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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聂伯河上的维京人

在乌克兰,与在欧洲其他任何地方一样,迁徙时期或“蛮族入侵”最后都让位给了维京时代。维京时代从8世纪末一直延续到11世纪下半叶。我们很容易想到,“蛮族入侵”的结束并非侵略行为本身的终结。新的入侵者来自今天的瑞典、挪威和丹麦,也就是维京人。他们在西欧被称为诺斯人(Norsemen)或诺曼人(Normans),在东欧被称为瓦良格人(Varangians)。无论是整个还是部分的国家,都是他们劫掠、征服和统治的对象。维京人为已有的社会形态带来了改变,并创造出新的社会形态。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关于不列颠岛上的维京时代,我们知道一个确切的日期——793年6月8日。这一天,可能来自挪威的维京海盗们进攻并洗劫了英格兰海岸附近林迪斯法恩岛 上的一个基督教修道院。他们将一些修士扔进海里溺毙,将另一些人掳为奴隶,然后带着修道院的财宝登上他们的长船,消失无踪。差不多在同一个十年里,维京人或诺曼人(后来的诺曼底省即得名于此)还出现在法国海岸附近。维京时代到来了。

拜占庭宫廷与维京人的首次接触不晚于838年。这一年,代表罗斯(Rus’/ Rhos)国王的使节出现在君士坦丁堡,向帝国表达和平与友好的愿望。他们来自北方,却因担心遭遇敌对的部落,不愿沿原路返回,于是皇帝让他们绕道日耳曼尼亚 回国。在查理大帝之子、法兰克国王“虔诚者”路易 的宫廷里,维京人则被称为瑞典人或诺斯人,并被怀疑是间谍。实际上,他们可能有各种身份,但唯独不是间谍。他们也有足够理由担心在回北欧的路上遭到攻击。攻击者可能是斯拉夫人部落,更可能是黑海大草原上的游牧者。

拜占庭与维京人初遇时的甜美和平很快被对立取代。859年 ,一支小规模维京舰队在地中海上昭示了它的存在。第二年,另一群维京人沿第聂伯河南下,横渡黑海,进入博斯普鲁斯海峡,并攻击了君士坦丁堡。与林迪斯法恩受到的进攻一样,这一次维京人对强大的拜占庭帝国首都的进攻也有确切的日期——860年6月8日。君士坦丁堡和整个帝国都对此感到猝不及防。帝国皇帝米哈伊尔 此时正身先士卒,在小亚细亚作战,而他的舰队也远在爱琴海和地中海上,保护帝国不受阿拉伯人和前一年出现在这里的维京人的进攻。没有人想到维京人也能从北方到来。

入侵者的装备不足以支持一场长期的围城战,也无法突破城墙,但他们对郊区发动攻击,洗劫教堂和庄园,淹死任何敢于抵抗的人,并恐吓平民。之后他们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进入马尔马拉海,在帝都附近的王子群岛 上继续劫掠。牧首佛提乌 ——此时城中最高的教会领袖和帝国长官——在布道和祈祷中祈求神的护佑。他在一次讲道中描述了居民们面对入侵者时的无助:“敌船从城外经过,船上的人亮出刀剑,似用屠刀恐吓这座城市。一切人性的希望从人们心中一点点流走。城市已孤立无援,只能向神呼救。”入侵者在8月4日离开。佛提乌将君士坦丁堡奇迹般的幸存归功于圣母的保佑。这个解释逐渐流传,成为后来天主之母神圣保护节或波克洛瓦节 的起源。有趣的是,这个节日并没有在拜占庭发扬光大,倒是在维京人进攻君士坦丁堡时所途经的地区——乌克兰、俄罗斯和白俄罗斯——格外流行。

佛提乌和他的同代人对860年夏天进攻拜占庭首都的维京人并非一无所知。这位牧首将入侵者称为“罗斯人”,与838年那个罗斯使团的成员一样。他甚至声称这些人是拜占庭的臣属,却把细节留给他之后一代又一代学者去探寻。这些人到底是谁?在过去两个半世纪甚至更长的时间里,人们一直在寻求答案。多数当代学者认为“罗斯”(Rus’)一词有其斯堪的纳维亚根源。主要用希腊语写作的拜占庭学者们很可能是从斯拉夫人那里借用了这个词,而斯拉夫人则是从芬兰人那里学来的。芬兰人将瑞典人称为“Ruotsi”。在瑞典语中,Ruotsi的意思是“划船的人”。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划着船,先是渡过波罗的海进入芬兰湾,然后取道拉多加湖、伊尔门湖 和白湖城 来到伏尔加河上游。这条河流当时是通往里海和阿拉伯国家的萨拉森(穆斯林) 通道的重要一段,日后将成为俄罗斯的象征。

罗斯维京人是由来自挪威、瑞典或许还有芬兰的诺斯人组成的集团。他们最开始进入东欧时是作为贸易者而非征服者,因为这一带的森林中没有什么值得劫掠的东西,中东才是真正的财富之地。对于将他们与中东隔开的这片土地,他们需要的只是通行权。但就我们对维京人的了解而言,他们从不认为贸易和战争——或者不如说贸易与暴力——不能相容。毕竟,当地部落并不欢迎他们的出现,他们也不得不一路保护自己。他们从事的贸易也有强迫的色彩,因为他们的贸易品不光是毛皮和蜂蜜这样的森林产品,还包括奴隶。为了得到这些东西,维京人必须建立起某种对当地部落的控制,从他们那里收取可以通过萨拉森通道进行交易的贡赋。他们在里海周边的市场上用这些产品交换阿拉伯的迪拉姆 银币。后世的考古学家发现了许多这种银币窖藏。它们成为连接斯堪的纳维亚和里海的维京贸易通道上的一个个标记点。

问题是,维京人并非这种贸易模式的第一个发明者,他们还面临着来自哈扎尔人的竞争。哈扎尔人控制着伏尔加河和顿河的贸易,同样从当地部落那里收取贡赋,此外他们还是拜占庭的盟友。部分学者认为:正是因为哈扎尔人在拜占庭帝国的帮助下修筑了萨克尔要塞,罗斯人才对君士坦丁堡发动了报复性的攻击。萨克尔位于顿河左岸,让哈扎尔人得以完全掌握亚速海上的贸易。哈扎尔人在第聂伯河商路上还有一座位于基辅的前哨,但他们的统治没有延伸到第聂伯河西岸的森林地带,并且很快就失去了对基辅的控制。

作为我们了解这段时期的最主要的资料来源,《古编年史》讲述了882年多个维京人群体之间爆发的对基辅的争夺。被编年史作者称为“奥列赫”的赫尔吉 杀死了另两名首领阿斯科尔德 和迪尔(Dir,今天在基辅仍能看到前者的墓地),夺取了这座城市。据称赫尔吉代表着罗里克(《编年史》将之称为“留里克”)家族。 这个家族当时已经统治着今天俄罗斯北部的诺夫哥罗德(大诺夫哥罗德) 。尽管人们能够也有理由对故事的许多细节提出疑问,比如其年表的不可靠(编年史作者根据后来拜占庭的资料对年表进行了大量修订),但这个传说很可能反映了某个维京人群体在今天大诺夫哥罗德和基辅之间的东欧森林地区巩固其权力的真实过程。

现存的大部分文献都将这片地区称为“瓦良格—希腊”商路沿线,但最近的研究表明,即使这样一条商路真的存在,其投入使用的年代也不会早于10世纪下半叶,而且它的某些路段比其余路段更繁忙。一些学者倾向于将它改称为“第聂伯河-黑海”通道。就算维京人不是这条较短的“第聂伯河-黑海”通道的最早使用者,至少也让它重新恢复了活力,这是因为他们在伏尔加河沿岸的萨拉森通道遇到了越来越多的麻烦。在此前一个世纪里,哈扎尔汗国的内乱已经让伏尔加河通道变得不再安全。大约在同一时期,阿拉伯人挺进地中海地区,影响到拜占庭帝国与欧洲南部的贸易。哈扎尔人试图帮助其拜占庭盟友(也为帮助自己),充当了君士坦丁堡与中东地区贸易的中间人,使它改道黑海和亚速海。此时北方贸易路线对希腊人而言有了与从前不同的重要性,变得也许比希罗多德时代之后任何时期都有分量。在这个时代,向南方输送的主要产品不再是乌克兰林草混交带出产的谷物,而是得自更北方森林地带的奴隶、蜂蜜、蜡和毛皮。维京人从南方带回的商品中最珍贵的则是丝绸。罗斯维京人与拜占庭在911年和944年两次缔结条约,以确保其贸易特权。

拜占庭皇帝君士坦丁七世波菲洛吉尼都斯 在950年左右创作了《帝国行政论》( De administrando imperio ),此前不久,他们刚与维京人第二次缔约。他在书中解释说这些商品来自受维京人控制的斯拉夫部落。“每年11月初,”他写道,“他们的酋长们就会带上所有罗斯人一起离开基辅,开始 poliuddia 。这个词的意思是‘巡回’,也就是到维尔维亚人 、德拉戈维奇人 、克里维奇人 、谢维里亚人 和其他所有向罗斯人纳贡的斯拉夫人地区去。”一些部落会俯首纳贡,另一些却会抗争。德列夫里安人生活在第聂伯河右岸,曾经占领过基辅。他们每个人要向维京人进贡一张貂皮。但是随着进贡数额一年年提高,德列夫里安人最终进行了反抗。

《古编年史》对德列夫里安人反抗及随后被镇压的过程进行了描述,让我们得以早早一窥10世纪维京王公统治下基辅世界的面貌。

根据《古编年史》,德列夫里安叛军对赫尔吉的继承者英格瓦一世(基辅的编年史作者称他为伊赫尔) 发动了攻击并将他杀死。“德列夫里安人听说他即将……到来,就和他们的王公玛尔(Mal)商议说:‘如果一头狼来到羊群中,除非消灭它,否则它会把羊一只接一只地吃掉,直到把一整群羊都吃光。如果我们现在不动手把他除掉,就会被他毁灭。’”编年史作者这样解释反叛的起因。德列夫里安人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杀死了英格瓦,接下来做出了更加鲁莽的举动:反叛的首脑、德列夫里安王公玛尔向英格瓦一世的遗孀赫尔加 求婚。考虑到赫尔加在斯拉夫尤其是乌克兰历史传统上的重要性,我们应该改用她名字的乌克兰语读法,即奥丽哈(Olha)——俄语读作奥丽加(Olga)。编年史作者对玛尔的提议做出了解释:他试图以此控制英格瓦年幼的儿子斯维亚托斯拉夫 ——斯堪的纳维亚语作斯文纳尔德(Sveinald)。

这个故事向我们暗示:维京人统治集团与本地斯拉夫人精英集团之间的冲突不仅是因为纳贡的问题,也因为维京人对贸易和整个地区的控制。很明显,玛尔希望取代英格瓦一世的统治者地位,而不仅仅是成为奥丽哈的丈夫。然而,奥丽哈用计骗过玛尔,邀请他和他的部下到她位于基辅的城堡来,把他们活活烧死。一种说法是她将德列夫里安人烧死在他们来时乘坐的船上。随后她又从德列夫里安人精英中邀请来第二群提亲者,同样把他们杀死。这一次是在浴室里——奥丽哈告诉客人:他们必须沐浴之后才能觐见她。显然,德列夫里安人对斯堪的纳维亚人的蒸汽浴室一无所知。浴室的温度急剧升高,把客人们全部烫死。

船和浴室是诺斯文化里的重要元素,这向我们透露了这个传说的斯堪的纳维亚根源。罗斯人和斯堪的纳维亚人的葬礼中都有将死者在船上火葬的内容。然而故事同样向我们暗示了维京人在基辅统治力的脆弱。在烧死玛尔之前,奥丽哈似乎已经确保基辅人站在她一边。在她的建议下,毫不起疑的玛尔和他的部众拒绝骑马或步行前往奥丽哈的城堡,而是要求当地人用船将他们载去。这令基辅人感到不安。根据编年史中的说法,基辅人发出哀叹:“沦为奴隶将是我们的命运。”在奥丽哈走上战场面对德列夫里安人的军队之前,她一共用计谋消灭了三批德列夫里安领袖。即便如此,她仍不能击败剩下的部落军队,也无法夺取他们的要塞。于是她再一次运用诡计,将敌人的要塞付之一炬。如果维京人在基辅占据压倒性多数的话,她这么做就毫无必要。

大公夫人奥丽哈之子斯维亚托斯拉夫是第一位我们对其外貌有所了解的基辅统治者。(基辅的编年史作者称奥丽哈不仅足智多谋,也非常美丽,但没有关于她的具体描述留存下来。)这位基辅王公在10世纪60年代初从他母亲手中接过权柄。拜占庭的编年史作者执事列奥 曾亲眼见过他,并做出了描述。根据列奥的记述,斯维亚托斯拉夫身材中等,肩膀宽阔,不留颌须,却有浓密的唇髭。他的头顶也剃过,只留下一绺头发表明他高贵的身世。这位王公的眼睛是蓝色的,鼻子短而宽。他身着朴素的白衣,浑身上下只有那枚嵌着一颗红宝石和两粒珍珠的金耳环透露出他的尊贵地位。这次会见发生在971年7月,当时列奥正陪同皇帝约翰·齐米斯基斯 在保加利亚参加一次战役。

斯维亚托斯拉夫与拜占庭皇帝的会面并非其军事生涯的巅峰,反倒是一次低谷。他的军事生涯始于他母亲奥丽哈对德列夫里安人发动的战争。当奥丽哈终于在战场上与叛乱部落正面对决时,斯维亚托斯拉夫有幸成为战斗的发起者。“双方军队都已准备好战斗,”编年史作者写道,“斯维亚托斯拉夫向德列夫里安人投出他的矛,但这支矛连马头都没有飞过,落在了他自己的腿上,因为王子此时还是个小孩子。然后奥丽哈军队的维京统帅斯文纳尔德 和阿斯蒙德(Asmund)说:‘王子已经发起了战斗!诸位大人,跟随王子,向前冲锋!’”斯维亚托斯拉夫最终成长为一名战士。他在其军事生涯中与部下同甘共苦,在战场上把马鞍当作枕头。执事列奥曾目睹他和部下一起划船,要不是他的衣衫更干净,几乎难以将他从部下中辨认出来。

斯维亚托斯拉夫在10世纪60年代初亲政,在972年战死。在其短暂的统治期间,他取得了许多了不起的军事胜利。一些学者认为,10世纪下半叶的罗斯维京人从贸易转向战争,是为了挽回他们的损失:被开采多年之后,中亚地区的银矿枯竭了,不再产出白银,由中亚银币驱动的东欧贸易随之走向终点。在其生涯最早的战役中,斯维亚托斯拉夫夺取了最后一批附属于哈扎尔人的东斯拉夫部落的控制权。这些部落被称为维亚季奇人(Viatichians),生活在奥卡河流域。他们居住的区域包括今天莫斯科的周边地区。达到这个目的后,斯维亚托斯拉夫转而向哈扎尔人发起进攻。经过一系列战役,他夺取了哈扎尔人在顿河地区的要塞萨克尔,将其变成罗斯人的前哨。随后他又洗劫了哈扎尔汗国位于伏尔加河河岸的都城伊的尔,并击败了哈扎尔人的封臣伏尔加保加利亚人 。哈扎尔汗国灰飞烟灭,哈扎尔人与维京人对斯拉夫部落控制权的争夺也基本结束。现在这些部落都承认基辅的统治地位。

然而斯维亚托斯拉夫很少待在他的都城里。他其实有迁都到多瑙河地区的想法,并且在10世纪60年代晚期对拜占庭作战时就萌生了这个念头。编年史作者认为斯维亚托斯拉夫希望迁都到多瑙河,是因为他的土地上出产的大部分商品都通过多瑙河运输。他并非只是对土地贪得无厌,更可能是希望将这个时期最主要的贸易线路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之前的两位基辅大公——赫尔吉(奥列赫)和英格瓦一世——已经在富有的拜占庭市场为罗斯商人们取得了有利的贸易待遇。传说赫尔吉甚至成功地将他的盾牌钉在君士坦丁堡的城门上。他没有夺取这座城市,但据称让拜占庭皇帝做出了宝贵的贸易让步。

拜占庭人向斯维亚托斯拉夫支付酬金,让他进攻拜占庭的敌人巴尔干保加利亚人 ,斯维亚托斯拉夫因此涉足巴尔干地区。他消灭了保加利亚军队,占领了他们的大片国土。拜占庭人以为他会将获得的土地转交给他们,但是斯维亚托斯拉夫拒绝这么做。于是拜占庭人收买了黑海大草原上新出现的游牧部落佩切涅格人 ,让他们进攻基辅。斯维亚托斯拉夫不得不回师对付佩切涅格人,然而969年他又回到了保加利亚。第二年,他围困了距君士坦丁堡不到150英里(约241千米)的拜占庭城市阿德里安堡 ,也就是今天的埃迪尔内。帝国宫廷一片恐慌,皇帝约翰·齐米斯基斯派出他最优秀的将军之一前去解围,然后自己很快率军前往保加利亚,包围了斯维亚托斯拉夫留在那里的军队。斯维亚托斯拉夫只得撤退。

执事列奥见证了斯维亚托斯拉夫与约翰·齐米斯基斯之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会见。斯维亚托斯拉夫承诺不再对帝国作战,离开保加利亚,并放弃他对克里米亚南部土地的任何要求。作为回报,皇帝保证斯维亚托斯拉夫和他的人马平安回国。这是斯维亚托斯拉夫的最后一次军事行动——他死在回基辅的路上,就在他和部下在第聂伯河险滩附近弃船登岸时。这段险滩长40英里(约64千米),河床上满布悬崖,曾被视为航行的畏途。直到20世纪30年代这里修起一座大坝,险滩才被淹没在水下。旅行者们别无选择,只能登岸绕过其中最湍急的一些河段。“如果罗斯人乘船来到拦河的峭壁前,他们只能将船从水里拉上来扛在肩上,从陆路绕行才能通过。此时佩切涅格人发动袭击的话,罗斯人一身不能二用,就会被轻松击溃,剁成碎片。” 君士坦丁七世波菲洛吉尼都斯写下这些话之后不到四分之一个世纪,斯维亚托斯拉夫就送了命。

可能正是因为在险滩附近必须下船,才让佩切涅格骑兵得以发动攻击,杀死斯维亚托斯拉夫。据称佩切涅格人的首领用斯维亚托斯拉夫的颅骨制成了一只酒杯。另有传言称是约翰·齐米斯基斯向佩切涅格人透露消息,推动了这次袭击。然而斯维亚托斯拉夫死在第聂伯河河畔的草原地带,这已经说明了一个他和他的前任都没能解决的重大问题:尽管他们在基辅及其北方的广袤森林地带聚集起巨大的权力,他们仍然未能完全控制草原地带,甚至没能建立穿过草原的安全通道。这使得基辅的统治者无法掌握黑海北岸地区,也无法完全利用地中海世界提供的种种经济和文化机遇。仅仅是击败哈扎尔人尚不足以打开通向大海的道路。

历史学家们将斯维亚托斯拉夫视为“最后的维京人”。的确如此——他的军事远征,还有他抛弃基辅迁往新都以控制拜占庭帝国与中欧城市之间贸易的想法,都说明一点:统治这片由斯维亚托斯拉夫的前任们建立、由他自己在征战中扩大的国土,对他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斯维亚托斯拉夫的去世标志着乌克兰维京时代的终结。尽管瓦良格人部属将继续在基辅的历史中扮演重要角色,斯维亚托斯拉夫的继承者们却会开始尝试减少对这些外族战士的依赖。他们将专注于统治自己已经拥有的这片土地,而非到别处去开疆拓土。 W0guD5j6cKCHl4M18nqrtm3HpsKoc9/6jXpj+DCeRtS1yUZl6PGIri0rSWD8km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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