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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论道求真鬼谷子再度游天下

话说六年前鬼谷子周游天下,在鲁国与墨翟相约,六年后春、夏之交在云梦山谈经论道。二人既是有约,必能如期而至。

冬去春来,百花盛开,转眼已是春、夏之交。鬼谷子、墨翟前后不差一日皆如约而至。相隔六年今又重逢,二人见面问长道短,少不得一阵寒暄。寒暄之后,鬼谷子、墨翟来到水帘洞前,相对坐于洞前石案两侧,一边奕棋一边论道。

“鬼谷先生,周室从文、武二王灭纣到如今已有六百多年,在这六百多年中,先后有无数的国王执掌朝政。”墨翟停顿一下,看一眼鬼谷子,接着说道,“在这些国王中,有贤君、明君,也有暴君、昏君,那么谁能称为明君,谁又是昏君呢?”

鬼谷子看着眼前的棋盘,思虑片刻道:“文王可称贤君,武王可称明君,二王之后再无超越者。不过有一人虽无国王之尊,然可称得上无冕之明君。”

“这个人是谁呢?”

鬼谷子抬起头来,郑重地说道:“此人就是辅佐成王的周公旦。武王之后是成王,成王之时,管叔怂恿东方诸国反叛周室,当时,殷商旧势力皆乘机武装暴乱。一时间,众多诸侯公开扯起叛乱的大旗,就在这个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周公旦挺身而出,他面对内外交困之势,镇定自若,大智大勇,率军东征,彻底平定了叛乱。周公东征不仅清除了周室内部的动乱势力,同时也消除了殷商旧势力企图复辟的严重威胁。周室从此摆脱了危机,结束了动乱,恢复了太平。”鬼谷子略顿一下又道,“周公虽无国王之冕,然确有明君之实。”

墨翟又道:“周公旦平定天下,挽救了周室,的确称得起无冕之明君。可在这六百多年里,那么谁又是昏君呢?”

“周室从灭纣到如今六百多年了,要说能称得起昏君的,当首推亡国之君周幽王。”鬼谷子停顿一下,思虑片刻道,“幽王不思治国,荒淫无度,沉迷女色,为博得妃子褒姒一笑,忘乎所以,竟然下令点燃只有到战时才能点燃的烽火狼烟,戏耍诸侯,最终导至国灭身亡。”

“幽王烽火戏诸侯,的确是无道昏君。”墨翟沉思有顷,接着说道,“不过明君、昏君后人也许看得清楚,可当置身其中之时未必能分辨出来,这又当如何辨别而去靠近明君远离昏君呢?”

“分辨明君、昏君,一看国王做事,二看民心向背。伊尹五次投奔商汤,然后又五次离开商汤投奔夏桀,最终还是投奔了商汤;姜尚三次投奔文王,又三次离开文王投奔商纣王,最终还是离开纣王投奔了周文王。他们就是在权衡对比,在权衡对比中去辨别,这就是很好的例证。”

“当今天下混乱,礼坏乐崩,先孔子周游列国,主张克己复礼,法先王而治,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取天下者,若逐野兽,天下之人皆有分肉之心。当一个国家,政治昏暗,人心涣散,漏洞百出时,就应该毁掉这个旧秩序,重新建立一个新秩序。这就是说,世可以治则抵而塞之,不可以治则抵而得之。比如一口钟、一面鼓,裂开了缝隙,你可以用牲畜的血来衅钟、衅鼓,修补之后还可再用。然如果钟鼓有很多裂缝,且裂缝很大,那就没法再修补了,即使免强修补了,也不会再发出原来的声音。”

“那又当如何呢?”

“只能把它毁掉。”

“毁掉?”

“毁掉它,重铸新钟,再造新鼓。五帝时期,政治清明,偶有缝隙,所以五帝用抵巇之法来弥缝漏洞;到了三王时期,天下大乱,缝隙已不能再弥补了,因此禹用疏导取代堵塞来治理洪水;商汤和文王面对混乱,推翻暴政,取代夏桀和商纣王,重新建立了新的秩序。当今天下,世移时易,列国争战,缝隙诸多,即使五帝再世,也无法弥补。已坏的周礼难以恢复,时局需要一种新的秩序。”

“先生高论,切中要害,使翟耳目一新!”

“其实,你早已想到,如今天下乱相,已无法再恢复旧有礼制。”

“在下不如先生那么坚定,在下心里虽想到了这些,然仍在犹豫徘徊,就是坚定不了信念,就好像有东西堵在胸口一样。”墨翟说着用手指指自己的胸膛。

“胸口被堵,是因为有事使你不能放下,放下了就不堵了。一个人要想胸中畅通,就要经常呼吸新鲜空气。”鬼谷子说着,抬起头来,手指远方道,“你看,这山中空气多么清新,我们不妨到处走走,呼吸呼吸清新的空气。”

“好啊,在下正想饱览山中美好的景色。”

“那我们就到那边山顶看看。”

“看看。”

鬼谷子与墨翟边说边起身向云梦山顶走去。只见他二人一边谈论一边赏景,慢慢悠悠,沿山路向云梦山顶走去。

再说韩楚、宋月跟随鬼谷子来到云梦山,她俩看鬼谷子、墨翟忙着奕棋、论道,无暇顾及她们,两人闲着无事便来到山顶一块平地练剑。云梦山顶平坦宽阔,只见她二人手握利剑,腾空翻飞,剑光闪烁,你来我往,我进你退,两把剑尤如两条银色的长带在空中挥舞。两人练有半个时辰,感觉累了,正要坐下来歇息,忽见一兔子从草丛窜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宋月瞄准那兔子将剑扔了过去,那剑不偏不倚正好刺中兔子的脖颈,兔子中剑倒地。

宋月走过去,将剑与兔子捡起来,高兴地说道:“阿姐,晚上我们有肉吃了。”

韩楚看着宋月夸赞道:“小月的剑好厉害呀。”

“阿姐尽取笑人。”

“小月,来坐下,姐和你说一个正事。”

宋月走到韩楚身旁,将剑与兔子放到草地上,与韩楚并肩一齐坐下。

韩楚道:“小月,你如今都三十多了,这要在一般人的家里早就出嫁了。”

宋月两眼看着韩楚问道:“阿姐要撵我走吗?”

“姐如何舍得你呢?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可能一辈子跟着我和先生。”

“小月就要一辈子跟着阿姐和先生。”

“别说傻话了。”

“阿姐,小月说的不是傻话。”

“不是傻话又是什么?”

正在韩楚、宋月两人说话之时,就见鬼谷子、墨翟已走上山顶,在距韩楚、宋月她们身后五、六步处停了下来。

鬼谷子道:“是谁在说傻话呢?”

韩楚、宋月不知身后有人,猛然间听到鬼谷子说话,二人心中皆是一惊。只见她俩扭头站起来,面对鬼谷子、墨翟异口同声言道:“你们如何能在背后偷听别人说话呢?”

墨翟连忙道:“两位侠女莫要冤枉,我们如何敢偷听呢?不过是正好走到这里,赶上听到了侠女说话。”

鬼谷子看到地上的兔子,忍不住想起了当年在云梦山的往事,遂脱口问道:“是谁捕杀的这只兔子?”

“是小月,小月一剑就刺中了这只兔子。”

“小月好厉害呀,可比我小时强多了。”

“先生又在取笑小月。”

“哪里敢?”鬼谷子手指前面一个地方道,“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一只兔子跑过来,我追了半天都没有逮着,还险些被豹子吃掉。”

韩楚笑道:“夫君还有如此经历?”

“有,当年好惊险。”

宋月调皮地说:“那先生就给我们说说当年惊险的事呗。”

“那时,我刚来云梦山不久,有一日我与师父边走边说,来到这山顶之上。”鬼谷子禁不住想起了当年他追赶兔子之事:

那是鬼谷子刚上云梦山之时的事情。一日,鬼谷子与老子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到云梦山顶。山顶是个平阔宽敞的草原,师徒二人停住脚步,向远处天边望去。突然有一只兔子从他们面前的草丛中窜了过去,鬼谷子看到兔子,甚是惊喜,便撒开脚丫子,好奇地追了过去。当鬼谷子跑出约二十步时,在一侧灌木后面卧着的一只花豹看到了鬼谷子。花豹看到鬼谷子顿时来了精神,只见它瞪大眼睛,站起来,悄无声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鬼谷子靠近。

老子用手捋一下胡须,微笑地看着鬼谷子追敢兔子,突然,他看到有一只花豹从灌木后面出来,悄悄地跟在鬼谷子的身后,慢慢地向鬼谷子靠近。看到此状,老子的脸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心中暗道:“不好。”

此刻,鬼谷子虽已身处危险境地,然对后面的花豹却毫无察觉。老子来不及多想,箭一般地冲上前,就去追赶那花豹。

花豹在距鬼谷子约一丈远的地方,突然发起攻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花豹在鬼谷子身后四蹄腾空直扑向鬼谷子……

看到花豹在鬼谷子身后四蹄腾空扑向鬼谷子,老子心急如焚,只听他大声喊道:“徒儿,快趴下。”

听到老子喊话,鬼谷子扑通一声,慌忙趴在地上。只见花豹腾空而起,从鬼谷子身上跃过,窜向前面。

鬼谷子趴在地上,抬头看到从他身上跃过窜到前面的花豹,霎时吓得脸色发白。

花豹向前窜有一丈多远,停下,扭头向回扑来,鬼谷子本能地向一侧翻滚过去。花豹扭头回扑,没有扑着鬼谷子,正好看到追赶过来的老子,愤怒地嗥叫一声发疯地向老子扑去。

老子看花豹向他扑来,忙收住脚步,用足真气,伸开双掌向花豹的头部猛推过去。花豹被老子推出一丈之外,摔倒在地上。没等花豹站起,老子一个箭步跨过去,骑在花豹身上,左手抓住花豹的头,右手握紧拳头,向豹头砸去。

老子这一拳似有千钧之力,只听花豹惨叫一声,头一歪,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徒儿,伤着没有?”老子从花豹身上下来,站在一侧看着鬼谷子,关切地问道。

“师父,没有。”

“没伤着就好。”

鬼谷子从地上站起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用手摸摸花豹。

“师父,您真厉害,一拳就能把花豹打死;弟子真没用,连一只兔子都追不上。”看到老子一拳将花豹打死,鬼谷子甚是羡慕。

“徒儿,甭心急,只要你好好读书修道,别说是地上跑的一只兔子、豹子,就是天上飞的一只雄鹰,你都能伸手把他逮住。”老子看着鬼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师父,弟子能吗?”

“能,一定能。这都不算什么,未来你是要做大事情的。”

“什么是大事情呢?”

“将来你自会明白。”

“老聃先生说得不错,你是做大事情的。”听完鬼谷子的讲述,墨翟禁不住点头称是。

鬼谷子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道:“吾只求不负师父所托!”

“如今乱势横冲,先生要平这乱势,怕是路途艰难。”

“其实,难与不难,只在心中一念。”

“请先生详解。”

“世上的事,无论大小,若把它看成是高不可攀、不可逾越的大山,自然就成了难事;如若把高山当做脚下的一个高地,无论它多高,你都会站在它的上面,世上也就没了难事。”

闻听鬼谷子之言,墨翟叹道:“先生此论,甚是精妙!”

鬼谷子、墨翟边走边说与韩楚、宋月一起来到山边,向山下远处望去。

“山上虽风平浪静,然山下却波涛汹涌!”站在云梦山顶,看着山下远近不同的山色风光,墨翟感慨万千。

“波涛汹涌?哪里有波涛?我如何看不到呢?”闻听墨翟之言,宋月甚感迷惑。

鬼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用肉眼是看不到的,要用心去看。”

“用心?”韩楚微闭双眼,思索着鬼谷子话里的含意。

宋月瞪大眼睛看着鬼谷子,迷惑不解地问道:“用心?用心如何看?”

鬼谷子平静地说:“把天下装在胸中就能看见了。”

闻听鬼谷子之言,韩楚、宋月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这时,天边快要落下去的斜阳照射在山顶这块草地上,映红了整个草地,映红了他们的脸庞。鬼谷子、墨翟、韩楚、宋月他们四人站在山顶的草地上,目视远方,好像就要主宰这个世界。

日幕降临,鬼谷子、墨翟、韩楚、宋月从云梦山顶下来。韩楚、宋月忙着做饭,烧烤兔子;鬼谷子、墨翟在草堂内相对坐于案的两旁,边饮茶边论道。

“诸侯争战,四海不宁,墨先生,你对当今天下诸侯之间无休止的争战,如何看待?”鬼谷子呷一口茶,将茶盏放于案上,两眼看着墨翟问道。

“在下反对战争。只要双方开战,攻城掠地在所难免。如此,必然遭成大量的伤亡,很多无辜的人就会丢掉性命,而活着的百姓亦会因为失去亲人生活在痛苦之中,且战争必然耗费大量的资财,这无疑又给黎民百姓增添了生活、生存的压力。”墨翟停顿一下,沉思有顷,然后接着说道,“在下以为,各诸侯之间应兼相爱、交相利,而不该你争我夺,攻城掠地,烧杀抢掠。”

……

从云梦山顶下来之后,韩楚、宋月在草堂外面忙着做饭、烧烤兔子。

“阿姐,先生与墨先生如何有说不完的话?”宋月一边烧烤兔子,一边看着韩楚问道。

“先生与墨先生是在谈论天下大事。天下如此之大,自是有很多话要说。”韩楚掀开锅上的盖子,用勺子在锅内搅拌几下道,“这粥真香。”

宋月用鼻子在烤着的兔子上面深深地吸一下,然后抬起头来说:“粥再香,如何能比得上兔子肉呢?”

“肉有肉的香味,粥有粥的香味。粥不能代替肉,肉亦不能代替粥。”

“我就喜欢吃肉。”

韩楚看着宋月,忍不住笑道:“你就是个肉食动物。”

……

此时的草堂内,鬼谷子与墨翟仍在饮茶论道。

鬼谷子道:“没有战争自然是好事,但杜绝战争也是不可能的。不过,战争有两类,分正义之战和非正义之战。”

“还请鬼谷先生指教。”

鬼谷子看一眼手中的木如意,目光落在“天下苍生”四字上。

“只要有战争,就会劳命伤财,这是无争的事实。在下亦希望诸侯之间相互往来,没有战争,和平共处。然这只是一种善意的愿望,是一种美好的理想。在这个世上既有贤明之君,就有无道昏君,无道昏君如何能治理好国家给天下苍生带来幸福呢?像夏桀、商纣王这样的暴君日后还会出现,这些暴君出现后如何办呢?商汤顺应民意推翻了夏桀,武王伐纣,国家得到了治理,黎民百姓过上了安康的生活。这是战争的结果,这是战争换来的太平,这就是正义的战争。正义的战争是得民心的,因为这样的战争能给百姓带来安康幸福的生活。”鬼谷子停顿下来,思虑片刻道,“在下亦反对战争,反对不义之战,反对扩张之战,反对侵略之战。然天下不可能没有战争,我们要用正义之战去遏制不正义的战争,结束动乱,还黎民百姓太平盛世。”

“减少战争,减少杀戮,倡导兼爱,造福黎民,你我是有相同点的,愿望是一致的。”

“战争的意义在于息争,你我的重任在于引导,我们需要去引导更多的人,让他们懂得这个道理,尤其是君侯国王。”

“引导众势,并非一朝一夕之力,天下如此大,诸侯如此多,你我又如何能做得到呢?”

“只靠你我自是不足,如若招些聪慧的弟子,对其传授学问,弟子中或许有能担挡大任者,他们可纵横驰骋于天下。”

“这个想法着实不错。”

“墨先生,你可愿与在下同在这山中,收徒传道?”

闻听鬼谷子之言,墨翟叹道:“先生是做大事者,在下无先生这般宏愿。吾还是回鲁国过自在的生活合适,不过,倘若遇到天资聪慧能成大事者,在下必劝其到这云梦山来,跟随先生学道,使之日后纵横天下。”

“果能如此,这必是天下之福。”

鬼谷子、墨翟正在饶有兴致地谈论着大事,就见宋月走进草堂,面对鬼谷子、墨翟拱手施礼。

“先生,饭做好了。外面春暖花开,景色甚好,不如我们就在外面吃饭。”

鬼谷子道:“好,在外面吃。”

墨翟面对鬼谷子笑道:“你看,我们只顾谈论……好,吃饭。”

鬼谷子、墨翟边说边起身,随宋月走出草堂。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一晃十年过去了。在这十多年里,鬼谷子、韩楚、宋月时而在家陪伴王凤芝,时而到云梦山修道采药。

话说十年后的一个冬天,大雪纷飞,王家庄王凤芝家。年逾九十的王凤芝此时已是弥留之际,只见她气喘嘘嘘地躺在榻上。小云,鬼谷子、韩楚、王嬛、宋月、王福等皆跪守在榻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榻上的王凤芝。

王凤芝拉着鬼谷子的手好像要说什么,由于声音很小,鬼谷子只好把头伸过去,耳朵紧贴在王凤芝的嘴边。

王凤芝用微弱地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谷……谷……谷子,娘知道……你……你是干……大……大事的,好……好好活……活着,娘要走……走……走了……”

王凤芝两眼恋恋不舍地看着鬼谷子,眼里滴下两滴泪水,话没有说完就咽了气。看到王凤芝撒手西去,屋内顿时传出一片哭声。

看着安祥地躺在榻上的王凤芝,鬼谷子伸手为她擦去挂在脸上的两滴泪水,悲痛欲绝地哭喊道:“娘、娘、娘!”

“娘、娘、娘!”韩楚、宋月哭得泪流满面。

“娘、娘!您如何就舍下女儿走了呢?”王嬛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王福哭喊道:“婆婆、婆婆、婆婆……”

小云看着躺在榻上的王凤芝,悲痛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小姐,您等等奴婢,奴婢这就随您而去……”

小云说着,突然转过身子,一头向墙上撞去……众人转过头来,只见小云满脸是血已气绝身亡。

见小云撞头而死,王嬛哭喊道:“云姨,您这是为何呀?”

韩楚、宋月边哭边道:“云姨、云姨、云姨,您如何这般傻啊!”

看到小云一头撞死在墙上,鬼谷子跑过去,急忙抱起小云,拼命地呼喊道:“云姨、云姨、云姨……”

王福哭喊道:“婆婆、婆婆、婆婆……”

哭声震天,撕心裂肺,人生之悲痛莫大于失去亲人。王凤芝、王小云两位老人在同一时刻离他们而去,这对他们来说,尤其是对鬼谷子,好似天塌地陷!只见鬼谷子、韩楚、王嬛、宋月、王福他们一个个椎心顿足,哭得死去活来……然任凭他们如何哭天喊地,王凤芝、王小云此时都听不见了。王凤芝、王小云走完了她们的人生之路,永远地离开了这个给她们带来痛苦与欢乐的世界,离开了她们一生牵肠挂肚的儿女子孙!

野外,寒凤凛烈,大雪纷飞……

鬼谷子将母亲王凤芝与姨母王小云并排安葬,两个坟墓都立了石碑。一块石碑上写到“先妣王凤芝之墓。”另一石碑上写到“如先妣王小云之墓。”

这一日,鬼谷子、韩楚、王嬛、宋月、王福皆披麻戴孝,痛不欲生地跪在王凤芝、王小云的坟前,沉浸在悲痛之中。

“娘!您生养了儿子,儿子却没能在您榻前尽孝!娘!您对儿子说,天下乱,何来家安?您让儿子去理天下之事……您说,您要等天下太平。”鬼谷子跪在雪地上,面对王凤芝、王小云的坟墓,声泪俱下,“可……可……可如今……天……天下未太平,您却离开了人世……娘……娘……娘!儿子如何能够心安……”

鬼谷子跪在地上,面对母亲的坟墓,禁不住想起了儿时与母在一起的那些难忘的岁月:

一日,鬼谷子坐于草房前的石案旁读书,王凤芝坐在一边缝补衣服……

“娘。”

听到鬼谷子喊她,王凤芝抬起头来,看着鬼谷子问道:“谷子,读书累了?”

“不累,就是有几句话读不明白。”

“是哪几句话,说来给娘听听。”

“老子的《道德经》中说,‘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谷子不知何意。”

王凤芝思索片刻道:“世上有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事,对待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就要用不同的方法。要想做成一件事,不妨先朝相反的方向去努力。”

“如何朝相反的方向去努力?”鬼谷子仍不明白。

“比如一个人,你若想让他收敛霸气,就一定要先使他嚣张狂妄;若想让他变得弱小,就一定要先使他暂且强大;若想要消灭废除他,就一定要先奉承抬举他;若想要夺取他手中的宝物,就一定要先给他一定的好处。”王凤芝耐心地给鬼谷子讲解着其中的道理。

“娘,谷子明白了。这就是说不管想什么、做什么,首先要学会隐蔽,不可将意图显示给别人。”

“谷子聪明。”看到鬼谷子如此聪慧,王凤芝心里乐开了花。

……

只见鬼谷子站在草房前,正在接受母亲王凤芝的训斥。

王凤芝生气地说:“谷子,你如何就这样不让娘省心呢?你不好好打柴,如何就与别人打起架来?让人家找到家里来,你叫为娘如何说话!你如何就忘了娘平时对你的教导?”

鬼谷子委屈地说:“娘!这事不赖谷子。”

“你且说说,如何就不赖你?”王凤芝怒气未消地问道。

鬼谷子遂将事情原委告诉王凤芝,王凤芝听后,知道鬼谷子委屈,心疼地一把将他拉入怀中。

想到此处,鬼谷子泣不成声,眼泪如泉水一样不停地流淌下来。

“夫君……夫君……你要节哀呀!”韩楚跪在地上抽泣着,边哭边劝。

宋月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劝道:“先……先生,请……请节……节哀!”

“娘走了!云姨也走了!娘、云姨,谷子不孝,谷子不孝啊!”鬼谷子越哭越痛,越痛越哭。

王福哭喊道:“婆婆、婆婆、婆婆,福儿不让您走……”

鬼谷子、王嬛、韩楚、宋月、王福皆悲痛难忍,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流。

“哥,人死不能复生,记住娘的话,我们要好好活着……”王嬛跪在地上边哭边劝。

“好好活着。”鬼谷子跪在坟前,凝视着石碑,沉思良久,声音嘶哑地说道,“娘、云姨,你们累了,好好歇息吧!谷子永远不会忘记娘的教导,谷子会好好活着。谷子要做大事,要平息战乱,要还天下太平!娘、云姨,你们歇息吧,等天下太平了,谷子定来告诉二老!”

鬼谷子含泪说完,与王嬛、韩楚、宋月、王福跪在王凤芝、王小云坟前磕头祭拜后,起身缓步离去。

再说魏收中山之后,魏文侯遣太子魏击镇守。公元前396年,魏文侯病笃,急召太子击于中山。是年,魏文侯薨,太子魏击嗣位,是为武侯。时吴起自西河入朝,以功大于诸臣,满望拜相。然他万没想到,武侯已拜田文为相国,乃忿然不悦。一日朝退,吴起拦田文于门外,直言问道:“田文,你知我吴起吗?”

田文道:“不知将军何意?”

“今日我就与你理论一下,‘能’与‘位’之事。”

田文拱手揖礼道:“愿闻其详。”

“将三军之众,使士卒闻鼓而忘死,为国立功,你与我相比,谁上谁下?”

“不如将军。”

“治百官,亲万民,使府库充实,你与我相比,谁上谁下?”

“不如将军。”

“守西河而秦兵不敢东犯,韩、赵宾服,你与我相比,谁上谁下?”

“不如将军。”

吴起忿然而曰:“此三者,你皆在我之下,如今却位居我上,这是何道理?”

闻听吴起之言,田文揖礼道:“文叨窃上位,诚然可愧。然今日新君嗣统,主少国疑,百姓不亲,大臣未附,文特以先世勋旧,承乏肺腑,此时或许非论功之日也。”

田文言罢,吴起俯首沉思一阵,乃道:“你所说不无道理,然相国之位终当属我。”

吴起、田文争论之时,恰有一内侍听到他二人之语,遂据实禀报武侯。武侯疑吴起有怨望之心,遂留起不遣,欲另择他人镇守西河。吴起见状,知己于魏国再难重用,遂出奔楚国。

楚悼王熊疑,素闻吴起之才,今见来投,甚是高兴,遂以相印授之。吴起感恩不已,慨然以富国强兵自任。一日,楚悼王与吴起坐于宫中,商谈革新除弊之事。

楚悼王道:“相国文武盖世,寡人欲得久矣。今楚有相国,何愁不霸天下?”

闻听悼王之言,吴起乃道:“王上,楚国地方数千里,带甲百余万,固宜雄压诸侯,世为盟主。所以不能加于列国者,乃养兵之道失也。”

“何为养兵之道?”

“夫养兵之道,先阜其财,后用其力。今不急之官,布满朝堂;疏远之族,糜费公廪。而战士仅食升斗之余,欲使捐躯殉国,不亦难呼?”

“请问相国,该当如何?”

“以臣之见,王上莫若汰冗官,斥疏族,尽储廪禄,以待敢战之士。如是而国威不振,则臣请伏妄言之诛!”

吴起一番肺腑之言,甚撼悼王之心,遂从其计,使吴起详定官制。然革疾除弊,涉及甚广,伤当权之利,损贵戚之益,路途艰难,非常人所为。

却道鬼谷子守孝三年期满,告别王嬛、王福,与韩楚、宋月又一次踏上了周游列国之路。

春暖花开,野外宽畅的官道上,一辆二马之车快速地向前行驶。鬼谷子、韩楚、宋月坐在车内,谈论着此行的去向。

宋月问道:“先生,此行我们要去往何处?”

“楚国。”

“十多年前我们曾经到过楚国。”闻听鬼谷子之言,韩楚感慨万千。

鬼谷子叹道:“是啊,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十几年过去了!”

“十多年前我们只是到了楚国。”宋月停顿下来,看鬼谷子、韩楚一眼,接着说道,“可并未在楚国停留,也不曾见到楚王。”

“还记得吗?”韩楚看着宋月言道,“当时,你在楚国为了一只鹿曾与人争吵。”

鬼谷子笑道:“还差一点与人拼命。”

“先生、阿姐尽取笑人。”宋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好了,不说你了。”韩楚转向鬼谷子道:“夫君,我们这次要去拜见楚王吗?”

“到楚国后,我们先去拜见相国吴起。”鬼谷子边说边用手掀开车上的窗帘,向外看去。

鬼谷子、韩楚、宋月乘坐二马之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路上访民问苦,半年之后方到楚国郢都。此时,虽已是深秋,然楚地并不寒冷。鬼谷子、韩楚、宋月安顿好之后,来到一酒肆,坐在一房间内边吃酒边谈事。

鬼谷子端起酒盏道:“楚楚、小月,明日我们便可去拜访相国吴起。为我们能顺利来到楚国,干了此杯。”

韩楚与宋月端起酒盏异口同声道:“好,干了此杯。”

饮酒之后,韩楚将酒盏放于案上道:“夫君,吴起吴相国是楚国人吗?”

“不是,他是卫国人。”

宋月将酒盏放于案上,看着鬼谷子不解地问道:“卫国人如何到楚国做了相国?”

“有才能的人到那里都能做官,吴起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宋月边添酒边问道:“如何了不起呢?”

鬼谷子正要说话,突然外面传来喧哗之声,只听有人高声喊道:“小二、小二、小二……” wv7Puy/tizj4+tOpGoL/VFwciwBeUXBLFue5Vdb3VxWmGy7wXwA0G1UO/mXnPJS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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