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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山里孙宾修道山外庞涓布局

话说庞涓走在魏国大梁街上,他穿过人流,来到一家客栈面前,正欲进去之时,突然感到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庞涓转身一看,不觉大惊。这拍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救他逃出死牢的暴达。

庞涓惊问道:“暴兄,你如何在这里?”

暴达警觉地四处看看,然后道:“贤弟,此地不是说话处,走,随愚兄到家去。”

庞涓不知状况,只得跟随暴达离开客栈,穿过人流,向暴家走去……

约一炷香的功夫,庞涓随暴达来到家中。庞涓进入客堂将包袱放于案上,与暴达分宾主坐下。暴达即唤妻子来见庞涓。

“夫人,你快过来,看是何人来了。”

此时暴达妻子正在内室缝补衣服,听到暴达喊话,忙丢下手中衣物走进客堂。当她看到客堂内的庞涓时,甚是惊喜,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对庞涓磕头拜谢。

“奴家拜谢恩人!”

庞涓赶紧起身双手扶起暴达妻子。

“嫂夫人,这如何使得?”

暴达妻子道:“贤弟是奴家的恩人,奴家自然要拜。要是没有当年恩人相救,怕是我们一家早已命赴黄泉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啥?”

“恩人的情须记一辈子!”暴达转向妻子道:“快给恩人上茶。”

“奴家这就去。”

暴达妻子转身走出客堂。

暴达看着庞涓问道:“恩人这次回来有何打算?”

庞涓道:“魏国设立了招贤馆,我想试试。”

“不可。”

“为何?”

“陈轸那厮能放过你吗?”

“暴兄尽可放心,吾自有办法。”

暴达、庞涓二人正在说话,就见暴达妻子端茶上来。暴达妻子将茶盏放于案上道:“恩人先吃茶,我去弄些酒菜来,恩人边吃酒边说事。”

“小弟一来,就劳烦嫂夫人受累,小弟怪不好意思的。”

“恩人休要这般说,这就是恩人的家。”

待暴达妻子转身走出客堂后,庞涓端起茶盏,呷一口茶,随即将茶盏放于案上道:“小弟记得暴兄有一儿子。”

“愚兄是有一犬子,名叫暴柱。”

“暴柱,擎殿之柱,这个名子好。”

此时,暴达的儿子暴柱从外面回来,正好走到客堂门前,听到庞涓说话,遂好奇地走进客堂。

暴柱边走边道:“是谁在说我?”

庞涓突然看到一个孩子进来,心想,看来这就是暴达的儿子暴柱了,于是问道:“你就是暴柱?”

暴柱瞪圆两个小眼睛,看着庞涓问道:“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我的名子?”

看到暴柱进来,暴达赶紧说:“柱儿,不得无礼,这就是阿爹常给你说的庞叔叔,快叫叔叔!”

暴柱稚气地叫道:“叔叔!”

庞涓伸手将暴柱抱起来问道:“柱儿几岁了?”

“四岁。”

“告诉叔叔,柱儿长大了想干啥?”

“柱儿长大了要当一个大将军。”

“有出息,将来叔叔教柱儿如何做大将军,好不好?”

“好!”

暴达道:“柱儿,去看你娘做好了酒菜没有,阿爹和叔叔有话要说。”

“柱儿知道。”

庞涓将暴柱放下,暴柱欢快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就见暴达妻子将牛肉等许多酒菜端上来,放于案上。

“请恩人慢用。”

“谢过嫂夫人!”

暴达妻子随即又拿来一坛老酒,待添满酒盏后,庞涓、暴达端起酒盏相对而饮。暴达妻子侍坐于一旁添酒。

庞涓、暴达二人一边饮酒一边谈论着魏国的局势。

庞涓问道:“暴兄,我们走后,陈轸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我还是掌囚。”

“陈轸那厮还是横行霸道?”

“狗改不了吃屎,那厮如今更加仗势欺人。他平日里不只是搜刮百姓的钱财,就连公孙衍大人也遭他陷害,被逼走他国。”

二人说着,端起酒盏又一饮而尽,暴达妻子赶紧添酒。

庞涓又道:“公孙大人可是难得的人才,魏王既是开设招贤馆,广揽天下人才,为何不留住公孙衍呢?”

暴达道:“魏王一味偏听偏信陈轸那厮,就是开了招贤馆,恐怕也难招来真正的人才。”

“魏王不识才呀!当年公孙鞅被逼走秦国,如今公孙衍又离开了魏国。”庞涓停顿一下,叹息一声道,“唉!这是魏国的悲哀啊!”

“这有什么办法呢?陈轸若不除,魏王难以醒悟;魏王若不醒,陈轸又难以罢黜。可这陈轸不除,贤弟又如何在魏国立身呢?”

暴达妻子插道:“恩人千万要当心,莫再被那陈轸陷害。”

“嫂夫人莫挂心。”庞涓沉思片刻道,“看来还是师父说得对,将欲张之,必故歙之;将欲强之,必故弱之。”

“什么张之、歙之;强之、弱之,我如何听不懂呢?”暴达两眼看着庞涓,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这个你不必懂,总之,除掉陈轸吾自有办法。”

“陈轸是魏国的上大夫,魏王身边的权臣,位高权重。那厮前几日又出使齐国,促成了齐、魏两王于腊月十九日在宋地相会结盟,说是要共同对付秦、赵、韩三国。就凭贤弟目前状况,如何能除去那厮?”想到陈轸位高权重,暴达甚是担忧庞涓的安危。

“暴兄,你说齐、魏两王于腊月十九日在宋地相会结盟?”闻听暴达之言,庞涓心中暗喜。他一定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是的,是腊月十九日,就是陈轸那厮出使齐国促成的。”

“天助我也!”庞涓瞪圆眼睛,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此次定要除去陈轸那厮!”

暴达两眼看着庞涓,迷惑不解地问道:“贤弟立足未稳,如何能除去陈轸那厮?”

庞涓郑重地说道:“暴兄,吾在云梦山鬼谷跟随师父学得兵术,已非三年前的庞涓。时间紧迫,小弟要尽快赶往齐国,去见齐王,定叫陈轸那厮死无葬身之地。”

秋末冬初,只见庞涓一身贵族打扮,骑马奔驰在魏国通往齐国的官道上。约十日之后,庞涓来到齐国临淄,径直相国府。

这一日,庞涓来到相国府,下得马来,牵马走至一旁,将马拴在一棵树上,随即向站在门前的侍卫走去。

相国府门前有两名侍卫把守,庞涓走近侍卫,拱手揖礼道:“请禀报邹相国,就说有魏国士子庞涓求见。”

“请稍等。”

一名个头稍高一点的侍卫看了庞涓一眼,转身进入府中。过有片刻,一位约五十多岁的老丈随高个侍卫从门里走出。

高个侍卫道:“宰公,就是这位士子想求见相国。”

家宰看庞涓一眼道:“你是……”

庞涓向前一步,面对家宰拱手揖礼道:“在下魏国士子庞涓见过老伯!”

家宰回揖一礼:“既是士子,你应该到稷下学宫。”

庞涓再拜道:“求老伯通禀,在下不是来求官谋爵的,是有要事需禀相国。”

“既有要事,就请士子稍等,老夫这就去禀报相国。”

“多谢老伯!”

宰家转身走进相国府内,向邹忌禀报。

邹忌乃齐相国,此时,他正在书房伏案看书,就见家宰走进书房,揖礼禀道:“禀相国,门外有一魏国士子庞涓求见。”

邹忌听到家宰禀报,头也未抬,低声说道:“既是士子,那就请他先到稷下学宫。”

“老奴也是这么说,可那魏国庞士子却说有要事需禀相国。”

闻听家宰之言,邹忌放下书,抬起头来。

“来相国府的都说有要事,这就是想见本相的一种借口托辞。你去告诉他,先到稷下学宫,若真有学问,本相自会召见。”

“老奴遵命!”

片刻功夫,家宰来到相国府门前,看着庞涓说道:“庞士子,邹相国说了,你先到稷下学宫,若真有学问,相国自会召见。”

闻听家宰之言,庞涓心中暗道:“若是见不到邹相国,想见齐王那就更加困难,如若见不到齐王,那就误事了。齐威王、魏惠王腊月十九就要在宋地会面。齐、魏二王若真的见了面,齐、魏就会结盟,齐、魏一旦结盟,于大来说,周边诸国必然遭殃,于小来说,自己在魏就难以立足,更谈不上施展才能。看来,只有把师父搬出来,方能见到邹相国。”

庞涓想到这里,走近家宰,深深地揖了一礼。

“烦请老伯再回禀一声,晚生是云梦山鬼谷子的弟子,有关齐国安危之事需禀邹相国。”

家宰无奈地说道:“庞士子,还是回去吧,相国已说了不见,老夫怎好再去禀报呢?”

看到家宰不愿再禀,庞涓遂拿出十金悄悄塞与家宰。家宰接过十金,将之藏于袖中,随即变得和颜悦色。

“请庞士子稍等,那老夫就再去试试,至于相国见与不见,全看庞士子的运气了。”

庞涓向家宰又拱手揖礼道:“晚生谢过老伯!”

家宰面对庞涓回揖一礼:“请庞士子稍等。”

家宰与庞涓相互揖礼后,转身走进相国府,径直来到邹忌书房,面对邹忌拱手揖礼道:“禀相国,老奴说让庞士子到稷下学宫,可那庞士子还是不走,说是有要事,一定要见到相国。”

闻听家宰之言,邹忌抬起头来,生气地说道:“这庞士子是何许人也,如何这般不知进退?”

家宰又道:“庞士子说,他是云梦山鬼谷子的弟子。”

邹忌一听庞涓是鬼谷子的弟子,脸色、语气立刻缓了许多。只见邹忌两眼看着家宰问道:“这庞士子说,他是云梦山鬼谷子的弟子?”

“他是这么说的。”

“快,快,快请庞士子到客堂相见。”

“老奴遵命!”

不一会儿功夫,家宰领庞涓来到客堂。庞涓、邹忌相互揖礼后,分宾主坐下,随后侍女上茶。

邹忌、庞涓虽是初次相见,然却一见如故。只见他二人相互生敬,端杯饮茶,边饮边谈。

邹忌道:“庞士子既是鬼谷先生的弟子,敢问跟随鬼谷先生进修哪方面学问?”

庞涓道:“跟随师父主修兵学。”

“鬼谷先生学问高深,能做先生弟子,乃人生幸事。”

“敢问相国,莫非认识在下师父?”

“许多年前,有幸见过一面。”邹忌沉思片刻后道,“那时,本相年纪尚轻。自此以后就再未见到先生。”邹忌停顿一下,看着庞涓说道,“不过,本相今日见到庞士子就如同见到鬼谷先生一样亲切。”

“多谢相国抬爱在下!”

“庞士子,你说有要事要告诉本相,不知是何等事情?”

“有关齐国安危。”

“愿闻其详。”

庞涓看一下旁边站着的家宰及侍女。邹忌领会其意,向家宰及侍女挥挥手,家宰、侍女随即退下。

庞涓看家宰及侍女已退下,客堂只有邹忌与他,乃道:“请问相国,魏国上大夫陈轸是否来过齐国?”

“来过。”

“可知他来齐国的目的?”

“陈轸是代表魏惠王邀请吾王在宋地相会,商谈两国结盟一事。”

“敢问相国,魏国今日国力比齐国如何?”

“不如齐国。”

“那十年前呢?”

“齐国不如魏国。”

“再问相国,十年前,魏国为何不与齐国结盟呢?”

“这……”

邹忌一时语塞。

庞涓又道:“魏北有赵国,南有韩国,西有秦国,东有齐国,魏与四邻如何?”

“除齐之外,皆与三国有隙。”

“正是如此。”庞涓越说越起劲,他面对邹忌侃侃而道:“魏连年征战,国内空虚,又与三国为敌,已危在旦夕,此时齐与之结盟,必然获罪于秦、赵、韩三国。倘若三国来犯,齐国就如同拉着一个病人与三只猛虎搏斗,齐国能不危吗?”

“这……可是王上已答应魏国之邀请,这该如何是好?”闻听庞涓之言,邹忌竟不寒而栗。

看到邹忌的神态,庞涓进一步言道:“事不宜迟,为了使齐国不走向危险境地,明日请容许在下与相国一起面见王上,陈述利害。”

“好!那就请庞士子暂住府中,明日与本相一同上朝。”

翌日,齐国王宫大殿之上,齐威王端坐于殿上,邹忌、田忌、田婴、段干朋等齐国文武群臣分别坐于殿下两旁。

邹忌揖礼拜道:“启禀王上,今有云梦山鬼谷先生高徒庞涓觐见,有要事禀报。”

齐威王一听是鬼谷子的高徒,随即问道:“邹爱卿,鬼谷先生高徒人在何处?”

“回王上,就在殿外候旨。”

“宣庞涓觐见。”

闻听齐威王之言,内宰张安高声宣道:“庞涓觐见!”

庞涓正在殿外等候,忽听殿内宣召,乃整装举足,稳步走上大殿,面对齐威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叩拜。

“草民庞涓参见王上!”

“庞士子请起。”

“谢王上!”

齐威王看着站在殿前的庞涓问道:“庞士子,你有何事要说与寡人?”

庞涓道:“有关齐国安危。”

庞涓话一出口,正个朝堂之上的群臣皆把目光投向庞涓。

田忌看一眼庞涓,不以为然地说道:“请问庞士子,齐国有何安危?”

齐威王两眼看着庞涓,略怔一下,然后言道:“庞士子,请说下去。”

“启禀王上,事关重大,这……”庞涓扭头看看大殿之上左右群臣,欲言又止。

齐威王会意地看看殿下群臣,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邹忌身上。邹忌对齐威王点头称是。

齐威王略顿一下道:“退朝。”

内宰张安高声宣道:“退朝!”

随着张安的喊声,群臣依次退出大殿。

群臣退去后,大殿之上只剩下齐威王、邹忌、庞涓三人。齐威王看着殿前站着的庞涓,低声言道:“庞士子请坐。”

“谢王上!”

待庞涓坐下后,齐威王言道:“庞士子,此刻可以开口了吧?”

见齐威王如此诚恳,庞涓乃拱手揖礼,直言问道:“王上,和魏国结盟,可有此事?”

“有。”

庞涓又道:“魏王为何要与齐国结盟?王上为何又同意和魏国结盟呢?”

齐威王思虑片刻后道:“魏王答应,结盟之后,可把宋国送与寡人。”

“宋国一直以来就是在魏国的保护下生存,可以说宋国就是魏国嘴里的一块肥肉,魏王如何能把嘴里的肥肉吐出来送给王上呢?”

“这……”面对庞涓所问,齐威王一时语塞。

“王上可知今日魏国之情势?”

“请庞士子指教。”

“魏国如今是:内无能臣,外无邦交,连年穷兵黩武,致使财力枯竭,兵员疲惫。”庞涓停顿下来,观看一下齐威王的脸色,然后接着说道,“近日魏国又大兴土木,搬迁都城,此时的魏国已是库无存粮,军无斗志,民不聊生。”庞涓说到此处,又停一下,然后高声说道,“魏王远贤臣,近小人,逼迫公孙鞅、公孙衍先后离开魏国。助长小人陈轸横征暴敛,中饱私囊。今日之魏国就如同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然而魏王不自知,仍在花天酒地,肆意放纵!”

齐威王、邹忌闻听庞涓之言,额头上竟冒出了冷汗。只见齐威王掏出丝绢在额头上不停地擦拭,两人皆睁大了眼睛直盯着庞涓。

庞涓停顿片刻,看一眼齐威王、邹忌,接着说道:“王上再看,秦有公孙鞅,国大治。韩有申不害,国大治。赵虽无人变法,但赵人强悍。此三国,皆国库充盈,兵强马壮,犹如三只猛虎。”庞涓又停顿下来,再看齐威王、邹忌,他二人竟是一脸惊愕之色。为渲染气氛,庞涓有意放慢语速,郑重说道,“王上此时与垂死之魏结盟,就如同背着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在与三只猛虎搏斗,不战胜败已明。”

“寡人该如何是好?还请庞士子指教!”闻听庞涓之言,齐威王不寒而栗。

庞涓看着齐威王道:“放弃结盟。”

齐威王两眼紧盯着庞涓,心有疑虑地问道:“放弃结盟?”

“对,王上只有放弃结盟,才不致与秦、赵、韩三国为敌。”

邹忌趁机说道:“王上,庞士子说得好,齐不可与魏结盟,不可与秦、赵、韩为敌。”

思虑片刻后,齐威王顾虑重重地说:“前番魏国上大夫陈轸来使,邀寡人与魏王在宋地相会,商谈结盟一事,寡人已经承诺。”齐威王停顿一下,然后又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寡人若不去相会,岂不食言?”

庞涓道:“王上可如期相会,然不谈结盟一事。”

“相会之中,若魏王谈及结盟,寡人当如何应对?”

“可有意使魏王怒,魏王若怒,必不结盟。”

“此计甚好!王上既能去除结盟之虑,又无食言之忧。”闻听庞涓之言,邹忌连连称是。

“庞子一席话,救寡人于险地。此乃上天以庞子赐齐,实为寡人之幸。”齐威王思虑片刻后道,“寡人欲拜庞子为上卿,早晚随侍左右,提点寡人,不知庞子意下如何?”

闻听齐威王之言,庞涓拱手揖礼道:“在下恭请王上收回成命。”

庞涓的话,使齐威王、邹忌皆感意外。

邹忌惊讶道:“庞士子,你这是……”

齐威王不解地问道:“上卿之位,难道还留不住庞子吗?”

“王上,庞涓乃一介草民,仅凭几句话语,就拜为上卿,纵使九死也无以为报,如何会嫌官爵微小呢?”

齐威王道:“既然如此,那庞子为何要推辞呢?”

“回王上,草民来齐,不在求官。”

“那寡人赏你黄金千镒,轺车一辆,如何?”

“草民斗胆再请王上收回成命。”

“庞士子,你这是……”庞涓一再推辞,这使邹忌甚感不解。

齐威王无奈地说道:“爵位不就,黄金不受,庞子,寡人该如何赏你呢?”

庞涓郑重言道:“王上不用赏赐,草民一不求官,二不贪财。蒙师父教诲,为天下苍生尽力。”

闻听庞涓之言,齐威王感慨不已:“鬼谷先生高徒,的确不一般。庞子真乃雅士,相比之下,寡人倒显得俗了。今遇庞子,是寡人之幸,寡人预备薄酒一席,今晚特邀庞子赏月饮酒,可否?”

庞涓欣然应道:“能与王上共赏明月,同饮美酒,是草民的荣幸!”

齐威王高兴地说:“好!邹爱卿,晚上一同与庞子赏月饮酒!”

邹忌揖礼道:“臣遵命!”

秋去冬来,转眼庞涓下山已是三个多月,他下山时还是初秋,如今已进入冬季。此刻,只见天空飞飞扬扬地下起雪来,放眼望去,整个云梦山已是银装素裹。

是日,吃过午饭,孙宾随鬼谷子踏着积雪来到溪水岸边,二人边走边谈。

鬼谷子问道:“孙宾,你是如何看待庞涓下山的?”

孙宾道:“师弟聪慧,学有所成,定能在魏国干出一番大事。”

“庞涓性情浮燥,太急于求成。”

“师父是说师弟不该下山?”

“非也,这与该不该下山无关。世上的事没有该与不该,只有如何面对。就像这天上的雪,该不该下它都下来了。”鬼谷子指着飘到河里的雪让孙宾看,“孙宾,你看这雪到了河里变成了什么?”

“雪到了河里就化成了水。”

鬼谷子指着飘落到河边的雪道:“再看这雪飘落到河边呢?”

“雪下到地上还是雪,到了河里化成了水,可雪飘落到河边已不再是雪,然并未化成水,也没结成冰,似雪非雪,似水非水,似冰非冰,这是……”孙宾看着飘落到河边的雪,一时不知如何来说。

鬼谷子循循善诱道:“水能结成冰,冰能融为水,水又能转为雾气,雾气可成雨成雪,雪花落到河里又化成了水。世间万物都在变化,是雾,是雪,成水,成冰,要看时机。这似水非水,似冰非冰的东西,可成水,也可成冰,关键是要等待时机。”

“师父,弟子明白了。”闻听鬼谷子之言,孙宾恍然大悟。

鬼谷子又道:“庞涓看似聪慧,你看似愚钝,但聪慧、愚钝是可转换的。庞涓的聪慧是小聪明,你的愚钝是大智慧。当年,庞涓拿到《吴起兵法》,为达到独自占有的目的,竟谎称兵书被风刮到了崖下。”

孙宾惊问道:“师父是说《吴起兵法》没有掉到崖下?”

“没有,庞涓那点小聪明如何能瞒得过老朽?他把兵书藏在了山崖的石缝里边。第二天就被茅蒙取回交与老朽。”

“师父,这么说《吴起兵法》还在?”

鬼谷子点点头。

“那弟子也可以读《吴起兵法》了。”闻听《吴起兵法》未丢,孙宾甚是高兴。

“不可以。”

闻听鬼谷子之言,孙宾迷惑不解地问道:“师父,弟子为何不能读《吴起兵法》呢?”

“因为有更好的兵书。”

“更好的兵书?”

“是。”

孙宾惊讶地问道:“还有比《吴起兵法》更好的兵书?”

“就是你的先祖孙武子所著的《孙子兵法》。”

“《孙子兵法》不是被越王句践烧毁了吗?”

“《孙子兵法》的确在越王句践灭吴后,火烧姑苏台时就被烧毁了。”

“那这本《孙子兵法》是……”

“是你先祖当时所留的副本。”

“师父既有副本,那师弟所求之时,师父为何不给他看呢?”

鬼谷子看孙宾一眼,慢慢道来:“你先祖孙武子可称天下兵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此书非同一般,善用之,能为天下利,不善用之,则为天下害,故心术不正者不可习之。你读此书一定要牢记:‘术为道御,也为道用。道为根本,术为利器。用兵之术在战胜,用兵之道在息争。善用兵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是在沙场力争,而在善谋,在运筹帷幄。善运筹帷幄,可决胜千里,这叫四两拨千钧。’”

“师父,弟子记住了。”鬼谷子谆谆教诲,孙宾皆铭记在心。

“记住就好,你今晚到草堂去拿《孙子兵法》,当仔细研读,三日后归还老朽。”

闻听可读《孙子兵法》,孙宾甚是高兴,遂拱手揖礼道:“弟子谢师父厚爱!”

自拿到《孙子兵法》后,孙宾便坐在草舍,于昏暗的油灯下连夜伏案拜读。

一日,大约子时,茅蒙睡醒一觉后,看到孙宾仍在伏案读书,心中暗道:“孙宾这两日,每天读书都到深夜,是何书使他如此着魔?”

茅蒙悄悄下得榻来,走至孙宾身旁。孙宾仍在聚精会神地伏案看书,他对茅蒙来到身边全然不知。

茅蒙看孙宾读书如此着魔,忍不住问道:“孙士子,你看的是何书,竟如此着魔?”

听到茅蒙说话,孙宾抬起头来。

“师兄,你是何时醒的,我如何不知?”

“我醒来半天了,你只顾低头看书,自然看不到我。孙士子,究竟是何书使你如此着魔?”

“是《孙子兵法》。”

“《孙子兵法》?哪里来的?”

“师父给的。”

“师父不是说《孙子兵法》被句践烧了吗?”

“是烧了,这只是副本。”

闻听孙宾之言,茅蒙迷惑不解地问道:“师父既有副本,当时如何不给庞师弟看呢?”

“这……”面对茅蒙的问话,孙宾一时语塞。

冬日天冷,闲来无事,茅紫月便来到草堂,为鬼谷子弾琴解闷。只见鬼谷子端坐于草堂,微闭双眼,专心在听茅紫月弾琴。一曲弾罢,鬼谷子睁开微闭的双眼,看着茅紫月道:“琴为心声,老朽今日听月儿弾琴,这琴声中似有心事烦扰。不知月儿有何心事呢?

茅紫月面对鬼谷子施礼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

“有何事不明,不妨说来听听?”

“孙宾、庞涓皆为师父弟子,可师父为何对他二人有远有近呢?”

“月儿从何处看老朽对他二人有远有近呢?”

“师父既有《孙子兵法》副本,为何不给庞涓而只给孙宾看呢?”

闻听茅紫月之言,鬼谷子捋一下胡须微微一笑。

“月儿原来是为此事?”

“月儿不明白师父为何如此?”

“孙宾待人诚实,庞涓为人狡诈,二人相差甚远。向时,老朽有意说《孙子兵法》被烧毁,又将《吴起兵法》给庞涓,就是要试探一下,看看庞涓有何想法。果不出老朽所料,庞涓读完《吴起兵法》之后,为达到独占此书的目的,竟将《吴起兵法》藏于山崖石缝中,谎称兵书被大风刮走,不知去向。如若老朽再将《孙子兵法》给他,那庞涓会如何呢?”

闻听鬼谷子之言,茅紫月惊讶道:“竟有此事?”

鬼谷子深沉地说道:“庞涓容不得别人超越于他,又如何能够与孙宾分享兵书呢?再者,如若庞涓独占了《孙子兵法》,以他的处事秉性,天下还有宁日吗?”

闻听鬼谷子之言,茅紫月忽然想起了庞涓初到云梦山时,在水帘洞中的一幕:

云梦山水帘洞,约有一刻之时,茅蒙、孙宾、庞涓挑选完毕,三人各自拿着自己想看的书走出书库,茅紫月整理好书架上的竹简后也随之走出书库。

鬼谷子坐在案内,看到茅蒙拿着《黄帝内经》出来,满意地说道:“茅蒙,你既学医术,《黄帝内经》是必读的,它会助你明白养生之道。”

茅蒙道:“师父,弟子一定用心拜读。”

鬼谷子把目光转向孙宾道:“孙宾,你所读何书?”

孙宾双手捧起竹简递与鬼谷子,鬼谷子接过一看是《管子》,满意地点头称赞。

“你从兵法入道,《管子》值得一读。”鬼谷子思虑片刻后道,“管子相齐时,不以兵革之利九合诸侯,威震天下,可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典范。”

“师父。”孙宾两眼看着鬼谷子问道,“阿爹也对弟子多次提起‘不战而屈人之兵’,弟子想知道它典出何处?”

“典出于你的先祖孙武子。”鬼谷子用手捋一下胡须道,“孙武子曰:‘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闻听鬼谷子之言,庞涓心存疑虑,乃抬头问道:“师父,弟子不明白,百战百胜,亦非善之善,这是为什么呢?”

鬼谷子道:“善之善在于屈人之心,这就是用兵之‘道’。”

庞涓思虑片刻后问道:“师父,既然此言是典出,那就一定有这册书了?”

鬼谷子点点头道:“孙武子的确著过一书,名唤《孙子兵法》,书里讲的就是用兵之道。”

庞涓又问道:“师父的书库里可有此书?”

“孙武子写完此书,将之呈送于吴王阖闾,阖闾视为国宝,锁于姑苏台,从不轻易示人。”鬼谷子停顿一下,思虑片刻后道,“吴越之战中,越王句践破吴,焚烧姑苏台,《孙子兵法》一书也就随之化为灰烬了。”

“可恶的句践!”闻听《孙子兵法》化为灰烬,庞涓甚感惋惜。

看到庞涓手中的竹简,鬼谷子问道:“庞涓,你所读何书呢?”

庞涓揖礼道:“回师父话,弟子所读,乃是吕公望的《六韬。》”

“你欲以兵法入道,此书不可不读。”鬼谷子停顿一下,思虑片刻,然后问道,“庞涓,老朽问你,如果你是一国主将,有临国来犯,你将如何战胜?”

“回师父,没有这种可能。”

“为何没有这种可能呢?”

“师父,如果弟子是一国主将,所率军队只能进攻别国,绝不可能让其他国家来犯!”

闻听庞涓如此夸大,茅紫月、茅蒙、孙宾皆忍不住笑了起来。

茅紫月道:“庞子好大口气。”

“贤弟。”孙宾意味深长地说,“你太霸气了!”

“有庞师弟在,何人还敢来送死呢?”茅蒙话中略带几分嘲讽。

鬼谷子面对他们四人用手捋一下胡须,微微一笑道:“庞涓,就算是你去征伐他国,你又将如何取胜呢?”

庞涓爽快地说道:“精细谋划,将士齐心,出其不意。”

“假如你已围定他国都城,正准备一鼓作气攻下它,可突然接到国王班师之命,又当如何?”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鬼谷子看茅紫月在低头沉思,便问道:“月儿,你在想什么呢?”

茅紫月听到鬼谷子问话,抬起头来道:“师父,方才,月儿想起了庞涓初上山时的情景。细想起来,这庞涓确是目中无人,是弟子错怪师父了。”

“是月儿的心太善了。”

却道庞涓只身一人来到齐国,用三寸不烂之舌先说动邹忌,然后再将利害陈述于齐威王,使齐威王断然去除与魏国结盟之心思。庞涓官不就,财不取,赢得齐威王爱戴自是不说。这庞涓在齐国如贵宾一般住些时日后,见布局已成,乃告别齐威王,离开齐国,骑马进入宋国。这一日,庞涓骑马走到一个高坡之上,但见他勒住缰绳,在高坡上面停下,远远地向宋国都城的方向望去。望之有顷,庞涓心中暗道:“师父说得对,将欲张之,必故歙之;将欲强之,必故弱之。齐威王、魏惠王,你们斗吧,斗得越激烈对我庞涓就越有利。”

庞涓在坡上停留一阵之后,奸笑一声,乃打马飞驰而去。

再说腊月十九这一日,齐威王、魏惠王率部如期来到宋国都城。大殿之上,但见齐威王、魏惠王并坐于主位,宋公偃坐于陪位,齐国随行大臣田忌、田婴等,魏国随行大臣陈轸、公子卯等各按爵位分坐于殿下两旁。每人面前各放置一几案,案上摆满了美酒佳肴。

待齐威王、魏惠王及齐、魏随行大臣坐定后,宋公偃道:“齐王、魏王远道而来,不弃敝国,使宋地四面生辉,宋偃诚惶诚恐,特备薄酒,为两王洗尘!宋偃敬齐王、魏王此酒!”

宋公偃边说边举起酒爵,齐威王、魏惠王相继举起酒爵,三人举爵同饮。齐、魏诸大臣皆举爵陪饮。

待侍女添酒后,魏惠王道:“魏罃与齐王在此相会,有宋公做陪,这是喜事,也是盛事。不日,魏、齐将雄霸天下,魏罃今借花献佛,以此甘醇敬齐王与宋公!”

魏惠王举爵邀齐威王、宋公偃一起饮酒,齐、魏诸大臣又举爵陪饮。

侍女添酒后,齐威王道:“田齐与魏王相会,劳宋公设宴,深表谢意!今借美酒敬魏王与宋公!”

齐威王举爵邀魏王、宋公偃同饮,齐、魏诸大臣再次举爵陪饮。

酒过三巡之后,齐威王道:“今日相会,乃齐、魏盛事,为助雅兴,请魏王、宋公欣赏齐乐。”

闻听齐威王之言,魏惠王、宋公偃点头称赞。

齐威王击掌,众乐师进入殿来,奏齐地雅乐。一曲毕后,齐威王笑问魏惠王道:“请问魏王,齐乐如何?”

此时魏惠王仍沉浸在齐乐的美妙旋律之中,忽听齐威王问他,乃道:“传闻孔子闻听齐乐,三月而不知肉味,今信之。魏罃今闻齐乐,果余音绕梁,怕是三年不知肉味。”

齐威王笑而不语,再次击掌,音乐再起,忽见有众多美女飘然而至,随乐起舞。齐威王、魏惠王、宋公及齐、魏群臣边赏舞边饮酒。

乐停舞毕,众乐师及舞女退出。齐威王再次转向魏惠王问道:“敢问魏王,齐女如何?”

魏惠王欣然言道:“都说齐地美女迷人,今日一见,果真艳丽,齐女一出,顿使四周暗然失色。齐王令魏罃好生羡慕!”

闻听魏惠王之言,齐威王乃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闻听齐威王大笑,魏惠王感到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齐威王。

“敢问齐王何以大笑?”

“传闻魏王只知美女而不识音乐,今日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闻听齐威王奚落,魏惠王心中不快,然为了结盟一事,他只得强忍着怒火,向齐威王拱手揖礼。

“不知齐王言下何意?”

齐威王拱手回礼道:“仲尼至齐闻乐,三月而不知肉味,确有此事,然孔子听的是《韶》乐而不是齐乐,魏王今日所听是齐乐而非《韶》乐,适才乃靡靡之音,如何能与当年孔子所闻《韶》乐相比?”

魏惠王听齐威王这么一说,方知是自己错了,顿时脸变得红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显得十分尴尬,一时竟然不知所措。

看到如此尴尬局面,宋公偃面有难色,他为给魏惠王解围,忙举起酒爵道:“宋偃敬二王此酒!”

闻听宋公偃之言,齐威王、魏惠王遂借机端起酒爵与宋公偃一饮而尽。齐、魏群臣也都端起酒爵陪酒。

方才齐威王不留情面的言辞,着实使魏惠王难堪。为了扳回面子,魏惠王决定向齐威王发难。

魏惠王看着齐威王言道:“闻听齐国富足,多产奇珍异宝,魏罃好生羡慕,齐王能否示出一、二,让大家一开眼界?”

齐威王道:“齐地珍宝无数,不知魏王欲看何物?”

“敢问齐王,齐国有径寸之珠吗?”

齐威王摇摇头。

“有夜光宝石吗?”

齐威王还是摇摇头。

“有象牙宝塔吗?”

齐威王道:“没有。”

魏惠王再问:“有天山乳玉吗?”

“这个也没有。”齐威王转问魏惠王道,“敢问魏王,这些东西,魏宫可有?”

闻听齐威王之言,魏惠王脸上不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魏国虽说并不富足,然这些宝物还是有的。魏宫之中有光照十二乘的径寸之珠十颗,更有夜光宝石十枚,象牙宝塔十个,天山乳玉无数。”

看着魏惠王得意的样子,齐威王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些奇珍异宝齐国还真没有。”

“想必齐国藏有更稀奇的宝贝?”

“齐国之宝确与魏国不同。”

“敢问齐王,齐国之宝是……”

“齐国之宝是人才!”

闻听齐威王之语,魏惠王迷惑不解地看着他。宋公偃及齐、魏群臣也都把目光投向齐威王。

魏惠王瞪大眼睛看着齐威王,不解地问道:“人才?”

“正是。”齐威王侃侃而道,“人才就是齐国最珍贵之宝!齐有贤臣檀子,镇守南城,使楚人不敢为寇东取,泗上十二诸侯皆来朝;有贤臣盼子,镇守高唐,则赵人不敢越境东渔于河;有贤臣黔夫,镇守徐州,则燕、赵畏之,燕人祭北门,赵人祭西门;有贤臣种首,治国安邦,开疆拓土,黎民安居乐业,齐境道不拾遗,夜不闭户;有良将田忌,驰骋疆场,历战无数,无一战败;有良相邹忌,治国数年,国库充盈,百姓富足;更有稷下学宫士子三千,著书立说者不计其数。他们皆是齐国之宝,光照千里,何止十二乘!”齐威王略顿一下,两眼看着魏惠王又道,“敢问魏王,齐国之宝如何?再问魏王,径寸之珠,夜光宝石,象牙宝塔,天山乳玉今虽在魏宫,然不知日后将会藏于何处?”

齐威王说得铿锵有力,魏惠王听得面无血色,魏国群臣一个个更是面面相觑。

整个殿内静寂无声,气氛紧张得就象凝固了一样。

魏惠王多次受到齐威王奚落,心中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只见他突然站起,拿起案上酒爵“啪”的一声将爵摔在地上,拂袖而去。公子卯、陈轸等魏国群臣也纷纷退席。 ofOVDr5zIS1gdpRhUKptcm7z4+U9o7cduQQRf+nsGVrhzK8JE00R1XMxvke6oK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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