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梅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死死卡在火车过道当中的赵文斌搀扶起来。
只听见“嘎吱”“嘎吱”两声脆响,赵文斌疼得五官扭曲在了一起。
“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一定会活活揍死你!”
赵文斌仅仅只留下一声怒吼,一瘸一拐地向另一节车厢走去,一路跌跌撞撞。
贺子梅望着王云,三秒钟之内变化了三种表情,分别是狐疑,震惊与震撼。
而赵东川则惊得将脖子缩回至衣领,蜷缩着佝偻身躯,忙不迭转动起轮椅飞速逃回软卧包厢里。
赵文斌回到车厢之后急忙找到父亲赵东明,将自己挨揍了的整个过程一并全部讲了出来。
赵东明听了之后拍案而起,满脸阴鸷道:“好你个赵亦雨,还反了你了……”
“爸!反正这些年以来大伯始终都是那个状态,我猜爷爷也是一万个瞧不起他们一家子!不如你来个先斩后奏,将他们一家从咱们赵家赶出去!事后随便找个理由揶揄过去就可以。”
赵文斌急忙向父亲赵东明表明意愿,铁了心要将此事彻底做绝,毕竟对他而言,王云的手段未免也太恐怖了些,为除后患,务必要斩草除根。
赵东明眼睛一转徐徐说道:“不急,过两天等咱们回到龙江市之后再说。”
赵文斌立刻就急了,绷着脸说道:“爸,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哎我说爸啊!您儿子都遭了人家打了,难道您就一点都不想要为我做主吗?”
赵东明淡然一笑,脸上恢复了往日儒雅谦和的笑容,道:
“早告诉过你为人处世要密不透风,之前不是有桩生意是你表妹一直在办吗?回到龙江市之后,你就仗义一些将全部功劳归在你自己身上,岂不是有助于你在咱们赵家立威?”
赵文斌思虑片刻,双眼之中有光芒闪动,道:“爸,还是您厉害!哼,赵亦雨这个命比纸薄的小蹄子不是自认工作能力很强吗?她又怎么会想到,她不过是给咱们辛苦卖命的工具人罢了!”
皓月当空,风雪飘摇,火车的速度渐渐放缓了下来。
“碍人眼睛的东西,赶快滚出去!”
王云刚刚准备躺下,贺子梅就要将他驱逐出软卧包厢。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女儿亦雨嫁给了你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面,她这一辈子的幸福全部都葬送在你手里了!”
贺子梅双眼当中泪光涌动,说到底,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与王云产生半点干系。
上门女婿?
新时代,新风尚,其实贺子梅也并非死活无法接受这种角色的存在。
可是关键就在于,王云根本不是一个好小伙子,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差劲的家伙。
谁能丢得起这个人!
王云沉默不语,正要起身,赵亦雨急忙从上铺跳了下来坐在他身旁。
“妈,时间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过分了啊。”
赵亦雨对于赵文斌是非常了解的,他被王云打成那副样子又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王云只是一个普通打工仔,她才不忍心看到王云因为自己而受到无法避免的伤害。
“亦雨你真是有趣得很呢!还我过分了?我现在好好问问你,这个小子是谁?”
“这小子是我老公,你说这小子是谁!”
“老公”这两个字极其艰难地从她口中说了出来,出口那一刻,她竟感到犹如咬到一块铁锁那般难捱,下巴都跟着打颤。
贺子梅强忍着怒火,抑制着自己千万不要爆发出来,毕竟女儿都已经这么命苦了,对吧?
倘若此时再对她沉重打击,那么,伤害必然加倍。
贺子梅抱着枕头猛地转过头去,如同死了一样动也不动。
在此之前,因为赵文斌被打一事,贺子梅担心赵东明会给赵亦雨小鞋穿,怨王云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与位置,于是多加斥责和辱骂。
赵东川催促她赶快睡觉。
“赶快睡吧,长时间坐火车本来就伤身。”赵亦雨担心贺子梅夜半醒转还会驱赶王云,于是就睡在了王云身旁。
王云看了眼俏面如花的赵亦雨,赵亦雨的父亲赵东川在赵家之中排行老大,可是次子赵东明的儿子赵文斌,赵亦雨却要尊称为表哥。
足以可见赵东川一家是有多么窘迫,就连最基本的辈分都颠倒了。
此时行驶在铁轨上面的火车异常平稳,在寒冷北方的夜色里缓慢前行,一定程度保证了乘客的睡眠质量。
赵亦雨的呼吸声很轻,在床上连连辗转反侧。
王云心中非常清楚赵亦雨决计不会记得自己,倘若说她对自己有一分半分的好感,那么纯粹也是无稽之谈。
就凭着赵国生为自己捏造的那一份人生履历,如此差劲的一个身份,倘若说她没有对自己产生憎恶之情都不大可能。
然而她却是如此善良,事事心中念着对方。
担心自己会受到他人的伤害,心甘情愿地承受着这如同辽阔天际般大的酸楚,睡在自己身旁,做一整夜的保护神。
多么想告诉她,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在她们赵家辛苦打工的穷苦少年,并且已经名震天下,归来仍旧是一清二白,找到她履行当年的承诺与约定。
王云差一点就告诉她了,可是权衡再三,并没有说。
原因也是十分简单,战神“潜龙”在十个月之前的金盆洗手大会上面,就已经算是死了。
现在还活在世上的,不过就仅仅只是普通人王云而已。
潜龙既然已死,又何必还要旧事重提?
正所谓是:经历的不必都记起,过去的也都不会忘记。那些往事以及回忆,成就了我,同时间也传奇了你。
便在此时,赵亦雨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王云清清楚楚看到赵亦雨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愤怒。
手机屏幕当中,是她与赵文斌的微信聊天对话框,白底黑字,赵文斌发送过来的文字清晰可见:
赵亦雨,你还真别美,说穿了你不过就是一个为我和我爸卖命的工具人而已。
果壳公司的那笔买卖从名义上来讲是我赵文斌的,放老实点,尽快办好我多赏你两千块钱,如果敢耍心眼,老子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
王云见赵亦雨抿了抿嘴唇,她紧紧盯着屏幕上面的“阴险”表情,陷入沉思。
工具人?
如果没有办好,一个子儿都不会给自己?
他之所以会这样说,会不会是因为王云揍了他而恼羞成怒呢?继而彻底撕破脸皮故意这样说呢?
工具人这个定义,该是真的!并非是气急败坏失口说的。
毕竟从小到大,自己在他面前永远没有任何公平可言。
这谈妥的一桩桩的生意,自己还一度满心欢喜认为可以作为日后美好生活的筹码,可此时细细寻思之下,只怕是自己太过天真了。
昏暗里,赵亦雨眼眶当中泪光闪烁。
王云此时,不屑地一笑。
别说赵文斌是区区的什么赵东明的儿子了,就便是天王老子的儿子,都明显是在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