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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2019年,台北。

阿脱看完黄雨萱手机里的照片,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着她手机里的照片,忍不住问:“你干吗拿自己的照片要我帮忙找人?耍我啊?”

黄雨萱却是一脸认真地说:“这张照片里的女生不是我。”

阿脱一愣,更加仔细地看着黄雨萱手机里的照片。

“真的不是你?可是她长得未免跟你也太像了!等一下……”阿脱忽然兴奋起来,“这是不是代表我们开发的那款App成功了?它真的找到这个世界上长得和你一样的人了?”阿脱一脸感动,“黄雨萱,你竟然偷偷帮我测试,我实在是——”

黄雨萱不耐烦地打断他:“我输入的不是我的资料,是王诠胜的。”

“王诠胜?”阿脱这才将注意力放到照片里的一个男孩身上,“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旁边那个男生真的是王诠胜耶!所以你输入了王诠胜的资料,出来的是你们以前的合照?”

黄雨萱指着照片里的男孩说:“他应该就是王诠胜没错,可是他旁边的那个女孩不是我。”

阿脱一脸不信:“怎么可能?”

“因为我从来没去过照片里的这个地方,另外一个一起拍照的男生,我也不认识。”黄雨萱回答。

阿脱一脸似懂非懂,想了想,自言自语:“也就是说,你本来想要找另一个长得很像王诠胜的人,却没想到找到了另一个自己,而且这个人还跟王诠胜一起拍过照片……”他忽地眉头一皱,“不对啊,系统会排除本人资料,这张照片里的男生怎么可能会是王诠胜?”宅男工程师的研究精神瞬间爆发,阿脱立刻坐回电脑前,准备好好查一查这张照片的来历。

黄雨萱难得有耐心一直站在他身旁,等待结果。

一时间只听见键盘声响个不停,忽然阿脱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黄雨萱,你没事输入王诠胜的照片资料做什么?该不会是想要找到另一个和他长得很相似的人,直接把他当成——”他忽然感受到杀意,转过头,果然看到黄雨萱正眯着眼狠狠瞪他,似乎他再多讲一个字就会被她当场杀掉。

阿脱赶紧转回头,继续专心在电脑屏幕上搜寻。

过了一会儿,他找到了照片来源。

原始来源是“无名小站”,早在2013年便已经关闭。从日志资料可以看出照片是在2010年7月上传的,但因为“无名小站”早已关闭,再也找不到其他资料了。

“黄雨萱,这个女生真的不是你?”阿脱还是有些不相信。

黄雨萱没好气地回他:“你刚自己都说了,照片是2010年7月上传的,那时候我和王诠胜根本就不认识,要怎么和他拍这张照片?难道我穿越时空了吗?”

阿脱一脸恍然大悟,说:“我懂了,难怪你要追根究底,原来是想抓小三!等等,不对,照片里的这个女生比你早认识王诠胜,小三应该是你……”他浑身一冷,又感受到黄雨萱无形的杀人目光。“对不起,我多话了。”阿脱自己乖乖掌嘴两下。

“总之,你想办法帮我继续查出这张照片的来历。”黄雨萱说。

“可是现在是上班时间——”

“就当是帮助数据库修正,不然你们的App光测试就这么多问题,到时候发表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阿脱嗫嚅了几句,最后还是乖乖听话,继续在电脑屏幕前追查这张照片的来历。

黄雨萱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张照片里的女孩到底是谁?

她又滑开手机,搜寻着王诠胜脸书页面上的每一张照片,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她的视线停驻在王诠胜的最后一则帖文上,那是一小段影片,影片里王诠胜不断伸出手指戳她脸颊,她忍不住发火骂他无聊,他一面道歉,一面仍继续拿着手机拍摄,见黄雨萱不理他,竟偷偷绕到她身后,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偷偷用膝盖顶了一下她的后膝,她一个重心不稳,直接跪倒在地上,画面里传来王诠胜大笑的声音。

影片里的黄雨萱跳起来,转身对着镜头大喊:“王诠胜,你别跑,你死定了!”

画面就定格在这里。

看着,泪水又悄悄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刻意垂下目光,不想让人看出自己触景伤情,却在不经意间扫到了影片底下最后一个点赞的人名——Vicky。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有次她和王诠胜在餐厅吃饭吃到一半,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她瞄了过去,上头显示来电的便是Vicky。当时王诠胜拿过手机,笑着说是公司打来的,便站起身走到餐厅外头讲电话,见黄雨萱从餐厅里望着他,还似乎有所防备地转过了身,刻意背对她。

这个Vicky是他公司的同事吗?

还是阿脱那个死阿宅真说对了,王诠胜在外头有小三?

带着一丝怀疑,她一一检视王诠胜脸书页面上的所有帖文,发现Vicky几乎在每则帖文上都点了赞。

她越看越不是滋味,即使王诠胜已经离去,但她仍忍不住怒火中烧。

难道……她就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长得很像照片中女孩的替代品?

不,照片里的王诠胜年龄不对,不可能是他。可她就是无法说服自己,照片里的人不是王诠胜。

于是她拿出手机,找出所有与王诠胜有过关联的朋友通讯录,即使明知道这么做很突兀,但她仍按照通讯录上的顺序一一打过去确认。

可是打了一轮,不论她好说歹说绝对不会怪他们替王诠胜掩饰,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她Vicky是谁。

她看着通讯录上最后一个名字“陈财裕”,王诠胜高中同校的同学,大学时代的好朋友。这家伙和王诠胜感情那么好,一定会知道Vicky是谁,前提是他不会替王诠胜掩饰。

电话一接通,她便不客气地问:“陈不挑,我问你,王诠胜是不是曾经跟一个叫Vicky的女人搞暧昧?”

电话那头的陈财裕几乎跳了起来,惊讶问:“Vicky?你怎么会知道Vicky的?”

果真如此。黄雨萱心里想。同时心也凉了一半。

咖啡厅里,陈财裕仍试图安抚黄雨萱:“其实他跟Vicky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

“你不用再替他掩饰了!”黄雨萱冷冷地说。

陈财裕知道再解释也没有用,只好乖乖地闭嘴。

王诠胜都离开了那么久,黄雨萱无法走出来,他懂,但他不懂的是,为何她硬要去找王诠胜背叛她的证据?就算找到了又如何?王诠胜都已经死了两年了,她又能怎么样?

咖啡厅的门开了,一个娇小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见到陈财裕后,礼貌地笑了笑,然后朝他们走过去。

陈财裕起身,介绍:“黄雨萱,这就是Vicky。”

外形亮眼的Vicky双手捧着一张名片,递到黄雨萱面前。

她接过一看,名片上头的公司名称是“求婚事务所”。

Vicky看到她眼里的疑惑,体贴地主动开口解释:“我们公司专门负责替客户设计求婚企划与安排场地。”她看了一眼陈财裕,“当初王先生就是通过陈先生介绍,来到我们公司,由我负责他的业务。”

求婚企划?

黄雨萱只觉得胸口仿佛有块大石正缓缓往下坠,王诠胜来这家公司的目的难道是……尽管有些犹豫,她还是开口问了Vicky:“他到你们公司做什么?”

Vicky露出有些惋惜的职业微笑,说:“当然是为了向他心爱的女人求婚,而那个人就是你,黄雨萱小姐。”

王诠胜真的曾想要向她求婚?!

黄雨萱一时间只觉晴天霹雳,整个人措手不及,拿着名片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尽管如此,她仍倔强地否认:“不,不可能啊,他从来都没对我提过这件事……”

一旁的陈财裕叹了口气,说:“黄雨萱,他没对你提过这件事,当然是因为想要给你惊喜。”所以一开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黄雨萱解释,没想到却让她误会更深,真以为王诠胜背着她在外头养小三,非要押着他来找Vicky。

Vicky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说,她用眼神征询陈财裕的意见,陈财裕点点头,说:“反正你都来了,就说吧,也免得她又胡思乱想。”

于是Vicky将王诠胜的求婚计划全盘说了出来:“当时黄小姐你即将前往上海工作,王先生说,他决定求婚,不是为了把你留下,而是想让自己可以更理所当然地陪在你身边。当时他的计划是,在送你去机场的路上,假装车子抛锚,接着我们公司会派人假扮交警来查验,让你签罚单,那张罚单其实是一张结婚证书,然后王先生再从车里拿出他预先藏好的戒指,向你求婚。”

黄雨萱愣愣地听着,努力让眼泪不要从眼眶里落下。

原来……原来王诠胜曾想要向她求婚……

“但就在王先生预备向你求婚的那一天早上,他忽然打电话给我,说他赶着去机场找你,要延迟计划,等他回来再说,谁知道那就是他打给我的最后一通电话……”Vicky的语气里带着遗憾。

黄雨萱猛地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最后一刻要涌出的泪水忍住,不发一语,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她下午请了特休,回到家附近的停车场,钻进王诠胜那辆二手车里,四处翻找,果真在后座缝隙里找到一个戒指盒。

她愣愣地捧着戒指盒,想着那一天的情景。

那天王诠胜本来是要开这辆车送她去机场的,但是出发前,两人发生了争吵,她硬是不理王诠胜,拉着行李走到巷口,另外招了一辆出租车,自己前往机场。

她的班机起飞前往上海后,王诠胜也赶到了机场,买了一张机票,坐上了飞机,却遇到了飞机失事。

如今意外发生都两年了,他连尸骨都不见踪影,就像是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本以为只是暂时分别,等他们两个都冷静下来之后,还有机会再好好谈一谈,谁知道,那天竟成了永别……

她打开戒指盒,里头是一枚莫比乌斯环造型的戒指,没有起点,没有终点,一切只是不停地循环。

她张了张嘴,像是想要忍住眼泪,嘴唇颤抖了半天,倔强地喃喃骂着:

“可恶的王诠胜,搞什么求婚惊喜,要求婚干吗不早一点?”

明明有那么多时间,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偏偏是那一天?

黄雨萱将那枚戒指紧紧地抱在怀里,在寂静的车里放声大哭。

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想再见到他一次,只要一次就好。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这么想见一个人……

两天后。

周末上午,门铃才刚响起,一早就在等着快递的黄雨萱,立即冲到门前。

快递员送来的是一本厚重的毕业纪念册,那是她逼陈财裕找出来的。

黄雨萱粗鲁地撕开包装,迫不及待地翻起了那本高中毕业纪念册。

尽管陈财裕不断地强调,他和王诠胜在高中时根本没见过长得和她很像的女孩,但她还是不死心。

她想要知道照片里的女孩到底是谁,她仍在怀疑王诠胜到底是不是因为那个女生,才会喜欢上她。

可是她翻遍了那本厚重的毕业纪念册,每一张女孩的照片都仔细看过,却没有她想找的那个人。

末了,她烦躁地将毕业纪念册扔到一旁,想了想,拿起手机打给陈财裕。

“陈不挑,你有你们这届前后两届的毕业纪念册吗?”

陈财裕的哀号声从手机里传来:“我怎么可能会有?黄雨萱,我高中时从没听王诠胜说过他有女朋友或有喜欢的女生,你就不要再疑神疑鬼了好不好?”

“陈不挑,我不管!你别想替他掩饰,如果你认识这个女生,最好老实说,要是被我找到证据,我绝对会——”

陈财裕打断她:“你都叫我陈不挑了,应该知道这外号怎么来的吧?我念高中时,别说前后两届,前后五届,学校方圆五十公里内,只要长得比普通再好看那么一点点的女生,我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是像你这样不仔细看都蛮正的女生,我是走过路过绝对不会错过的!但我念高中时完全没有见过你好吗?你手机照片上的那个女生是谁,我也不知道!黄雨萱,拜托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你到底想证明什么?王诠胜都要向你求婚了,你却还在介意他高中时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女生?”

尽管同情黄雨萱,陈财裕也有些受不了了,明明这些年他已经结婚生女,乖乖从良,不再乱把妹,她却威胁要把他从前精彩的情史全抖出来,除非他帮忙找到王诠胜有小三的证据。

黄雨萱默然。

“不然,这张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仍不甘心地问。

陈财裕疲累地叹了口气,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如果王诠胜在认识你之前,就认识这个长得跟你一样的女生,你自己总会察觉到吧?”

她一面听着电话,一面开始回想大学时王诠胜对她告白的情景。

当时,他们才认识没多久,不,甚至连认识都称不上,她只知道他是别系的一个学弟,第一天开学就迷了路。

他就那样理直气壮地走到她面前,微笑着对她说:“我喜欢你。”

那时她根本没当一回事,甚至还有些傻眼。

他说:“我喜欢你,和我们认识多久,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说:“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确定,我喜欢你。”

他说:“因为,早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就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你了。”

那时她身边已经有男友,对于王诠胜突如其来的莫名告白,她只以为是恶作剧,完全没放在心上。但此刻回想起来,王诠胜的表现的确有些异常,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告白的。

早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就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你了。

王诠胜是不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别人的替身?

“喂?黄雨萱,你还在吗?”电话那头的陈财裕问。

她回过神,敷衍几句。

“黄雨萱,你干吗一直想要证明王诠胜心里有别人?他明明就很喜欢你——”

她挂上了电话,不想再听。

因为太爱了,所以不愿去面对,因为不愿去面对,所以转头选择逃避。

甚至,想要找一个理由,让自己不要那么在乎。

是不是只要证明王诠胜最爱的不是她,她就不会这么痛苦懊悔了?

她看着眼前的毕业纪念册,泪水再度不受控制地落下。

王诠胜……都是你的错!谁叫你那么好!谁叫你让我这么喜欢你!喜欢到……我根本就放不下你……而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竟是这么痛苦……

周一。

办公室内,黄雨萱强打起精神,专注在新的企划案上,这时阿脱走了过来,得意地看了她一眼,说:“黄雨萱,我找到了照片里那个女生的线索,你想不想知道?”

阿脱本来想好好邀功一番,听黄雨萱赞美他几句,谁知道她一听,立刻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双手不客气地扯住阿脱的上衣,一脸凶狠地问:“你找到了?”

“呃……对,我找到了,花了我整个周末的时间,黄雨萱你不好好谢谢——啊啊啊不要捏我耳朵!”

黄雨萱用力捏着他的耳朵:“快说!”

“你放手啦!”

黄雨萱放手,阿脱摸着自己红通通、热辣辣的耳朵,一面呼痛一面说:“照片上的背景,不是一间叫32号的唱片行吗?”

黄雨萱不耐烦地说:“这我早就查过了,但大概是停业了,根本找不到这间唱片行。”

阿脱再度得意起来:“这就是我厉害的地方了,找不到32号唱片行,我却在网络上找到一间同样叫32号的咖啡馆,再从咖啡馆老板身上寻找线索,发现了他在美食周刊上的访问报道,原来他以前开过唱片行,就叫32号唱片行!”

下班后,黄雨萱便迫不及待地按照手机上的导航地图,在一处寂静的社区内寻找32号咖啡馆的踪影。

终于找到咖啡馆时,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简直像要从嘴里跳出来。

关于那张神秘照片的所有疑问,这里能给她答案吗?

推开门走进去,店内装潢很是怀旧,昏黄的灯光、已经很少见的磨石子地板、朴实的木头桌椅,一面墙上甚至摆满了黑胶唱片,还挂着一把吉他,店里的背景音乐是轻柔的古典乐。

正在吧台后专心做咖啡的老板是个中年男子,他听见门开的声音,抬起头来正要说“欢迎光临”,却在看到黄雨萱时愣住,接着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直盯着她瞧。

“不好意思,老板,我想请问——”黄雨萱走上前问。

“韵如?”老板打断她。

她微微一愣。

韵如是谁?

老板果然知道些什么。

黄雨萱深吸一口气,说:“老板,我想你认错人了。”

老板回过神,收起讶异的表情,摇了摇头,像是在对她解释,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也是,你不可能会是她的。”

黄雨萱拿出手机,找出那张照片,递到老板面前,问:“我想,你刚刚把我误认为的那个女生,就是她,对吧?”

老板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眼角略带着鱼尾纹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仿佛正在回忆往事。

他看看黄雨萱,又看看手机里的照片,深觉命运的确奇妙。

她真的来了。

“老板,你认识她,对不对?”黄雨萱问。

老板看着黄雨萱,仿佛看着多年前那个有着同样面容的年轻女孩。

“是的,我认识她。”老板点点头,“她叫陈韵如,是我的外甥女,以前在我的唱片行打工。”

找到了!黄雨萱在心里呐喊。

“那……那你认识她右边的那个男生吗?”她指着照片里与王诠胜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男孩。

老板并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斟酌着什么,最后才说:“认识,他是韵如的同学。”

“只是同学吗?”她不死心地追问。

老板看了她一眼,像是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呃,我的意思是……”她需要整理一下思绪,要自己冷静下来,“他们两个,是男女朋友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印象中,我只记得这两个男生常常到唱片行找韵如,他们三个感情似乎不错。”

“那这个男生的名字,是不是叫王诠胜?”尽管明知时间上根本对不起来,但她还是开口问了。

老板摇摇头:“已经过太久了,我真的记不得了。”

黄雨萱不气馁,继续问:“没关系。老板,既然你刚说她是你的外甥女,方便透露她的联络方式吗?”

老板神情为难:“这个我恐怕没办法帮你。”

“我不是要找她麻烦,我只是有些事情想当面问问她。”黄雨萱解释。

老板叹了口气:“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办法帮你,是因为韵如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她离开台湾了吗?”黄雨萱一时还没会过意来。

“不是。”老板看着她,眼里是藏不住的忧伤,“韵如她很久以前就过世了。”

黄雨萱一阵错愕,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好半天,她才有些结巴地问:“是……是什么时候的事?”

“如果我没记错,她走的那一年,是1999年。”

陈韵如……照片里的这个女孩……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如果陈韵如真的是在1999年过世,就代表这张照片是在更早之前拍的,那时候的王诠胜不过才六七岁,照片里的人更肯定不会是他,而是另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这个世界上,不但有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女生,还有一个跟王诠胜长得一模一样的男生,在另一个时空里认识……

黄雨萱愣愣地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原来,照片里的男孩真的不是王诠胜,她也不是别人的替代品,可是,为什么她却更失落难过了?

她转过身,连声“再见”也没说,就落寞地离开了咖啡馆。

就连老板那句“黄小姐……”都没听见。

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向老板提起过自己的姓名。

王诠胜的父母打电话给她,说是想替王诠胜办一个正式的告别式。

尽管,直到目前为止,王诠胜都还只是“失踪”,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不过是飞机失事死亡的另一种委婉的说法。

白发人送黑发人,即使再痛心难过,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而为了要让日子过下去,只有斩断不可能的希望。

举办告别式,就是告诉所有人,王诠胜这个人,从此,再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告别式上,黄雨萱没有哭,甚至,还看着王诠胜的遗照,露出微笑。

不想哭,不想悲伤,不想在这一刻,记得的是失去他的痛苦。

只想记得他曾经是多么宠着她、爱着她,还打算要让她成为他的妻子,相知相守过完一辈子。

她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是的,我答应。

王诠胜,我答应你的求婚。

她在心里默默地告诉他。

而在告别式会场的角落里,有一个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黄雨萱。

告别式结束后,黄雨萱与王家父母聊了几句。

王母说:“雨萱,谢谢你替我们找了一张这么棒的照片,那孩子以前照相时都不太爱笑,老是板着一张脸。”

黄雨萱有些讶异:“会吗?每次拍照,他总是笑得最夸张的那一个。”

王母慈祥地看着她,说:“他认识了你之后,才变得那么爱笑的。以前的他,很少和别人说话,也不怎么笑,但认识你之后,他真的变了很多……”她握住黄雨萱的手,“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黄雨萱一时鼻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刚刚离开的王父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包裹,对她说:“有快递送东西过来,说是要给你的。”

她一脸纳闷地接过包裹,看见王家父母有些好奇的神情,便当场打开包裹。

是谁会特地在王诠胜的告别式上送她东西?

只见包裹里是一台附有耳机的磁带式随身听,还有一卷伍佰的磁带,专辑名称是《爱情的尽头》。

黄雨萱这下更困惑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恶作剧吗?

“这是谁送你的啊?”王母问。

黄雨萱摇摇头,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她看着那盘磁带,起先还有些警戒,接着想起有一次伍佰开演唱会,她要买票时发现票都卖完了,正难过沮丧时,王诠胜居然变出两张演唱会的票,让她高兴得直尖叫。

她的目光变得柔和,不管是谁送她这些东西,想必都是有用意的吧。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预感,这一切,也许和王诠胜有关。

回程的公交车上,她翻出那台随身听。

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这么怀旧的东西,都快可以放进博物馆里了,更别提现在许多年轻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磁带。

磁带听到了一半,她把磁带放进随身听里,倒带。

这时手机发出信息声,她拿起来瞄了一眼,是小黛上传了前几天替她庆生的照片到脸书上。

前几天小黛他们约她去唱歌,顺便替她庆生,众人买了个大蛋糕,点上蜡烛,要她许愿。

她胡乱许了两个愿望,第三个愿望,没有说出口。

但那夜回家后,她还是选择告诉了一个人。

尽管大家都说,生日许愿时,第三个愿望千万不要说出来,一说出口,就不会实现了,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所以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的第三个生日愿望是什么。

随着倒带声,她滑开手机,重新看了一次那些从来没有被读取过的信息。

不久,“嗒”的一声,磁带卷到了底。

她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几秒钟的沉静后,耳机里响起的第一首歌,是 LAST DANCE ……

思绪一下子又飘离了现实,她闭上眼,听着沙哑的男声吟唱着一首悲伤但深情的爱情歌曲。

公交车进入了隧道,隧道内的灯光闪过她忧伤的侧脸,在公交车的引擎声中,她轻声哼着熟悉的旋律。

手机屏幕仍在微微发着蓝光,停留在发送信息的界面,但闭上双眼的她没有发现,那些给王诠胜的信息,在光影交错中,一则接着一则,竟出现已读的标记。

仿佛冥冥之中有人接收到了她的渴望与思念。

而她发出的最后一则信息是: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的第三个生日愿望,和你有关。那个愿望,就是好想见你。

忽然一则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如火花般在她脑海里闪过。

“你刚刚哼的那首歌,蛮好听的。”男孩说,“就是现在放的这首歌,这首叫什么?”

她抬起头,望向眼前的男孩。

是王诠胜?!

她立刻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公交车上。

刚刚那是什么?

往车窗外一看,公交车仍在隧道里,她不禁纳闷:这条隧道有这么长吗?

耳朵里仍旧响着熟悉的旋律,她半是惊疑半是期待地再次闭上双眼。

那男孩是谁?是王诠胜吗?

她刚刚睡着了吗?

是不是只要睡着了,就能再梦见他?

“陈韵如?”

是照片里那个女孩的名字!

“你怎么还在等公交车?不怕迟到啊?”

年轻的王诠胜骑着一辆摩托车停在她面前,递给她一顶安全帽。

她正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忽然有双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

“王诠胜,别闹了!”

她赶紧挣脱那双手,赫然发现自己竟站在那间32号唱片行外!

照片里的另一个男孩捧着一个生日蛋糕,年轻的王诠胜则大声唱着生日快乐歌。

“陈韵如,祝你生日快乐!”他们说。

但她不是陈韵如啊!

正想大声否认,她忽然发现自己就站在马路中间,接着一道刺眼的亮光让她本能地转过了头、闭上眼,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

然后,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几秒钟,她仍听见歌声,却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而且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音乐也变了调。

但歌声始终没有消失,而是仿佛穿越了时空,将她拉往了另一个世界……

音乐声忽然又变得清晰,节奏恢复了正常,在她耳朵里回荡。

当她再度睁开眼时,刺眼的亮光让她立刻又闭上了双眼。

搞什么啊,隧道的灯光有这么强吗?

她缓缓睁开眼,却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陌生的天花板。

这是公交车的天花板吗?

等等,她为什么是躺在床上?而略微刺鼻的消毒药水味让她想起了医院。

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她是不是睡着了,做了很长、很奇怪的一个梦?

而且在梦里,她见到了王诠胜。

她转过头,想搞清楚自己究竟在哪里,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病床旁的年轻男孩。

她倒吸一口气,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抱住那个男孩不放!

男孩的身体僵直,像是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了。

是他!是王诠胜!

是照片里的王诠胜!

是她刚刚梦里那个年轻的王诠胜!

她忍不住喜极而泣。

她的生日愿望实现了!

她终于再次见到他了!

就算只是一场梦也好,她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或至少,能维持得久一些。

她实在是太思念他了!

而被她紧抱不放的男孩,则是一脸错愕,过了几秒才问:

“陈韵如,你还好吗?” qh5d+NpGhTOH/8CMy1DuEdZPkTBs4rKr6DPDRU676VhOUWZ0dK1rjPPXy7EO0i4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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