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鬼谷子、韩楚、宋月在运来客栈被燕国太子姬桓当做杀人犯羁押起来,此时他们三人正戴着重重的刑具分别被关在监牢的两间牢房里。两间牢房虽只有一墙之隔,近在咫尺,然他们却相互看不到对方,像是远隔天崖。
“先生,能听到我们说话吗?”韩楚心悬鬼谷子,禁不住脱口问道。
“能听到。”闻听韩楚之言,鬼谷子关切地说“楚楚、小月,你们还好吗?”
韩楚道:“我们还好。先生,您好吗?”
鬼谷子道:“我没事,你们好就行。”
“都被关进牢房了,如何能好呢?”宋月戴着重重的刑具,看着牢房里四处乱窜的老鼠,直言快语地说道。
“这不是遇上官兵了吗?”看到宋月烦燥,韩楚耐心安慰。
宋月心有不甘地说:“以我们的身手,官兵能抓住我们吗?”
“先生这样做,定有他的道理。”韩楚走到宋月身旁,劝她以大局为重。
“要我说,就应该先把燕国那个什么太子和他带来的官兵全都杀掉,然后我们远走高飞,他们能奈我何?”宋月振振有辞地说道。
闻听宋月之言,鬼谷子耐心劝道:“小月,我们游走天下,来到燕国,不是来杀人的。”
宋月有些委屈地说:“可他们要杀我们。”
“他们?他们是谁?是燕国太子吗?”鬼谷子停顿下来,舒缓一下口气,接着说道,“我们与燕国无冤无仇,燕国太子为何要杀我们呢?”
“先生,那燕国太子为何要抓我们呢?”韩楚迷惑不解地问道。
为使韩楚、宋月明白其中缘由,鬼谷子沉思片刻道:“这说明燕国太子的背后一定有人想让我们死,只是他没有这个能力,他要借刀杀人。燕国太子就是冲在前面的狼,狼的被后一定有狡猾的狐狸。如果我们杀死了狼,狼背后的狐狸就会跑掉。”
“原来如此。”闻听鬼谷子之言,韩楚若有所悟。
宋月脱口问道:“那狼背后的狐狸会是何人呢?”
鬼谷子道:“我们不杀狼,就是要找到狼背后的狐狸。”
燕国公馆内,李虎、周豹相对坐于案的两旁,边饮边谈。
“在智公子的周密谋划下,终于把鬼谷子抓住了。”李虎边说边端起案上酒杯,“小弟,来,让我们举杯庆贺。”
周豹举起酒杯与李虎一饮而尽。
“不知智公子将如何处置鬼谷子他们?”周豹将酒杯放于案上,看着李虎问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砍头算是便宜他们了。”
“三个人都砍头吗?”
“按理说,公子与那两个女的并无仇恨,可谁让他们是一伙的?”
“大哥,那两个女的就是在魏国与我们交手的女子。”
“这不正好帮我们报了仇吗?”
周豹沉思片刻,异想天开地说道:“这两个女子姿色艳丽,如若就这么杀了着实有些可惜。要是能从了我们那该多好。”
“小弟,你就别做梦了。她们如此厉害,如何肯从我们?”
“大哥,岂不闻:彼一时,此一时也。如今她们已是阶下囚,生死掌握在我们手里,难道还怕她们不从?”
“这么说小弟已有计策?”闻听周豹之言,李虎不觉点头称是。
“我们去求智公子,智公子必会看在我们帮他抓住鬼谷子的份上,成全我们。”
“小弟言之有理。”
“大哥,你、我马上就有女人了。”
李虎、周豹得意忘形地一阵奸笑之后,遂举杯狂饮。
再说智元、智顺、智菊、智梅四人在燕国公馆内围案而坐,商讨报仇之事。只听智顺眉飞色舞地说道:“大哥,鬼谷子这次终于落了个在劫难逃,我们要好好庆贺一番。”
“事情不会像你想像的那样,我们千万不可掉以轻心。”智元看他们三个一眼,脸色严肃地说道。
“鬼谷子已经被太子关进了牢房,还会有什么事情呢?”智菊看着智元不解地问道。
智梅接着智菊的话傲气地说:“是啊,鬼谷子是杀人犯,一夜之间杀死了尚大夫家七十多口。这可是人命关天之罪,他还能活命吗?”
“鬼谷子在天下是有影响的。”智元停顿下来,沉思片刻,声音低沉、语速缓慢地说道,“鬼谷子如今虽被太子关进了牢房,然燕公绝不会轻意杀他。”
“这是为何?”智顺不解,脱口问道。
智元道:“事关重大,燕公要核查无误之后才能决断。”
智菊担忧地问道:“那如何办呢?”
“难道就……”
智梅话没说完,就被智元用手势打断。
“如今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催促燕公早日决断,将鬼谷子斩首示众,以报先父在天之灵!”智元脸色阴冷,眼里充满了仇恨。
燕国宫中,燕后简公坐于主位,太子姬桓坐于一旁,此刻他正在禀报抓捕鬼谷子之事。
“禀报父君,儿臣已将鬼谷子一行三人关入牢房,但等父君治罪。”姬桓如此这般地向燕后简公禀报了在运来客栈捉拿鬼谷子、韩楚、宋月的前后始末。
听完姬桓禀报,燕后简公皱起眉头道:“鬼谷子他们没有反抗,就这么束手就擒了?”
“父君,当时儿臣率兵将运来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鬼谷子他们自知插翅难逃。”此时的姬桓显得有些不可一世。
“事情不会是像你想象的那样。鬼谷子在天下享有盛誉且高深莫测。”燕后简公停顿一下,思索片刻,郑重地说道,“没有寡人的旨意,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尚大夫一家七十多口,惨遭灭门,父君应该给天下一个交代。”
“尚爱卿一家是不是鬼谷子所杀,还要详查。”
“父君,尚大夫的女儿尚绾看得很清楚,那一夜就是鬼谷子、韩楚、宋月三人闯进尚府杀人抢财,鬼谷子手中的木如意就是最好的证据。”
“尚绾看清楚了,杀人者确是鬼谷子?”
“父君,不会有错。真是苍天有眼,要不是尚绾侥幸逃脱,还有何人能指认鬼谷子这个杀人狂魔呢?”
“此事关系重大,明日你带尚绾到牢中,让尚绾当面再仔细辨认。”
“儿臣遵旨!”
翌日,太子姬桓、公子姬盎带尚绾来到监牢。只见他们走到关押鬼谷子的牢房前停了下来。
尚绾站在牢房外面,当她看到鬼谷子手中的木如意时,愤怒地瞪大了眼睛,用仇恨的眼光紧紧地盯着鬼谷子。
“是他,是他!那天黑夜就是他率人闯进我家……”尚绾愤怒地用手指着鬼谷子,厉声骂道,“你……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尚绾难以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爹、娘,杀害你们的仇人终于逮着了!”尚绾泪流满面地仰起头来,用沙哑的声音高声喊道。
韩楚、宋月在自己的牢房内闻听尚绾之言,甚是气愤。
“我们刚来,何时闯进你家杀人?”宋月在自己的牢房内厉声问道。
韩楚气愤地说道:“你不要冤枉了好人。”
闻听韩楚、宋月之言,尚绾走到关押她俩的牢房前,当她看到关在牢房内的韩楚、宋月时,愤怒之情更难控制。
“好人?你们要是好人,天底下就没有坏人了!”尚绾用手指着牢房内的韩楚、宋月愤怒地吼道。
“这位姑娘,你的家人何时被杀?”鬼谷子思虑片刻之后,看着走过来的尚绾,平心静气地问道。
“才过去半个多月,你杀了人,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尚绾两眼紧盯着鬼谷子,厉声问道。
“我们到燕国蓟城才两天。姑娘,你再仔细看看,那天黑夜进到你家杀人的是我们吗?”鬼谷子语气舒缓,态度诚恳。
因尚绾满脑子都是仇恨,对鬼谷子说的话她压跟儿就没有听进去。
“不用看,你手中的如意就是最好的证据。那天黑夜你就是用这个如意打在了我爹的头上,我爹就是被你打死的。”尚绾怒气冲冲地说道。
“你别冤枉好人!”韩楚又一次气愤地说道。
闻听韩楚之言,尚绾愤怒的眼睛转向韩楚、宋月:“还有你们两个,你们是好人?你们也敢自称好人?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你们就是魔鬼!”
“你胡说!”闻听尚绾之言,宋月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厉声骂道。
“你为何要冤枉我们?”韩楚如何也想不明白尚绾为何一口咬定人就是他们杀的。
公子姬盎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甚是疑惑,只见他看着站在一旁的太子姬桓说道:“哥,他们才来两天,这里面会不会有啥蹊跷?”
“蹊跷?有何蹊跷?”姬桓停顿下来,指着鬼谷子、韩楚、宋月道,“他们的话你也相信?”
“万一……”
姬盎话未说完,就被姬桓打断了。
“没有万一。”
姬桓转过头,扫视一眼鬼谷子、韩楚、宋月,脸上显出蔑视的神情。
“别再演了,演也没有用。你们想不到吧?想不到尚绾还活着!那天黑夜尚绾只是昏倒在地,你们以为她死了,可惜她没有死!”姬桓停顿下来,用手指着鬼谷子,傲气地说,“上天有眼,上天留下她,就是要她来指证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我们没有杀人。”宋月越听越气,对着姬桓厉声说道。
韩楚也气愤地喊道:“冤枉,天大的冤枉!”
“姑娘,你要仔细想想那天黑夜的状况,比如,杀你父母的人说过何话,说话的声音有何不同?脸上、身上有无特别的标记?”鬼谷子看着站在牢房外面的尚绾,意味深长地说道。
尚绾闻听鬼谷子之言,盯着鬼谷子的脸看了半天,陷入沉思。
第二天,燕国宫中,燕后简公坐于主位,太子姬桓、公子姬盎、智元分别坐于两侧。
“禀父君,儿臣带尚绾到牢房指认,尚绾一眼即认出鬼谷子就是杀害她爹、娘的凶手。”姬桓显然是想置鬼谷子于死地。
“父君,儿臣以为这事恐有蹊跷。”闻听姬桓之言,姬盎向燕后简公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燕后简公问道:“有何蹊跷?”
“鬼谷子他们三人刚到蓟城两、三天,可尚大夫一家惨案是在半月之前。时间对不上。”姬盎将在监牢听到的鬼谷子的话如实禀报燕后简公。
燕后简公思虑片刻道:“鬼谷子乃天下奇才,在列国享有盛誉,这件事马虎不得。如能查实尚爱卿一家是鬼谷子所杀,寡人一定将他处置,为尚爱卿报仇;如若尚有疑虑,这事还是慎重为好,免得引来天下公愤。”
“儿臣以为,杀人者,乃鬼谷子是也。父君,鬼谷子的话千万不可相信。”闻听燕后简公之言,姬桓不以为然地说道。
燕后简公问道:“为何?”
“鬼谷子为了逃脱罪责,自然会说案发时他没在蓟城。再说,如何能证实那时他没在蓟城呢?”太子姬桓看公子姬盎一眼,振振有辞地说道。
“如何能证实案发时鬼谷子就在蓟城呢?”面对姬桓的责问,姬盎毫不退让地针锋相对。
“难呀!”燕后简公看他俩一眼,为难地摇摇头。
“君上,这事不难。”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智元突然开了口。
“智将军有何办法?”闻听智元之言,燕后简公急忙问道。
“禀君上,据在下所知,半月之前有人在蓟城看到过鬼谷子他们三人。”智元看着燕后简公,不慌不忙地说道。
闻听智元所言,燕后简公、姬桓、姬盎甚感愕然。
“此话当真?”燕后简公两眼盯着智元问道。
智元揖礼道:“在君上面前,在下如何敢信口雌黄?”
燕后简公追问道:“何人所见?”
“在下听说,有人在半月之前看到鬼谷子他们三人去过运来客栈。君上只要遣人将运来客栈的掌柜或店小二传来,一问便知。”智元看着燕后简公,甚是轻松地说道。
“好,这事就交于太子去办。”燕后简公停顿下来,扫视一眼他们三人,郑重地说,“如若查实,寡人定不会饶他!”
姬桓揖礼道:“请父君放心,儿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燕国公馆内,智元、智顺、智菊、智梅四人围案而坐。
智菊问道:“大哥,何时对鬼谷子开刀问斩?”
智元道:“燕公对鬼谷子杀人一案心存疑虑,斩杀鬼谷子他迟迟下不了决心。”
“要我说,何必如此大费周折,索性到牢房中将鬼谷子他们三人杀了算了。”智顺已按捺不住性子,情绪甚是激动地说道。
“就是,何必借刀杀人?我们把鬼谷子杀了那多痛快。”智梅附和着智顺说道。
“愚蠢!要能杀早就杀了。”闻听智顺、智梅之言,智元顿时火冒三丈。
“为何不能杀?”智梅迷惑不解地问道。
“一来,我们未必是鬼谷子的对手,二来,我们不能为杀他而杀他。”智元强压住心中的火气,郑重地说道。
“小弟不明白大哥的意思。”智顺两眼看着智元,心中甚是疑惑。
“退一步说,就算我们有能力杀了鬼谷子,那也只是报了家仇。”智元看着他们三人,耐心说道。
“我们杀鬼谷子不就是为了报仇吗?”智菊越听越糊涂,她瞪大眼睛迷惑不解地看着智元。
智元脸色阴冷,语气深沉地说道:“我们不仅要报仇,更重要的是必须夺回我们在晋国的封地。”
智顺不以为然地说道:“就凭我们目前的状况,如何能夺回封地?”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借刀杀人,为什么要借燕国将鬼谷子杀掉。”智元停顿下来,看他们三人一眼,耐心地说道,“你们好好想想,鬼谷子是三晋的恩人,三晋如若得知鬼谷子被燕国所杀,必然会向燕国宣战。三晋与燕国一旦开战,我们就可以借燕国之力夺回封地。”智元又顿一下,然后不紧不慢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你们三个要记住,我们与鬼谷子不只是要斗勇,更要斗智。”
智菊担忧地问道:“大哥,鬼谷子智勇双全,我们能斗得过他吗?”
“斗不过也得斗!为报杀父之仇,为夺回失去的封地,我门不仅要与鬼谷子斗,还要与燕公斗。我们要横下一条心,孤注一掷,斗他个飞沙走石!斗他个天昏地暗!斗他个翻江倒海!把水搅浑,把势搅乱!”智元咬牙切齿地说道,“只有在乱中,我们方可取胜!”
闻听智元之言,智顺、智菊、智梅异口同声地说道:“还是大哥深谋远虑,我等自愧不如!”
燕国蓟城牢房内,鬼谷子、韩楚、宋月分别戴着重重的刑具,只见鬼谷子在牢房中缓慢地走来走去,像是在思虑什么。韩楚与宋月心烦意乱地走到牢房门前,扶着牢房门旁边的木柱,向外看去。
“先生,我们为何非要在这牢中受罪呢?不如我们冲出这牢房,找到假扮我们的坏人,砍下他们的头颅,一解心头之恨。”宋月对着墙那边的鬼谷子高声说道。
“小月又说胡话,就算我们能冲出去,又到哪里去找呢?”
闻听韩楚、宋月之言,鬼谷子思虑片刻,平静地说道:“假扮我们的坏人并不难找。他们就在蓟城,就在燕公和太子的身旁。”
韩楚问道:“那会是何人呢?”
“就是智瑶的后人。”
“先生既然知道坏人是智瑶的后人,如今又在燕国宫中,我们为何不去找他们算帐呢?”宋月迷惑不解地问道。
“找到他们又能如何,他们会承认假扮我们杀人吗?”
“承认不承认,都可以把他们除掉。”宋月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痛痛快快地杀死给他们带来灾难的智元一伙。
“除掉他们容易,那我们岂不是永远背上了杀尚大夫一家的罪名吗?”鬼谷子在牢房中边走边耐心地劝说着宋月。
宋月问道:“先生既然知晓杀人者是智瑶的后人,为何不把事情的真像告诉燕公和太子呢?”
鬼谷子反问道:“他们会相信吗?”
“那如何办呢?”闻听鬼谷子之言,韩楚甚是担忧。
鬼谷子停下来,不慌不忙地说道:“要想法使燕公与太子知晓智瑶的后人为何假扮我们杀人。”
“那他们为何要假扮我们杀人呢?”韩楚迷惑不解地问道。
“一是借燕公之手杀掉我们,以报家仇,再者就是以此激起三晋对燕国的仇恨,进一步挑起三晋与燕国之战。”
宋月追问道:“先生,他们为何要挑起燕国与三晋之战呢?”
“坐收渔翁之利,乘机夺回智氏在三晋失去的封地。”
鬼谷子的声音虽不大,然在宋月与韩楚的心里却似一个炸雷。
“啊!”闻听鬼谷子之言,宋月甚感惊愕。
“好大的阴谋!”惊愕之后,留给韩楚更多的是愤怒。
却道李虎、周豹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贼心不死地惦记着韩楚、宋月。一日,他二人请智元在酒肆吃酒,求智元成全他们贪婪的邪念。只见智元、李虎、周豹三人坐于酒肆,你来我往,推杯换盏,相互敬酒,不多时已是半醉状态。
智元醉眼朦胧地看着李虎、周豹道:“此次在燕国能将鬼谷子、韩楚、宋月抓住并囚于牢中,你二人功不可没。”
闻听智元之言,李虎、周豹连忙说道:“此番能抓住鬼谷子他们,全仗公子的威力。”
智元冲他二人摇摇头道:“不……不,此番能抓住鬼谷子,头功应归你们两个。是你二人出主意让我兄妹三人假扮鬼谷子、韩楚、宋月杀害尚大夫一家,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李虎道:“是公子智勇双全。”
周豹道:“是公子假扮鬼谷子太像了。”
“若不是你二人知晓鬼谷子、韩楚、宋月长相、习性,我兄妹三人如何能扮演得像呢?来,我敬你二人一杯。”
智元说着端起案上酒盏邀李虎、周豹吃酒,李虎、周豹举起酒盏与智元一饮而尽。
“鬼谷子是公子仇人,死有余辜。然韩楚、宋月与公子无冤无仇,又貌美如花,若是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惜。不如将韩楚、宋月赏于我兄弟二人。”周豹将酒盏放于案上,趁着智元高兴,壮着酒胆说道。
李虎面对智元拱手揖礼道:“求公子成全!”
闻听周豹、李虎之言,智元沉思片刻道:“不如这样,在鬼谷子、韩楚、宋月开刀问斩之日,你二人于刑场之上为其求情,本公子再向燕公禀明情况,求燕公开恩。如此,或许有望。”
看到智元肯出手帮忙,李虎、周豹忙端起案上酒盏道:“我兄弟二人先谢过公子!”
“自家兄弟,不必言谢。”智元边说边端起酒盏与李虎、周豹举杯同饮。
三日后。
燕国宫中,只见燕后简公坐于主位,神情严肃地与太子姬桓、智元谈论着鬼谷子是否凶手之事。
面对燕后简公,姬桓拱手揖礼道:“禀父君,儿臣奉命将运来客栈的店小二传来问话,那店小二说,半月之前,鬼谷子、韩楚、宋月的确在那里住过一夜。看来鬼谷子早就来到了蓟城。”
听完姬桓禀报,燕后简公道:“寡人还有一事不明。”
“父君有何事不明?”
“尚大夫一家既是被鬼谷子所杀,可鬼谷子杀人后,为何不远走高飞,却还要留在蓟城等死呢?”燕后简公扫视一眼姬桓、智元,说出了他心中的疑虑。
“这……”闻听燕后简公之言,姬桓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这就是鬼谷子的过人之处。”
正在姬桓尴尬之时,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智元突然冒出了一句。
“此话怎讲?”燕后简公看着智元问道。
智元拱手揖礼道:“回禀君上,鬼谷子一向高傲自大,自认为天下无敌。他杀人之后之所以不离开蓟城,那是因为他从不把燕国放在眼里,不把君上放在眼里。鬼谷子认为就算他杀光了蓟城所有人,君上也奈何不了他,君上在他眼里就如……”
智元的话无疑是震怒了燕后简公。未等智元把话说完,就见燕后简公瞪圆两眼,脸色遽变。
“好一个恃才狂傲,狡诈蛮横的鬼谷子!杀人必须偿命!”燕后简公将握紧的拳头砸在案上,脸色越来越显得阴冷可怕,“鬼谷子啊鬼谷子,寡人敬你是天下奇才,不想你却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竟然入室杀人,抢劫财物,蔑视寡人!寡人岂能容你!”
“君上,鬼谷子就是一个杀人越货之徒。当年就是他不分是非,将我父所杀,并将智氏钱财洗劫一空,致使在下如今是有家难归,不得不流落在外。”智元说着说着竟流下了两滴动情的眼泪。
智元的眼泪又一次打动了燕后简公。此时的燕后简公已失去理智,他认定尚大夫一家的惨案必是鬼谷子所为。
“太子。”燕后简公脸色阴沉地看着姬桓。
“儿臣在!”
“看来尚大夫一家命案确是鬼谷子所为,此案已无需再审。”燕后简公眼里冒着凶光,厉声说道,“寡人命你为监斩官,明日午时三刻将鬼谷子、韩楚、宋月三人押赴刑场,开刀问斩!”
姬桓起身拱手揖礼道:“儿臣遵旨!”
自从在监牢与鬼谷子相见之后,公子姬盎深感尚大夫一家命案多有蹊跷,遂带尚绾再次进入监牢。姬盎与尚绾进入监牢后,走至关押鬼谷子的牢房前,使狱吏打开鬼谷子的牢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尚绾,这次你要看仔细,杀你父母的究竟是不是他。”姬盎指着鬼谷子郑重地说道。
尚绾走近鬼谷子,上下左右仔细看了一阵,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如何说是又不是呢?”闻听尚绾之言,姬盎迷惑不解地问道。
“那天夜里,一男两女闯进我家,见人就杀,我父就是被他手中的这个木如意打死的。”
尚绾指着鬼谷子手中的木如意犹豫不决,一时难以断定,“木如意就是这个木如意,可仔细听他说话的声音却又不像,那男的脸上有一块黑斑,可他脸上却没有。难道还有人有这个木如意?”
“什么?你说那男的脸上有黑斑?”姬盎闻听,甚是惊愕。
尚绾道:“我看得很清楚,那男的脸上确实有黑斑。”
尚绾的话使姬盎陷入沉思。
“姑娘,你想为你的父母报仇吗?”看着站在面前的尚绾,鬼谷子突然问道。
“我做梦都想。”尚绾厉声言道。
“如果是冤枉了好人,杀害你父母的真凶就会消遥法外。”鬼谷子仔细观看着尚绾的脸色变化,又一次问道,“不知姑娘想不想找到杀害你父母的真正凶手?”
“自然要找出真正的凶手。”尚绾两眼看着鬼谷子,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就好。只有找出真正的凶手,你才能为你的父母报仇。”
闻听鬼谷子之言,尚绾自言自语道:“难道果真另有凶手?可真正的凶手在哪呢?”
“在下愿帮姑娘找出杀害你父母的真正凶手。”鬼谷子看到尚绾不再有敌对之意,遂直言不讳地说道。
尚绾两眼看着鬼谷子,迷惑不解地问道:“你为何要帮我呢?”
“帮你就是在帮我自己,因为只有帮你找到了真正的凶手,才能洗清我的不白之冤。”鬼谷子真诚而平静地说道。
闻听鬼谷子之言,姬盎抬起头来看着鬼谷子问道:“难到先生知道凶手是何人?”
“在下不仅知道凶手是何人,还知道凶手如今身在何处?”鬼谷子看着站在面前的姬盎、尚绾,十分自信地说道。
“啊……”鬼谷子的话使尚绾甚感惊愕。
姬盎两眼紧紧地盯着鬼谷子追问道:“凶手究竟在何处?”
鬼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就在宫中。”
“什么?宫中?”鬼谷子的话就像一个惊雷在尚绾的心中炸开。
“先生能断定?”姬盎目不转睛地看着鬼谷子,又一次追问道。
“公子只要想方设法将尚绾带进宫中,尚绾自会认出真正的杀人凶手。”鬼谷子深情地看着姬盎,郑重而自信地说道。
燕国公馆内,智元、李虎、周豹围案而坐,一边吃茶一边谈论着鬼谷子的事情。
“鬼谷子明日就要开刀问斩了……”智元将茶盏放于案上,看李虎、周豹一眼,像是在通报喜讯。
“三人都杀吗?”未等智元把话说完,周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都杀。”智元毫无表情地从牙缝里吐出俩字。
闻听智元之言,李虎拱手揖礼道:“请公子求求燕公,看能否只杀鬼谷子一人?”
周豹面对智元乞求道:“韩楚、宋月并非公子仇人,求公子成全!”
“贪恋美色,人之常情。”智元看着李虎、周豹,沉思片刻道,“明日刑场之上,就按我原先所说去办。你俩要竭力为韩楚、宋月求情,在下自会向燕公、太子周旋。”
李虎、周豹再次拱手揖礼道:“只要能将韩楚、宋月赏于我兄弟二人,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翌日午时,燕后简公坐于宫中大殿之上,内宰郭松站于一旁,智元及燕国群臣皆坐于殿下。
燕后简公道:“郭松。”
“奴才在!”
“当下几时?”
“回禀君上,已是午时一刻。”
“到午时三刻,杀害尚爱卿的仇人就要偿命了。”燕后简公扫视一眼殿下坐着的群臣,最后将目光落在智元身上,“智将军,这次寡人也算帮你除去了杀父仇人。”
闻听燕后简公之言,智元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至殿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对燕后简公磕头叩拜。
“在下肝脑涂地,无以报答君上大恩大德!”
“智将军快快请起。”
“谢君上!”智元起身揖礼,坐回原处。
智元正在得意之时,就见公子姬盎带尚绾闯进大殿,面对燕后简公跪地叩拜。
“儿臣拜见父君!”
“民女拜见君上!”
见姬盎、尚绾突然闯入,群臣愕然,皆不知所措。
“盎儿请起。”燕后简公看着跪在殿前的姬盎、尚绾,不知是何状况。
姬盎起身揖礼道:“儿臣谢父君!”
看着站在殿前的姬盎,燕后简公问道:“盎儿,你来何事?”
“禀父君,儿臣是为尚绾一家命案而来。”
燕后简公道:“杀害尚爱卿一家的凶犯鬼谷子、韩楚、宋月已被押赴刑场……”
“错了……”为了查明真象,姬盎竟不顾君臣之礼,打断了燕后简公的话。
看到姬盎如此着急,燕后简公连忙问道:“什么错了?”
“抓错人了,鬼谷子不是杀害尚大夫一家的凶犯……”由于事情紧急,此时的姬盎已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完全忘记了这是在燕国的大殿之上。
闻听姬盎之言,燕后简公、智元及在座群臣甚是惊愕。
“你说什么?”看着站在殿前的姬盎,燕后简公真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智元瞪大眼睛看着站在殿前的姬盎与跪在地上的尚绾,惊愕之余有些心慌意乱。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就在大功即将告成之时,会出现这等状况。
“公子切不可儿戏。”智元故作镇定地说道。
“我没有儿戏。”姬盎两眼怒视着智元,步步向他逼近,“杀害尚大夫一家……怕是另有其人!”
智元惊恐地问道:“那是何人?”
“你,就是你!”姬盎手指智元,愤怒地说道。
“哈哈哈哈……”智元心虚地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
闻听智元的笑声,跪在地上的尚绾抬起头来看了过去,猛然间她看到了智元脸上的那块黑斑,那天黑夜的恐怖场面迅速闪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是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尚府大院横七竖八到处是尸体,院内哭喊声、惊叫声、求饶声、喊杀声直冲云霄。智元、智菊、智梅见人就杀,尚府的人为了活命,到处乱跑,可跑不了几步,就被智元、智菊、智梅所杀。尚夫人没跑几步就被智梅从背后一剑刺死。尚大夫看到尚夫人倒在血泊之中,愤怒至极,手拿宝剑猛向智梅刺去,智梅转身躲过。此时只见智元用手中的木如意奋力向尚大夫头上砸去,顿时尚大夫头上鲜血直流,倒地身亡。尚绾拼命跑过去,抱住尚大夫失声痛哭。智元用力抓住尚绾的头发,尚绾抬头怒视着智元。
“魔鬼,把我也杀了吧!”尚绾两眼充满血丝,愤怒地喊道。
“哈哈哈哈……你想死,我鬼谷子偏不让你死。”智元一阵阴笑之后,恶狠狠地说道。
“鬼,魔鬼,杀人魔鬼,你不得好死!”尚绾冲着智元不停地怒骂。
听到怒骂声,智菊提剑过来,用剑指着尚绾。
“大哥,何必给她多费口舌,不如让我一剑将她刺死。”
“不可,留着她有用。”
智元在尚绾头上猛砸一拳,尚绾顿时昏倒于地。
智元阴冷的笑声,使尚绾清醒地意识到,所笑之人就是那天夜晚的杀人恶魔。尚绾怒视着智元,恨不得一口将他咬死。
“是他!是他!就是他!他就是杀人恶魔!”尚绾边说边站了起来,手指智元,一步步向他逼近。
燕后简公及在座群臣闻听,一个个惊愕无比,皆瞪大眼睛看向智元。
智元看尚绾走过来,惊恐地站了起来。
“你……你……你胡说!”看到尚绾步步紧逼,智元一时不知所措。
“我胡说?你的笑声,还有你脸上的黑斑足以证明你就是那个杀人恶魔!”尚绾两眼充满血丝,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突如其来的变故,使燕后简公陷于云雾之中。
“君上,别听她胡说。她疯了,她就是信口雌黄!”智元指着尚绾气极败坏地说道。
“君上,我没有胡说,我也没疯。这个人就是杀我父母的凶手,他脸上的黑斑是赖不掉的。”尚绾手指智元,满脸愤怒。
燕后简公看看尚绾、再看看智元,然后又转向尚绾道:“尚绾……”
闻听燕后简公唤她,尚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对燕后简公磕头叩拜。
“请君上为民女做主,为民女的父母报仇!”尚绾跪在殿前,声泪倶下。
“盎儿,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看着眼前的混乱局面,燕后简公仍不明白其中缘由。
只见姬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对燕后简公磕头叩拜。
“回禀父君,因儿臣觉得这事蹊跷,就让尚绾再到牢房仔细辨认。经尚绾回忆事情经过,除鬼谷子手中的木如意外,无论是声音还是像貌,鬼谷子都不像是那天黑夜的杀人凶手。儿臣听尚绾说那天黑夜的凶手脸上有黑斑,心中就有疑惑,再经鬼谷子指点,儿臣明白了,这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这个制造事端,蓄意栽赃陷害之人就是他。”姬盎手指智元,愤怒之极,“父君,杀人者,乃智元也。我们冤枉了鬼谷子。请父君赶快下旨,赦免鬼谷子,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尚绾乞求道:“请君上赦免鬼谷子!”
群臣皆跪地叩拜齐呼:“请君上赦免鬼谷子!”
燕后简公扫视一眼殿下跪着的群臣,再看一眼站在那里甚是尴尬的智元,拍案而起。
“好你个智元,差一点让寡人铸成大错!”
燕后简公转过头来,平复一下愤怒的心情,看着殿下跪着的群臣道:“众爱卿请起。”
群臣起身揖礼道:“谢君上!”
燕后简公转向姬盎道:“姬盎。”
“儿臣在!”
“你速去刑场向太子传寡人旨意,赦免鬼谷子、韩楚、宋月。”
“儿臣遵旨!”
姬盎转身向外走去。
“哈哈哈哈……恐怕此刻已经晚了。”
智元一阵阴笑之后,随即拔出剑来,一剑刺向尚绾。尚绾口吐鲜血,手指智元,倒地身亡。
看着倒在地上的尚绾,智元恶狠狠地说道:“本想留你一条命,谁知你竟然坏我好事!”
姬盎回头看见尚绾倒地身亡,忙折回来抱起尚绾哭喊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群臣见智元将尚绾刺死于地,皆惊慌失措。
燕后简公怒道:“速将杀人凶手智元拿下!”
燕后简公话音刚落,只见四、五名侍卫冲进来,欲抓捕智元。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智元一个箭步窜到殿上,将剑架于燕后简公的脖子上面。
“都不许乱动,不许走出宫门半步,否则,你们的君上必死于我的剑下!”智元挟持燕后简公,目视群臣,厉声叱道。
“大胆!你竟敢……”
郭松话未说完,就被智元一脚踹倒在地。
“谁敢再向前一步,我必将你们的君上碎尸万段。”智元一手紧紧地抓着燕后简公的胳膊,一手将架于其脖子上的剑向里推了一下。
郭松从地上爬起来,惊恐地站于一旁,不敢支声。
群臣见状,皆茫然不知所措。
姬盎放下尚绾,站起来,两眼怒视着智元,一步步向殿上走去。
“姬盎,你如若再敢向前一步,你父君的性命就没了!”看着姬盎一步步逼近,智元以燕后简公性命恐吓。
“盎儿,停下,停下。”燕后简公吓得脸色煞白,声音发颤。
眼看燕后简公命悬一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见鬼谷子、韩楚、宋月、太子姬桓急葱葱冲进大殿。
智元看到鬼谷子他们冲进殿来,一时慌了手脚。只见他握紧架在燕后简公脖子上的剑,两眼怒视着鬼谷子。
“停下……停下……鬼谷子,你停下。你若再敢向前迈一步,我就把这老东西一剑刺死!”智元说着说着,就在燕后简公的脖子上刺了一下,顿时燕后简公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印,随即慢慢地浸出了鲜血。
鬼谷子、韩楚、宋月、姬桓见状,即刻停住脚步,站于殿前,怒视着智元。
“智元,你先把剑放下!”鬼谷子站在殿前,两眼紧盯着智元。
“鬼谷子,我不可能把剑放下。既然这老东西不让你死,那我就让他去死。”智元看着鬼谷子气极败坏地说道。
“智元,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什么后果?无非一死。临死能有这老东西相陪,值了!”
“你与你的父亲一样贪婪残忍!”鬼谷子愤怒地历数着智元父子的罪行,“当年你父为独掌晋国大权,竟不顾一城百姓的性命,水淹晋阳;如今你为了挑起燕国与三晋的战争,竟然假扮我入室行凶,将尚大夫一家七十多口杀戮怠尽;眼下你仍执迷不悟,竟然将剑架于君上脖颈!智元,你就是一个湣灭人性,十恶不赦的无耻之徒!”
“鬼谷子,这都是你逼的!”此时的智元,仍执迷不悟,他把这一切皆归咎于鬼谷子,“当年若没有你,我的父亲就不会死,我如今也许就是晋国国王。你说得不错,我假扮你杀死尚大夫一家,就是要逼这个老东西将你处死。只要你一死,燕国与三晋的战争就不可避免。燕国与三晋若开战,我也许就能夺回智氏当年失去的土地。可天不随人愿,这一切都不存在了,不存在了!”
“智元,只要你将手中的剑放下,一切都可商量。”
“鬼谷子,我不是三岁小孩,收起你那一套吧。你如不想这老东西死,你就上来换他。”
“智元,只要你不伤害君上,我可以上去做你的人质。”
闻听智元与鬼谷子的对话,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鬼谷子。
“你不许带任何兵器,一个人徒手上来。”
“好。”
鬼谷子说着将手中的木如意交给韩楚,迈步向殿上走去。
看着鬼谷子向前走去,韩楚、宋月异口同声地喊道:“先生,不可。”
鬼谷子平静地说道:“放心。”
群臣皆用惊愕的目光看着鬼谷子向殿上走去。
姬桓看到鬼谷子毫无畏惧地向前走去,脑海里顿时闪现出此前在监牢的情景:
姬桓带人走进监牢,狱卒打开关押鬼谷子及关押韩楚、宋月的牢房门,押着鬼谷子、韩楚、宋月从牢房中走出。
“将鬼谷子、韩楚、宋月押赴刑场。”姬桓看着鬼谷子他们三人,厉声喊道。
“太子,请将刑具打开。”鬼谷子两眼盯着姬桓,显得甚是镇定自若。
“鬼谷子,你要清楚,这是去刑场,不是释放你。”闻听鬼谷子之言,姬桓看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
“太子,我们还是先到宫中看看再说吧。”
“为何要到宫中?”
“到了宫中太子自然知晓。”
“你们莫不是想趁机逃跑吧?”
“笑话。我们要想逃,在运来客栈你能抓着我们吗?在这牢房内,你以为这些刑具能困住我鬼谷子吗?我们要逃也早逃了,还能等到今日?”
“那你们为何不逃?”
“为了帮太子抓到真正的杀人凶犯。”
“何人是真正的杀人凶犯?”
“智元。”
“什么?智元?”闻听鬼谷子之言,姬桓甚感惊愕。
“我们要立刻赶赴宫中。”
“我为何要相信你?”
“公子盎与尚绾此刻在宫中已认出智元是真正的凶手,如今君上有危险,晚了就来不及了。”鬼谷子看着姬桓,郑重地说道。
“你不会是危言耸听吧?”姬桓两眼紧盯着鬼谷子,将信将疑。
“再晚一步,你恐怕就见不到你的父君了!”鬼谷子脸色严肃,声音低沉有力。
鬼谷子的话使姬桓不寒而栗。只见他扫视一眼鬼谷子、韩楚、宋月,思索片刻道:“好吧,我姑且信你一次。”
大殿之上,姬盎看着鬼谷子一步步向前走去,担心地喊了一句:“先生!”
姬盎的话打断了姬桓的回忆。姬桓抬起头来,用敬佩的眼神看着鬼谷子无所畏惧地向前走去,心里暗道:“鬼谷子真乃神人也!”
鬼谷子走到殿上,站在智元面前,两眼盯着他,镇定自若地说:“智元,我已站在你的面前,请你放了君上。”
智元看着站在面前的鬼谷子,恨得咬牙切齿:“鬼谷子,你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吧?”
“智元,你要冷静,切莫铸成大错!”
“大错?什么是大错?你既然认为我错了,那么小错也是错,大错也是错,我一错就要错到底!”
此时的智元完全失去了理性。
“智元,想不到你如此执迷不悟!”
“屁话!什么悟不悟!鬼谷子,你去死吧!”
愤怒之下,智元一手把燕后简公推倒,将架在其脖颈上的剑挪开,猛地向鬼谷子的胸前刺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鬼谷子侧身一躲,随即敏捷地用左手食指与中指夹住智元刺来的剑,用力一掰,剑立时断为两截。然后鬼谷子伸出右手,一掌将智元打出一丈开外,智元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这边郭松慌忙将燕后简公扶起,燕后简公站于大殿之上,与群臣见智元被鬼谷子一掌打出一丈之外,倒地身亡,皆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燕国公馆内,只见智顺在房间焦急地走来走去,智菊、智梅慌忙走进房来,站于智顺前面。
智菊问道:“二哥,何事使你如此着急?”
智顺看智菊、智梅进来,停住脚步,神色异样地说道:“出事了!”
“二哥,你说什么?”闻听智顺之言,智梅迫不及待地问道。
“出大事了!”智顺看一眼智菊、智梅,垂头丧气,一脸愁云。
智菊急切地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智顺抬起头来,两眼绝望地看着智菊、智梅,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二哥,你说呀,究境出了何事?”智梅不知何事,焦急地催促着智顺。
智顺声音低沉地说道:“方才李虎、周豹来报,尚绾认出了大哥,鬼谷子已到宫中。”
“尚绾如何能进得宫去,将大哥认出?”
眼看大仇将报,不期功败垂成,智梅不明白事情如何会到了这等地步。
“唉——”智顺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道,“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如此,大哥岂不危哉?”
事情突变,智菊心急如焚,她甚是担忧智元的性命。
“还等什么?我们即刻杀进宫去,救出大哥。”闻听智元性命堪忧,智梅提剑就要去救。
智顺伸手拦住她道:“就这样杀进宫去,不仅救不了大哥,恐怕我们皆会死无葬身之地。”
“就是死,也要与大哥死在一起!”智梅气呼呼地说道。
智顺厉声言道:“我们都死了,谁来报家仇?”
“那……我们该当如何?”智菊两眼看着智顺,不知如何是好。
智顺平缓一下心情,深沉地说道:“大哥被认出来了,我们都暴露了,燕公很快就会派人来捉拿我们。此刻趁官兵尚且未到,我们收拾东西,赶快逃吧。”
智梅问道:“我们走了,大哥如何办?”
“顾不了那么多了。”智顺眼里噙满了泪水。
“我们就这样把大哥扔在这里?”智梅仍心有不甘。
智顺含泪说道:“只能如此。”
智菊问道:“二哥,我们逃往何地?”
“秦国。”
“秦国?逃往秦国如何报仇?”闻听智顺之言,智梅甚是不解。
“保命要紧。”
智顺看智菊、智梅一眼,显出一脸的无奈。
十日之后,燕后简公脖颈伤愈,遂邀鬼谷子宫中相见。
“寡人受智元蒙蔽,险些铸成大错。”燕后简公停顿片刻,长叹一声道,“唉!寡人糊涂啊!寡人对不住先生,还请先生海涵!”
“君上不必多虑,在下深知这都是智元所为。”鬼谷子看着燕后简公,意味深长地说道,“智元欲借君上之手,除掉在下,其目的就是要挑起燕国与三晋的战争,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智元用心险恶。”燕后简公略顿一下道,“在朝堂毙命,这是他罪有应得!只可惜,让智顺、智菊、智梅跑了。不过,只要智氏兄妹还在燕国境内,寡人就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智顺没有参与杀人,君上就不必追究了。至于智菊、智梅,但愿她俩以后能不记私仇,忘掉心中之恨,不再滥杀无辜。”
“但如先生所愿,只是智氏子孙心狠手辣。那日若不是先生及时赶到,寡人性命怕是难保。请先生受寡人一拜!”
燕后简公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对鬼谷子磕头叩拜。
鬼谷子见状,慌忙起身双手将燕后简公扶起。
“君上,使不得。”
燕后简公与鬼谷子相互看一眼,各自坐回原处。
“先生灭智瑶、除姬窟,在列国名声大震,寡人甚是敬佩。”燕后简公坐下后,深情地说道,“那日先生在朝堂之上,不仅救了寡人性命,更是救燕于危难之中。寡人无以为报,但求一事,不知先生能否答应?”
“不知君上所说何事?”
“如今天下混乱,战事此伏彼起,众人各自为政,而燕弱且又地处偏远,如想长治久安,怕是不易。先生可愿与寡人同治燕国、共掌朝政?”
“在下怕是不能遂君上所愿。”闻听燕后简公之言,鬼谷子拱手揖礼道,“在下不善朝堂之事,只愿游走天下,纵横列国,顺势导势,救民于水火,还天下太平。”
“先生志存高远,寡人望尘莫及。”燕后简公略顿一下,思虑片刻,接着说道,“先生若不能长留于燕,那能否给寡人讲讲天下之势呢?”
面对燕后简公,鬼谷子侃侃言道:“君上,在下看这天下列国,如今是诸侯争峰,黎民蒙难。天下之势越发混乱,以强凌弱欲演欲烈,灭国惨剧接连不断。这天下就像一个大舞台,各色各样的人都在登台亮相,尽情表演,说不定何地、何时、何人将要蒙难,何时何国就会被灭。”
“请问先生,燕国如何能临乱而不危呢?”闻听鬼谷子之言,燕后简公不寒而栗。
“天下动荡,瞬息万变,在这样的局势下,想求一方之安,实属不易。”鬼谷子看着燕后简公深沉地说道。
燕后简公拱手揖礼道:“请先生赐教。”
“燕国地处北端,若要在乱势中求稳,首当南合三晋,然后再东睦齐国。只有三晋、齐国与燕和睦相处,燕方能长治久安。”
“先生教诲,寡人定当牢记。寡人与先生畅谈,甚是高兴。我们不妨边谈边吃酒,今日就与先生谈个痛快,吃个痛快。”
“好,在下今日就陪君上谈个痛快,吃个痛快。”
“来人。”
燕后简公与鬼谷子相谈,甚是开心,一时兴起,随即喊来下人。
内宰郭松闻听燕后简公传唤,急急忙忙走进宫来,揖礼而拜。
“奴才参见君上!”
“郭松。”
“奴才在!”
“寡人与先生相见恨晚,总有说不完的话,今日寡人要与先生饮酒畅谈,你且去准备。”
“奴才遵旨!”
内宰郭松领旨,转身退下。
却说自智元阴谋败露,在燕国朝堂被鬼谷子所杀,智顺、智菊、智梅召集李虎、周豹、韩三等人商议分散出逃。智顺、智菊、智梅为一路,李虎、周豹为一路,韩三率众人为一路,共分三路,各自看准时机逃出蓟城。
与智顺、智菊、智梅分开之后,李虎、周豹藏匿于一百姓家中。一日夜晚,他二人相对坐于案的两边,商议如何逃出蓟城一事。
“本以为此次能大功告成,但等鬼谷子开刀问斩之后,韩楚、宋月就能成为我们兄弟的女人。可谁知上天不眷顾我们,出了这等大事。甭说得到韩楚、宋月,现如今就是自身怕也难保。”周豹垂头丧气,不是怨天就是恨地。
“小弟,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智元被杀已一月有余,燕国正在四处缉拿我们,此时不知智顺、智菊、智梅他们逃出蓟城没有?也不知我们何时才能逃得出去?”李虎一脸忧愁,甚是担心自己的性命有何不测。
周豹叹道:“就算能逃出蓟城,可又如何逃出燕国呢?我们成天提心吊胆,四处躲藏,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
“只要想法逃出燕国,就能与智顺他们相见。”
“大哥,天下如此之大,即使我们侥幸能逃出燕国,我们与智顺他们又如何相见?在何地相见?”
“小弟难道忘了?智顺推测鬼谷子他们离开燕国,途经草原,一定会去秦国。他约我们在秦国的泾阳相见。”
“秦国泾阳……秦国泾阳,这只是智顺的推测,万一鬼谷子他们要是不去呢?”
“鬼谷子去与不去,智顺、智菊、智梅一定会在泾阳与我们相见。”
“倘若鬼谷子、韩楚、宋月不去秦国的泾阳,我们见智顺他们又有何用?大哥,我们帮他们,一是报鬼谷子羞辱之仇,二是想借他们之力得到韩楚、宋月。”
“如今智元已被鬼谷子所杀,报仇之事,怕是缈茫。致于韩楚、宋月,小弟,我看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为何?”
“向时有智元可对付鬼谷子,如今谁是对手?”
“大哥,小弟有一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小弟既有想法,何不快快讲来?”
“大哥,我们想法逃出燕国之后,先不急去往秦国,我们就在义渠等着。想那鬼谷子、韩楚、宋月离开燕国之后,必过草原,途经义渠。”
“哪有何用?我们又打不过他们。”
“打是打不过,可我们可以跟踪他们,伺机行事,说不定就能得到韩楚、宋月。”
“好,就依小弟。”
李虎、周豹你一言,我一语,此刻他们二人正沉浸在虚无缥缈的春秋大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