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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孙宾庞涓学道云梦山

话说孙宾、庞涓跟随茅蒙来到通天峰山顶打坐,庞涓顺着茅蒙手指的地方走过去,他走到崖边,往下一看,下面竟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庞涓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脸霎时白了。只听他惊叫一声道:“啊——!这可是万丈悬崖!”

庞涓两腿颤抖地从悬崖边倒退几步,看看茅蒙,再看看孙宾,惊恐万状地说道:“在这儿打坐?掉下去可就没命了。”

闻听庞涓之言,孙宾走到崖边往下看了一眼,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师兄,在这里打坐,的确让人心颤,不如我们离崖边远些。”

“孙兄说得对,远些安全。”

“如此胆小,是不是怕死呢?”

庞涓道:“师兄,死倒不怕,只是这样死了有些不值。”

茅蒙有些生气地说道:“孙士子、庞士子,如若不愿在此打坐,那就请原路返回。”

庞涓鼓起勇气道:“谁说不愿意?愿意。然为了不掉下去,我想出一个办法,就是在腰间拴上一根藤条,另一端就系在松树上。”

“既然没此胆略,我看庞士子还是回去吧。”茅蒙转向孙宾问道,“孙士子,你呢?”

“听师兄安排。”

“我也听师兄安排。”看到孙宾如此,庞涓也不甘示弱。

“那好,你们就照着我的样子做。”

茅蒙定了定神,走到崖边,盘腿坐下,双手重叠,放于小腹之前,开始打坐。他盘起的两腿悬在崖外,远远望去,整个人就像是悬坐在空中一样。

孙宾、庞涓瞪大眼睛看着茅蒙,心悬到了嗓子眼上。他俩看到茅蒙坐在那里稳如泰山,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孙宾走到茅蒙的右边,学着茅蒙的样子盘腿坐在崖边。

庞涓走到茅蒙的左边,也学着茅蒙的样子盘腿坐在崖边。

“孙士子、庞士子。你们往前再挪半步,向我一样,使腿悬在崖外。”

孙宾慢慢地往前挪了挪。

庞涓也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挪。

孙宾、庞涓盘着的腿也如同茅蒙一样悬在崖外。

茅蒙闭着眼睛说道:“孙士子、庞士子,请挺胸抬头,微闭双眼。忘掉你是坐在悬崖边上,想像自己就和平时一样,我们是坐在树林中,坐在草地上。忘掉一切,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没有,心中唯有头上的蓝天和脚下的绿地。心要平稳,只有心稳了,身子才会稳,心若坚定,身体就会稳如泰山。要身心合一,心神合一,我们坐在这里,和天地已融为一体,即使有狂风暴雨也无法撼动你我。”

打坐一个时辰后,茅蒙将身体后挪,慢慢地站了起来。

“孙士子、庞士子,由于天冷,今日就打坐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已到,身体向后挪一步,慢慢站起来。”

孙宾、庞涓按照茅蒙所说身体慢慢向后挪,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看到孙宾、庞涓能坚持下来,茅蒙高兴地说道:“祝贺孙士子、庞士子已通过师父的考验。”

闻听茅蒙之言,孙宾、庞涓激动不已。

庞涓道:“师兄,这么说,先生答应收下我们了?”

茅蒙微笑着对他俩点点头。

通天峰虽是寒气袭人,然此时的孙宾、庞涓内心却是温暖无比。只见他俩面对茅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齐声拜道:“请师兄受我等一拜!”

“这如何使得?孙士子、庞士子,快快请起。你们不用谢我,是两位与师父有缘。”茅蒙伸出双手赶紧将孙宾、庞涓扶起,“快回去拜师父吧,师父还等着你俩拜师呢。”

孙宾、庞涓来至云梦山,经历砍柴、买物、打坐、练胆,方得过关。是日,但见鬼谷子手拿木如意,端坐于草堂案内,茅紫月、茅蒙坐于两侧。孙宾、庞涓走至草堂内,面向鬼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叩拜。只听孙宾、庞涓齐声拜道:“师父在上……”

“弟子孙宾……”

“弟子庞涓……”

“拜先生为师,学习兵道,匡扶天下。”

孙宾、庞涓拜后,又向鬼谷子磕了三个响头,以示诚意。

看着跪在面前的孙宾、庞涓,鬼谷子用手捋一下胡须道:“两个徒儿起来吧。”

“谢师父!”

“坐吧。”

孙宾起身坐于茅紫月之下,庞涓起身坐于茅蒙之下。

“你们既拜老朽为师,就要用心悟道。”待孙宾、庞涓坐下后,鬼谷子环视一下他们四人,然后问道,“你们可知‘道’为何物?”

闻听鬼谷子之言,茅紫月、茅蒙、孙宾、庞涓四人皆陷入沉思。

一阵沉默之后,只听庞涓说:“‘道’就是方法。”

茅蒙说:“‘道’即阴阳。”

茅紫月说:“‘道’存于天地之间。”

看到孙膑沉默不语,鬼谷子问道:“孙宾,你说呢?”

孙宾摇摇头道:“弟子愚钝,还请师父指教。”

鬼谷子又看他们四人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道’乃天地玄机,世间万物之源,先圣老聃称之为‘无’。”

闻听鬼谷子之言,孙宾迷惑不解地问道:“弟子还是愚钝,请问师父,‘道’既然是‘无’,又从何处去找它呢?如果找不到它,又该如何去感悟呢?”

“问得好!”鬼谷子循循善诱地说道,“‘道’虽是‘无’,却能生‘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道’生出元气;元气生出天、地;天、地生出阴、阳二气与阴阳之合气;然后再有阴气、阳气、阴阳之合气生出世间万物。万物皆有‘道’生,‘道’也在万物之中。万物无处不在,‘道’也无处不在,要悟‘道’,就要从感悟万物开始。”

茅紫月、茅蒙、孙宾正在听得入神,庞涓好像若有所悟,只见他兴奋地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乃大声说道:“师父,弟子知‘道’了!”

庞涓这一声“知道”,使得茅紫月、茅蒙、孙宾皆是一惊。只见他三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一起聚向庞涓。

闻听庞涓之言,鬼谷子用手捋一下胡须,微微一笑道:“是吗?庞涓,你可知?悟‘道’有五重境界。”

庞涓满脸通红,只是两眼看着鬼谷子,不知如何回答。

为解僵局,孙宾忙道:“请问师父,是哪五重境界?”

“初为闻‘道’,次为知‘道’,再为见‘道’,之后为化‘道’,最终方能得‘道’。”鬼谷子侃侃言道,“春秋时鲁人仲尼先生闻‘道’,但不知其所以然,于是不辞劳苦,赶赴洛阳,问‘道’于先圣老聃。先圣论‘道’三日,仲尼由是知‘道’,大悟人世之理,遂立儒家之言,开儒学之端,由此可见,知‘道’学问之深。”

庞涓听鬼谷子这么一说,心中羞愧,脸上越发火烫,不觉低下头去。

孙宾再次问道:“请问师父,世间万物纷繁复杂,弟子该从何处悟‘道’?”

闻听孙宾之言,鬼谷子用手捋一下胡须道:“徒儿们请起来,随老朽出去走走,我们到外面去悟‘道’。”

茅紫月、茅蒙、孙宾、庞涓起身随鬼谷子走出草堂。

鬼谷子师徒五人离开草堂来至云梦山溪水旁边,他们在草地上坐下后,鬼谷子手指着面前流淌的河水询问弟子道:“徒儿们,你们看,这是什么?”

“水。”茅蒙不假思索地说道。

鬼谷子再道:“你们可知‘水’吗?”

茅紫月思虑片刻后道:“先圣曰‘上善若水’。”

鬼谷子又道:“那么‘上善为何若水’呢?”

茅紫月顺口说道:“因为水利万物而不与万物争。”

“错了。”鬼谷子看一眼茅紫月,又扫视一下其余三人,然后道,“水利万物,也与万物争。”

“师父,难道水也有争?”闻听鬼谷子之言,孙宾迷惑地睁大眼睛看着鬼谷子。

“自然有争。”鬼谷子抬手指向大山,“你们看这崇山峻岭,坚强无比,巍然不可一世。水淙淙而来,潺潺而去,表面上看起来无与他争。可你门再看,它竟将这高山劈开裂隙,将盘石磨成卵石。都说天下莫弱于水,然而攻坚克难又有谁能胜之?如果水与万物不争,它又如何能做到这些呢?”

“师父,如此说来,世间万物,皆无不争?”闻听鬼谷子之言,庞涓看着从高山上流淌下来的瀑水,沉思片刻后问道。

鬼谷子用手捋一下胡须道:“世间万物,无不争,亦无争。”

“弟子又糊涂了,万物既是无不争,如何又无争呢?”闻听鬼谷子之言,孙宾更加迷惑不解。

“万物互为依存,相生相克。相生即不争,相克即争。这就是‘道’。‘道’藏于万事万物之中,无见,亦无不见。”鬼谷子左手拿着木如意,右手指着奔腾向前的溪水说道,“你们看面前这条溪水,它从大山腹地流出,一路上经历千难万险,不屈不挠,披荆斩棘,逢山开山,遇石劈石,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住它奔腾向前,也没有什么能使它流连忘返。它虽有困境,但它从未向困境低头,它在困境中学到的是智慧。它虽有迷恋,但它永远不会迷失自己,它在迷恋中悟到了真谛。也许有时,它会碰得头破血流,但它从不停止向前,而是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认准一个目标,不停地向前流去,流啊,流啊,直到流出高山,流过大地,流入沧海。只有在流入沧海的那一霎,它才会猛然发现,它的所有努力、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这就是水之‘道’。‘道’可见,亦不可见。”

鬼谷子一番宏论,使茅紫月、茅蒙、孙宾、庞涓皆为之一震。

沉思片刻后,只听茅蒙说道:“师父,弟子明白了,这条溪水所走的路,就是弟子修‘道’之路。修道之路不管有多么坚难,都要向水那样,不屈不挠,披荆斩棘,逢山开山,遇石劈石。不向困境低头,不因景色流连。只有用心方能悟‘道’,‘道’就在万物之中,可见,亦不可见。”

闻听茅蒙之言,茅紫月、孙宾、庞涓皆睁大眼睛若有所悟地看向茅蒙。

鬼谷子用手捋一下胡须,看着茅蒙微微一笑,满意地点点头:“正是。”

为使弟子早日成才,鬼谷子经常给他们讲经说道。一日,鬼谷子手拿木如意,端坐于云梦山水帘洞案内,茅紫月、茅蒙、孙宾、庞涓皆于水帘洞中围案而坐,又在聚精会神地听鬼谷子讲‘道’。

只见鬼谷子用手捋一下胡须,娓娓道来:“天下学问各有偏倚,学到极处,皆与‘道’通。学问为术,万术同归于‘道’。术为‘道’御,亦为‘道’用,说得明白一点,‘术’就是利器,‘道’乃根本。”

庞涓思虑片刻后问道:“师父是说,兵学里也有‘术’、‘道’之分?”

“任何学问都有术、道之分。”鬼谷子看一眼他们四人,然后说道,“就兵学而言,用兵之‘术’在于战胜,用兵之‘道’在于息争。故善用兵者,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兵学之‘道’在于化干戈为玉帛。”

孙宾问道:“师父是说,用兵之术只是手段,用兵之道才是目的?”

“是的,凡‘术’皆为手段。”鬼谷子又扫视一下他们四个而道,“老朽这里有些书,你们自去挑选了看。只是一次只能拿一册,看完了再来换另一册。”

“诺!”

茅紫月、茅蒙、孙宾、庞涓向鬼谷子揖礼后,起身向书库走去。

却道水帘洞里还有洞中之洞,一个大洞套着无数个小洞。在这个小洞内,沿洞壁摆放了好多木头书架,书架上有序地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竹简。这就是鬼谷子的书库,这个书库平时由茅紫月打理。是日,茅紫月、茅蒙、孙宾、庞涓四人听完鬼谷子讲道,一起来到书库。

看到孙宾、庞涓进来后,惊奇地站在那里,茅紫月言道:“你们需要什么书,各自可以先选一册去看。”

孙宾、庞涓向茅紫月揖礼道:“多谢师姐!”

“不用谢我,只要你们能选出自己想看的书即可。”茅紫月看着他们两个,只是微微一笑。

孙宾、庞涓两人是第一次走进这个书库,他俩看到此处有这么多的书,惊叹之外,不免有些眼花缭乱。此刻只见他二人不停地在书架上翻找着自己想看的书。

“这里的书有如此之多,师姐能否给孙宾推荐一册?”孙宾看着满洞的竹简,一时竟是不知先选何书。

茅紫月道:“师弟既学兵法,不妨先从《管子》入手。”

“听师姐之言,孙宾就先读《管子》。”孙宾顺手从书架上拿下《管子》一书。

庞涓在书架上翻找着自己想看的书,一时亦确定不了先看那一册,于是也抬起头来询问茅紫月。

“师姐,也给庞涓推荐一册吧。”

茅紫月笑道:“吕公望的《六韬》也是一册很不错的书,庞子不如先借去一看。”

庞涓揖礼道:“多谢师姐指点!”

约有一刻之时,茅蒙、孙宾、庞涓挑选完毕,三人各自拿着自己想看的书走出书库,茅紫月整理好书架上的竹简后也随之走出书库。

鬼谷子坐在案内,看到茅蒙拿着《黄帝内经》出来,满意地说道:“茅蒙,你既学医术,《黄帝内经》是必读的,它会助你明白养生之道。”

茅蒙道:“师父,弟子一定用心拜读。”

鬼谷子把目光转向孙宾道:“孙宾,你所读何书?”

孙宾双手捧起竹简递与鬼谷子,鬼谷子接过一看是《管子》,满意地点头称赞。

“你从兵法入道,《管子》值得一读。”鬼谷子思虑片刻后道,“管子相齐时,不以兵革之利九合诸侯,威震天下,可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典范。”

“师父。”孙宾两眼看着鬼谷子问道,“阿爹也对弟子多次提起‘不战而屈人之兵’,弟子想知道它典出何处?”

“典出于你的先祖孙武子。”鬼谷子用手捋一下胡须道,“孙武子曰:‘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闻听鬼谷子之言,庞涓心存疑虑,乃抬头问道:“师父,弟子不明白,百战百胜,亦非善之善,这是为什么呢?”

鬼谷子道:“善之善在于屈人之心,这就是用兵之‘道’。”

庞涓思虑片刻后问道:“师父,既然此言是典出,那就一定有这册书了?”

鬼谷子点点头道:“孙武子的确著过一书,名唤《孙子兵法》,书里讲的就是用兵之道。”

庞涓又问道:“师父的书库里可有此书?”

“孙武子写完此书,将之呈送于吴王阖闾,阖闾视为国宝,锁于姑苏台,从不轻易示人。”鬼谷子停顿一下,沉默片刻后道,“吴越之战中,越王句践破吴,焚烧姑苏台,《孙子兵法》一书也就随之化为灰烬了。”

“可恶的句践!”闻听《孙子兵法》化为灰烬,庞涓甚感惋惜。

看到庞涓手中的竹简,鬼谷子问道:“庞涓,你所读何书?”

庞涓揖礼道:“回师父话,弟子所读,乃是吕公望的《六韬》。”

“你欲以兵法入道,此书不可不读。”鬼谷子停顿一下,思虑片刻,然后问道,“庞涓,老朽问你,如果你是一国主将,有临国来犯,你将如何战胜?”

“回师父,没有这种可能。”

“为何没有这种可能呢?”

“师父,如果弟子是一国主将,所率军队只能进攻别国,绝不可能让其他国家来犯!”

闻听庞涓如此夸大,茅紫月、茅蒙、孙宾皆忍不住笑了起来。

茅紫月道:“庞子好大口气。”

“贤弟。”孙宾意味深长地说,“你太霸气了!”

“有庞师弟在,何人还敢来送死呢?”茅蒙话中略带几分嘲讽。

鬼谷子面对他们四人用手捋一下胡须,微微一笑道:“庞涓,就算是你去征伐他国,你又将如何取胜呢?”

庞涓爽快地说道:“精细谋划,将士齐心,出其不意。”

“假如你已围定他国都城,正准备一鼓作气攻下它,可突然接到国王班师之命,又当如何?”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将在外,君命自是有所不受。”鬼谷子两眼看着庞涓,略顿一下道,“庞涓,老朽问你,一道君命可以不受,可如果是一道接一道连发班师诏书,你还敢不受君命吗?”

闻听鬼谷子之言,庞涓迷惑不解地问道:“国王为何要连发班师诏书呢?”

鬼谷子用手捋一下胡须,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你该去问发班师诏书的国王。”

两年后。

话说云梦山有一个太阳洞,太阳洞西侧有一个天然险道,名叫“手扒窝”。人要想上到崖上,必须双手紧扒着山崖上的窝窝才敢举步前行。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正是军事上演习进攻与防守的天然场所。

盛夏的一日,吃过早饭,鬼谷子、茅蒙、孙宾、庞涓师徒四人来到太阳洞前。鬼谷子抬头环视一下周围山势,然后带领茅蒙、孙宾、庞涓进入洞内。

鬼谷子师徒四人进入洞内后,盘腿坐于地上。片刻之后,鬼谷子手指着西侧的手扒窝让弟子们观看。

“你们看,这西侧就是手扒窝,人要想上到那崖上,双手必须扒紧山崖上的窝窝。山崖虽不高,然十分险要,易守难攻,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正是演习防守攻战的好地方。孙宾、庞涓可在此地演习,攻上去者方为胜,茅蒙就在这洞内观看,可将输赢告知老朽。”

茅蒙、孙宾、庞涓皆拱手揖礼道:“弟子遵命!”

鬼谷子说完,起身向洞外走去,茅蒙、孙宾、庞涓起身揖礼相送。

待鬼谷子走后,茅蒙看着孙宾、庞涓问道:“孙士子、庞士子,你们谁先把守,谁先攻关?”

不等茅蒙把话说完,庞涓就抢先说道:“孙兄把守,吾先攻关。”

茅蒙看一眼孙宾。

孙宾道:“就让庞师弟先攻,我来把守。”

“好。”茅蒙郑重说道,“你们各自去准备,明日演练,按师父所说,攻上去者为胜。”

翌日一早,只见孙宾双手拿着一根一丈多长的竹杆,在手扒窝上面来回走动,他不时地向下看看,密切关注着庞涓的行踪。

茅蒙与庞涓坐于太阳洞内,庞涓在洞内想着如何攻上去的策略。沉思片刻后,庞涓突然问道:“师兄,你看这手扒窝有多高?”

“这手扒窝看起来至多有两丈来高。”茅蒙道,“手扒窝高倒是不高,只是十分险要,攻上去怕是不易。”

庞涓叹道:“孙宾在手扒窝上面把守,的确很难攻上去。”说到此处,庞涓停顿下来,沉思有顷,然后又道,“如果我从手扒窝底下再往前走几十步,从那里上崖,孙宾能守得住吗?”

“手扒窝有窝可扒,再往前走,那就是陡峭的绝壁,猴子都很难上去,你又如何能上得去呢?”

“若是再往前走远些呢?”

“前面四周皆为断壁悬崖,无路可走。若想上到崖上,只有手扒窝这一条路。”

“如此说来,唯有强攻方能上去?”

“手扒窝易守难攻,强攻怕是都难以上去。”

庞涓甚是自信地说道:“孙宾身体瘦小,时间一长就会无力把守。我一次上不去,可上多次。”

庞涓边说边走出山洞,鼓足勇气来至手扒窝下面,只见他抬头向上看了两眼,随后两手紧扒着山崖上的窝窝向上攀登。

手扒窝上面,孙宾站在道口,双手握紧竹杆。当庞涓上到一半的时候,孙宾用竹杆向下猛戳,庞涓只得摇摆着头来回躲避。

庞涓伸手正要扒上面的一个窝窝,就见孙宾的竹杆向他手上戳来,庞涓身体向后倾斜,躲闪不及,从上面滚落下来。

虽然没有攻上去,然庞涓并不气馁,只见他从地上爬起来又向上攀登,这样反复数次,皆被孙宾用竹杆戳了下来。

约一个时辰,庞涓连续强攻,皆不能取胜。此时,他已是无计可施,无力再攀,只见他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对上面的孙宾喊道:“孙兄,今日我输了,且看你明日如何攻战。”

孙宾道:“贤弟,对不住了,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第二天,换做庞涓把守,孙宾进攻。只见庞涓站在手扒窝上面,手里拿着竹杆,心不在焉地来回走动,他心里暗道:“我庞涓攻不上来,你孙宾那就更上不来了。”

庞涓左等右等,迟迟不见孙宾前来攻关。眼看着头顶上的太阳,已是日过晌午,仍不见孙宾的动静。烈日当头,庞涓口干舌燥,不免有些困意。只见他坐在道口,用身体挡住去路,想歇息一会儿,可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茅蒙与孙宾坐在太阳洞内,只见孙宾找来一根长长的竹杆,并将一个草人绑在竹杆的一头,把自己的衣服穿在草人身上,又把平时自己戴的瓦房帽戴在草人头上。猛一看,这草人就跟孙宾一模一样。

“孙士子,你弄这个假人有何用?”看着孙宾在竹杆上绑草人,茅蒙甚是不解。

孙宾边绑草人边说:“到时自有用处。”

日过晌午,孙宾在太阳洞里看到庞涓已经酣睡,便拿起绑着草人的竹杆,走出太阳洞。

猫着腰来到手扒窝下面。可他在手扒窝下面并未停留,但见他沿着山道悄悄向前又走了几十步,然后慢慢站起来,双手将竹杆举起,使竹杆上的草人挂在崖上面的一个树杈之上。

放好竹杆上的草人后,孙宾悄悄返回手扒窝下面,躲藏在庞涓看不到的一块岩石后面,只见他伸手拿起一块石头向放草人的地方投掷过去。

石块滚动的响声惊醒了庞涓,他睁开眼睛向有响声的地方看去,透过树枝的空隙,庞涓隐约看到,孙宾从几十步外的山崖爬了上来,这使他不由得大吃一惊。

“不好。”

庞涓拿起竹杆,起身飞快地向假孙宾的方向跑去。

孙宾躲在岩石后面,看到庞涓离开了手扒窝,便抓紧时间向上攀登。

庞涓跑到假孙宾面前,一看是个草人,知道自己是上当了,乃暗道一声:“不好,吾中了孙宾的调虎离山之计。”

庞涓看到面前竟是一个草人,恼羞成怒,随即慌忙掉头向回跑去,可当他再跑回手扒窝时,孙宾已经登上手扒窝,直直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庞涓两眼看着孙宾,着急地说:“孙兄,弄个草人来冒充你,这不能算,不能算,明日再来。”

孙宾笑着说道:“贤弟,这叫声东击西,兵不厌诈。”

庞涓将手中的竹杆扔在地上,拍拍自己的脑袋,懊悔地说:“我如何就没有想到?不过孙兄,这只是演习,不是战场,算不得什么。你我只有成为两军阵前的大将军,双方在战场上绝地搏杀,才能真正分出高低输赢!”

孙宾又笑道:“好,贤弟,那我们就在战场上见。”

夏去秋来,一日夜晚,明月高挂在空中,孙宾、庞涓两人没有睡意,便走出草舍,坐在草地上说话。

庞涓道:“孙兄,师父说《孙子兵法》被句践烧毁了,那这世上还有没有兵书呢?”

“贤弟。”孙宾思索片刻后道,“我想应该是没有了,不然,师父如何不给我们看呢?”

“没有兵书,我们如何能成为驰骋疆场的将军呢?”

“师父就是一部兵书,只要我们跟着师父好好学,还愁成不了驰骋疆场的将军吗?”

“话是这么说,可那要等到何年何月?”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本领也得一点一点地学,这事急不得。”

“如此下去,太慢了。”

庞涓抬头望着空中的明月,思绪万千,他想早日学成下山,好建功立业,出人头地。此时的孙宾如何能知庞涓的心思呢?

花落花开,转眼已是第二年的春天。一日,云梦山水帘洞书库内,茅紫月正在整理书籍,就见庞涓进得洞来,独自在书架上寻找兵书。

自从去年庞涓在手扒窝攻守演练中输给孙宾之后,一直闷闷不乐,他总想事事都超过孙宾,可每次都事与愿违。这一日,他来到水帘洞书库想找一册兵书,看后好胜孙宾一筹,可是他翻遍了书架上的竹简都没有找到。

看到庞涓着急的样子,茅紫月问道:“庞子,这么多的书,都没有你需要的吗?”

庞涓问道:“师姐,可有直接写兵法的书?”

“这里没有。”

“没有兵书,如何学习兵法呢?”

“师父的草堂或许有此书,庞子可到草堂找师父借看。”

庞涓揖礼道:“谢师姐提点!”

茅紫月笑道:“庞子快去吧。”

庞涓从水帘洞出来,向鬼谷子草堂走去,他边走边想:“师父究竟有没有兵书呢?如说没有,那师姐如何说找师父借看呢?如师父果有兵书,为何不放在水帘洞书库呢?”庞涓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草堂门口。

庞涓进入草堂,见鬼谷子正在伏案看书,便跪在鬼谷子面前磕头叩拜。

“弟子叩见师父!”

看到庞涓进来,鬼谷子抬起头来道:“徒儿请起。”

“谢师父!”

庞涓起身站于鬼谷子面前。

“庞涓,你找老朽,有何事情?”

“师父,《孙子兵法》被句践烧毁了,可还有其他的兵书?”

“庞涓,为师已给你准备好了,这是《吴起兵法》,你拿去好好研读,三日后还给老朽。”

鬼谷子拿起案上的一册书递给庞涓。庞涓恭恭敬敬、双手接过鬼谷子递来的竹简。

看着手中的竹简,庞涓不解地问道:“师父如何知道弟子要借兵书呢?”

鬼谷子笑道:“在手扒窝攻守演练中,你输给了孙宾,依你的个性,定不服输。你必然会去书库找有关兵法的书籍,在书库中没有找到,你仍然不死心,老朽料定你肯定会来,所以就早早地为你备好了此书。”

闻听鬼谷子之言,庞涓惊奇地说:“师父真神了!就连弟子心里想什么您都能看出来。”

“这没什么,凡事都在情理之中。”鬼谷子看着庞涓说道,“快拿回去看吧,老朽只此一册,记得三日后归还。”

庞涓揖礼道:“弟子谨记!”

庞涓拿着鬼谷子给他的《吴起兵法》一书,连续两日都是早早地就来到很少有人来的山崖上研读,一直到夜晚才回草舍。到了第三天,庞涓已把此书看完,按鬼谷子的要求该还回去了,可庞涓并没有归还的意思。

这一日,庞涓坐在山崖的一块石头上抬头看看天空,西边的太阳已快落下去了。只听他自言自语道:“师父说《吴起兵法》就此一册,《孙子兵法》已被烧毁,世上已不复存在。那这《吴起兵法》就是世上唯一的兵书,如果还回去,师父一定会给孙宾看,要是孙宾也看了此书,学问就会和自己一样,那自己就没有超越孙宾的地方了。如果不还回去,师父那里如何能交待过去呢?”

庞涓站起来,在山崖上面不停地来回踱步,他边走边拍着自己的脑袋,绞尽脑汁地想着不还回去的办法。

“有了。”

走着走着,庞涓突然想到了山崖的石缝,于是他趴在山崖上面,手拿竹简伸到崖下,将书藏在了悬崖的石缝里面。

庞涓藏好兵书之后,站起来,沿山道向下走去。当他走至草堂时,已是夜晚亥时,只见他站在草堂外面,迟疑一阵,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此时,草堂内已然灯火通明,鬼谷子正在伏案看书。庞涓走至鬼谷子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忏悔地说道:“师父,都是弟子不好,把书弄丢了。”

鬼谷子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如何弄丢的?”

“弟子坐在山崖边看书,忽然一阵狂风刮过,尘土迷了眼睛,弟子用手揉眼时,不小心将书掉在了悬崖下面。”

“你可到悬崖下面去找了?”

“书掉下去后,弟子心急如焚,赶紧到下面去找,然弟子找遍了崖下都没有找着,可能是风太大,不知刮到何处去了。”

“书掉下去没什么,别把人掉下去了!”

“师父放心,人掉不下去。”

“庞涓,书丢了,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回师父,弟子心里难过极了。”

鬼谷子两眼看着庞涓问道:“那你摸摸你的心还在不在?”

“师父,弟子心还在。”

“心在就好!”

却说魏国安邑北郊有一座不高的山,名叫甸山。因山中树木茂盛,花草较多而得名。在这山中有一个石潭,约数十丈见方,深不可测。潭水清澈,潭中鱼虾颇多。绕潭建有许多凉亭,专供君王、公子等达官贵人垂钓之用。

春天正是钓鱼的好季节,一日午饭后,魏惠王、公子卯、老相国王错三人各持钓杆来到潭边垂钓。约半个时辰后,只见公子卯、相国王错两人各钓了两、三条小鱼,而魏惠王却一条都没钓着。

魏惠王两眼直盯着水中的浮漂,浮漂好像动了一下。

看到浮漂动了,公子卯急道:“父王,鱼已经咬钩了。”

魏惠王白他一眼,并未起钩。

“咬钩的只是条小鱼而矣,王上要钓的是大鱼。”王错看着魏惠王,极力讨好。

公子卯迟疑一下,问道:“这水中有大鱼吗?”

王错信心十足地说:“潭水深不可测,下面定有大鱼。”

“寡人是要钓大鱼。”魏惠王两眼直盯着水面上的浮漂,无奈地说“可这大鱼为何一直不上钩呢?”

王错道:“王上,大鱼定在深水处,钓大鱼需要放肥饵,鱼钩要下得再深些。”

魏惠王按王错所说,换了鱼饵,调整了浮漂,将鱼钩下到深水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水面上的浮漂。

不多时,只见王错又钓到了一条小鱼。

魏惠王看到王错又钓了一条鱼,心里甚是羡慕。于是忍不住说道:“王爱卿,这水中别是真的没有大鱼吧?”

“大鱼一般不会轻意上钩,王上要耐心等待。”

正在说话间,就见魏惠王眼前的浮漂被一条大鱼顶了起来,紧接着又被拖入水中。

王错道:“王上,大鱼咬钩了!”

公子卯喊道:“父王,有大鱼,快起钩!”

魏惠王双手抓住鱼杆猛地一抖,向上抬起,一条大鱼浮出水面。可这条鱼太大了,魏惠王无法将它钓起来,鱼拖着鱼线在水中游来游去。

王错、公子卯看到魏惠王钓起一条大鱼,赶紧放下手中鱼杆,走过来帮忙。在他二人的帮助下,魏惠王终于将这条大鱼钓上岸来。

这条大鱼看上去足有二尺多长,七、八斤重。魏惠王看着自己钓上来的大鱼,不觉喜形于色。

“这潭中果真有大鱼!”

“这鱼太大了,恭贺父王!”公子卯看着魏惠王钓起的大鱼,心里乐开了花。

“恭贺王上。”王错看着魏惠王眉开眼笑,“王上能钓上来如此大的鱼,这是好兆头!”

“只要父王开心,儿臣愿天天陪父王钓鱼!”

“寡人也想天天钓鱼,可有诸多事情让寡人烦心啊!”

王错道:“王上有何烦心事,不妨说出来。”

“周室衰微,天下分崩离析。魏自先祖文侯以来,广布仁义,可诸侯不领情,反与寡人为敌。”魏惠王停顿一下,沉思片刻,然后忧心忡冲地说道,“秦人更是包藏祸心,混淆是非。”说到此处,魏惠王长叹一声,“唉!魏如今已是四面受敌,请问爱卿该如何应对?”

“臣以为,面对当今天下乱象,最要紧的是做好两件大事。”

“是哪两件大事?”

“第一是‘时’,第二是‘势’。”

“请爱卿详解。”

“‘时’即天时,‘势’即国力。”王错思虑片刻道,“昔日文侯独步天下,并不是文侯有三头六臂,而是文侯善用天时,善借外势。然而,文侯所用的是当时的天时,所借的是当时的外势。今日天下,早已时过境迁,王上应当顺应今日时势,改变策略,方能用时借势,立于不败之地。”

“请爱卿细说今日时、势。”

王错滔滔不绝地说道:“今日之‘时’是:周室更衰,列国更强,天下更乱。今日之‘势’是:列国虽众,然能成大势者七,魏仅居其一。就七国而言,数十年来变法图强者四,一是楚国,有吴起变法;二是韩国,有申不害变法;三是齐国,有邹忌变法;四是秦国,有公孙鞅变法。此四国在变法之后国势皆增,今非夕比,任何一国都有与魏抗衡之势。”

公子卯插道:“魏不是亦有李悝变法吗?”

“李悝变法依据的是文侯之时的‘时、势’,故文侯时,魏强于诸侯。可如今魏已不再是当年之‘时’,天下更不是当年之‘势’。”

闻听王错之言,魏惠王沉思片刻道:“那寡人该如何应对?”

“顺时张势,借势打势。”

“依爱卿之见,寡人今日可借何势?可打何势?”

王错道:“列国七强,魏居中。居中而四战,国必危。依臣观之,齐势之争在泗下,楚势之争在越,齐、楚与魏无大争,其势可借。韩、赵与魏同为三晋,本是一家,唇亡齿必寒,其势可借。燕国偏远而弱小,不足为虑。能与陛下大争者,必为秦国。”

魏惠王道:“听爱卿之言,顿开茅塞。寡人再问,如何方能借势?”

“迁都。”

闻听王错之言,魏惠王、公子卯甚感愕然,皆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王错。 Gh2O+2VeYFLfR/P34PlQ0V4X9akjA+jpyokP39XnsLbuMsa9UrUS4u0Pil9kV0j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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