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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秦穆公再平晋乱

晋吕郤夜焚公宫

话说狐毛、狐偃兄弟,从公子重耳在秦,闻知父亲狐突被子圉所害,捶胸大哭。赵衰、臼季等都来问慰。赵衰曰:“死者不可复生,悲之何益?且同见公子,商议大事。”毛、偃收泪,同赵衰等来见重耳。毛、偃言:“惠公已薨,子圉即位,凡晋臣从亡者,立限唤回,如不回,罪在亲党。怪老父不召臣等兄弟,将来杀害。”说罢,痛上心来,重复大哭。重耳曰:“二舅不必过伤,孤有复国之日,为汝父报仇。”即时驾车来见穆公,诉以晋国之事。穆公曰:“此天以晋国授公子,不可失也。寡人当身任之。”赵衰代对曰:“君若庇荫重耳,幸速图之!若待子圉改元告庙,君臣之分已定,恐动摇不易也。”穆公深然其言。

重耳辞回甥馆,方才坐定,只见门官通报:“晋国有人到此,说有机密事求见公子。”公子召入,问其姓名。其人拜而言曰:“臣乃晋大夫栾枝之子栾盾也。因新君性多猜忌,以杀为威,百姓胥怨,群臣不服。臣父特遣盾私送款于公子。子圉心腹,只有吕省、郤芮二人,旧臣郤步扬、韩简等一班老臣,俱疏远不用,不足为虑。臣父已约会郤溱、舟之侨等,敛集私甲,只等公子到来,便为内应。”重耳大喜,与之订约,以明年岁首为期,决至河上。栾盾辞去。重耳对天祷祝,以蓍布筮,得《泰卦》六爻安静,重耳疑之,召狐偃占其吉凶。偃拜贺曰:“是为天地配享,小往大来,上吉之兆。公子此行,不惟得国,且有主盟之分。”重耳乃以栾盾之言告狐偃。偃曰:“公子明日便与秦公请兵,事不宜迟。”重耳乃于次日复入朝谒秦穆公。穆公不待开言,便曰:“寡人知公子急于归国矣。恐诸臣不任其事,寡人当亲送公子至河。”重耳拜谢而出。㔻豹闻穆公将纳公子重耳,愿为先锋效力,穆公许之。太史择吉于冬之十二月。先三日,穆公设宴饯公子于九龙山,乃赠以白璧十双,马四百匹,帷席器用,百物俱备,粮草自不必说。赵衰等九人各白璧一双,马四匹。重耳君臣俱再拜称谢。

至日,穆公自统谋臣百里奚、繇余,大将公子絷、公孙枝,先锋㔻豹等,率兵车四百乘,送公子重耳离了雍州城,望东进发。秦世子䓨与重耳素本相得,依依不舍,直送至渭阳,垂泪而别。诗曰:

猛将精兵似虎狼,共扶公子立边疆。

怀公空自诛狐突,只手安能掩太阳?

周襄王十六年,晋怀公圉之元年,春正月,秦穆公同晋公子重耳行至黄河岸口。渡河船只,俱已预备齐整,穆公重设饯筵,丁宁重耳曰:“公子返国,毋忘寡人夫妇也。”乃分军一半,命公子絷、㔻豹护送公子济河,自己大军屯于河西。正是:眼望捷旌旗,耳听好消息。

却说壶叔主公子行李之事,自出奔以来,曹、卫之间,担饥受饿,不止一次,正是无衣惜衣,无食惜食,今日渡河之际,收拾行装,将日用的坏笾残豆,敝席破帷,件件搬运入船;有吃不尽的酒舖之类,亦皆爱惜如宝,摆列船内。重耳见了,呵呵大笑曰:“吾今日入晋为君,玉食一方,要这些残敝之物何用?”喝教抛弃于岸,不留一些。狐偃私叹曰:“公子未得富贵,先忘贫贱;他日怜新弃旧,把我等同守患难之人,看做残敝器物一般,可不枉了这十九年辛苦!乘今日尚未济河,不如辞之,异时还有相念之日。”乃以秦公所赠白璧一双,跪献于重耳之前曰:“公子今已渡河,便是晋界,内有诸臣,外有秦将,不愁晋国不入公子之手。臣之一身,相从无益,愿留秦邦,为公子外臣,所有白璧一双,聊表寸意。”重耳大惊曰:“孤方与舅氏共享富贵,何出此言?”狐偃曰:“臣自知有三罪于公子,不敢相从。”重耳曰:“三罪何在?”狐偃对曰:“臣闻:‘圣臣能使其君尊,贤臣能使其君安。’今臣不肖,使公子困于五鹿,一罪也;受曹、卫二君之慢,二罪也;乘醉出公子于齐城,致触公子之怒,三罪也。向以公子尚在羁旅,臣不敢辞。今入晋矣,臣奔走数年,惊魂几绝,心力并耗,譬之余笾残豆,不可再陈;敝席破帷,不可再设。留臣无益,去臣无损,臣是以求去耳。”重耳垂泪而言曰:“舅氏责孤甚当,乃孤之过也。”即命壶叔将已弃之物,一一取回;复向河设誓曰:“孤返国若忘了舅氏之劳,不与同心共政者,子孙不昌!”即取白璧投之于河曰:“河伯为盟证也!”时介子推在他船中,闻重耳与狐偃立盟,笑曰:“公子之归,乃天意也。子犯欲窃以为己功乎?此等贪图富贵之辈,吾羞与同朝!”自此有栖隐之意。

重耳济了黄河,东行至于令狐,其宰邓惛,发兵登城拒守。秦兵围之。豹奋勇先登,遂破其城,获邓惛斩之。桑泉、臼衰望风迎降。晋怀公闻谍报大惊,悉起境内车乘甲兵,命吕省为大将,郤芮副之,屯于庐柳,以拒秦兵,畏秦之强,不敢交战。公子絷乃为秦穆公书,使人送吕、郤军中。略曰:

寡人之为德于晋,可谓至矣。父子背恩,视秦如仇。寡人忍其父,不能复忍其子。今公子重耳贤德著闻,多士为辅,天人交助,内外归心。寡人亲率大军屯于河上,命絷护送公子归晋,主其社稷。子大夫若能别识贤愚,倒戈来迎,转祸为福,在此一举!

吕、郤二人览书,半晌不语。欲接战,诚恐敌不过秦兵,又如龙门山故事;欲迎降,又恐重耳记着前仇,将他偿里克、㔻郑之命。踌躇了多时,商量出一个计较来,乃答书于公子絷。其略云:

某等自知获罪公子,不敢释甲。然翼戴公子,实某等之愿也。倘得与从亡诸子共矢天日,各无相害,子大夫任其无咎,敢不如命!

公子絷读其回书,已识透其狐疑之意,乃单车造于庐柳,来见吕、郤。吕、郤欣然出迎,告以衷腹曰:“某等非不欲迎降,惧公子不能相容,欲以盟为信耳。”絷曰:“大夫若退军于西北,絷将以大夫之诚告于公子,而盟可成也。”吕、郤应诺。候公子絷别去,即便出令,退屯于郇城。重耳使狐偃同公子絷至郇城,与吕、郤相会。是日,刑牲歃血,立誓共扶重耳为君,各无二心。盟讫,即遣人相随狐偃至臼衰,迎接重耳到郇城大军之中,发号施令。

怀公不见吕、郤捷音,使寺人勃鞮至晋军催战。行至中途,闻吕、郤退军郇城,与狐偃、公子絷讲和,叛了怀公,迎立重耳,慌忙回报。怀公大惊,急集郤步扬、韩简、栾枝、士会等一班朝臣计议。那一班朝臣都是向着公子重耳的,平昔见怀公专任吕、郤,心中不忿:“今吕、郤等尚且背叛,事到临头,召我等何用?”一个个托辞,有推病的,有推事的,没半个肯上前。怀公叹了一口气道:“孤不该私自逃回,失了秦欢,以致如此。”勃鞮奏曰:“群臣私约共迎新君,主公不可留矣!臣请为御,暂适高梁避难,再作区处。”

不说怀公出奔高梁。再说公子重耳因吕、郤遣人来迎,遂入晋军。吕省、郤芮叩首请罪。重耳将好言抚慰,赵衰、臼季等从亡诸臣,各各相见,吐露心腹,共保无虞。吕、郤大悦,乃奉重耳入曲沃城中,朝于武公之庙。绛都旧臣栾枝、郤溱为首,引着士会、舟之侨、羊舌职、荀林父、先篾、箕郑、先都等三十余人,俱至曲沃迎驾。郤步扬、梁繇靡、韩简、家仆徒等另做一班,俱往绛都郊外邀接。重耳入绛都即位,是为文公。按重耳四十三岁奔翟,五十五岁适齐,六十一岁适秦,及复国为君,年已六十二岁矣。

文公既立,遣人至高梁,刺杀怀公。子圉自去年九月嗣位,至今年二月被杀,首尾为君不满六个月。哀哉!寺人勃鞮收而葬之,然后逃回。不在话下。

却说文公宴劳秦将公子絷等,厚犒其军。有㔻豹哭拜于地,请改葬其父郑。文公许之。文公欲留用㔻豹,豹辞曰:“臣已委质于秦廷,不敢事二君也。”乃随公子絷到河西,回复秦穆公。穆公班师回国。史臣有诗美秦穆公云:

辚辚车骑过河东,龙虎乘时气象雄。

假使雍州无义旅,纵然多助怎成功?

却说吕省、郤芮迫于秦势,虽然一时迎降,心中疑虑,到底不能释然,对着赵衰、臼季诸人,未免有惭愧之意。又见文公即位数日,并不曾爵一有功,戮一有罪,举动不测,怀疑益甚。乃相与计较,欲率家甲造反,焚烧公宫,弑了重耳,别立他公子为君。思想:“在朝无可与商者,惟寺人勃鞮乃重耳之深仇,今重耳即位,勃鞮必然惧诛。此人胆力过人,可邀与共事。”使人招之,勃鞮随呼而至。吕、郤告以焚宫之事,勃鞮欣然领命。三人歃血为盟,约定二月晦日会齐,夜半一齐举事。吕、郤二人各往封邑,暗集人众。不在话下。

却说勃鞮虽然当面应承,心中不以为然,思量道:“当初奉献公之命,去伐蒲城,又奉惠公所差,去刺重耳。这是桀犬吠尧,各为其主。今日怀公已死,重耳即位,晋国方定,又干此大逆无道之事,莫说重耳有天人之助,未必成事;纵使杀了重耳,他从亡许多豪杰,休想轻轻放过了我。不如私下往新君处出首,把这话头反做个进身之阶,此计甚妙。”又想自己是个有罪之人,不便直叩公宫,遂于深夜往见狐偃。狐偃大惊,问曰:“汝得罪新君甚矣!不思远隐避祸,而夤夜至此,何也?”勃鞮曰:“某之此来,正欲见新君,求国舅一引进耳。”狐偃曰:“汝见主公,乃自投死也。”勃鞮曰:“某有机密事来告,欲救一国人性命,必面见主公,方可言之。”狐偃遂引至公宫门首,偃叩门先入,见了文公,述勃鞮求见之语。文公曰:“鞮有何事,救得一国人性命?此必托言求见,借舅氏作面情讨饶耳。”狐偃曰:“‘刍荛之言,圣人择焉。’主公新立,正宜捐弃小忿,广纳忠告,不可拒之。”文公意犹未释,乃使近侍传语责之曰:“汝斩寡人之袂,此衣犹在,寡人每一见之寒心。汝又至翟行刺寡人,惠公限汝三日起身,汝次日即行,幸我天命见佑,不遭毒手。今寡人入国,汝有何面目来见?可速逃遁,迟则执汝付刑矣!”勃鞮呵呵大笑曰:“主公在外奔走十九年,世情尚未熟透耶?先君献公,与君父子;惠公,则君之弟也。父仇其子,弟仇其兄,况勃鞮乎?勃鞮小臣,此时惟知有献、惠,安知有君哉?昔管仲为公子纠射桓公,中其钩,桓公用之,遂伯天下。如君所见,将修射钩之怨,而失盟主之业矣。不见臣,不为臣损,但恐臣去,而君之祸不远矣。”狐偃奏曰:“勃鞮必有所闻而来,君必见之。”文公乃召勃鞮入宫。勃鞮并不谢罪,但再拜口称:“贺喜!”文公曰:“寡人嗣位久矣,汝今日方称贺,不已晚乎?”勃鞮对曰:“君虽即位,未足贺也。得勃鞮,此位方稳,乃可贺耳!”文公怪其言,屏开左右,愿闻其说。勃鞮将吕、郤之谋,如此恁般,细述一遍:“今其党布满城中,二贼又往封邑聚兵。主公不若乘间与狐国舅微服出城,往秦国起兵,方可平此难也。臣请留此,为诛二贼之内应。”狐偃曰:“事已迫矣,臣请从行。国中之事,子余必能料理。”文公叮嘱勃鞮:“凡事留心,当有重赏。”勃鞮叩首辞出。

文公与狐偃商议了多时,使狐偃预备温车于宫之后门,只用数人相随。文公召心腹内侍,吩咐如此如此,不可泄漏。是晚,依旧如常就寝。至五鼓,托言感寒疾腹痛,使小内侍执灯如厕,遂出后门,与狐偃登车出城而去。次早,宫中俱传主公有病,各来寝室问安,俱辞不见。宫中无有知其出外者。天明,百官齐集朝门,不见文公视朝,来至公宫询问,只见朱扉双闭,门上挂着一面免朝牌。守门者曰:“主公夜来偶染寒疾,不能下床,直待三月朔视朝,方可接见列位也。”赵衰曰:“主公新立,百事未举,忽有此疾,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众人信以为真,各各叹息而去。吕、郤二人闻知文公患病不出,直至三月朔方才视朝,暗暗欢喜曰:“天教我杀重耳也!”

且说晋文公、狐偃潜行,离了晋界,直入秦邦,遣人致密书于秦穆公,约于王城相会。穆公闻晋侯微行来到,心知国中有变,乃托言出猎,即日命驾,竟至王城来会晋侯。相见之间,说明来意。穆公笑曰:“天命已定,吕、郤辈何能为哉!吾料子余诸人,必能办贼,君勿虑也!”乃遣大将公孙枝屯兵河口,打探绛都消息,便宜行事。晋侯权住王城。

却说勃鞮恐吕、郤二人见疑,数日前便寄宿于郤芮之家,假作商量。至二月晦日,勃鞮说郤芮曰:“主公约来早视朝,想病当小愈。宫中火起,必然出外。吕大夫守住前门,郤大夫守住后门,我领家众据朝门,以遏救火之人。重耳虽插翅难逃也!”郤芮以为然,言于吕省。是晚,家众各带兵器火种,分头四散埋伏。约莫三更时分,于宫门放起火来。那火势好不凶猛,宫中都在睡梦中惊醒,只道宫中遗漏,大惊小怪,一齐都乱起来。火光中但见戈甲纷纷,东冲西撞,口内大呼:“不要走了重耳!”宫人遇火者,烂额焦头;逢兵者,伤肢损体,哀哭之声,耳不忍闻。吕省仗剑直入寝宫,来寻文公,并无踪影,撞见郤芮,亦仗剑从后宰门入来,问吕省:“曾了事否?”吕省对答不出,只是摇头。二人又冒火覆身搜寻一遍,忽闻外面喊声大举,勃鞮仓忙来报曰:“狐、赵、栾、魏等各家,悉起兵众前来救火,若至天明,恐国人俱集,我等难以脱身。不如乘乱出城,候至天明,打听晋侯死生的确,再作区处。”吕、郤此时不曾杀得重耳,心中早已着忙了,全无主意,只得号召其党,杀出朝门而去。史官有诗云:

毒火无情杀械成,谁知车驾在王城!

晋侯若记留袂恨,安得潜行会舅甥?

且说狐、赵、栾、魏等各位大夫,望见宫中失火,急忙敛集兵众,准备挠钩水桶,前来救火,原不曾打帐厮杀。直至天明,将火扑灭,方知吕、郤二人造反,不见了晋侯,好大吃惊。有先前吩咐心腹内侍,火中逃出,告知:“主公数日前,于五鼓微服出宫,不知去向。”赵衰曰:“此事问狐国舅便知。”狐毛曰:“吾弟子犯亦于数日前入宫,是夜便不曾归家。想君臣相随,必然预知二贼之逆谋。吾等只索严守都城,修葺宫寝,以待主公之归可也。”魏犨曰:“贼臣造逆,焚宫弑主,今虽逃不远,乞付我一旅之师,追而斩之。”赵衰曰:“甲兵国家大权,主公不在,谁敢擅动?二贼虽逃,不久当授首矣。”

再说吕、郤等屯兵郊外,打听得晋君未死,诸大夫闭城谨守,恐其来追,欲奔他国,但未决所向。勃鞮绐之曰:“晋君废置,从来皆出秦意。况二位与秦君原有旧识,今假说公宫失火,重耳焚死。去投秦君,迎公子雍而立之。重耳虽不死,亦难再入矣。”吕省曰:“秦君向与我有王城之盟,今日只合投之,但未知秦肯容纳否?”勃鞮曰:“吾当先往道意,如其慨许,即当偕往。不然,再作计较。”勃鞮先至河口,闻公孙枝屯兵河西,即渡河求见,各各吐露心腹,说出真情。公孙枝曰:“既贼臣见投,当诱而诛之,以正国法,无负便宜之托可也。”乃为书托勃鞮往召吕、郤。书略曰:

新君入国,与寡君原有割地之约。寡君使枝宿兵河西,理明疆界,恐新君复如惠公故事也。今闻新君火厄,二大夫有意于公子雍,此寡君之所愿闻。大夫其速来共计!

吕、郤得书,欣然而往,至河西军中,公孙枝出迎,叙话之后,设席相款。吕、郤坦然不疑。谁知公孙枝预遣人报知秦穆公,先至王城等候。吕、郤等留连三日,愿见秦君。公孙枝曰:“寡君驾在王城,同往可也。车徒暂屯此地,俟大夫返驾,一同济河,何如?”吕、郤从其言。行至王城,勃鞮同公孙枝先驱入城,见了秦穆公,使㔻豹往迎吕、郤。穆公伏晋文公于围屏之后。吕、郤等继至,谒见已毕,说起迎立子雍之事。穆公曰:“公子雍已在此了!”吕、郤齐声曰:“愿求一见。”穆公呼曰:“新君可出矣!”只见围屏后一位贵人,不慌不忙,叉手步出。吕、郤睁眼看之,乃文公重耳也。吓得吕省、郤芮魂不附体,口称:“该死!”叩头不已。穆公邀文公同坐。文公大骂:“逆贼!寡人何负于汝而反?若非勃鞮出首,潜出宫门,寡人已为灰烬矣。”吕、郤此时方知为勃鞮所卖,报称:“勃鞮实歃血同谋,愿与俱死。”文公笑曰:“勃鞮若不共歃,安知汝谋如此?”喝教武士拿下,就命勃鞮监斩。须臾,二颗人头献于阶下。可怜吕省、郤芮辅佐惠、怀,也算一时豪杰,索性屯军庐柳之时,与重耳做个头敌,不失为从一忠臣。既已迎降,又复背叛,今日为公孙枝所诱,死于王城,身名俱败,岂不哀哉!文公即遣勃鞮,将吕、郤首级,往河西招抚其众,一面将捷音驰报国中。众大夫皆喜曰:“不出子余所料也!”赵衰等忙备法驾,往河东迎接晋侯。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fMS2Vbr/dXGADfRc0eBxs4yTUsevVZlFIscMpBTwjyzA4Nb49lYJaIcmxWN+BEa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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