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久怕要下雨吧,
我快登上山去!
山路儿淋漓,
把我引到了山半的庙宇,
听说是梅花的名胜地。
哦,死水一池!
几匹游鳞,
喁喁地向我私语:
“阳春还没有信来,
梅花还没有开意。”
庙中的铜马,
还带着夜来的清露。
驯鸽儿声声叫苦。
驯鸽儿!你们也有什么苦楚?
口箫儿吹着,
山泉儿流着,
我在山路儿上行着,
我要登上山去。
我快登上山去!
山顶上别有一重天地!
血潮儿沸腾起来了!
山路儿登上一半了!
山路儿淋漓,
粘蜕了我脚上的木履。
泥上留个脚印,
脚上印着黄泥。
脚上的黄泥!
你请还我些儿自由,
让我登上山去!
我们虽是暂时分手,
我的形骸终久是归你所有。
唉,泥上的脚印!
你好像是我灵魂儿的象征!
你自陷了泥涂,
你自会受人蹂躏。
唉,我的灵魂!
你快登上山顶!
口箫儿吹着,
山泉儿流着,
伐木的声音丁丁着。
山上的人家早有鸡声鸣着。
这不是个交响乐团么?
司乐的人!你在哪儿藏着?
啊啊!
四山都是白云,
四面都是山岭,
山岭原来登不尽。
前山脚下,有两个行人,
好像是一男一女,
好像是兄和妹。
男的背着一捆柴,
女的抱的是什么?
男的在路旁休息着,
女的在兄旁站立着。
哦,好一幅画不出的画图!
山顶儿让我一人登着,
我又感觉着凄楚,
我的安娜!我的阿和!
你们是在家中吗?
你们是在市中吗?
你们是在念我吗?
终久怕要下雨了,
我要归去。
本篇发表于上海《时事新报·学灯》,1920年3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