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庄子·逍遥游》)
在空中自由遨游,在风中翱翔,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方可逍遥畅游。
鲲要化为鹏,必须借助风力,但又要在最紧要关头弃风而飞翔,否则会被风力控制。
逍遥游的四大境界:
逍遥游的第一层境界:待风。
待风就是“苦苦等待变天”。
鲲从小鱼变成大鱼后,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变成鸟飞走。它还必须等待一样东西才能起飞,那就是风。有了风鲲才能飞起来。它必须经过漫长的等待,准确的等待。
所谓“准确的等待”是指要在准确的时间里等、在准确的空间里等,不能有误差,不能错过,要刚好风来的那一刻就上,这样才能起势飞腾。
这是从鲲的这面讲的,在风的一面也有讲究,不是什么风都可以,要最大的风才有最大的势。什么风最大呢?《庄子》上讲:“去以六月息也。”讲明要借助六月的大风。六月是盛夏,这时天清地朗,热气飞旋,正是大风最旺盛时。庄子接着又说:“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说这六月大风像万马奔腾,又像灰尘弥漫,因为它是万事万物共同的作用,所以特别猛烈。这样的风当然可以助鲲飞腾。
逍遥游的第二层境界:乘风。
乘风就是“风来我就上”。
经过漫长的精确的等待,终于把风等来了。但这时需要“辨风”,即辨识风向,看清这是小风还是大风,不能见风就上,要等来适当的风才能上。“辨风”之后就可以“乘风”。
理想的大风终于来了,在那时候,鲲必须全力一搏,飞腾而起,趁风的运动、趁海的运动飞起来,就可以变成鹏,昂首天外。
我们根据《庄子》原文的描述: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徒南冥。…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也……”
可以得出鲲化为鹏、乘风而上的具体操作程序为:
1 .大风来了,大海震荡。
2 .鲲奋力一跃,借助风势水势飞起来,化为鹏。
3 .飞起来后要不停地击水,借助水势参与风的运行,最后乘风上天。
简单地讲,就是先借风力,再借水势,最后又借风力。风力是远因,水力是近因,鲲的意志则是决定性因素。
水无风,无波。
鱼无波,不跃。
鱼无风,不化。
鱼无志,则不能飞也。
逍遥游的第三层境界:背风。
背风就是“与风背道而驰”。
乘风之后,鹏与风融为一体。风吹到哪里,鹏就去哪里,如此一直飞行了九万里。
在这九万里中,鹏在风中,因为它刚成形,不敢妄为,不得不受风控制。但是慢慢地,鹏发觉自己力大无比,完全可以脱离风的控制自己飞行,于是它一个侧身,借风的弹力飞到了风的上面。这时,鹏在风上。关于这一点,《庄子》讲得很清楚:
故九万里(后),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
鹏御风而行,完成了自我的觉醒。这是它的第二次觉醒。
第一次觉醒:鲲化为鹏、脱离水的控制。通过变身获得自由。
第二次觉醒:鹏试图脱离风的控制,自己飞动,即通过摆脱风的约束而获得全面自由。
刚开始,是风解放了鹏。但鹏不能永远跟风走,再走下去,它就会变成风的“奴隶”。“背负青天”,逆天而行,从而通过以一人对抗全世界的孤独方式完成了自身的丰富,以一人肩负全世界的压抑方式完成了心灵的解放。
就这样,鹏的意志不但使它飞起,还使它与造物主平起平坐,不再自卑于神灵,相反,它要脱离一切的道自成一道,自由翱翔。
这种逍遥是自傲的,它自制一种生存方式,不是游刃有余,而是游于刃之上,它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自由。
逍遥游的第四层境界:弃风。
弃风就是“把风抛弃,忘了风”。
即反叛风。这时不要顺风,要逆风,只有这样才能自由。
但这种自由还不彻底,因为鹏虽然不再跟风了,风却还要跟随鹏,如影随形,很难摆脱。就算鹏轻轻一振翼,风马上就从翅膀间滑出。
依风而行,不是真正的飞翔。
真正的飞翔是静止的飞翔。列星都是本身不动,而投身于轨道中,自然可以随天运行。
凡有翅膀的都飞不快。
要想真正地飞翔就不能靠自己飞,要借助更大的力,那就是大道之运行,即大化,也即天时。
大风很大,但它自己吹不起来,也要借天时。
因此,我们与其借风,不如借风背后的风,那就是天时。只要我们进入轨道,就可以无翅飞翔,就可以真正飞翔。
这时,我们飞到一定高度就把翅膀合起来,任凭自己滑落进轨道。滑落的速度很快,但不要怕,自然有引力把我们吸引过去,不会乱落,升华后的堕落是安全的。
我们弃风而行,可以不再因乘风而狂乱,以一颗宁静的心进入永恒。
弃风是最高境界,弃风后鹏才是鹏,飞才是飞,逍遥游才是真正的逍遥游。一切自由自在,借天道婉转天地,实现自我之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