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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想者的指导手册

理查德内在归宿的方向十分可能已在一部厚厚的佛经里得到详细描述,那是几年前丹尼尔首次在印度旅居期间慕宁达鼓励丹尼尔学习的:《清净道论》( Visuddhimagga ),在巴利语中意为“清净之路”。这部5世纪的经书是丹尼尔在菩提伽耶所挖掘到的那些油印手册的古老来源。

虽然有数百年的历史,但《清净道论》仍然是缅甸和泰国等小乘佛教国家冥想修行者的权威指导书,通过现代的解释,仍然为内观冥想提供基本的模板,即广为人知的“正念冥想”的根源。

这是一本关于冥想修行者如何穿越内心最微妙区域的手册,提供了一个关于冥想状态的细致入微的现象学研究方法,以及一路通往“涅槃”的途径。正如手册所揭示的那样,通往“完全安宁”这一伟大成果的法门是:一方面要精神完全集中,另一方面要有敏锐的领悟能力,二者结合。

取得冥想修行成果的道路上是有切合实际的经验性标志的。例如,入定的方法首先从仅仅专注于呼吸(或其他40多个推荐的专注点,如一小块色彩或任何可以使精神专注的东西)开始。对初学者来说,这意味着游走在全神贯注与思绪游离之间,摇摆不定。

起初,欲念的洪流像瀑布一样奔涌,有时令初学者感到灰心丧气,感觉自己的思想不受掌控。实际上,产生欲念洪流的感觉似乎是因为我们过于关注自己的天性,亚洲文化因其疯狂的随心所欲而被称为“猿猴品性”。

随着我们注意力集中的加强,游离的欲念在逐渐消退,而不是将我们猛然推倒在内心的某个小角落。欲念的洪流如同一条河流般缓慢地流动,最终归于一片湖泊的静谧之中,就像冥想禅修中的一个古老比喻所说的那样,它告诉我们如何沉淀心灵。

手册中提到,持续的专注获得进展的第一个重要标志是:“接近入定”——注意力在既定的目标上保持集中而不会分散。伴随这种专注的层次而来的是喜悦与冷静的感觉,有时还会伴随一些感官现象,比如看到光芒闪烁或感到体态轻盈。

“接近”意味着处于完全专注的边缘,全神贯注称为“禅定”(jhana,类似梵文中的“三昧”),在这种境界中,所有分心的欲念完全停止。在禅定中,内心充满了强烈的欣喜、极乐,以及对冥想目标持续不断、全心全意的专注。

《清净道论》列出了“禅定”的另外七重境界,其标志是从欣喜到极乐逐渐升级的微妙感觉、心境越发平和,以及越来越坚定和无须着力的专注。在最后的四重境界,连欣喜这种相对显而易见的感觉也已经消失,只留下毫不动摇的专注与平和。这种更加升华的领悟的最高境界十分微妙,就是所谓的“非想非非想”(即“不感知亦不无感知”)的禅定境界。

在佛祖释迦牟尼的时代,全神贯注于“三昧”状态被认为是瑜伽修行者获得自由的捷径。相传佛祖是在一群云游不定的苦行僧身上实践这种方法的,但他放弃了这条道路,并发现了一种与之不同的创新冥想法:深入地看待意识本身。

传说佛祖曾经宣称,禅定并不是获得精神自由的唯一途径。尽管有全神贯注作为这条道路上的强大支撑,但是佛祖释迦牟尼开创了一条独辟蹊径的自我关注之路:内观之法。

在这里,意识认知对于脑海中产生的一切都是开放的,不仅仅是对于某一事物,而是任何事物,就像完全入定状态一样。保持这种正念冥想的能力,是一种敏锐而不做出回应的专注态度,它会随着我们心无旁骛能力的强弱而变化。

通过正念冥想,冥想修行者只是下意识地记下进入内心的任何事物,比如欲念或声音等感官印象,然后就任凭它们离开。注意这里的关键词是“离开”。如果我们对刚才出现的情况加以思索,或是让它触发任何反应,我们就失去了正念的立场——除非这种反应或思索反过来成为正念冥想的对象。

《清净道论》描述了悉心修持的正念冥想(即在我们连续时段内的经历中“对于实际发生的事物清醒而专一的认知”)如何进一步完善为一种更为细致入微的内观修行,从而引导我们通过一个又一个阶段达到最终的顿悟——“涅槃”。

这种向内观冥想的转变发生在我们的觉悟与欲念的关系上。通常,我们的欲念迫使我们认为:我们的憎恶或自我憎恶会产生一系列感觉与行动,而浪漫的幻想则是另一回事。通过正念冥想,我们可以深切地感受到:自我憎恶与浪漫的幻想其实如出一辙,与所有其他的欲念一样,都是脑海中正在消逝的瞬间。我们不必整日被我们的欲念驱使,它们就像一幕幕简短的故事片、预告片和剪余片,在内心的舞台上连续上演。

一旦我们将自己的心灵看作一系列过程,而不是被七情六欲的诱惑涤荡一空,我们就进入了内观之路的法门。在那里,我们通过一次又一次地改变我们与内心表露的关系获得进步——每次都对觉悟的真谛有更多的省悟。

正如沉淀在池塘里的淤泥让我们看见水一样,我们内心潮水的消退可以让我们更清晰地观察心理机制。举例来说,在这条道路上,冥想修行者会遇见许多惊鸿一瞥和令人眼花缭乱的感知瞬间,它们在脑海中竞相掠过,却常常隐藏在觉悟的纱帘之后。

理查德通过冥想修行获得的美妙感觉很有可能出现在这个过程中的某个基准点上,但是他的幸福感(美妙的幻觉)已经消失在记忆的迷雾中。转变的状态已经一去不返。在印度,人们常常讲述这样一个故事:一名瑜伽行者在洞穴中独自修行了许多年,达到了“三昧”的神圣境界。志得意满的瑜伽行者自认为该结束自己的内心修行旅程了,于是他便下了山崖,来到一座村庄。

那天集市很拥挤。瑜伽行者正穿过人群,这时他被人匆匆抓住给一位骑象的本地官员让路。站在瑜伽行者正前方的一个小男孩突然惊愕地后退,不想恰好踩到瑜伽行者的一只赤脚上。

瑜伽行者疼痛不已,气急败坏,举起他的手杖便朝这个小男孩打去。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以及令他伸出胳臂的怒气,随后转身离去,径自回到他的洞穴去重新修行。

这个故事讲述了冥想最高境界和持久变化之间的差异。除了像“三昧”这样暂时的状态(或与之相似的全神贯注的“禅定”)外,我们的性情也会不断发生变化。《清净道论》认为这种转变才是达到内观之法最高境界的“正果”。例如,如经书中所言,贪婪、自私、愤怒和恶意等强烈的消极情绪会消退,取而代之并占主导的是积极的品质,如平和、善良、悲悯和喜悦。

这份清单引起了其他传统冥想形式的类似声明。我们不确定这些特质究竟是源于达到那些境界而累积的某些具体的变革性经验,还是来自沿着这条道路修行的单纯的数小时。理查德由冥想而达到的美妙的幸福感,可能已经接近全神贯注的禅定境界,因为如果不是第一次禅定,不足以带来这些特质的转变。

佛祖释迦牟尼的主要发现是:通过内观之法达到觉悟——对他那个时代的瑜伽传统是一个挑战,与之相伴的是集中精神的路径以达到“三昧”的不同层次,这是全身心投入后充满幸福的状态。在那个时代,内观法与集中精神法是觉悟策略中亟待解决的问题,关系着实现那些转变的特质的最佳途径。

时间快进到实现觉悟的另一种策略,那是在20世纪60年代,那些迷幻药物风靡一时的狂欢岁月。人们突然发现药物可以促使状态转变,这引发了一系列假想,就像一个“瘾君子”(吸毒者或迷幻药物嗜用者)所说的那样:“麦角酸二乙基酰 让我们在20分钟内就体验到了僧人修行20年才可以获得的东西。”

大错特错!问题在于由药物所致的状态转变,在化学药物的影响消失后,你仍然一如从前。正如理查德所发现的那样,通过冥想修行所达到的“入定”后的美妙感觉同样会消失殆尽。 XyUGoDNv/Z6gYbeT75+eJ3q2MT8mk5BCQ3BfmYCD4EKlbrV/OhvDnjJ/2JsTN7i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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