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须贾在门外等候,听守门者说范雎就是张禄,如晴天劈雳,脸色顿时吓得煞白,不觉自语道:“范雎乃张禄,吾死期至矣!”
只见须贾解带脱袍,免冠跣足,跪于相府门前。
守门者见须贾如此,不知何故,乃问道:“客官,你为何如此?”
“吾乃罪人。”须贾惴惴不安地言道,“请通禀丞相,就说魏国罪人须贾在门外领死!”
闻听须贾之言,守门者迟疑片刻,乃为其通禀,良久,只听门内喧道:“丞相有话,传魏国使者上堂。”
闻听门内传话,须贾愈加诚惶诚恐,只见其跪伏地上,低头从耳门向相府爬去。须贾胆颤心惊地爬至阶前,连连磕头叩拜,嘴里不停地呼道:“吾乃死罪、吾乃死罪、吾乃死罪!小人须贾拜见丞相大人!”
范雎身着秦国官服,威风凛凛,坐于堂上,两眼盯着须贾叱道:“须贾,你知罪吗?”
须贾俯首于地,惊恐言道:“小的知罪!”
“你且说说,罪有几条?”
“小的罪大恶极,不是能用数量来计算的。”
范雎两眼怒视须贾一阵,乃道:“须贾听好,汝有以下三罪:吾先人的陵墓在魏,因此吾不愿留在齐国,汝无端诬我有私于齐,妄言于魏齐之前,致使魏齐愤怒,此一罪也;当魏齐发怒,笞辱于吾,打得吾折齿断骨,汝在一旁观看,竟没有一点怜悯之心,不加阻拦,此二罪也;吾昏愦之后,魏齐将吾弃于厕间,汝又率宾客在吾的身上溺尿,汝为何如此残忍?此三罪也。汝有此三罪,今日至此,本该砍下汝的头颅,以雪前耻。吾之所以没有杀汝,是因为汝有绨袍之遗,这说明汝尚有故人之情。今吾苟全汝命,汝应知感恩才是。”
闻听范雎之言,须贾不停地磕头谢罪:“小的谢丞相不杀之恩!”
范雎叱道:“还不退下!”
须贾磕头称谢不已,随即葡匐而出。自此之后,咸阳百姓始知张禄丞相,乃魏人范雎。
翌日,范雎进宫拜见秦昭襄王,禀魏使乞和之事。
范雎揖礼道:“王上远交近攻,魏国恐惧,乃遣使乞和,无需用兵,已见功效,皆吾王威德所致。”
秦昭襄王道:“寡人有爱卿在,何愁不得天下?”
范雎又道:“王上,臣虽竭心尽力,然有欺君之罪,求王上宽恕!”
“爱卿有何欺瞒,但说无妨,寡人赦你无罪。”
范雎遂将出使齐国,被须贾冤枉,受魏齐笞辱,改名张禄之事俱奏于秦昭襄王。
秦昭襄王闻听,甚是怜悯:“寡人不知爱卿受冤如此。今须贾既到,便可斩首,以报爱卿之仇。”
“王上,须贾为国事而来,自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何况须贾是求和而来,臣岂敢以私怨而伤公义?须贾虽有罪,然忍心杀臣者,乃魏齐是也。”
“爱卿先公后私,可谓大忠。魏齐之仇,寡人定当为卿报之。”
范雎跪地叩拜道:“臣谢王上隆恩!”
三日后,秦昭襄王坐于大殿之上,丞相范雎、武安君白起等群臣皆坐于殿下。
宦者宣道:“魏国使臣觐见。”
魏国使臣须贾闻宣,诚惶诚恐走进大殿,扑通一声跪于殿前,面向秦昭襄王磕头叩拜。
“魏国使臣须贾叩见大王!”
“魏国使者,来秦何事?”
“奉吾王之命,向大王求和!”
“寡人丞相,乃魏国之人,你可认得?”
“认得。”
看着跪在殿前的须贾,秦昭襄王拍案怒道:“须贾,你知罪吗?”
“小人罪该万死。”
“寡人本应将你斩首,是丞相大度,不与你计较,故留你一条性命。”秦昭襄王厉声言道,“你回去告诉魏王,寡人准与讲和,但须将丞相家眷送来,并斩魏齐之首,送与丞相。不然,寡人将亲率大军,踏平大梁!”
闻听秦昭襄王之言,须贾早已魂不附体。
“小人谨遵大王之命!”
须贾拣得一条性命,心惊胆颤回到魏国,面见魏王,俱实相告。魏王传魏齐,魏齐恐惧,弃相出逃于赵,后走投无路,遂拔剑自刎。魏王遣使将范雎家眷并魏齐人头送至咸阳。范雎命人将魏齐之头漆为溺器,夜夜用之,以报当年厕间溺尿之仇。
秦国势强,山东诸国无不怕之。话说楚太子熊完在秦为人质,闻楚王病危,欲回楚探望,恐秦王不许,遂与太傅黄歇、楚使者朱英于秦国咸阳馆驿商谈对策。
朱英道:“太子留秦已一十六年,如今吾王病势渐渐加重,万一不讳,若太子不在榻前,诸公子必有代立者。为防不测,在下请太傅奏明秦王,准太子回国。”
黄歇面有难色地言道:“秦王绝不会答应太子回国。”
朱英不解地问道:“为何?”
“秦王留太子做人质,是想重演当年怀王之故事,乘机以求割地。”
闻听黄歇之言,太子熊完急道:“太傅,那该当如何?”
“以臣愚见,不如微服而逃。”黄歇略顿一下道,“今日太子就侨装下人,随朱大夫回国,吾一个人留在秦国,以挡耳目。”
“此事不妥。”朱英担忧道:“太傅,你一人留下,怕是凶多吉少。”
“若我不留下,太子甭说回国,恐怕是难出咸阳。”
看黄歇如此诚恳,熊完泣道:“此行事若能成,楚国当与太傅共之。”
当日从黄歇之计,楚太子熊完乃微服为御者,与楚使朱英执辔,竟出函谷关,无人知觉。十多日后,黄歇度太子已出关,乃上朝求见秦昭襄王。
秦昭襄王坐于殿上,丞相范雎、武安君白起等群臣皆坐于殿下。只见黄歇进入大殿,跪拜秦昭襄王。
“楚太傅黄歇参见大王!”
“黄歇请起。”
“谢大王!”
秦昭襄王问道:“楚太子可安好?”
黄歇拱手揖礼道:“黄歇今特来向大王谢罪。”
秦昭襄王不解地问道:“你有何罪?”
“吾王病笃,楚使前来接太子回国,歇恐大王不准,然又担心吾王一旦不讳,太子不能够立以为王,故已擅做主张,遣太子回国,今已出关。”言到此处,黄歇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磕头谢罪,“歇知这是欺君大罪,请大王允许歇伏斧锧。”
闻听黄歇之言,秦昭襄王怒道:“楚人不讲信用,如此多诈!”
白起按剑而怒曰:“王上,黄歇无端放走楚国太子,无视秦国,无视王上,这是死罪。不如让臣先杀了这个不讲信用的黄歇,再率大军踏平楚国。”
秦昭襄王两眼盯着黄歇,厉声呼道:“来人,速将黄歇推出斩首!”
秦昭襄王话音刚落,就见两名殿前侍卫上前架起黄歇就要押出大殿。
“王上,不可。”见此状况,范雎谏道,“今日即使杀死黄歇亦不能使楚国太子复还,而徒绝秦、楚之交。以臣之见,不如嘉黄歇之忠,使其回国。如楚王薨,太子必嗣位,太子嗣位,黄歇必为相,那时楚国君臣皆感吾王之德,定会事从秦国。”
闻听范雎之言,白起不以为然:“王上,如使黄歇回国,好比放虎归山,将来必为秦国大患。”
“王上,杀了黄歇,只能徒绝楚欢,于秦无益。”
“不杀黄歇,秦国威颜何在?王上威颜何在?”
白起、范雎各执一词,将、相针锋相对,群臣莫有敢言。
秦昭襄王沉思片刻道:“丞相之言甚是。黄歇念其君,乃忠心可见。黄歇,寡人赐你轺车一辆,明日即可回国。”
闻听秦昭襄王之言,黄歇乃跪地叩拜道:“罪臣黄歇谢大王不杀之恩!”
秦昭襄王用范雎之策,远交齐、楚,近攻韩、魏。魏王恐,遣使求和,无奈,韩王不屈秦威,秦昭襄王怒,乃命大将左庶长王龁率师伐韩。公元前261年,即秦昭襄王46年,秦攻克韩野王城,将狭长的韩国拦腰截为两段。韩国朝堂上下惊恐,急忙遣使入秦,献上党以向秦国求和。然而,韩国的上党太守冯亭却置韩王的指令于不顾,将上党之地拱手献与赵国。自此秦、赵之战全面暴发。
一日,秦昭襄王立于大殿之上,范雎、白起、王龁等群臣皆立于殿下。
秦昭襄王环视一下殿前群臣,郑重言道:“韩国已将上党之地献于我大秦,然上党太守冯亭又将此地献给赵国,赵国竟然将其纳入版图。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不夺回上党,我大秦威颜何在?如不攻伐赵国,我堂堂大秦将被天下人耻笑!”
秦昭襄王又扫视一眼殿前群臣,把目光落在王龁身上。
“左庶长王龁听令!”
“臣在!”
“寡人命你率师二十万夺回上党,攻伐赵国!”
王龁拱手揖礼道:“臣遵旨!”
在秦昭襄王的指令下,秦左庶长王龁率师二十万攻伐上党,赵王遣廉颇率军二十万以为救助,然赵国援军未到,上党已陷。廉颇率赵国二十万大军至长平,遇冯亭,知上党已失,秦兵日近,遂于金门山下列营筑垒,以阻秦师。
廉颇把守长平关,秦师不能进军赵国,消息传至咸阳,秦昭襄王与范雎坐于宫中,商谈对策。
秦昭襄王道:“上党虽已收回,然长平久攻不下,丞相,这该当如何?”
范雎道:“长平守将乃赵之老将廉颇。廉颇老成,坚壁固守,因此敌我双方相持数月,不分胜负。如若就这样长期围攻下去,我军道远,必不能持久。”
“丞相可有计策?”
“廉颇不除,长平难入。”
“如何除去廉颇?”
“要除去廉颇,必用反间之计。”
“如何用反间之计?”
范雎思虑片刻道:“王上可遣心腹之人,从间道进入邯郸,用千金贿赂赵王左右,广散流言:‘廉颇老而胆怯,屡战屡败,不日将投降秦国。赵国惟有赵括智勇双全,锐不可挡。’如此,赵王必使赵括为长平守将。”
秦昭襄王又问道:“如赵括为长平守将,可有胜算?”
范雎乃道:“那赵括虽精通兵书,然不知变通,更无实战。王上可使武安君为将,必能胜赵括而攻克长平。”
“武安君白起年事已高,恐难担此重任。”
“武安君数次征战疆场,拔鄢、郢,定巫、黔,战必胜,攻必取,威名素著,今年事虽高,然威名仍在。若以武安君为将,赵国军士必望风而栗。”范雎略顿一下道,“王上,要胜赵括,非武安君不可。”
看范雎信心坚定,秦昭襄王乃道:“就依丞相之言。”
公元前260年,即秦昭襄王47年,赵王听信谗言,罢免廉颇,使赵括为大将,率四十五万大军与秦将白起、王龁战于长平。秦将白起遣人阻断赵之粮草,并用佯败诱敌之术,一举击败赵军,斩赵括之首,俘赵军四十万众。
一日,白起与王龁坐于帐中,饮酒庆贺秦军得胜。
王龁道:“赵国四十万大军,不战而降,皆因将军威名。”
白起将酒爵放于案上道:“赵国四十万大军虽降,然吾甚是担忧。”
“以将军威名,不日便可围攻赵国都城邯郸,有何担忧?”
“在此之前,我军已拔野王城,上党尽在掌握之中,然上党吏民不乐为秦,而愿归赵。”白起略顿一下道,“今赵卒先后降者,四十万众,倘若一旦有变,何以防之?”
“向上党归赵,乃守臣冯亭所为,今赵卒既已降秦,当不会有变。”
“赵国降卒四十万众,一旦有变,其后果不堪设想,不得不防。”
“将军意欲如何?”
白起沉思一阵,乃道:“可将降卒分为十营,遣秦十将统之,将秦二十万军卒分与十营之中,看管赵之降卒。你且吩咐下去,让秦军士卒在军中声言‘明日汰选赵军,凡上等精锐能战者,皆给以兵器,带回秦国,随征听用;其老弱不堪,或力怯者俱发回赵国。’如此,赵降卒必喜。”
王龁问道:“将军果真要放其回国?”
白起乃言:“这只是权宜之计,到时你自会知晓。”
是夜,武安君白起于帐中密召十将。
白起道:“诸将听令。”
十将皆揖礼同道:“末将在。”
白起郑重言道:“今夜半子时,所有秦兵,皆以白布裹首,凡首无白布者,皆系赵人。赵降卒四十万,除个别年少者放其回邯之外,当尽杀之,以绝后患。”
十将齐声应道:“末将得令!”
及夜半子时,秦兵奉令,一齐发作。赵国降卒不曾准备,又无器械,正在睡梦中便被秦人所杀。白起命秦军士卒将赵人尸首尽皆扔于大坑之中,有没被杀死而逃出营门者,随即被蒙骜、王翦等引军巡逻,获住便砍。可怜赵国四十万降卒,除年少二百四十人放回邯郸之外,一夜俱尽。长平一战,秦军前后共斩赵卒四十五万。一时间,秦军营寨内外,满山遍野,伏尸横叠,堆积如山,惨不忍睹。血流淙淙有声,扬谷之水,皆变为丹,至今号为丹水。
赵国四十万降卒一夜之间被白起坑杀的消息传至邯郸,举国震惊。邯郸城内,尽皆缟素,子哭其父,父哭其子,兄哭其弟,弟哭其兄,祖哭其孙,妻哭其夫,沿街满市皆为痛哭之人。其哭声撕心裂肺,动地感天,直冲云霄。
赵军惨败,秦师即将兵临城下,赵国君臣皆惶恐不安。一日,赵孝成王坐于大殿之上,平原君赵胜等群臣皆立于殿下。
赵孝成王沉痛地说道:“长平一战,白起坑我赵卒四十万,如今邯郸城内谈秦色变,哭声震天,这如何是好?”
赵孝成王说完,扫视一下殿前群臣,群臣肃立,皆低头不语。
沉默一阵之后,平原君赵胜乃道:“王上,当下需精选良将,固守邯郸,安抚民心。”
“固守自然重要,然非长久之计,总得想法退去秦兵才是。”
赵国君臣正在惊惶之际,忽有军尉进殿,跪地禀报。
“禀报王上,上党等十七城皆以降秦。眼下秦武安君白起亲率大军前行,声言欲围邯郸。”
群臣闻听,皆大惊失色。
赵孝成王语气沉重地说:“再探秦军。”
“末将遵命!”
军尉起身退出大殿之后,赵孝成王面无血色地又扫视一眼殿前群臣,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地问道:“白起欲围邯郸,何人能退秦军?”
群臣仍是低头不语,又是一阵沉默。
平原君赵胜看群臣皆不言语,乃道:“王上,臣府中宾客甚多,宾客之中,不乏奇才,或许有能退去秦兵者。”
“事情紧急,务请王叔想出退秦之法。”
“臣遵旨!”
平原君赵胜回府能否选出退秦奇才,暂不表述,且道云梦山鬼谷子如何看白起坑杀赵卒之事。
话说秋冬之交的云梦山,百叶凋敝,满目凄凉。一日,鬼谷子与弟子仇雪、姬秋走在山间小道上,边走边谈。
仇雪问道:“师父,您今日为何这般忧伤?是因为秦、赵长平之战吗?”
鬼谷子叹道:“秦、赵长平一战,可怜赵国四十万降卒一夜被杀!赵国有多少父母失去儿子,又有多少妻子失去丈夫!”
姬秋怒道:“白起就是个人间恶魔!”
“灾难呀!人间空前的灾难!”鬼谷子脸色阴沉,心如刀绞。
沉默片刻之后,仇雪又问道:“师父,四十万赵卒既已降秦,白起为何还要将他们杀害呢?”
“白起疑心太重,他担心这些降卒日后会反叛秦国。”
“白起只会杀戮,不知恩抚,此乃一介武夫。”姬秋略顿一下道,“如若天下皆反秦,难道要把天下人都赶尽杀绝吗?”
“白起只知兵术,不悟兵道,他不懂得战争的意义何在。用兵之术虽在战胜,然用兵之道在于息争,善用兵者,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在化干戈为玉帛。赵卒既已降秦,白起自当安抚人心。”说到此处,鬼谷子停顿下来,沉思片刻道,“江河四溢,急待万川归一。然征服天下,重在安服天下人之心。”
仇雪又道:“秦如此残忍,如何能征服天下?”
“坑杀赵卒,此乃白起之暴行,非秦王之意。然白起能如此残忍,秦王有过,为秦之丞相者,范雎有过。”
姬秋问道:“师父,范雎不是您的弟子吗?”
“是。”鬼谷子叹道,“正是如此,故老朽汗颜呀!”
“师父,您不必自责。也许范师兄有他的难处。白起乃三朝老将,自恃武艺高强,勇猛过人,从不把秦王放在眼中,何况范雎只是秦国一个丞相。”
“话虽如此,然顺势导势,助推一统,还天下太平,乃职责所在。”鬼谷子略顿一下道,“范雎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呀!”
鬼谷子与弟子仇雪、姬秋边走边说,突然听见路旁树上有乌鸦在叫。鬼谷子抬起头来看着树上的乌鸦,忍不住长叹一声:“唉,此鸟不除,总是不详之兆!”
话分两头,再说平原君赵胜回到府上,因想不出退秦之策,夜不能寐。翌日,赵胜坐于堂上,使众宾客皆站立于堂下。
赵胜道:“白起坑杀赵卒四十万,如今又率兵欲围邯郸,何人能阻秦兵?”
闻听赵胜之言,众宾客皆低头不语。赵胜正在叹息,忽听堂外有人喧哗,只见苏代边说边走,已到门前。
苏代进得堂来,拱手揖礼道:“平原君不必犯愁。代若至咸阳,必能阻止秦兵。”
见苏代至,赵胜起身相迎,携苏代之手一起上堂入坐。
赵胜问道:“先生有何良策能退秦兵?”
苏代道:“代凭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让白起带兵退回咸阳。”
“若先生能退秦兵,胜自当感激不尽!”
“代闻白起坑杀赵卒,声言欲围邯郸,乃快马从燕国至此,就是要帮平原君解赵国之围。”
闻听苏代之言,赵胜感激涕零:“胜即刻奏明王上,资先生入秦。”
秦兵攻赵,邯郸危急,苏代轻装简行,赶赴咸阳,拜见秦相范雎。是日,范雎与苏代分宾主坐于堂上。
范雎揖礼道:“苏兄为何而来?”
苏代还礼道:“特为贤弟而来。”
“苏兄有何要教于愚弟?”
“武安君白起已将马服子赵括杀害,坑杀赵降卒四十万,贤弟可知?”
“已知。”
“白起率大军欲围邯郸,贤弟可知?”
“已知。”
苏代两眼看着范雎问道:“倘若白起攻克邯郸,是必在一夜之间将城中百姓尽皆杀害?”
闻听苏代之言,范雎愕然无语:“这……”
“赵降卒四十万,一夜俱尽,扬谷之水,皆变为丹,这已是空前的人间惨剧。”苏代略顿一下,郑重言道“若白起再在一夜之间,屠杀邯郸满城百姓,你我将是天下罪人!如何有颜面去见师父?再者,白起若此时灭赵,秦称王天下,白起必位居三公,贤弟,你能屈居之下吗?”
“这……苏兄,你有何良策?”
面对苏代的质问,范雎一时不知所措。
看到范雎一脸迷惘,苏代一字一顿言道:“阻止白起围攻邯郸。”
“如何阻止?”
“使秦王下诏,召白起班师回秦。”
“秦王欲统天下,如何肯下诏班师?”
“贤弟可禀秦王,就说韩、赵欲割地向秦求和。”
“倘若韩、赵不愿割地,该当如何?”
“韩、赵献地自有在下说之,贤弟只管说服秦王下诏,务使白起班师,并乘此设法解其兵权。”
“如此甚好。苏兄,我们即刻分别说之。”
送走苏代,范雎即刻进宫,面见秦昭襄王。
“王上,我军在外征战已久,长平一战,已是举国尽力,且将士皆已疲惫。”范雎进言道,“以疲惫之师攻伐邯郸,胜负实为难料。以臣之见,不如班师回国,待将士休整之后再图进取。”
秦昭襄王道:“长平一战,我军大获全胜,如今武安君正兵发邯郸,此时如若班师,岂不前功尽弃?”
范雎又道:“王上,我军征战攻伐,意在得地,如不战而可得地,岂不更好?”
秦昭襄王问道:“如何能不战而可得地呢?”
“长平一战,赵、韩俱怕,使苏代见臣,言欲割地向吾王求和。”
“赵、韩欲割何地?”
“赵王欲献六城,韩王欲割垣雍。”
“赵献六城尚可,韩如何只割垣雍一城?”
“王上,韩上党十七城皆已归秦。”
秦昭襄王闻听,脸色愉悦,点头称是。
“丞相所言甚是。只要韩、赵如约割地,遣使求和,寡人便可下诏,即令武安君班师回国。”
范雎拱手揖礼道:“王上圣明!”
却道白起连战皆胜,欲围赵都邯郸,不期秦昭襄王召其班师。是日,白起与王龁坐于帐中,正在商谈攻伐邯郸之事,忽见一军尉进帐揖礼禀报。
“报大将军,王上有旨,令大将军班师回国。”
“什么?班师回国?”
白起接过军尉手中的诏书,将其放于案上,展开来看,诏书内容大略如下:
将军攻克长平,震动天下,寡人喜不自胜。然将军与赵征战时日已久,将士疲惫,粮草困乏,此时再攻赵都邯郸,已无胜算,况赵已向秦割地六城,故令将军班师回国……
武安君白起看罢诏书,心中甚是不悦。只见他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案上。
“我军正欲破邯,此刻班师,岂不前功尽弃?”
“将军,王上此时为何会下诏班师?”
白起怒道:“定是那范雎蛊惑王上!”
“将军,我军班师不班?”
白起沉思片刻,无奈言道:“班师回国!”
江河四溢,何时归一?天下大势,何从何去?列国变化,无不牵动着云梦山鬼谷师徒之心。一日,鬼谷子手拿木如意端坐于草堂,茅蒙、徐福、仇雪、姬秋分坐于堂前两侧。
仇雪问道:“师父,天下是否就要一统了?”
“天下一统,大势将定。”鬼谷子略顿一下道,“然一统而不知安抚人心,只知杀戮,那必将是人间灾难。”
“师父,雪儿这几日亦在思虑此事,江河若不归一,必是泛滥成灾;然天下一统,如何能赶尽杀绝?向时秦斩韩、魏二十四万,如今长平一战,白起又坑杀赵卒四十万,一点儿怜悯之心都没有,秦如何一统天下?”
茅蒙道:“秦王如何能用白起这样的人呢?”
徐福道:“秦国崇尚武力,秦王欲一统天下,自然会用白起这样的人。”
“如此一统天下,怕是人心不服。”对秦国的一统天下,姬秋甚是担忧。
听着仇雪、茅蒙、徐福、姬秋四人的谈论,鬼谷子沉思片刻道:“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人心所向。苏代自赵赴秦,与范雎共谋,劝说秦王已将白起召回。然白起杀心太重,如此下去,必违天道。”
茅蒙又道:“师父,苏师弟,范师弟或许能阻白起。”
“江河横流,重在导引。”鬼谷子略顿一下道,“老朽但愿苏代、范雎、毛遂、尉缭能顺势导势,减少杀戮,助推一统,还天下太平。”
再说武安君白起奉命班师回到咸阳,心中甚是不快。一日,秦昭襄王与武安君白起坐于宫中,谈起伐赵之事,白起满腹怨言。
“自长平之战,邯郸城中一夜十惊,若乘胜围攻邯郸,不出一月,可拔邯灭赵。只可惜王上不知时势,盲从应侯之言,下诏班师,致使我军错失良机!”
闻听白起之言,秦昭襄王悔道:“爱卿既知邯郸可拔,何不早奏?如今既已班师,不如休整一年半载,再伐邯郸。”
“良机已失,邯郸如何再拔?”白起略顿一下道,“老臣年事已高,且身体有恙,王上如若伐赵,就请另选他人吧!”
白起说着,竟不顾君臣之礼,起身拂袖而去。秦昭襄王自知理亏,对白起之举并未过多在意。
秦已班师,然赵国未履行割地和约,秦昭襄王大怒。第二年秋,秦昭襄王命王陵率师二十万,再伐赵国,赵遣廉颇御之。王陵围邯数月不能取胜,消息传至咸阳,秦昭襄王令白起替换王陵,白起乘病不就。无奈,秦昭襄王遂召丞相范雎进宫,商议对策。
秦昭襄王道:“丞相,寡人命王陵率师伐赵,王陵围困邯郸,久攻不下,如之奈何?”
范雎道:“王上!久围邯郸于我不利,伐赵需另选良将。”
“寡人欲使武安君为将,替代王陵,攻伐邯郸,然武安君却说身体有恙,不愿出征。”秦昭襄王略顿一下道,“依丞相看,武安君果真病焉?”
范雎趁机言道:“王上!武安君是否果真有病,臣不敢说。然武安君自视功高,不服王上之诏,不愿为将,确是事实。”
闻听范雎之言,秦昭襄王怒道:“白起以为秦国别无良将,寡人要想出征,非依赖他不成!其实,长平一战之所以能胜,初用兵者,乃王龁也,难道王龁不如白起吗?寡人此刻就命王龁为大将,攻伐邯郸。”
范雎沉思一阵,乃道:“如此,王上将如何安置武安君呢?”
秦昭襄王余怒未消地说:“白起自称有病,不愿为将,宁可为民也不肯出征。寡人就成全他,即刻削职为民,逐出咸阳,就让他到阴密养病去吧!”
闻听秦昭襄王之言,范雎心中暗自高兴,遂拱手揖礼道:“王上英明!”
翌日,白起被秦昭襄王削去武安君爵位,贬为士伍,迁于阴密,即刻逐出咸阳城。白起乘车出城西门,下得车来,回头看一眼咸阳城,长叹一声道:“秦王,你盲从范雎,不明时势,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你有何能为君?范雎老贼,你只知胡言乱语,嫉贤妒能,你就是一个奸臣!老夫走了,但老夫不会放过你!”
城门卫士,因惧怕白起,只能任凭他信口谩骂,无人敢出言支声。白起痛骂一阵,口干舌燥,遂上车向西而去。
有舍人报与范雎道:“禀报丞相,白起在西城门外,辱骂王上与丞相。”
“他是如何骂的?”
“他骂王上是非不分,骂丞相是……是……”
“是什么?快说。”
“是……是奸臣。”
闻听舍人之言,范雎怒火上升,愤恨言道:“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本想留他一条性命,谁知他竟然找死!”
为置白起死地,范雎随即进宫拜见秦昭襄王。时秦昭襄王正在书房看书,就见范雎急急进入书房。
“老臣参见王上!”
“丞相何事,请坐下说话。”
“谢王上!”范雎坐于一旁道,“王上,白起之行,其心怏怏不服,大有怨言,有人看见他在城西门外辱骂王上。”范雎略顿一下又道,“王上,白起如若不除,恐到他国,终为秦害。”
“白起自恃劳苦功高,全不把寡人放在眼中。”秦昭襄王怒道,“丞相说得对,白起不除,终为祸患!”
为平心中之愤,秦昭襄王遣使快马一路追赶白起。白起西出咸阳,行至杜邮,被使者快马追上。使者横马立于车前,高声呼道:“白起接旨。”
白起闻听,下得车来,只听使者宣道:“传王上之命,令白起用此剑自裁。”
白起接过使者手中之剑,握剑在手,仰天长叹:“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吾为秦攻下七十余城,竟落得如此下场!苍天啊苍天,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天理何在?我有何罪?我有何罪?我——有——何——罪?”
白起话音刚落,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此时,正好有一百姓牵牛从此经过,牛被炸雷当场劈死,牛身上立时出现四个大字:白起当死。使者与白起等看到如此场面,皆感惊惧。
牵牛的百姓看到如此状况,惊恐地喊道:“我的牛,我的牛……”
见此情景,白起心恐,遂仰望天空,站立良久,乃道:“我有罪当死!赵卒四十万降秦,我一夜尽将其坑杀,他们有何罪?我固当死!我固当死!我─—固——当——死!”
白起说完,乃横剑自刎而死。
话分两头,再说云梦山鬼谷子师徒。一日,鬼谷子与姬秋在山间小道上边走边谈。
姬秋道“师父,秦王终在杜邮赐死了白起。”
“白起是一个有才能的人,就这样死了,确实有些可惜。”
“师父如何为白起这样的人叹息呢?”
“老朽不是在为他叹息,而是叹息他一生只知兵术,不悟兵道。这使老朽又想起了庞涓。”
“庞师兄与白起一样吗?”
“在兵术上,他们都是难得的人才,可惜他们不知,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鬼谷子叹道,“如若他们能悟兵道,在济水之战,庞涓就不会射杀已退至河中的齐军;在长平之战,白起就不会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
“师父,何为善之善呢?”
“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善之善者也。”
“师父,弟子糊涂了,不战如何能屈人之兵呢?”
“屈人之兵不在战,在攻心,故曰‘上兵伐谋’。”
“师父,可如今,秦将王陵、王龁为何又率三十万大军围攻邯郸呢?”
“遏止横流,天下一统,战争在所难免。然战是为了不战,战不在杀人,不在杀人多;战在息争,在收服人心,在平定天下。”
“师父,弟子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
却说王陵久围邯郸不克,秦昭襄王乃使秦将王龁率十万大军助王陵围攻邯郸。闻秦将王龁增兵十万,赵王恐惧,乃遣使分路求救于诸侯。平原君赵胜欲选文武兼备者二十人同往楚国求救。无奈,三千门客,只选得一十九人。
一日,平原君坐于大堂之上,选出的十九人站于堂下左侧,其余宾客皆站立于堂下右侧。
赵胜面对堂下众多门客,摇头叹道:“唉!秦兵围我邯郸,形势危急。王上遣我向楚王求救,我欲选二十人一同前往,今只得一十九人。”平原君赵胜略顿一下又道,“胜养士数十年,为何竟选不足二十人?人才为何如此难得?”
平原君话音刚落,站在右侧的门客突然有一个人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面向向平原君拱手揖礼道:“主人,您看我能不能算一个?”
平原君问道:“你叫什么名子?”
“在下毛遂。”
“客来几何?”
“已在主人门下三年。”
平原君道:“有才能的贤士处在社会上,就像锥子放在布袋里一样,锥尖立刻便会显露出来。如今先生在我的门下已经三年了,从未有人向我称颂过你,我也从未见你有何过人的本领,这说明你并不是我想要找的人。”
毛遂揖礼道:“主人,在下没有显露出来,那是没有机会,今日就请主人把在下放到布囊之中。如果在下早处在布囊之中,在下早就脱颖而出了,并不是只露个锥尖而已。”
赵胜看毛遂诚恳且有豪气,乃道:“既如此,那你就权且凑个人数吧。”
闻听赵胜之言,站在左侧的十九人对毛遂皆睨视而笑。
平原君赵胜率二十人来到楚国,楚考烈王与平原君赵胜坐于殿上,毛遂等二十人俱立于阶下。
赵胜揖礼道:“今秦恃其强,兵临邯郸,望大王能践行合纵之约,出兵救赵抗秦!”
楚考烈王道:“合纵之约乃苏秦倡导,开始于赵,其后有张仪游说连横,纵约不坚。先怀王曾为纵约长,伐秦不克。之后齐湣王复为纵约长,诸侯背之。至今列国皆以纵为讳,合纵就如同一盘散沙,公子就不要再说了。”
“大王,据胜所知,自苏秦首倡合纵之议,六国约为兄弟,盟于洹水,秦兵不敢出函谷关达十五年之久。其后,齐、魏受犀首之欺,欲其伐赵。怀王因张仪游说,欲其伐齐。所以纵约渐解。向使三国坚守洹水之誓,秦又能奈何?”
“今日之势,秦强而列国俱弱,寡人自保尚且不能,如何再救他国?”
“秦虽强,然不足分对六国;六国虽弱,然聚合则可制秦。如各图自保,不思相救,强弱悬殊,胜负已明。”
“秦兵一出,拔上党十七城,坑赵卒四十万,合韩、赵两国之力,不能敌一武安君,楚乃偏远之国,如何有能力与秦抗衡?况秦新通好于楚,公子想让寡人合纵救赵,秦一定会迁怒于楚国,这不是让寡人代赵受伐吗?”
闻听楚考列王之言,平原君赵胜竟一时语塞。
毛遂在阶下顾视日晷,已是午时。再看楚考列王毫无出兵救赵之意,甚是着急。情急之下,毛遂脑海里立时闪现出在云梦山与师父对话的场景:
鬼谷子手拿木如意端坐于草堂,毛遂、尉缭子分别坐于堂前两侧。
……
鬼谷子转向毛遂道:“毛遂,学口舌的人,胆量一定要超过常人,方能成事。”
毛遂不解地问道:“师父,口舌之术与胆量有何关连呢?”
“毛遂,老朽问你,学口舌之术,将游说何人?”
“首当是诸侯国王。”
“既是游说诸侯国王,就要有强大的心理准备。话入国王心,自是无事,倘若话不投机,国王不能容你,你怕吗?”
“这……”
“说服君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遇国王暴怒,你还敢争辩吗?”
“这……”
“倘若事情紧急,而你又身处低贱之位,你敢越位直言吗?”
“这……”
在鬼谷子一次次地追问下,毛遂竟是哑口无言,满脸通红,汗珠顺着两鬓直往下流。
看着毛遂的窘态,鬼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这都需要胆量,伴君如伴虎,说王即说龙。学口舌之辩,说当今国王,没有超常的胆量是不行的。”
毛遂汗颜道:“师父,弟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学口舌之术,除胆量外,还要懂捭阖之道。知道何时开口说话,何时闭口不言。”
想到此处,毛遂乃按剑历阶而上。
毛遂走到殿上,目视平原君与楚王,厉声问道:“合纵的好处,两、三句话就可以说清楚。今日从日出入朝,此刻已到了日中,仍然商量不出一个结果来,为何如此犹豫不决?”
楚考烈王见毛遂不打招呼就私自闯上殿来,甚是生气。遂怒问平原君道:“他是何人?”
平原君道:“他是在下的门客毛遂。”
闻听赵胜之言,楚考烈王怒视毛遂,高声叱道:“大胆狂徒,寡人在和你的主人说话,你上来做什么?还不退下去!”
毛遂手握佩剑,又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楚王面前,两目圆睁,怒视楚王道:“合纵乃天下大事,凡天下人都可议论。我的主人就在这里,大王喝斥什么?大王之所以敢如此喝斥我,不过是仗着楚国人多罢了。如今在十步之内,大王就不可能再依仗楚国人多,此时大王的性命就悬在我的手里了。”
闻听毛遂之言,大殿上下皆愕然而视。
楚考烈王看毛遂按剑立于面前,且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心中甚是惊愕。
“你想做什么?”
“想让大王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毛遂侃侃言道:“商汤以七十里之地而王天下,周文王以百里之地而臣诸侯,这难道是依仗着人多吗?这是因为他们能因时用势,奋其神威。如今楚国土地方圆五千里,持甲兵士百万众,车千乘,马万匹,这本来是称霸天下大业的资本。以楚国的强大,天下没有谁能够抵挡得住。然秦国一小小白起乃败楚国、囚怀王。白起只不过是一个小竖子罢了,奈何率几万军队和楚国作战,一战而攻拔了楚国的鄢、郢,再战而烧了夷陵,三战而焚毁楚国宗庙,辱及大王先人。这是一百年都算不清的怨仇,就连三岁的小孩儿都感到羞耻,大王难道忘了这些?为何对合纵抗秦毫不在意?大王,您应该明白,我们今日在此商谈合纵,并不是为了赵国,而是在为楚国雪耻!”
毛遂一番铿锵之言,使在场之人无不肃然起敬。
楚考烈王闻听毛遂之言,甚感惭愧。
“先生说的是。”
“大王,合纵抗秦能定得下来吗?”
“能定得下来。”楚考列王略顿一下道,“寡人即遣黄歇率八万精兵救赵抗秦。”
“大王早该如此。”
“谢先生指教。”
毛遂转过身去,目视殿下的楚国宫人道:“请取歃血盘来。”
须臾,楚国宫人取来歃血盘交于毛遂。毛遂接过歃血盘,跪进于楚王面前道:“合纵抗秦,大王为纵约长,应当先歃血,其次是我的主人,再次是我毛遂。”
楚考烈王端起盘中玉墩,举至唇边,轻啜一口,伸手朝嘴上一抹,弄得下巴上全是鲜血。接着是平原君、毛遂次第手捧玉墩,轻啜一口,将下巴涂红。
楚考烈王、平原君赵胜、毛遂歃血完毕,毛遂将玉墩放入盘中,左手持盘,用右手招呼站在阶下的十九人厉声言道:“你等十九人皆是因人成事之辈,此来楚国,就是充个人数,不如就在阶下歃血吧!”
闻听毛遂之言,站在阶下的十九人个个汗颜,羞愧难当,甚感无地自容,乃异口同声道:“诺!”
因毛遂之言,楚考列王使黄歇率精兵八万赴邯,魏王亦遣晋鄙率十万之师联楚救赵。一日,魏军行至邺下,安营扎寨,晋鄙坐于大帐主将之位,众将领分坐于帐内两侧,商议救赵之事。
晋鄙道:“秦军入侵邯郸,楚国已遣黄歇率八万精兵前往救赵。王上命我等率师十万与楚军共救邯郸……”
晋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魏使急匆匆进入帐内,跪地禀报。
“报大将军,王上有旨,请将军驻军壁邺,切勿发兵救赵。”
闻听魏使之言,晋鄙与诸将领皆是迷惑不解。
晋鄙问道:“这是为何?”
“将军有所不知,秦知我发兵救赵,便遣使入魏,威胁王上,如若救赵,待灭赵之后必移兵先击之。王上不想代赵受过,故遣下官向将军传旨。”
魏使之言,使晋鄙及帐中之人皆感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