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月光如水,照亮了屋中女子苍白而美艳的鹅蛋脸。她倚在窗边,声音低弱,断断续续,好像承受不了身躯内蔓延开来的剧痛。
一个男子坐在大班皮椅上,袅袅升腾的烟雾朦胧了那深邃而冰寒的眼眸。
“因为,你该死!”
语声低沉而慵懒,却充满了杀气。
女子捂着心口,“因为,一山难容二虎……因为……听命于我的下属比你多……”
男子站起身,冷酷道:“花腰,既然你明白,就好好地去吧。”
“祝你心想事成……祝‘惊鸟’在你手里解散……”
名为花腰的女子讥诮地笑,嘴角溢出鲜红的血。
可笑啊太可笑了,她与他并肩作战十年,出生入死无数次,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他最后扫了一眼平板电脑上的几行字,目光冰冷无情,然后迈步离去。
她虚软地往下滑,却强撑着,用最后一点力气,掏出精巧的手枪,对准了那男子的后脑。
既然你不仁,我也没必要死守着仁义。
子弹无声无息地射出,正中他的头,他慢慢地倒地,眼睛睁得大大的……全世界没有任何声音……
手枪滑落在地上,花腰喘着气,缓缓地闭上眼……唇角漾着一丝自嘲、清冷的微笑……
你以为我没有力气拔枪、扣不动扳机了吗?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屋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平板电脑的屏幕兀自闪着:
“惊鸟”国际组织,专营暗杀、情报、投资等,成员有八十八人,资产过百亿。首脑唐敬尧和花腰。花腰,二十六岁,智谋如妖,是“惊鸟”的大脑和灵魂,精通八种语言,擅长格斗术和中国武术,心狠手辣……
北周国,国都洛阳。
名为“锦绣宫”的冷宫传出一道声嘶力竭的叫声。
“三小姐,不要去……”
半夏被两个宫女架住,挣脱不得,只能拼命劝小姐不要出锦绣宫。
如今小姐再也不是无忧无虑的小姐了,而是被贬到冷宫的婕妤。没有皇上的旨意,被贬的弃妃不能踏出冷宫一步,否则便会受到严酷的惩处。
婕妤花瑶不管不顾地往宫门狂奔,因为,她必须赶去天子寝殿,乾元殿!
锦绣宫的掌事公公李公公挡在宫门前,喝道:“婕妤花氏,还不速速回去!”
她好像没有听见这话,径直往外冲,李公公横过一记眼色,手持木棍的公公在她近前之际,木棍往她后颈横扫。
砰的一声,沉闷而又清晰。
这一棍击中后脑靠下的地方,花瑶缓缓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一道五颜六色的光,彩虹般从天上飞下来,进入她的躯体。
然而,寻常人根本看不见这奇异的一幕。
公公粗鲁地拽起她,准备把她扔回去。忽然,他听见了一道低哑的声音,却是冰刀子似的锋利,寒气逼人。
“放开我!”
公公惊异不已,看见婕妤那双清澈如水的杏眸,眼里盛满了冰渣,随时迸射出来,刺穿人的心脏。
手不知不觉地松了,公公惊骇地后退。
婕妤一向温婉仁厚,言行举止皆温柔似水,从来没有这样凌厉可怕的眼神。
花腰摸摸后脑,肿了一小包,怪不得这么疼。可是,身上这衣服太奇怪了,这古香古色的宫墙、宫门又是什么地方?
她举目四望,看见了影视剧中经常看见的场景,古代?宫廷?
头越来越疼,好像有什么意识流的东西涌入脑子……一幕又一幕地闪过……头疼欲裂,快爆炸了……她是花腰,可是,有个记忆告诉她,她是北周国被贬到冷宫的婕妤花瑶。
“婕妤,到了锦绣宫,就由不得您了。您还是乖乖地回去,否则……”李公公阴阳怪气地说道。
花腰冰冽的目光射过去,李公公不由自主地一凛,被这目光吓到了。
一股强烈的意念催促着她,驱使她往前走,李公公上前阻拦,她一掌推开。
李公公不以为意,却不料她这一掌的力道竟然汹涌如潮,他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臀部快开花了。
出了锦绣宫,花腰疾步而行,负责守卫锦绣宫一带的侍卫围上来。头领吴七道:“婕妤再不回去,恕卑职不客气了。”
她水媚的小脸紧紧绷着,美玉般的眉目寒气森森,随着她的前行,随着她掌影的翻飞、无影脚的施展,侍卫一个个地飞出去,在地上哀嚎。
吴七大惊,这婕妤手无缚鸡之力,何时有这般厉害的身手?
“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花腰从侍卫手中夺了一把银剑,银光映上她秀美的眉睫,寒光凛冽,令人不寒而栗。
长长的宫道,侍卫躺了一地,从这头到那头,蔚为壮观。
眼见她不听劝告,吴七持剑上前拦截。如若拦不住这弱不禁风的婕妤,只怕他也保不住这差事了。
花腰皓腕微动,剑尖微挑,使了个虚招,便将剑锋逼近,横在吴七的咽喉间。她步步前进,他步步后退,锋利的剑锋在他的脖子上割出触目的血痕。
花腰竭力压制住这股强烈到灭天灭地的意念,却控制不住。虽然她主导了这具身躯的一切,但这股意念是当下这身躯唯一想做的事。
蓦然,她看见前方宫道的拐角处走出来一人。
那是一个男子,身形轩昂挺拔,一身深紫蟒袍玉带在初秋的日光下贵不可言。更耀眼的是他瑰丽的容貌,将男子的俊朗与女子的秀美神奇地融合在一张脸上,仿佛是天上的神工巧匠精心雕琢的完美神祗。那双桃花眸深邃如渊,冰冷得仿若蓄了千万年的寒冰。
这男人俊得太离谱了!秒杀啊!
花腰下意识地觉得这男子很面熟,可是搜遍花瑶的记忆,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难道是被刚才那一棍打得失去部分记忆了?
到现在,她也确定了,自己狗血地穿越了。
吴七趁她怔忪的档儿,奋力推开她,乍然看见前面那个男子,他吓得面色剧变,仓皇地下跪,身子竟发抖起来,“卑职参见相爷。”
宫道上所有被她打趴在地的侍卫纷纷跪地,前方的公公、侍卫也惊慌地下跪,战战兢兢地参拜:“参见相爷。”
从这些人的神色,花腰看见了一种相似的情绪:畏惧。
这清冷狂傲的男子是丞相?丞相……鸢夜来?
除此之外,仍然毫无记忆。
鸢夜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濯濯的眉宇蕴着一股子难以察觉的寒戾。
纵横江湖十年,花腰从未见过这般犀利的目光,比刀剑还要厉害,直透人心。
“婕妤花氏擅自离开锦绣宫,即刻处死!”
清冷的声音,很快随风飘散。
可是,她听出他声音里翻滚的杀气。
吴七得令,仗剑而起,憋着一口气杀过来。
剑尖袭至眼前,花腰忽地往旁侧溜去,身形灵敏之极,而她手中的银剑已刺向鸢夜来,直刺他的咽喉。
所有人皆瞠目结舌,冷汗直下。
柔弱的婕妤竟有如此高妙的武艺,更骇人的是,她竟敢用银剑封了相爷的喉!她不要命了吗?以相爷的手段,一定会将她碎尸万段!
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每个宫人,甚至是妃嫔,听见“丞相”两个字,便面色大变,闻风而逃。因为,丞相鸢夜来不仅把持朝政、权势滔天,且奸佞之名在外,不小心惹恼了他,人头落地是眨眼之间的事。
“丞相大人?”花腰的语气微含讥诮与不屑,“想杀我?”
“是你蠢笨的行止害死你自己。”鸢夜来气定神闲,丝毫不惧封喉的剑尖。
“我要去乾元殿!挡我者,死!”她已做了决定,既然占用了这具身躯,就完成旧主人最后的心愿吧。
“数千侍卫,你杀得完吗?”他鄙夷地冷笑,“等你杀光了侍卫,木已成舟。”
“那就劳烦丞相大人为我开路。”
花腰欺近身,拽住他为人质,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咻”的一声,他的蟒袍从她手心滑过,反而她落在他手里,咽喉被他扣住。
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沁入鼻端,鸢夜来闻到了,是杜若清郁的香气。
她知道,他嗅着自己身上的香,怒火不可抑制地窜上来,她挣扎了几下,竟没能挣脱。
你妹!这个男人的武艺修为在自己之上!
陡然,她持剑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鸢夜来乌瞳一动,挡住她的手,阻止她自尽。这女人,当真是狡诈如狐。
她诡秘一笑,出奇不意地翻转,剑锋横扫,纵身闪到一边。
看来,若不解决这个难缠的鸢夜来,她决计走不掉。再说,她耗不起时间。
“你没有资格处死我!也没有资格管我!”
“哦?”鸢夜来那双桃花眸微眨,潋滟流光,竟那般勾人。
可花腰是何等的定力,在各种各样的美男、型男丛中纵横十年,怎会被他所迷?她的声音利落如珠,“大人权势滔天,可到底是外臣,没有资格处置后宫妃嫔和锦绣宫的人!”
他的眼底激起一抹盎然的兴致,“本相的话,谁敢不从?”
看来传闻有虚,南唐降臣花远桥的次女哪有半分温婉仁厚、半点懦弱胆小?眼前这女子,武艺不俗,伶牙俐齿,那双乌溜溜的杏眸寒光闪烁,真的是婕妤花瑶吗?
这个男人,太狂了!
花腰讨厌狂妄自负的男人,不过也明白,丞相鸢夜来手里的权势便是圣旨,这里的侍卫、宫人,没有人胆敢违抗。
无论是二十一世纪,还是这个不为人知的古代,奉行的生存法则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想要生存下去,就要遵循这个法则,当最强、权势最大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