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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毛泽东与越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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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9月,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袁雪芬赴京参加新政协会议,邓颖超把袁雪芬带到毛泽东面前作了介绍。毛泽东说:“开文代会你没有来,这次我们欢迎你!”毛泽东后来关切地问:“越剧是1942年开始改革的吗?”袁雪芬答道:“是的,主席。”毛泽东又问道:“你演过《西厢记》中的张生。你除了演旦角外,还能演小生?”袁雪芬异常惊讶地问:“您怎么知道的?”毛泽东和蔼地笑了笑说:“我看过《雪声纪念刊》。”
1950年7月,毛泽东在中南海第一次观看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据参加演出的范瑞娟回忆:“我演《梁祝》上场时,后台有人告诉我,说她看见毛主席坐在第五排。我仍然沉着出场。那时演梁山伯与祝英台,计算约定日期是用‘一七’、‘二八’、‘三九’一天一天推算的。我拿起一把算盘,先唱‘思念贤弟’一段唱词,接着拉琴,然后计算日期。毛主席在台下看了哈哈大笑,说:‘看你傻乎乎的。等你把日子算出来,祝英台已经嫁出去了!’这是事后坐在毛主席后一排看戏的一位老同志告诉我的。”
1951年的国庆节,毛泽东再次看了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和《宝莲灯》。1952年又观看了越剧《白蛇传》。毛泽东在百废待兴、国事繁忙的建国之初,连续四次观看像越剧这样的地方戏剧的情况是少有的。
越剧是中国五大戏曲种类之一,是目前中国第二大剧种。清末起源于浙江嵊县(即古越国所在地而得名),其前身是嵊县一带流行的说唱形式“落地唱书”。越剧在发展中汲取了昆曲、话剧、绍剧等特色剧种之大成,经历了由男子越剧到女子越剧为主的演变。越剧长于抒情,以唱为主,声腔清悠婉丽优美动听,表演真切动人,极具江南灵秀之气。多以“才子佳人”题材的戏为主,艺术流派纷呈。主要流行于浙江、上海、江苏、福建等江南地区。
越剧在建国之前,通过几代艺人的努力探索与革新,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艺术规模,也有了相当数量的经典剧目。建国后,在毛泽东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政策的指导下,艺术上取得了更为丰硕的成果,一批优秀剧目在这一时期涌现而出,并通过不断加工,日趋成熟,如《梁山伯与祝英台》、《西厢记》、《祥林嫂》、《红楼梦》、《白蛇传》、《春香传》、《盘夫索夫》、《碧玉簪》、《情探》、《追鱼》、《打金枝》、《十一郎》等,都是那个时期的越剧精品。在这一大批越剧的优秀剧目中,最具影响力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最早见于初唐梁载言《十道四蕃志》:“义妇祝英台与梁山伯同冢。”到晚唐张读《宣室志》则已有具体故事:
“英台,上虞祝氏女,伪为男装游学,与会稽梁山伯者同肄业。山伯字处仁。祝先归,二年,山伯访之,方知其为女子,怅然如有所失,告其父母求聘,而祝已字氏马矣。山伯后为令,病死,葬城西。祝氏马氏,舟过墓所,风涛不能进,问之有山伯墓,祝登号恸,地忽裂陷,祝氏遂并埋也。晋丞相谢安奏表其墓曰‘义妇冢’。”
尽管这一故事在宋元时已被搬上舞台,明、清两代传演甚盛,而且在明代已有传奇《同窗记》(现仅存“访友”等出)。但越剧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应视为出于民间流传的传说故事,它最初的作者是艺人,而不是文人,这从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最初的演出本来看,就很清楚。
据越剧老艺人马潮水等人回忆,早在“落地唱书”时期,艺人们就根据流传在民间的传说编成了《十八相送》、《楼台相会》等小曲目,到处演唱,受到欢迎。尤其是《十八相送》成为人们喜闻乐见的曲目。当时的《十八相送》说的是梁山伯送祝英台回家,从杭城送至城外,送了“十八里路”。一路上祝英台触景生情,以身相托,作了“十八个比喻”,又送到“十八里长亭”,故称“十八相送”。
《十八相送》和《楼台相送》在浙江城乡上演达十年之久。1917年小歌班进入上海,艺人们为适应大城市观众的需要,扩大上海剧目,向传书、卷本要戏。当时男班著名小生王永春和著名小旦白玉梅找到了卷本《梁山伯祝英台》、唱本《梁山伯》,在《十八相送》、《楼台相送》基础上,各自考虑自饰角色的戏路,安排场次,然后商定剧情,形成了上、中、下三本的《梁山伯祝英台》,于1919年上演于上海新镜花园。演出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这一剧目为越剧在上海站稳脚跟、打开局面起到了很大作用。
当时在上海演出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全剧共四十场。各个戏班演出时有增有删,有演上、中、下三本的,也有演上、下两本的。这个演出本,受卷本、唱本影响较大,带着明显的宿命论色彩。
艺人们在演出实践中体会到,多数观众最欢迎的还是梁、祝反对封建礼教,主张婚姻自主的故事。于是他们在演出中不断加以修改,到1939年,袁雪芬、马樟花在大来剧场合演《梁祝哀史》时,已基本剔除了老本中庸俗、色情的表演。1945年1 月雪声剧团在上海九星大戏院上演《梁祝哀史》,集中演出“十八相送”、“回十八”(即“访祝”)、“楼台会”、“临终”、“吊孝”等五场。同年夏天,袁雪芬、范瑞鹃在明星大戏院再度演出该剧时,增加了“三载同窗”等场次,分上、下两集演出,基本形成了现在通行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演出本的基础。
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促进了越剧本身的发展,是小歌班进上海站住脚的第一批“打炮戏”之一。艺人们边演边改,在净化剧本内容的同时,也提高了演出质量,受到观众欢迎。不少名演员的成名都与《梁祝》分不开。
1951年秋,华东越剧实验剧团排演《梁山伯与祝英台》,增添了尾声“化蝶”。1951年10月,该剧作为国庆二周年观礼剧目进京参加国庆观礼演出,党和国家领导人毛泽东、周恩来等出席观看。周扬等文化部领导人和首都文艺界人士在审看后,一致赞扬,“认为是一个可以代表国家的剧目,够得上国际水品”,被誉为“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1952年冬,该剧参加第一届全国戏曲观摩演出大会,获剧本奖、演出一等奖、音乐作曲奖、舞美设计奖,主演范瑞娟和傅全香获演员一等奖。1953年,经毛泽东批准,周恩来指示,该剧由上海电影制片厂摄制成第一部国产彩色戏曲艺术片。该片在国内放映,创建国以来上座纪录。该片还发行到加拿大、香港等14个国家和地区,仅在香港一地,共放映187天,观众达65万人次以上,打破了有史以来香港影片放映的最高纪录。1954年7月,该片参加在捷克斯洛伐克卡罗维发利举行的第八届国际电影节,获音乐片奖;后又获第九届爱丁堡国际电影节映出奖;1957年,获文化部颁发的“1949—1955优秀影片奖”。1954年,《梁山伯与祝英台》又作为国庆五周年观礼剧目进京演出。1955年秋,上海越剧院携该剧赴民主德国和苏联访问演出,民主德国总理格罗提渥、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伏罗希洛夫,曾出席观看。演出受到两国观众的欢迎,谢幕频频,在柏林的一次演出,剧终谢幕达28次。《梁山伯与祝英台》使越剧走出国门,走入了世界艺术殿堂。
1969年仲夏的一天,毛泽东在西子湖畔的汪庄庭院散步,提出要听他曾多次欣赏的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听完录音后,有人对他说:“主席,越剧音调软绵绵的不好听。”毛泽东纠正说:“越剧具有典型的南腔特色。曲调比较柔婉、细腻,擅长抒情。”然后又说:“任何事物,都要一分为二。我看越剧还可以,不要全盘否定。”当年秋天,毛泽东在杭州观看文艺演出时询问了浙江文艺界的情况。演员们反映,现在的越剧,改得京不京,越不越,歌剧又不像歌剧。毛泽东当即听了老越剧《红楼梦》片断,表示曲调好听。随后又听了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后说:“这个戏的音乐基调是好的,只是个别太低沉的地方才需要改一改。”在听了“改革越剧”《红灯照》唱段后,毛泽东又指出:“各个地方剧种就要有自己的特色,不然,要那么多的地方戏干什么?一个剧种就够了嘛,我不赞成把越剧改成不像越剧。”一个器乐演奏员问毛泽东:“听说越剧要砸烂,这到底对不对呀?”毛泽东听了皱皱眉头,严肃地指出:“越剧不能砸烂,好的还是要用。”
1971年9月8日,毛泽东在杭州住地最后一次通过电视转播观看了男女合演越剧《半篮花生》。他说:“这个戏有戏,一家人都很可爱。说明农民能够学哲学,也学得好。”又说:“越剧味道出来了,越剧风格出来了。”可见,毛泽东对地方戏剧的改革在内容上肯定,在形式上则明显保留。他希望地方戏在内容上出新的同时,在形式上又能保持地方戏剧艺术的本来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