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忌
二〇一五年,我写了《出家》。
写《出家》的原始动机,其实一直都是有的。很多年前,我遇见一位同学,他当了和尚。那次相见,我们几乎没有攀谈,同学的关系似乎被他身上的一袭僧衣给阻隔了。匆匆而别后,我的心里也就埋下了一颗种子,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他成为一个和尚。我一直想把心底的这个疑问写出来,但却一直没有动笔。
二〇一五年初,《收获》杂志的程永新先生约我给他写一个长篇,用在这一年他们的青年作家专辑里。当时,我便想到了“出家”这个题材,我觉得这个题材在我脑子里盘转了那么久,应该到可以动笔的时候了。可让我尴尬的是,真正动了笔,我却发现手生得很。而手生的最大原因是这个题材需要大量的佛教经验,这一点,我是没有准备的。
有趣的是,随后,我便遇见了我的师兄。我的师兄叫守平,是一家寺院的住持。小时候,他曾是我妈妈的学生。多年未见,他还是很认亲,满口“师弟师弟”地叫。守平师兄和我之前接触的僧人不同,他身上有一些活泼澄澈的东西,让我很喜欢。所以,平日,我也爱往他的寺院里跑。我们总是坐在他二楼的茶室里喝茶聊天,《出家》中那一段打羽毛球的场景,就是喝茶时看见的。那一阵,因为写《出家》,我时常有佛教的东西跟守平师兄请教。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当我写到《楞严咒》那一段时,我怎么都找不到感觉。那一天,师兄留我在庙里吃素斋,在饭桌上,他就给我唱了一段《楞严咒》。奇异的是,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出家》的写作,突然就开始顺畅了。
《出家》我写了差不多十个月,完成时,已经快到二〇一五年的年底了。事实上,对于《出家》,我自己很满意。我甚至对一个朋友说,在某一些部分,《出家》甚至有些超水平发挥了。随后,我将小说给了程永新先生。但此时,我已经错过了他原本留给我的那一期版面。《收获》版面珍贵,就像黄金地段的房地产,寸土寸金。有时错过了便永远错过了。但最后,《出家》还是发表在了二〇一六年的长篇专号上。我很感谢程永新先生,感谢的并不仅仅是《收获》发表了《出家》,而更是因为他推了我一把,让我有动力去完成《出家》。我是个懒散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程永新先生跟我约稿,或许那个写《出家》的念头还沉睡在我的脑海里。
说起《出家》的出版,也是一件趣事。事实上,在签给中信之前,已经有出版社跟我联系,马上要签合同。但就在签合同的最后一刻,那家出版社的领导对题材迟疑了。也正在那个时候,中信跟我联系,并很快完成了签约。现在,《出家》要出新版了。再倒过来看,《出家》这本书,曲曲折折,似乎总有一些波折等着它。但无论怎么变,似乎都是为和中信走到一起做着某种铺垫。就像书里的主人公方泉,无论他经历了什么,最后,他终归还是会到寺院里去。我很喜欢这种命运感的方式。似乎眼前万水千山,但其实脚下只是一条必经之路。
最后,再次感谢一切《出家》路上帮助过我的人,也感谢所有能够喜欢《出家》的读者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