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晴朗的秋日上午,中校史蒂夫·Z正在五角大楼里工作。突然,他听到一阵惊天巨响,刹那间,天花板轰然落下,他被埋入废墟,顿时失去了知觉:2001年9月11日,一架客机撞上了紧邻史蒂夫办公室的那座大楼。
机身爆炸时,火光冲天,一个巨大的火球冲入他的办公室,多亏了埋在身上的废墟,史蒂夫才捡回一条命。尽管得了脑震荡,4天后史蒂夫还是回去工作了。他忙忙碌碌,度过了一个个焦虑不安的夜晚,每天从下午6点一直工作到次日早上6点(因为此时正是阿富汗的白天)。不久之后,他自愿去伊拉克工作了一年。
史蒂夫回忆道:“我去伊拉克,主要是因为逛商场时我的精神会不由自主地高度紧张,我时刻警惕人们看我的样子,草木皆兵。我不敢乘坐电梯,堵车时我会觉得被困在车里,再也无法脱身。”
他的种种表现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当意识到自己无法应对时,他找到一位心理治疗师寻求帮助。直到现在,史蒂夫仍会去找她就诊。她慢慢引导他尝试正念(mindfulness)冥想法。
他说:“正念让我变得更加平静、更加放松,不再反应过激。”正念练习的增加,使他产生了慈悲心。通过继续静修,他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不再那么频繁发作、那么严重了。虽然他仍会感到焦虑不安,但总算可以沉着应对了。
史蒂夫的故事使我们对冥想(meditation)的尝试兴趣陡增。我们每个成年人其实都是冥想者,并且像史蒂夫一样,知道这种练习对自身大有裨益。
我们所掌握的科学知识也让我们三思而后行,并非所有由冥想“魔力”促成的事情都经得起严格的考验。因此,我们已经着手辨别有效之举与无效之举。
你对冥想的一些了解可能是错误的,(甚至)你可能还不知道冥想究竟是什么。
很多人都有与史蒂夫类似的感受,他们声称通过冥想之类的方法,比如正念,人们可以获得解脱,它不仅能治愈创伤后应激障碍,而且几乎能帮助解决所有的情绪问题。
然而,正念是古代冥想传统的一部分,原本并非一种心理疗法,最近才成为治愈现代焦虑的一剂良药。其最初的目的是深入探索大脑,从而全面调整身心,时至今日,这一初衷仍为一些人所坚持。
另外,冥想的实际应用(正如帮助史蒂夫从创伤中恢复的正念)对人们有着广泛的吸引力,但人们对冥想的探索仍然不够深入。由于这种宽泛的练习方式很容易掌握,很多人已经设法每天至少冥想一会儿。
冥想涉及两个方面:深入与拓展。两者尽管大相径庭,但常常被混淆。
我们认为深入探求冥想的方式包括两个层级,我们将东南亚古老的南传佛教(Theravada Buddhism)僧人或瑜伽修行者练习清心寡欲的冥想(我们将在第十一章中看到一些重要的资料)这种最深入的练习方式称为第一级。
在第二级中,这些传统的练习方式已不再(如同僧人或瑜伽修行者那样)是一种不折不扣的生活方式,而变得更适合西方。第二级冥想抛弃了源于亚洲传统,可能会提高跨文化交流难度的部分内容。
接着是几种拓展开来的冥想方式。在第三级中,这些相同的冥想练习不再局限于个人的精神世界,而是被拿出来传授给众人。如正念减压疗法(MBSR),由我们的好友乔恩·卡巴金(Jon Kabat-Zinn)创立,现今在数以千计甚至更多的诊所和医疗中心得以传授;再如超觉静坐(TM),以简明易懂的方式为现代社会带来了经典的梵文咒语。
第四级中的冥想方式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最为方便可行。当下流行的桌前正念练习,或使用几分钟的冥想应用软件,就是这一层级练习的范例。
我们还预见到了第五级,虽然它现在尚未成形,但必定会日益成熟。在第五级中,科学家研究所有其他层级所得出的经验将会带来创新和改变,这对我们大有裨益——我们将在第十四章中探讨这种可能性。
我们最初开始冥想时,第一级给人带来的深刻转变令我们着迷。丹尼尔研究了古代的经文,并练习了它们所描述的方法。他在印度和斯里兰卡读研究生的两年期间以及随后的日子里更是如此。理查德跟随丹尼尔到亚洲进行长期游学,同样在那里静修,与冥想研究者见面——最近在威斯康星大学的实验室里完成了对资深冥想者脑部的扫描。
我们自己主要进行第二级的冥想练习,但是从一开始,第三级和第四级中宽泛的冥想方式对我们也是至关重要的。我们的亚洲老师说,如果冥想的任一方面能帮助减轻痛苦,那么就应该把它带给所有人,而不仅仅是那些进行精神探索的人。我们的博士学位论文采纳了这一建议,进而研究冥想给人带来认知和情感回报的种种方式。
这里的故事是我们个人经历和专业历程的真实写照。20世纪70年代,我们在哈佛大学读研究生时相识,自那时起,我们就成为好友,并在冥想科学上进行合作。此外,在这些年里,我们俩都是这一人类内心艺术的践行者(尽管我们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尽管我们俩都是心理学家,但讲述这个故事的能力是互补的。丹尼尔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科学记者,10多年来他一直为《纽约时报》撰写文章。理查德是一位神经科学家,作为威斯康星大学健康心智研究中心的创始人兼主席,他还管理着魏斯曼中心的脑成像实验室,这里有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正电子发射断层成像扫描仪(PET scanner)和一系列的尖端数据分析程序,并且配备数百台服务器来完成繁重的计算任务。他的研究团队汇集了100多名专家,包括物理学家、统计学家、计算机科学家、神经科学家、心理学家以及专注冥想研究的学者。
合著一本书可能会面临困难,我们确实也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是无论合著让我们面临多大的困难,与一起工作的快乐相比,都不值一提了。我们是数十年的好友,但在大部分的职业生涯中,我们的工作没有交集。本书让我们有机会重聚,这的确是件乐事。
你手捧的这本书是我们以前一直想写却无力完成的书。现在我们所需要的科学知识和数据都已经趋于完善,因此我们很开心能和读者分享这本书。
我们的欣喜也源于一种共同的、意义非凡的使命感:我们的目标是通过从根本上重新解释冥想的真正优劣和冥想练习的真实目的,从而转变交流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