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警察的直觉,我警惕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再拿起床头的伸缩警棍,打开了卧室门。
门开后,我没有马上出去,站在门口听了一阵,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
“谁啊?”我大声问。
“陆老弟,我是保安老张啊。”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声传来,我松了口气。
老张的确是小区的保安,由于我有时会穿着制服上下班,门卫都喜欢和我打招呼,我不忙的时候也会和他们闲聊几句小区的治安防范等问题,一来二往的,他们也就知道了我住在哪一栋。
今天是老张当班,刚才我进小区时碰着他在门口抽烟,还和他打了招呼。
我打开客厅灯,走到门后,通过猫眼再次确认,外面的确是老张,并且只有他一个人。我问他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他扬起手中的一个盒子说有我的快递,下午送过来的。
听着是这事,我打开门,老张把盒子递给我,接着说:“上面只有地址和名字,没有电话,所以没办法通知你。人老了不中用,刚才你回来时我没想起这事,等我抽完烟回到门卫室才记起,这就给你送了上来,我轻轻地敲门,心想你要还没睡肯定能听见,你要睡了的话,我就明早再给你。”
老张说完就去巡楼了,我回到屋里,把盒子摆在书桌上,不安地盯着它。
之所以会不安,是因为我最近根本没在网上买过什么东西,知道我具体地址的朋友就那么几个,凭我对他们的了解,这东西也绝不会是他们寄的。
越想越没头绪,反而让我很烦躁,最后我一拍脑门,怕什么,最坏的结果不就是炸弹嘛,生死有命,先拆开看看再说。
拆开纸盒后,里面是一个木头盒子,我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汽车模型,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捷达车。
这个发现让我眼皮一跳,我赶紧伸手把模型拿出来,模型做得很逼真,连车牌也有,我念着车牌号,脸色变得很难看,因为这车牌号竟与胡远那车一样。
车里似乎还有东西,我拿近了一看,惊得手都抖了一下,差点就把模型掉地上了。模型车的前排坐着两个假人,驾驶位的女人脸色惨白,两只眼睛却是红的,副驾驶位的男人则满脸暗红色。
这俨然就是出车祸的胡远和秦晓梅啊!
最初的惊愕过后,我定下神来,仔细把这模型研究了一阵,没再有其他发现。我把模型放回木盒子,准备明天带去给疯哥看看,这时我发现盒子底部有一个牛皮信封。
信封没有封口,我从里面抽出一张常用的信笺纸,上面写着两行字——办了错案,拿命来还。
字是手写的,笔锋苍劲有力,也不知是什么字体。
这件快递的信息量太大,我也顾不得夜深了,马上给疯哥打电话。疯哥像是还没睡,很快就接了,听我说了这事,他让我马上带着盒子去大队。
今天不是我们组值班,我问疯哥怎么这么晚还在大队,他说在等一项检测结果,让我过去再细谈。
我直接去了疯哥办公室,没想到神棍也在,打了招呼后,两人的目光就落在了我手上,我也不磨蹭,直接打开了木盒子,把模型和信都取了出来。
疯哥拿起信纸,盯着上面的字,似乎在辨认笔迹,神棍把玩了一阵轿车模型后说:“这男人脸上的是血啊!”
我本以为那暗红色是颜料,现在听神棍这么说,我接过模型凑近鼻子闻了闻,还真有股血腥味。
“正好有法医在,让他取样带回去检测。”疯哥说这话时,眼睛仍然没有离开信纸。
神棍见疯哥看得那么专注,低声问我:“陆扬,你信鬼神吗?”
我瞥了疯哥一眼,想了下措辞,回答他说:“申哥,这案子摆明就是有人在搞怪啊,鬼也会寄快递么?”
“鬼神无所不能,寄个快递算什么,我不明白的是,那鬼为何单单就只给你寄呢?这可是一封死亡预言啊!”神棍说这话时,神经兮兮的,眼神中带有一丝炽热。
他说得没错,从快递单子上能看出,这件快递的发出时间是在胡远出事的当天下午,它的确事先预言了胡远的死亡,连现场都还原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可以解释为凶手的挑衅,可这样的快递为什么要寄给我呢?
“神棍,你他妈别蛊惑陆扬,他还年轻,沾上迷信,前途就毁了!”疯哥收起信纸,从神棍手中拿过模型说道。
神棍讪讪地笑了笑,却话峰一转问:“疯哥,秦晓梅的案子你也有参与,到底会不会是一起冤案?”
“凶案现场是你还原的,你倒是说说看!”疯哥没好气地说。
“我……我还是把这血样给法医拿去吧。”神棍被问得有些尴尬,拿着模型离开了办公室。
神棍竟然也参与了秦晓梅一案,这事我之前还真不知道,不过他的话提醒了我,这么晚了法医怎么还在上班,难道又有命案?
疯哥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关上办公室的门,解释说他怀疑下午曾大志出的尸检报告有问题,从其他大队借了一个资深法医,趁着晚上给秦晓梅和胡远的尸体重新作尸检。
“可曾大志不在的话,你怎么进尸检室?”我皱眉问。
“大队长那里有备用钥匙。”
“那大队长岂不是知道我们在调查曾大志了?”
“你以为昨晚大队长为何突然提起曾大志喝酒的事?”
我琢磨着疯哥话里的意思,心想我果然还是太年轻,玩不懂政治。
神棍是和法医一起回来的,他们刚进办公室,疯哥就急切地询问结果,法医说胡远没有窒息特征,身上的外伤已经重新检测了,多是车祸造成,另有几处不确定的,需要回去与其他法医合议后才能确定,血液他已经取了样,现在带回去连夜检测,明天上午就能出结果。
法医走后,神棍说:“血液应该没问题,这种明显的证据,量他曾大志也不敢作假,不过今晚他鬼鬼祟祟地跑去红灯区,这事还有点意思,我们明天可以去那边调查一番。”
说完,神棍还夸我跟踪技术不错,我问他怎么知道,他笑说他当时就在我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我后面的人是你?”我惊讶得合不拢嘴,让神棍给我一个解释。
疯哥接话说这是他的安排,让我一个人在明处盯着曾大志,是为了麻痹他,因为我没什么经验,曾大志如果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会有太多顾忌,而神棍则是疯哥的后手,主要是保证我的安全。
既然疯哥这么说,我也不好再责怪神棍,正好我也可以找他核实一下巷子里两个曾大志的事。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把这事说出来后,神棍却摇头说我途中是停了下来,但根本没有什么“两个曾大志”,他就看到我突然蹲在垃圾桶边,过了一会儿又起身,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的曾大志。
刚说完,神棍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说:“我知道,你是遇到鬼打墙了!老巷子年月久,死在里面的人多,遇到这种事也不奇怪。”
神棍说得言之凿凿,不禁让我迷糊了起来,难道我真见鬼了?
“别瞎扯了,时间不早了,都去备勤室将就一晚吧。”说完,疯哥就先出了办公室。
假人脸上的血渍都干了,不好提取血样,所以法医把整个模型都拿走了,信封被疯哥拿着,现在桌上就只剩个空木盒子,我提着它,和神棍一起往备勤室走。
大队只有一个备勤室,是给值班的组休息的,今天不该我们值班,我们仨加进去,备勤室就满了,里面鼾声阵阵。
半夜,我起床上厕所,发现疯哥和神棍的床上都没人影,以为他们也去厕所了。我睡眼惺松地往厕所走,却瞟见院子里一个角落闪着火光,还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