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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背井离乡鬼谷子修道云梦山

翌年春,鬼谷子随老子来到云梦山。

云梦山的春天到处是奇花异草,遍地是苍松翠柏,远远望去,整座山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绿色帐幔覆盖着。进入山中便看到了山涧的飞瀑流下,走在腕蜒的小道上,不时会惊起林中的鸟儿飞出。乐耳的泉水声和林中清脆的鸟鸣声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首美妙动听的乐曲。

来到云梦山的第二天,鬼谷子早晨起来,随老子走出草堂,沿着山路来到一个绝壁下面。

老子指着面前的绝壁言道:“徒儿,你能上树,可有勇气上到这石壁上面吗?”

鬼谷子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石壁,惊愕地说道:“这石壁如此之高,怕是猴子都难上去,人如何能上得去呢?”

老子言道:“若心中无难事,天下便无难事。以天下有难事者,必先是心中怕了。”

老子边说边腾空而起,用脚尖在石壁上轻轻地点了几下,便毫不费力地飞到了陡峭的石壁上面。

看到老子瞬间飞到了石壁上面,鬼谷子晃晃自己的脑袋,抬起头来睁大眼睛仰视着站在上面的老子,甚是惊奇。要不是亲眼所见,他如何都不会相信世间会有这等事情。

“师父,弟子如何上去?”

“你还没学这等功夫,等你学会了就能上来。”老子说着,便如猛虎下山般从石壁上面降落下来,站到了鬼谷子的面前。

看到老子上下石壁这般轻松,竟是如履平地,鬼谷子心里羡慕极了。

“师父,这是何功?”鬼谷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叫轻功,学会了轻功,身体就没了重量,再陡峭的石壁都能上去。”

“师父可教弟子此功?”

“这个不难,除此之外,老朽还要传授给你道法、智慧。”

鬼谷子听后心里乐开了花,他赶紧跪下磕头叩拜:“弟子叩谢师父!”

“徒儿起来吧,且随老朽来。”

走过一段山路,鬼谷子跟着老子来到一个山洞前。这个山洞四周长着很多苍松翠柏,洞口被树木环绕包围,洞口上方写着“水帘洞”三个字。山洞一旁从悬崖峭壁上流下一股飞瀑,飞瀑发出“轰、轰”地响声。不时有鸟从头顶飞过,微风过处,缕缕清香扑鼻而来。鬼谷子感觉到这个地方太好了,太美了,这里到处是鸟语花香,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师父,这是什么地方?”鬼谷子忍不住问道。

“徒儿,这儿就是云梦山的水帘洞,以后你每天就在这里随老朽读书修道。老朽有事不在这里时,你也要坚持读书修道,记住,中途不可间断。”平日慈眉善目的老子,此时却是一脸严肃。

闻听老子之言,鬼谷子揖礼回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徒儿,来,坐下。”

老子边说边坐在一块石头上,鬼谷子亦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了下来。

老子问道:“徒儿,你可知何为阴阳?”

“弟子不知,还请师父教诲。”鬼谷子看着老子,露出迷茫地神情。

“徒儿,一年有四季:分春、夏、秋、冬;一季有三个月:月有大小之分,大月三十天,小月二十九天;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分白昼黑夜,白昼为阳,黑夜为阴;世间分天地:天上有星辰,地上有山川。星辰出现为阳,星辰隐藏为阴;山为阳,川为阴,山南为阳,山北为阴;川北为阳,川南为阴。阴阳变换,奥妙无穷……”

老子讲得津津乐道,鬼谷子听得忘我入神。

“徒儿,你要好好领悟阴阳的变化,阴阳无物不分,无事不有,无处不在。”

“弟子一定牢记师父的教诲,好好学习领悟。”

“徒儿,今日就讲到这里,你拿着这卷书到洞里去仔细阅读。这几日老朽有事外出,你读书如有疑惑,等老朽回来再作讲解。”

“是,师父!”

老子将手中竹简递与鬼谷子,鬼谷子拿着竹简进入洞中。老子等鬼谷子进去之后,便骑上青牛向深山走去。

话说鬼谷子拿着竹简走进水帘洞内,坐在石案前,将竹简打开,平铺在石案上面,仔细阅读起来。

一日,两日,三日……鬼谷子数天如一日,每日都在洞中聚精会神地读书。

约五、六日后,老子外游回来,进入洞中,当看到鬼谷子正在潜心读书时,心里甚是欣慰。老子悄悄走过去,在石案旁坐下,笑着问道:“徒儿,读书可累?”

闻听老子之言,鬼谷子慌忙站起来,拱手揖礼道:“禀师父,弟子不累。”

老子道:“既是不累,可有疑惑?”

“有。”

“是何疑惑?坐下来说与老朽。”

鬼谷子在老子对面坐下,抬头问道:“师父,何为‘无为’?”

“天地无人推而自行,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为之也,何劳人为呼?是故无为也。”老子用手捋一下胡须欣然说道。

“师父,天下事是否都应遵道而行?”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徒儿,你要记住,人生天地间,无论做何事,都要依道行事,切不可背道而驰。”

“师父,弟子记住了。”

“记住就好。”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鬼谷子来到云梦山已是第二年的秋天。云梦山的秋天,红叶满山,层林尽染。一日,老子和鬼谷子师徒二人沿着山间小道拾级而上,边走边谈。

“徒儿,你来云梦山有一年多了吧?”

“师父,弟子来云梦山快一年半了。”

“那老朽可要考考你,看你长进了多少。”

“不知师父要考什么?”

“你就说说阴阳之道吧。”

“师父,那徒儿就说一下自己对阴阳的理解。”

“好,你说说看。”

鬼谷子侃侃言道:“‘阳’以动为特征,以进取为主要表现形式;‘阴’以静为特征,以潜藏为主要表现形式。阴阳是一个圆环状态,是可以互相转换的。‘阳’超过了极线就会成为‘阴’,‘阴’超过了极线就会成为‘阳’。这叫做物极必反。”

“徒儿对阴阳之道的理解非常透彻,不过这只是理论之言,如何把理论运用到现实人生当中呢?”

鬼谷子思索一下又道:“大自然有阴阳、分合的变化,人生更有起落、沉浮的交替。人生在世,不可能永远处于顺境中,也不会永远处在低谷里。有智慧的人,处在顺境中不会得意自满,而是以德感召别人;处在逆境时也不会自暴自弃,而是以静制动。无论顺境还是逆境,他们都能找到有利于自己发展的平衡点。”

“说得好,看来徒儿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听到鬼谷子说出如此透彻的话语,老子情不自禁地夸赞道。

“谢谢师父夸奖,这都是师父教导有方。”

“老朽只是把你领进门,如何修道,全在你自己。”

鬼谷子与老子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到云梦山顶。山顶是个平阔宽敞的草原,师徒二人停住脚步,向远处天边望去。突然有一只兔子从他们面前的草丛中窜了过去,鬼谷子看到兔子,甚是惊喜,便撒开脚丫子,好奇地追了过去。当鬼谷子跑出约二十步时,在一侧灌木后面卧着的一只花豹看到了鬼谷子。花豹看到鬼谷子顿时来了精神,只见它瞪大眼睛,站起来,悄无声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鬼谷子靠近。

老子用手捋一下胡须,微笑地看着鬼谷子追敢兔子,突然,他看到有一只花豹从灌木后面出来,悄悄地跟在鬼谷子的身后,慢慢地向鬼谷子靠近。看到此状,老子的脸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心中暗道:“不好。”

此刻,鬼谷子虽已身处危险境地,然对后面的花豹却毫无察觉。老子来不及多想,箭一般地冲上前,就去追赶那花豹。

花豹在距鬼谷子约一丈远的地方,突然发起攻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花豹在鬼谷子身后四蹄腾空直扑向鬼谷子……

看到花豹在鬼谷子身后四蹄腾空扑向鬼谷子,老子心急如焚,只听他大声喊道:“徒儿,快趴下。”

听到老子喊话,鬼谷子扑通一声,慌忙趴在地上。只见花豹腾空而起,从鬼谷子身上跃过,窜向前面。

鬼谷子趴在地上,抬头看到从他身上跃过窜到前面的花豹,霎时吓得脸色发白。

花豹向前窜有一丈多远,停下,扭头向回扑来,鬼谷子本能地向一侧翻滚过去。花豹扭头回扑,没有扑着鬼谷子,正好看到追赶过来的老子,愤怒地嗥叫一声发疯地向老子扑去。

老子看花豹向他扑来,忙收住脚步,用足真气,伸开双掌向花豹的头部猛推过去。花豹被老子推出一丈之外,摔倒在地上。没等花豹站起,老子一个箭步跨过去,骑在花豹身上,左手抓住花豹的头,右手握紧拳头,向豹头砸去。

老子这一拳似有千钧之力,只听花豹惨叫一声,头一歪,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徒儿,伤着没有?”老子从花豹身上下来,站在一侧看着鬼谷子,关切地问道。

“师父,没有。”

“没伤着就好。”

鬼谷子从地上站起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用手摸摸花豹。

“师父,您真厉害,一拳就能把花豹打死;弟子真没用,连一只兔子都追不上。”看到老子一拳将花豹打死,鬼谷子甚是羡慕。

“徒儿,甭心急,只要你好好读书修道,别说是地上跑的一只兔子、豹子,就是天上飞的一只雄鹰,你都能伸手把他逮住。”老子看着鬼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师父,弟子能吗?”

“能,一定能。这都不算什么,未来你是要做大事情的。”

“什么是大事情呢?”

“将来你自会明白。”

日出日落,昼夜不舍,转眼又是一年秋天。

话说在读书之余,老子常教鬼谷子奕棋,鬼谷子棋艺日有见长。这一日,只见老子与鬼谷子在水帘洞前又摆开了战场。

“徒儿,你可知奕棋最关键的一环是什么?”

闻听老子之言,鬼谷子手拿棋子,看着棋盘,思索片刻道:“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奕棋要胸有成竹,不仅要想好自己如何落子,更重要的是去揣摸对方的心里,了解对方会如何落子。”

鬼谷子说完,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老子满意地点点头道:“知己知彼,孺子可教。奕棋是两个人的事,是双方在斗智,你在揣摸对方,对方也在揣摸你。既要准确地揣摸到对方的心里,又要巧妙地隐藏自己的意图,不让对方看出来,这就是双方智慧的较量。”

“你在揣摸对方,对方也在揣摸你,那如何才能既准确地揣摸到对方的心里,又不让对方揣摸到自己呢?”鬼谷子边奕棋边思索着,像是自问,又像是在请教老子。

“要想不让对方揣摸到自己,就要有意识地引导他做出错误的判断。”

“如何引导呢?”

“假象,有意制造假象。”

“制造假象?如何制造呢?”

“凡落子必有目的,落子一定要先造势,势可东可西,可南可北。要使对方无法判断你的真实意图。”老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师父是要向东还是向西?”鬼谷子落下一子后,有意问道。

“老朽既不在东亦不在西。”

老子将手中棋子落于棋盘上,抬头看着鬼谷子。鬼谷子手拿棋子看了半天,方落于一处。老子在棋盘上又落下一子。师徒二人相互揣摸,交替落子,已到胜负之局。

鬼谷子目不转睛,两眼直盯着棋盘,好一阵才又落下一子。

老子又落下一子后,看着鬼谷子,微微一笑。

鬼谷子再看盘上之棋,败局已定。

“弟子如何就没看出来?”鬼谷子甚是懊悔自己落错了子,不觉叹道,“真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弟子输了。”

“输嬴看似是瞬间之事,一子之差,其实早在定势之时就已分出胜负,只是你不知而矣。”老子手指棋盘,让鬼谷子看如何谋势,“奕棋重在谋势,如何谋势,奕棋之前就要胸有成竹。”

“弟子正是贪图吃子而忽略了棋之大势。”

“诱你吃子,正是奕棋的假象”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以后再不敢因眼前之利,贪图吃子。”

“说到吃,老朽突然想起,山上没有多少吃的了,你随老朽到山下买些粮食。”

“是,师父!”

师徒二人起身,老子骑在青牛背上,鬼谷子牵着青牛向山下走去。

来到山下,老子从牛背上下来,走在前面。鬼谷子牵着青牛跟在后面,师徒二人边走边看。街市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有卖杂物、卖蔬菜、卖粮食的,也有卖布匹、丝绢等物的。街旁有两个衣衫褴褛、手拿破碗的乞丐,一个坐着,一个半卧在地上……

鬼谷子牵着青牛随老子来到街市中一处卖粮食的摊前,正要买粮,突然听到旁边卖布匹、丝绢的摊前有人高声喧哗。

鬼谷子与老子皆扭头看去,只见有一个高瘦猴、一个矮胖墩高声喊叫着来到卖布匹、丝绢的摊前。

“让开,让开,快些让开。”高瘦猴肆无忌惮地叫喊着将站在摊前买布的几个人推开,矮胖墩顺势挤到人前。

“你这布如何卖?”矮胖墩站在摊前问道。

卖布匹、丝绢的是一男一女,约四十多岁的夫妻两人。

“两金一匹。”卖布男顺口说道。

“如何要这么多?”高瘦猴厉声呵问。

“这些布都是用上好蚕丝织成的。”卖布男看他俩一眼,不卑不亢地说。

“一金两匹如何?”

“两金一匹。”

“就一金两匹。”

“两金一匹,要买就买,不买请让开地方。”

“你如何说话,就一金两匹。”

矮胖墩与卖布男双方争吵起来,互不相让。

“一金两匹,不卖也得卖。”矮胖墩板着面孔,霸道地喊叫着。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金,扔在案上,与高瘦猴一人拿起一匹布转身就要走。

卖布男看高瘦猴拿起一匹布转身而去,忙追上前去,一把抓住高瘦猴的胳膊,不让他走。

卖布女亦不甘示弱,只见她两手抓住矮胖墩手中抱着的布,使劲地往回拽。

鬼谷子见这两个男子如此蛮横无礼,欲上前理论,被老子用手拦了回去。

“师父,他们这是仗势欺人。”鬼谷子气愤地说。

“不可鲁莽,先看看再说。”老子平静地说道。

“松手,爷已经给钱了。”矮胖墩吼叫着想把布从卖布女手中拽走。

“两金一匹,你才给一金,如何能拿两匹布?”卖布女抓住布的一头边拽边说。

“你松开不松开?”

“不松。”

这边卖布女与矮胖墩一人抓住布的一头,相互争夺;那边卖布男抓住高瘦猴一只胳膊,二人争吵不休。

“松开。”高瘦猴厉声叱道。

“把布放下。”卖布男毫不示弱。

“你松开不松开?”

“你们……你们就是强盗!”

“你说谁是强盗?”

“给一金就想拿两匹布,不是强盗是什么?”

“叫你说强盗!”只见高瘦猴飞起一脚,朝卖布男的胸口狠劲地踹去。这一脚踹下去,可怜卖布男顿时口吐鲜血,跌倒在地上。

卖布女与矮胖墩一人抓着布的一头,两人相互争夺,突然布被撕裂了。

周边围了很多人,对矮胖墩、高瘦猴的强盗行为指指点点。

“你们这些强盗!”卖布女看到卖布男被踹倒在地,口吐鲜血,慌忙松开手中的布,急速跑过去,跪在地上将卖布男的头托起来,边哭边用衣袖为他擦去嘴角上的流血。

矮胖墩原本与卖布女各抓住布的一头在用力争夺,不想卖布女这一松手,使得矮胖墩仰面跌倒在地上,引来周围众人一阵大笑。

矮胖墩从地上爬起来,拍打一下身上的泥土,正要发作,忽然看到卖布男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便怔在了那里。

围观的众人怒视着矮胖墩、高瘦候。矮胖墩、高瘦猴看到卖布男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又看到面前围上来的人群对他们指指点点,心有所悸。只见他们放下手中的布,从案上拿起那一金,转身欲走。

“真晦气,不买了。”矮胖墩自寻个台阶边说边走。

“看什么看?让开,让开……”高瘦猴边走边厉声吼道。

围观的众人看到他们如此霸道,实乃敢怒不敢言,无奈之下只好给他们让开一条路,使其二人走出人群。

老子看他二人拿起案上那一金欲走,忙走过去挡在他们面前。

“让开。”看有人挡道,高瘦猴气恼地喊道。

“你们买布不给钱,就想逃走?”老子厉声责问。

“你如何说话?布我们不买了。”矮胖墩只想趁机逃走。

“布不买了,可你们打伤了人,撕坏了布,如何能这样一走了之呢?”老子义正辞严地问道。

“你想如何?”看到老子步步紧逼,矮胖墩不知所措。

“把钱留下。”老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老东西,你少管这事。”看到老子不依不饶,高瘦猴气极败坏。

“你们如此恃强凌弱,这事老朽一定要管!”老子语气强硬,字字千钧。

“那就别怪爷爷不客气,老不死的,你这是在自己找死!”高瘦猴口出狂言,拉开架式,挥起拳头就向老子打来。

只见老子一手抓住高瘦猴打来的拳头,伸出另一手,一掌将他打出一丈之外。高瘦猴被老子一掌打中,踉踉跄跄向后退出数步,扑通一声仰面跌倒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围观众人见状,皆呼道:“打死他,打死他……”

矮胖墩看到老子如此厉害,两眼发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他两腿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对老子磕头叩拜:“爷爷,爷爷,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你可知错?”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打伤了人,撕坏了布,如何赔偿?”

矮胖墩忙从袖中拿出一金递给老子。

“再拿。”

矮胖墩又从袖中拿出一金。

“再拿。”

“爷爷,没了。”矮胖墩装出一副可怜相。

老子伸出手掌,在他面前虚晃一下。看到老子的手掌,矮胖墩胆颤心惊,忙从袖中摸出两金递给老子。

“再拿。”

矮胖墩哀求道:“爷爷,这回真没了。”

“这次就饶了你们,以后不许再恃强凌弱。”

“爷爷,小的再也不敢了。”

“走吧,记住,以后好好做人!”

“小的一定记住爷爷的话,一定记住爷爷的话……”

矮胖墩从地上爬起来,狼狈不堪地走过去拉起高瘦猴就像过街的老鼠一样,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看到矮胖墩、高瘦猴的狼狈之相,两个乞丐拍手大笑道:“强盗跑了,强盗跑了……”

矮胖墩、高瘦猴逃走之后,鬼谷子牵着青牛与老子一齐来到卖布男的面前。老子将手中的四金交与卖布女,温情地说道:“拿上这些钱回家看病去吧。”

卖布男坐在地上揖礼道:“谢谢!谢谢恩人!”

卖布女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向老子磕头叩谢:“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快快请起,回家去吧。”老子双手将卖布女扶起,心头顿时掠过一丝难以名状地颤动。

回到云梦山,鬼谷子与老子坐在南天门前的草地上谈论着山下之事。

“徒儿,山下一幕,你有何感想?”

“师父,山下那两个无赖哪里是在买布,他们分明是在抢布,他们就是强盗!”

“当今天下大乱,战争频繁,鼠盗迭出,民不聊生,像山下那样的事情常有发生。”

“在山下,师父教训了那两个强人,师父好生厉害,弟子甚是羡慕。

“老朽只是用了三成的力,倘若用到五成,他就没命了。”

“师父能一拳打死花豹,一掌就能将强盗打倒在地,师父为何不教弟子此等功夫?要是弟子也能像师父一样有本领,那弟子就能像师父一样为民除害。”

“徒儿,这等功夫只能救少数人,救不了天下。”

“如何才能救天下?”鬼谷子迷惑不解地问道。

“救天下需要大智慧。”老子看着鬼谷子,深情无限地说道,“你要好好读书、修道。将来定要成为大智慧之人。”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在读书、修道之余,老朽可教你一些功夫。学会了功夫,有助于你将来行走天下,去做大事情。”

“弟子谢过师父!”鬼谷子面对老子拱手揖礼。

“徒儿,老朽就先教你如何养气。”

老子边说边盘腿坐好。鬼谷子也学着老子盘腿坐好。

“气功讲究的是意念,你要照着老朽所说去做。”

“是,师父。”

老子盘腿坐在地上,边做边说:“手心向里,左手在内,右手在外,双手重叠放于下丹田前面。身体放松,眼睛似睁非睁,似闭非闭,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然后两手掌分开,由体侧徐徐向上,捧宇宙之真气,与头顶齐,将真气从上丹田灌入。之后双手徐徐向下,手掌在外导引真气由体内向下运行,至中丹田,再至下丹田。至此,双手重叠放于下丹田前面。意念宇宙里的真气通过全身的皮肤、汗毛流进体内,并将体内的浊气通过全身的皮肤、汗毛排出体外。”

鬼谷子按照老子所说,随老子一齐认真地运气练功。练有一炷香的功夫,老子放下手臂,看一眼鬼谷子,鬼谷子也将手臂放下。

“每日如此反复数次,体内渐渐就有了真气。”

“弟子记住了。”

“老朽再传你一项本领。”

“是何本领?”

“你先看,看好了再学。”

老子边说边站了起来,鬼谷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徒儿,看好了。”

老子话音未落,鬼谷子就感到有一阵急风从面前刮过,一直刮向远方。等鬼谷子再定睛看时,面前老子已不见踪影。

看不到老子,鬼谷子大声呼喊起来:“师父、师父……”

“老朽在这儿。”

鬼谷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老子已站在百步之外。惊愕之余,他迷惑不解地看着站在远处的老子问道:“师父,您如何……”

鬼谷子话未说完,只感到一阵风又刮了过来,眨眼之间就见老子已站在他的面前。鬼谷子见状,更加惊愕:“师父,这……”

“这叫无影踪步。行如疾风,快如闪电。学会这等功夫,即使站在对面,都看不到你从他面前经过。”

“师父,弟子何时能学会这等功夫?”

“这需要数年的时间。”

“数年?”鬼谷子吃惊地问道。

“一口吃不成胖子,凡事要有耐心。”老子手捋胡须,看着鬼谷子微微一笑。

鬼谷子上云梦山学艺修道至今快三年了,虽说王凤芝开明豁达,然母亲对儿子的思念却是无时无刻不在。话说这年的冬至日,天空下着鹅毛大雪,外面寒气袭人。王家庄王府客堂内,只见王凤芝与苇姑、小云围案而坐,边饮茶边话家常。

“谷子离开家到云梦山学道快三年了。”苇姑略顿一下道,“不知谷子此时如何?”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苇姑的话,更增添了王凤芝对儿子的思念。

“都快三年了,谷子也不回来看看。”小云心里想着鬼谷子,她是多么盼望鬼谷子能早点儿回来。

“谷子学道是大事,哪能随便回来?”王凤芝心里虽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儿子,然她知道儿子学道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小姐,您想谷子吗?”小云看着王凤芝脱口问道。

“想,想啊!哪有娘不想儿子的?”说话间,王凤芝的脸上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只有母亲思念儿子才有的那种特别的神情。

“苇姑,你想谷子吗?”小云转头又问苇姑。

“想!”苇姑爽快地说道。

“我也想谷子。”

小云说着站起来,走到门口,轻轻推开一个门缝,向外看了一下。门外狂风怒吼,大雪纷飞,顿时一股冷风卷着雪花顺着门缝冲了进来。小云赶紧将门关上,回来坐到原处。

“外面的雪下得太大了,也不知谷子在云梦山冷不冷?”小云停顿下来,沉思片刻道,“小姐,等雪停了,我们就去云梦山看看谷子吧。”

闻听小云之言,苇姑趁机言道:“都快三年了,该去看看,顺便给他带些东西。”

“要说看谷子,我早就想去了,可是不能去啊!”

“为何不能去?”小云两眼看着王凤芝,迷惑不解。

“我们去了会影响他学道的。”

“那何时才能与谷子相见呢?”听了王凤芝的话,苇姑不免有些失望。

王凤芝沉默一阵,然后平静地说道:“谷子学好了道,自然就回来了。”

“那得等到何时?”闻听王凤芝之言,小云显出一脸的无奈。

冬至,这是个特殊的日子。就在同一时间,鬼谷子站于云梦山水帘洞口,看着漫天大雪,面朝王家庄的方向,极目远望。此时,只见老子骑着青牛来到水帘洞口,从牛背上下来,走到鬼谷子身旁,温情地问道:“徒儿是不是想家了?”

听到老子问话,鬼谷子转过身来,看到老子已从牛背上下来,急忙上前,从老子手中接过牛缰绳。

“师父。”

“想家、想娘亲了?”

鬼谷子点点头。

“等天晴了,你就回家看看你的娘亲吧。”

鬼谷子摇摇头。

“为何不回去呢?”

“弟子还未学成,等弟子学成了再回去看望娘亲。”

“有志气。走,我们到洞里去。”听到鬼谷子的话,老子甚是欣慰。

师徒二人边说边走,老子在前,鬼谷子牵着青牛跟在后面走进洞内。

进入洞内,老子拍打一下身上的积雪,坐于火炉旁边。鬼谷子将牛拴好,拍掉落在身上的雪花,站于一旁。

“徒儿,来,坐下说话。”

“谢师父!”

鬼谷子揖礼后在老子对面坐下。

“徒儿,《孙子兵法》可读完?”

“回师父,弟子已读完。”

“可领悟其精要?”

“请师父验之。”

“老朽问你,何为用兵之术?”

“用兵之术在奇,在出奇不意,在战胜敌人。”

“何为用兵之道?”

“用兵之道在息争,在不战而屈人之兵。”

听到鬼谷子回答如此干练,老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侃侃言道:“兵者不详之器,非君子乐也,不得已而用之,恬啖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君子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徒儿,你一定要记住,术为道用,切不可轻启战端。”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闻听老子之言,鬼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叩拜。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寒来暑往,春夏交替,不知不觉鬼谷子来到云梦山已是十年。十年前,鬼谷子刚上山时还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如今的鬼谷子已是风度翩翩、年方十六、七岁的英俊少年。

虽是夏天,可山里的早晨还是有些凉意。一日,鬼谷子吃过早饭,独自一人来到绝壁前。他站在下面,抬头向上望去,过有片刻,只见他向上一蹿,脚尖点着石壁,如雄鹰展翅般轻盈地飞到了绝壁的上面。

鬼谷子站在绝壁上面,看到面前约一丈远处有一棵碗口粗细的椿树,便想到了要试一下自己的功夫。于是他走到这棵树前,围着树转了一圈,然后站在树前审视着这棵椿树。片刻之后,只见他后退两步,用足真气,伸出双掌,对准树干,猛推过去,只听咔嚓一声,树被拦腰推断。看到自己已练就了此等功夫,他满意地收回双掌,向绝壁的最高处走去。但见他站在绝壁上面最高处的一块石头上,挺胸抬头,虎视远方,仿佛他就要主宰这个世界。站有片刻,只听他自言自语道:“娘、云姨、婆婆,十年了,谷子来云梦山随师父修道十年了!”

站在绝壁的最高处,鬼谷子感慨万千,心潮澎湃。此时的鬼谷子已是满腹学问,通天彻地,人所不及。

山上虽平静,人间起波澜。鬼谷子在云梦山修道的这十年,山下各诸侯国之间你争我夺,战争从未间断。公元前455年,智瑶挑起了晋国内部智、韩、魏、赵之间为争夺统治权益,兼并对方的晋阳之战。

战争历时两年,双方胜负未决。一日,年约五十岁的智瑶乘着战车,带着百余名侍卫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观察地形。只见他站在山上,四处观望,时不时地皱起眉头。当他看到山下有多股泉水,湍流甚急,滚滚向东流去之时,心中好像想到了什么。

智瑶望着山下湍流的泉水,沉思片刻道:“絺疵,速派人去找一个当地的人过来,问清楚这座山的名子叫什么。”

“臣遵命!”闻听智瑶之言,絺疵拱手揖礼领命。

絺疵年约四十多岁,是智瑶的谋士。此时,他领命之后,转过身来立刻吩咐两名士卒速去找人。

智瑶站在山上,遥望着晋阳城,看有片刻,若有所思地自语道“我军围城已两年有余,无奈晋阳城坚如铁瓮,久攻不下。眼看粮草已快耗尽,这可如何是好?”

“主公,臣日夜冥思苦想,至今仍无想出破城的计策。”

“废物,都是废物!”智瑶愤怒地说道。

絺疵本想讨好智瑶,没想到反而招来一顿怒骂,无奈,他只好垂头丧气地退至一旁。

约有一炷香的功夫,就见两名士卒带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丈走了过来。

老丈走到智瑶面前,拱手揖礼道:“草民拜见大人!”

智瑶问道:“老丈,你可知道这座山的名子?”

“这座山叫龙山,山腹有巨石如瓮,所以又名悬瓮山。晋水东流,在前面与汾水汇合,这里就是晋水的发源地。”

“这山离晋阳城有多远?”

“从这里到晋阳城西门,约有十里之遥。”

智瑶点头谢道:“老丈,谢谢你!我们还有要事需到上面,你可以走了。”

待老丈离开后,智瑶站在那里,面对晋阳城,凝视有顷,随后弃车马率领众人徒步向山顶走去。

智瑶站在山顶之上,絺疵等众人皆站于其后。智瑶再次遥望晋水,他看到晋水绕城东北向东流去,遂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他想在水上做些文章,但一时又理不出头绪。半晌之后,他忽然醒悟,脸色由愁怅变为喜悦。只听他高声喊道:“吾得破城之策!吾得破城之策!”

闻听智瑶之言,絺疵问道:“主公,如何破城?”

“水。”

“水?”

“水可破城。”

“水可破城?”絺疵迷惑不解地看着智瑶。

“水可破城。”智瑶十分自信地又一次说道。

“水如何破城?”絺疵仍是迷惑不解。

“一时给你说不清楚,以后你会知道的,下山。”智瑶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

“遵命!”看到智瑶烦燥,絺疵不敢再问,他转身喊道,“下山。”

随着絺疵的喊声,众人随智瑶径直向山下走去。

话说智瑶回至营寨,立刻召来韩虎、魏驹在智寨议事。只见智瑶坐在帐中主帅之位,韩虎、魏驹分别坐于帐内两侧。是时,韩虎谋士段规随同而来,侍立于韩虎身旁。

智瑶看着韩虎、魏驹说道:“吴、越混战多年,越国称霸,晋国蒙羞。本帅奉晋主之命,震国威,伐南越,不期,赵无恤竟抗命不遵,坏吾大事!”

闻听智瑶之言,韩虎、魏驹忙拱手揖礼道:“我等唯元帅是从!”

智瑶又道:“本帅今日邀请韩公、魏公到此,只为商谈破城一事。我们围城已两年有余,不想晋阳城如此坚固,眼看粮草将尽,晋阳城却丝毫无损。这些天来,本帅是吃不下,睡不着,做梦都在想破城之事。”

韩虎道:“元帅,韩某亦是日夜在想着破城之事。”

“天无绝人之路,本帅今日到龙山观看地形,忽得破城之策。”智瑶说起话来,显得有些得意。

“不知元帅有何妙策?”闻听智瑶有了破城之策,魏驹忍不住问道。

智瑶看他俩一眼,高声说道:“引水灌城。”

韩虎、魏驹同时惊道:“引水灌城?”

智瑶看到韩虎、魏驹疑惑不解的样子,一字一顿地说:“对,引水灌城。”

“晋水东流,且在低处,如何能够引晋水灌城呢?”韩虎看着智瑶,仍是不解地问道。

“本帅不是说要引晋水。晋水发源于龙山,其流如注,如果我们在山的北面高处掘一条大渠,使之能够蓄水,然后在晋水上游筑坝拦截,阻断水流,使之不归于晋川,水流势必全部注入新修之渠。如今正是雨季,山水必大发,等水至之日,决堤灌城,城中之人,必皆为鱼鳖。”智瑶得意的一口气说出了他的如意想法。

“元帅此计甚妙!”闻听智瑶之言,韩虎、魏驹齐声称赞。

“此计虽好,然我们也不可大意。今日需把任务分派下去。韩公把守东路,魏公把守南路,你等一定要日夜防守,严防城中赵人出城突围逃窜。”智瑶略顿一下道,“本帅就将大营移至龙山,兼守西北二路,专督开渠筑堤之事。”智瑶得韩虎、魏驹称赞,面有喜色,遂乘势分派战事。

韩虎赞道:“智公谋略乃万全之策。”

“如此一来,赵无恤必定是插翅难逃。”看到智瑶谋划如此周全,魏驹料定此战必获全胜。

智瑶以为此计甚妙,万无一失,方才又听到韩虎、魏驹甚是称赞,一时兴起,随命上酒庆贺。

“今日高兴,我等且饮酒取乐。”智瑶唤道,“上酒。”

“遵命!”帐前侍卫揖礼领命。

须臾,下人将酒肉端上,智瑶,韩虎、魏驹举爵开怀畅饮。酒过三巡,智瑶喝到兴处,遂命左右取出一幅画轴,拿给韩虎、魏驹观看。

片刻之后,侍卫取来画轴交于魏驹,魏驹看后传与韩虎。韩虎展开画轴,看到轴上之画,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此画正是鲁卞庄子刺三虎之图。上有题赞云:

三虎啖羊,势在必争。其斗可俟,其倦可乘。一举兼收,卞庄之能!

智瑶看到韩虎惊恐之状,得意忘形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魏公、韩公,此画如何?”

魏驹、韩虎目视智瑶,一脸惊愕,无言以对。

智瑶又道:“吾曾查遍史册,列国当中与韩公同名的,齐国有高虎,郑国有罕虎,今日和你韩虎一起正好是三虎。”

闻听智瑶之言,魏驹、韩虎不知所措。是时,韩虎谋士段规侍立于侧,听到智瑶之言,心中甚是不满。

话说段规约四十多岁,虽身材矮小,然气度不凡。此时,只见他走至智瑶面前,怒视着智瑶,厉声问道:“元帅与吾主同朝为臣,今日,我等是客人,宴席之中,本应以礼相待,如何能直呼其名?元帅今戏吾主,不是太过分了吗?”

智瑶听到有人胆敢厉言责问,心中甚是不悦,乃起身离开座位走到段规身旁。段规身材矮小,立于智瑶之旁,头刚到智瑶乳下。

智瑶蔑视地看着段规,用手拍着段规的头,发出一阵阴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小小乳儿,尚为成人,竟敢在本公面前信口雌黄?你可知罪?”

智瑶说着,伸手抓起段规的衣领,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段规抓起来悬于空中,然后故将手松开,使段规跌坐在地上。看到段规坐在地上疼痛难忍,智瑶又拍手大笑:“哈哈哈哈……”

看到智瑶如此狂妄蛮横,段规不敢再说,忍痛转过头去,两眼直看着韩虎。

韩虎看此情景,乃假装喝醉,虽怒,然不敢言语一声。

此时,只见智瑶站在帐中,指着韩虎、魏驹,高声言道:“魏公、韩公,汝等且看本帅水灌晋阳城,生擒赵无恤!”

各位看官,话分两头,让我们再回到云梦山水帘洞。这一年正是鬼谷子上云梦山十年后的秋天,一日,鬼谷子与师父老子在水帘洞前奕棋。老子看着棋盘上的棋局,不停地点头称是,他感慨地说道:“徒儿的棋艺已是出神入化,可与老朽一比高低。”

“都是师父教导有方。”

老子抬起头来,用手捋一下胡须道:“徒儿,这棋盘上的棋你已熟知,老朽该给你说说天下之棋了。

“何为天下之棋?”鬼谷子迷惑不解地问道。

“天下局势就像这一盘棋,双方都在争夺,都想战胜对方、扩大自己的地盘。”老子长叹一声,接着说道,“可这地盘是有限的、有数的,你多了,他就少了。要不就双方讲和,平分秋色。所不同的是,奕棋只是两个人在争夺地盘,而天下这块地盘可不只有两个人在争夺,诸侯混战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师父,诸侯混战,天下会如何?”鬼谷子闻听老子之言,感到事态严重,进一步追问道。

“奕棋是有规则的,棋盘上的争夺是讲原则的。天下争夺是无序的,是不讲原则的,人间的战争就是掠夺。”老子说到此处停顿一下,然后感慨万千,“若诸侯如此混战下去,天下必定是江河四溢,生灵涂炭。”

老子一脸严肃,他看鬼谷子一眼,沉思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徒儿,看来是该让你去奕天下这盘棋了。”

鬼谷子问道:“师父,天下这盘棋如何奕呢?”

“世上没有相同的棋,天下的这盘棋如何奕,这要靠你自己。”

“弟子定当竭尽全力!”听到老子如此之说,鬼谷子深感责任之重。

老子叹道:“天下局势欲演欲烈,诸侯争夺此伏彼起。吴越之争刚近尾声,晋国内部又起祸患。”

鬼谷子问道:“晋国如何?”

“晋侯软弱无能,名为晋侯,实为傀儡。如今的晋国已是国不国,君不君,臣不臣。”老子脸色严肃,语气深沉地说道,“当下晋国的大小事情均由大臣智瑶专权。智瑶乃贪婪凶残之徒,早有觊觎晋侯之意。他假传晋侯与越争霸之命,令韩、赵、魏三家各献地百里,率其赋以为军资。韩、魏惧怕智瑶,违心割地,只有赵襄子无恤因衔其旧恨,断然不从。”

鬼谷子担心地问道:“那赵无恤岂不是很危险吗?”

“智瑶已邀韩、魏出兵,共同攻打赵氏,约定以灭赵氏之日,三分其地。赵襄子因寡不敌众,率家臣张孟谈、高赫一行等已逃往晋阳。如今,智瑶围城已经两年有半。因久攻不下,智瑶便筑渠灌水。”老子言语之中带着强烈的愤恨。

鬼谷子急问道:“那智瑶是要水淹晋阳吗?”

老子点点头,叹道:“一旦水淹晋阳,那城中百姓必然遭殃。”

“师父,一定要阻止这场战争,挽救城中百姓。”鬼谷子不假思索,慨然言道。

老子深情地说:“完全阻止这场战争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可以改不义战争为正义之战,减少杀戮,维护和平,挽救百姓。”

鬼谷子问道:“如何减少杀戮,挽救百姓呢?”

“这要靠你的智慧。徒儿,你上山十年,如今已是大智慧之人,是该建功立业的时候了。老朽想让你下山,用你的智慧、才干去挽救晋阳城中的百姓,造福天下苍生,继而引导列国众势从混乱走向有序。”

老子寄希望于鬼谷子,他深信鬼谷子会完成这一使命。

“弟子谨遵师命!”

闻听老子之言,鬼谷子深感肩上如压千钧。

沉默片刻之后,老子从地上的包袱内拿出一件棕色的绸袍,递与鬼谷子。

“徒儿,这是用上好的布做成的袍子,把它穿上。”

鬼谷子看着手中的袍子,迷惑不解地问道:“师父,为何要让弟子穿这么华丽的绸袍?”

老子平静地说:“你就要出山入世,行走天下总得有件像样的衣服。”

“行走天下,凭的是智慧才能,何需华丽的外表?”鬼谷子看着手中华丽的绸袍,仍不理解。

老子耐心地说道:“老朽自然知道行走天下靠的是智慧才能,但有时华丽的外表,可使你免去诸多不便。”

听老子如此之说,鬼谷子不得已脱下身上的粗布外衣,换上这身棕色的绸袍。鬼谷子换上绸袍之后,较之前那件灰色的衣服相比,显然精神了许多,看上去竟是判若两人。

老子站起来,看着鬼谷子穿着这件棕色的绸袍站在面前,神彩焕发,满意地点点头道:“徒儿,来,我们坐下说话。”

鬼谷子等老子坐下后,揖礼坐于对面。

看到鬼谷子坐下,老子又从包袱内拿出一个约一尺长的木刻如意,交与鬼谷子,然后意味深长地说:“这是用千年桃木做成的如意,它可避邪,下山后你要随时带在身上。”

鬼谷子双手接过木如意,只见上面写着“天下苍生”四字。

“这上面写有‘天下苍生’四字,是让你时刻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面对诸侯混战,天下乱势,要沉着冷静,切不可意气用事。行走天下,亦即奕天下,奕天下亦即奕棋,落子之前,要先谋势。”老子再三地叮嘱着鬼谷子。

鬼谷子面对老子拱手揖礼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徒儿,你来云梦山已有十年,已是十年未和你娘亲见面。今日下山,先去王家庄拜见你的娘亲,然后去干你应该干的事情。”

想到即将分离,鬼谷子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老子面前,磕头叩拜:“师父十年来的养育教诲,恩重如山,弟子无以回报。今日离别,请受弟子跪拜!”

鬼谷子跪在老子面前,磕了三个头。

“徒儿请起。”

鬼谷子站起来眼含热泪,面向老子揖礼告别。

“世间混乱,切记因势利导。”老子又一次叮嘱道。

鬼谷子应道:“请师父放心,弟子定不负师父厚望!”

老子将地上的包袱包好,站起来将包袱递给鬼谷子:“徒儿,去吧!你下山之后,老朽也将离开此地,云游天下。”

“师父!”鬼谷子两眼噙满了泪水、深情地看着老子,双手接过他递来的包袱,挎在身上。

老子摆摆手道:“徒儿,下山去吧!”

“师父!”

鬼谷子面对老子拱手揖礼之后,转过身去,环视一下他读书、修道十年的云梦鬼谷,目光又落在老子身上。鬼谷子目视老子良久,想到马上就要离开师父、离开云梦山了,心里禁不住一股离别之情,油然而生。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就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为了不让老子看见,他急忙转身向山下走去。

鬼谷子手拿木如意,肩挎包袱,带着师父的嘱托,带着平息战乱的使命,离开了老子、离开了他修练了十年的云梦鬼谷,迈着矫健的步伐,昂首挺胸地走在下山的小道上……

十年师徒之情,一朝分离而去,何人能够面对?只见老子站在原地,眼含热泪,目送鬼谷子向山下走去。他一直望着鬼谷子渐去渐远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天地交会间,方骑上青牛向深山远处走去……

鬼谷子在云梦山拜师学艺,纵横天下,及收徒传道,平息乱势的故事,世间广为流传。后人有《水调歌头》赞道:

玄微下界来,

大江东流去。

世间斗转星移,

列国始有序。

居仙山俯大地,

养真性悟天道。

慧眼观乱世。

云梦谋方略,

修道有豪气!

度春夏。

过秋冬,

看交替。

寒来暑往,

多少风雨谁人知?

今朝奉命下山,

来日再育弟子,

说尽天下事。

为黎民苍生,

胸怀鸿鹄志。

话说鬼谷子拜别老子离开云梦山,来到了王家庄。他心中想到:“当初离开母亲时,只有七岁,那时还是个孩子。在云梦山修道一晃已是十年,如今已长大成人。不知母亲是否还能认得自己,也不知母亲状况如何?”

鬼谷子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已到了家门口。

再说十年前王凤芝、苇姑、小云在老子指点下,来到王家庄。王家庄有一个王庄主,膝下无儿无女,便认下王凤芝做义女。王庄主夫妇对王凤芝疼爱有加,王凤芝对王庄主夫妇二人细心照顾,如同亲生父母。不料,在一年前王庄主夫妇、苇姑相继离世。自从王庄主夫妇、苇姑去世之后,王凤芝便整天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王凤芝如今年仅三十五、六,然由于她的坎坷经历,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

这一日午后,王凤芝、小云午睡起来,闲着无事,二人便在院中树下奕棋。

鬼谷子走进家门,站在门口看到母亲憔悴的面容,想起十年前母亲年轻的美貌,心中一股酸楚油然而生,禁不住潸然泪下。他忙用衣袖擦去眼泪,强控制住感情,来到院中。

这时只见从屋内走出来一个名叫王嬛的六、七岁的小女孩。这个叫王嬛的小女孩看到院中站着一个人,便上前问道:“你是何人?”

鬼谷子看到从屋内走出一个小女孩,顿时怔在了那里。

王嬛看到来人不说话,感到奇怪,便跑到王凤芝面前,指着院中站着的鬼谷子让王凤芝。

看。

“娘,娘,你看。”

听到王嬛说话,王凤芝、小云抬起头来,顺着王嬛手指的方向看去,猛然间,他俩看到院中站着一个人,一下子愣住了。面对眼前站着的鬼谷子,她们看了半天都没有认出是谁。

鬼谷子听到这个小女孩喊娘,心里更加疑惑,他不明白这是如何一回事,心中暗道:“难道是……”

小云看着鬼谷子问道:“你是何人?”

鬼谷子听到问话,缓过神来,抬头看着王凤芝、小云,深情地说:“是我呀,我是谷子。”

闻听鬼谷子之言,王凤芝睁大眼睛,上下仔细地打量着他。 4HNVMbF2xdegACFlgL1B+2i7nefavFCKsICWfcuqFrxgXkNa66GKouffMqnd1R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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