秦梓桑是恨的咬碎了后槽牙。第一天见面时,她刚为这黑帅黑帅的教官小小的花痴了几分钟,就被下马威给瞬间踢碎了少女心。她确信,这魔王绝对是上天派来灭她的。凭借着打小在军队大院里的耳熏目染,秦梓桑早早get到了站军姿时挺拔又省劲的窍门。就在她暗自得意时,膝盖窝处挨了无情的一脚,浑身偷懒的她毫无疑问的腿一软,重重跪在了地上。委屈和羞辱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她含泪看着罪魁祸首,哆嗦着嘴唇,欲语还休,我见犹怜。可那高大的身躯拢在她头顶,挡住了烈阳和蓝天,不带一丝惭愧的说道:“你打算一直这么跪下去吗?”闻听此言,秦梓桑抓着余潇潇的手,慢慢站起来,忍着痛,故作轻松的掸了掸膝盖处的灰,把眼泪咽回肚子里,梗着脖子扬起了高贵的头,心里暗暗发誓,此恨绵绵无绝期,早晚要昭日鉴月讨回公道来。
从此以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每当秦梓桑想偷懒耍滑时,黑面教官就神不知鬼不觉转到她附近,那逼仄的气压带着不言而喻的威胁,似乎她只要敢那么做,他就立刻要她好看。八卦小天后余潇潇早就把这黑面教官打听清楚了,今年学院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没有让警勤连的老兵来当教官,而是选了一批保研生来做教官,分到秦梓桑这个班的教官姓应,名榆阳。应同音“硬”,是学院里出了名的硬邦邦的榆木疙瘩。天生就是在实验室里和病毒作伴的冷清性子。若要是个女子还能说她不食人间烟火,可偏偏他是男子,一不善言语,二不懂怜香惜玉,男生女生都对他敬而远之。久而久之,他就如一个天煞孤星,走到哪里都带着煞气,没有温度,没有人气,真对不起他姓名里那暖暖的“阳”字。不过余潇潇也颇为同情的告诉秦梓桑,怨不得这应榆阳性子冷清,他是个遗腹子,父亲是个烈士,当年在实战演习中为保护战友而英勇牺牲,母亲生下他没多久就改嫁去了国外。他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虽说有国家的英烈优抚政策,他打小衣食无忧,可毕竟是没有父爱母爱长大的孩子,性子怪了些也可以理解。前些日子爷爷也去世了,想来他的心情也不好吧!秦梓桑向来是个极富同情心的善良姑娘,这身世要是换上一个人她一定会觉得此人做了什么都值得被原谅,可偏偏是那个生生受了她人生第一跪的魔头,想她原谅,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