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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架之下

林国滨从学校里回家,手里拿着书,慢慢地走进大门。他的小弟弟国汶、国沁和小妹妹英儿正在天井里捉迷藏。国汶用手巾蒙了眼,张开两臂,四处捉人。英儿一见国滨,立刻跑过去叫:“哥哥,你回来了?”国沁也跟着跑过去,问国滨:“哥哥,有带什么好玩的东西回来没有?”国滨笑着说:“没有,今天没有。”

这时,国汶已把眼上蒙的手巾取下,也跟在国滨身旁。

国汶说:“哥哥,你今天在学堂里一定又学了什么有趣的游戏,可以教教我们吗?你以前教我们的拔河、捉小鸡,我们都做得腻烦了,觉得没趣。好哥哥,再教我们几个新鲜的游戏吧!”国沁和英儿也都恳求地说:“好哥哥,请你再教我们几个新鲜的吧!”国滨笑着摇摇头。国汶说:“再不然,也请哥哥教几支歌给我们唱唱。”

国滨只是笑着,一直往厅上走。三个小弟妹跟在他身边,也一直往厅上走去。英儿要国滨牵住了自己的手,一路上只是望着国滨,不停地恳求:“好哥哥,好哥哥,教我们些有趣的玩意儿吧。”国滨只是笑着,不作声。国汶赌气说:“哥哥不教,我自己也会去学。爹爹说过了,下半年也要送我进学校。”

国滨笑着说:“好弟弟,不要生气了。等一会儿我自然会有好东西给你们。”英儿和国沁都快活得跳起来,连忙问:“哥哥,是什么好东西?哥哥,是什么好东西?”国滨说:“故事!”三个小弟妹听了都十分快活,英儿大声叫嚷:“快听哥哥讲故事呀,母亲,母亲!”

母亲正在大厅,手里拿着花瓶,桌上摆着鲜花,如玫瑰、荷花之类。母亲整理花朵,把它们插入瓶中。这时看见他们兄妹四人进来,就笑着说:“国滨,你放学了?”又笑着问英儿,“英儿,你嚷些什么?哥哥没有带糖回来吗?”英儿立刻扑入母亲怀中,说:“母亲,不是的。哥哥要讲故事给我们听呢,母亲,你也去听,母亲,你也去。”母亲摇头说:“我手里湿,去不了!国滨!你放下书,带他们到花园里去玩吧。我有事呢。”

国滨即走进后厅,跑入自己书房,把书放在桌上。那三个淘气的小弟妹,早已跟了进来。国滨说:“国汶、国沁、英儿,都跟我到花园里去吧。太阳快要落下了,花园里很凉快。我们坐在花架下的草地上,讲讲故事,唱唱歌,好不好呢?”英儿说:“好的!好的!”他们三个立刻跳跳跃跃地随了国滨,穿过上房,到了花园里。这正是夏日百花盛放之时。篱笆下矮小的玫瑰花,红得可爱。池中清澄澄的水,托着翠绿的荷叶和红的白的荷花,一阵风来,吹得满园里都是清香。夜来香的小朵的花,已有几朵开了,也一阵阵放出香气。细柔的草,剪得平平的,铺在地上,好似一床绿毡。池旁几株大柳树,垂着头,随着晚风摇摆着。夕阳淡淡地照在墙角高处;西方的天被它染得血红,白云都披上了很美丽的衣服,好像欢送太阳回家。花园里除了这四个孩子外,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蝴蝶也看不见一只,只有红嘴的可爱的翠鸟从园外嘤的一声飞了进来,一见有人,又嘤的一声,经过荷池,飞到墙外去了。

国滨领了三个弟妹进园,在一架夜来香的花架下,拣一方草地坐了。

国沁问:“哥哥,你今天讲的是什么故事?兔子欺骗人、熊的故事和猫猴分饼的故事,我们都听爹爹讲过了。”

英儿拍着小手说:“哥哥,要新鲜的,要有趣的!”

国汉说:“你不要闹了,快静静地坐下,听哥哥讲吧!”英儿努着小嘴说:“你不要说我。你也常常闹呢!前回爹爹讲小兔子的故事时,你不是也说说闹闹吗?”

国汶正欲再发话,国滨连忙说:“不要再斗嘴了,你们都坐下听我讲故事。”

国沁说:“哥哥讲故事了!快静下来!”

三个孩子都静静地坐在草地上听着国滨讲。

国滨说:“我今天在学校里听先生说故事;他一共说了四个故事,我听得很有趣。现在便一个一个地搬运出来,再说给你们听。”

于是国滨便开始讲下去。

一 虎与熊狐

狐狸是最狡猾的、最会欺骗人的兽类,有一天,狐狸闲着没事,从家中出外散步。他走过一片草地,看见一只熊在地上很高兴地跳舞。狐狸问:“熊先生,你今天为什么这样高兴呢?”熊听见狐狸的声音,连忙停止跳舞,向狐狸打招呼:“狐兄!你看我的舞蹈美观不美观!今天早晨,喜鹊先生见我走路,他称赞我走得极灵巧,定是个跳舞能手。我听了他的话,十分高兴,所以在此练习。想等国王寿辰时,献技愉悦他老人家。”狐狸明知喜鹊的话是骗熊的。像熊那样笨重的身体,哪里配跳舞呢?但狐狸也不便说穿,且乐得拿熊来开开玩笑,当时便也顺口赞美:“跳得真好,跳得真好,不愧是一位跳舞能手。”熊见狐狸也称赞他,心里更是高兴了,只在草地上乱跳乱舞,也顾不得身子疲倦。狐狸见他这种怪状,心里只是好笑,想:“且再骗他一骗。”

狐狸知道有一只老虎,其家离此不远,因为存心要害这只熊,便对熊说:“熊先生!您的舞既然跳得这样好,您唱歌的本领,想必也不会十分差。”熊的虚荣心被狐狸的甜蜜的话引得热烘烘的,急欲在狐狸面前显显本领,便说:“狐兄!你听我唱。”便合了两眼,一边乱跳,一边高声乱唱。

熊没唱多久,就惊动了坐在家中的虎先生。虎先生这几天正没有大块的肉吃,只吃些小兔子充饥,心里非常不高兴。现在听见熊的歌声,知道有好买卖上门了。他便从家中一步一步地轻轻地顺着歌声走去。狐狸早已远远地躲避开了。熊还不知道,还在那里很用力地唱着歌,跳着舞,心中得意非凡。等到他睁开眼睛,不唱不跳时,他的身体已被虎先生捉住了。不到一刻工夫,虎便把熊的身子吃完,抹着嘴,又回家睡下了。

狐狸躲在远处,看熊被虎吃掉,心中只是好笑。一只老鹰在天空盘旋,看见这种情形,不禁叹了一口气,说:“虚荣心真是害人!”

二 乌鸦与蛇

一只乌鸦筑巢在一株树上。在这株树的下面,便是一条蛇的住洞。

蛇是贪食无厌的恶物,常常乘老乌鸦不在巢中时,偷爬上树,吃他的小鸦。老鸦看见小鸦一天一天少了,也明知道是被这条蛇吃了的,因为力量不敌,只好心中怀恨,不敢明明白白地与蛇吵闹。

有一天,这蛇因为腹中饥饿,不管老鸦在家不在家,便一口气爬上树来,张开大嘴,把小鸦吞了一只下去。老鸦这时正在巢中,一见这个情形,真是又悲又恨;没有法子,只好哀求这蛇说:“蛇先生!请你做做好事吧!不要再吃我的孩子了。你看,我的孩子,已被你吃了六个了。你如果答应不吃我的孩子,那么,我每天必定把我得来的食物,分一部分给你吃。”

蛇笑着说:“你这个黑秽的东西,谁稀罕你的食物!有现成的好老鸦肉和小鸦肉不吃,却去吃腐尸臭肉,我可没有那么傻!”蛇说完了话,便从从容容地爬下树来,进洞睡了。

老鸦又急又恨,只在树枝上跃来跃去。过了一刻,忽然想到了一个复仇的方法,便伸开两翼,飞入王宫,把王后心爱的指环用喙含了,飞了出去。宫中的人追赶这老鸦,一直追到树下。老鸦把指环置于蛇的洞口。宫人把指环捡了起来。当时蛇被人声惊醒,昂头跑出,张口露齿,像要咬人似的。有几个人被他吓跑,有几个人便拿棍子把蛇活活地打死了。这正是:“恶人自有恶报。”

从此以后,老鸦高枕无忧,再也没有什么恶汉跑来欺侮他了。

三 聪明人与他的两个学生

一个东方的聪明人收了两个学生。有一天晚上,他因为要试验这两个学生的智力,便各给了他们一块钱,吩咐他们:“我给你们的钱不多,但是要你们立刻买一件东西来,能够把这间黑暗的房间完全塞满。”这真是个难题目哇!一块钱能够买什么东西呢?买了这件东西怎样将这个大房间塞满呢?

但是他们两个学生,却立刻遵命出去买。

隔了不久,他们都回来了。

一个学生拿了这一块钱买了许多干草,叫人运了回来,摆进这个房间。真的!这个房间被这许多干草塞满了。但是这个聪明人摇摇头,并不称赞他。因为把干草堆在房里,是很笨的法子。房子被干草塞满了,人又怎么好坐呢?这只是使这房间更加黑暗,而且变成无用而已。

另一个学生却只费了四角钱,买了一盏油灯回来。他把这盏灯点了,房间里立刻亮了起来,什么东西都看得见。这个学生叫着:“先生!我已把这个房间用灯光来塞满了。”

聪明人大喜,说:“是的!好孩子。这正是塞满这个房间的正当办法。你们要记住:聪明的人用好手段去达到好目的;愚蠢的人却往往因用了坏手段,把目的也弄得不对了。”

四 孔雀与狐狸

狐狸先生与孔雀姑娘做了邻居。狐狸总想乘隙把孔雀姑娘捉来充饥。只是孔雀姑娘是出名谨慎的,每日总把门户关闭得非常严紧,狐狸苦于无隙可乘。

有一天,狐狸站在空地上,只管仰头看天。孔雀姑娘在家门口看见了,问:“狐先生啊,你为什么只是仰头看天?”

狐狸答:“我要数数天上到底有多少颗星。”

孔雀说:“你数过了吗?到底有多少?”

狐狸说:“同地球上所有的傻子差不了多少。”

孔雀说:“到底是傻子的数目多呢,还是星的数目多呢?”

狐狸说:“唉!地球上傻子的数目却比天上的星多了一个。”

“这一个多出来的傻子是谁呢?”

狐狸说:“就是我自己!”

孔雀说:“为什么你是一个傻子呢?”

狐狸说:“我笑我自己傻。为什么不去数数你美丽的尾上的星点,却去数天上的星?啊,你的尾上的星点,真繁多,真美丽呀!能够容我数一数吗?”

孔雀摇摇头,转身走入屋内,把门紧紧关好,在屋内答:“你用好话骗我,想乘机把我捉住吗?我不是傻子,绝不会上你的当!”

狐狸在屋外也摇摇尾巴,叹息着说:“任是怎样狡猾的,总敌不过那谨慎的。”

国滨不停不歇地把这四段短故事讲完,三个小弟妹都听得出神。这时天色渐渐地黑了,西方天上的红云已不见了。小银船似的月亮,已升在东方。夜来香的香气更强烈了。花园中除了他们兄妹四人的声音外,连鸟声虫声都听不到。国汶由草地上站了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说:“哥哥,今天的故事真有趣!我最恨狐狸,引虎吃了熊,他自己却还在那里笑。”英儿、国滨、国沁也都站了起来。英儿说:“不是的,我喜欢孔雀姑娘。就是狡猾的狐狸,也不能让她上当。”国沁说:“不是的,哥哥。那个学生最聪明,我真喜欢他。他知道买一盏灯,花的钱少,东西又有用。”他们正在辩论,国滨忽然指着池边说:“弟弟,妹妹!快看!萤火虫出来了!”随着国滨指处,他们看见有三四只萤火虫带了灯笼,从他们芦苇的屋中陆续飞出来。英儿笑着叫喊:“哥哥,哥哥!是的!萤火虫出来了。”国沁说:“是出去买油灯。”英儿叫着:“不是的!母亲说过了的,他们是带了灯到外婆家里去逛逛的。”国滨说:“不要胡猜了。天色已晚,我们再唱一首歌,就进屋里去吧!也许爹爹已经回来了。”国汶、国沁和英儿都拍手说:“好的!好的!但是唱什么歌呢?”国滨说:“我教你们的萤火虫歌,忘了吗?”英儿说:“没有忘,没有忘!”国滨说:“那么我们唱吧。”于是四个孩子都高声唱了起来:

他们有的唱歌,有的唱谱,正在唱得十分高兴时,母亲在花园门口高声叫起来:“你们快不要唱了,爹爹已经回来了。晚上黑漆漆的,花园里不好逛了,也要吃晚饭了。”

四个孩子一听母亲呼唤,都停了唱跑出花园。英儿飞快地跑到母亲身旁,说:“母亲,母亲,爹爹有带了皮老虎没有?刚才哥哥说的故事真有趣。”

母亲笑着说:“不要闹了,快进去吧。”

于是四个孩子随着母亲进屋去。国沁跟在国滨身边缠住他,说:“哥哥,你明天再讲些故事给我们听!哥哥,我把爹爹给的那个大皮球送你,好不好?”

国滨含笑点头。 fDnEv8ABe24oecChc5QvYNXrIL+dM2lYs7Zn0LtazT0eOCKIq0u3gVrLT61q1z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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