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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口袋里的教养书:新书

一、贴近读者疑问的小图书

“日本有‘新书’。”这句话是2018年岩波新书成立80周年之际的广告语。无论你去日本的哪家书店,书店门口必然有摆放杂志的书架,再往里走,则必然会有摆放文库本的书架和摆放新书的书架,通常两个书架会并列摆放。文库本和新书都是图书,不过它们会像杂志一样,每月定期出版,出版日期由各出版社决定。当月新书时而码堆摆放,时而平铺展示。

文库本的封面设计几乎每家出版社、每本书都不相同,唯有岩波文库和讲谈社学术文库采用统一的封皮。最近被封面吸引就冲动购买图书的读者在增多,因此文库本虽然实物很小,但平铺展示在书架上却色彩斑斓,十分热闹。

根据最新的《出版年鉴》(2018年版)统计,“新书”的开本为105 mm×173 mm,2017年共发行了77种类型,新书开本的图书共计出版3 084个品种,占全年出版品种(75 412种)的4%以上。新书装帧根据系列有所不同,但每个系列的风格一致。新书封面朴素,几乎只会列出作者名和书名,但基本不会有日本人认为新书封面呆板无味。新书虽小(方便放进口袋),但却蕴藏着与其小身材不符的丰富知识,能令读者的知识水平有效提高。

作为已经定型的“新书”,我想在日本不管是谁都应该或曾看过,或曾拥有过一本难以忘怀的新书吧。岩波书店拥有一个新书品牌,名为“岩波junior新书”,2019年正值此系列成立40周年。这个junior新书瞄准的读者对象是中学生,不过我觉得开始接触新书的主力还是高中生。

我在高中时也曾被各学科的老师推荐过数本新书,以补充课堂之外的各学科知识。学校的图书馆一般会收录所有的新书。无论是多么小的知识片段,新书都能从全局为你解读。新书会针对某一领域详细描述,既可以回答一些质朴的问题,也可以引导读者思考答案,是值得信赖的指南书。读者一旦接触了新书就会“欲罢不能”。假如你在读报纸或杂志时发现了一些值得留意的新造词语或是感兴趣的新闻,只要读检索相关题目的新书,一般情况下都能找到对应的新书为你答疑解惑。新书一入手,就会立马在通勤电车或图书馆里翻开阅读,这已经成为日本人的习惯。

二、侵华战争与岩波新书

新书这一独特的出版形式是如何在日本诞生的呢?

日本最初的新书是岩波书店出版发行的岩波新书,诞生于1938年11月,契机为1937年7月爆发的侵华战争。

岩波书店创始人岩波茂雄一直对中国非常感兴趣,认为日本自古以来就承蒙中国文化的恩惠。因此,他对中日关系的恶化十分痛心。据岩波茂雄次女小百合的丈夫——岩波书店编辑小林勇所述,岩波茂雄曾在1937年5月与日本同盟通讯社上海分社社长松本重治聚餐时说过如下的话。

作为日本人,我想为中国做点事情。我想让中国人知道,在日本人当中也有人感念自古以来承蒙自中国的恩情,也有人对日本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也有人心怀歉意。可是,我只是一介商人,没有推动政治的能力。不过,我也有一件事可以马上做成,那就是将我倾尽半生心血出版的图书为中国所用。您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帮我从中国的大学中挑选5所,我将给它们送去所有的出版物。

可惜,岩波茂雄的这一愿望未能在其生前实现。因为第二年7月就爆发了侵华战争。

对于这一战争,岩波茂雄分外愤慨。他认为侵略中国,在中国的土地上施以暴行是忘恩负义的行为。因此他不肯回应日本军部筹款的请求。

岩波茂雄曾帮助精通日本文化的原北京大学文学部长钱稻孙,帮其照顾儿子钱端仁。岩波书店中存有按寄件人分类写给岩波茂雄的书信,其中就有多封来自钱端仁和钱稻孙的。翻开信件,其中大部分写的是钱稻孙想要拿到的日本书籍的清单,岩波茂雄会通过钱端仁送达。曾经住在千叶县市川市的郭沫若在侵华战争爆发时留下身为日本人的妻子和多名孩子,自己趁着天色未明秘密地从横滨回到上海,参加抗日。岩波茂雄则资助了郭沫若的三个儿子读书,一直到毕业。此外,在岩波书店中保存的有关岩波茂雄的回忆录原稿中,有一篇文章来自受到岩波茂雄资助的中国留学生,文章中写道,岩波茂雄曾多次对侵华战争发表感想,说“日本做错了”,对此该学生表示感谢。

随着侵华战争的发展,出版言论的管制更加严格,禁止发售的书刊层出不穷。

岩波新书诞生时最初的20本新书

出自《从照片看岩波书店的80年》第70页

这时,只有7个编辑的小小编辑部就在酝酿出版批评这一世态的丛书。提议者除了小林勇之外,还有与岩波茂雄同出自东京帝国大学哲学系的岩波书店员工吉野源三郎和粟田贤三。丛书的策划方案是以浅显易懂的手法书写现代人应该知道的问题,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该丛书的创作不会依据明治以来被扭曲的中国观,而是会选取真正有利于增进对中国的理解的内容。受到小林勇的委托,法政大学的三木清教授接下了发行此套丛书的准备和选书工作。

在实现岩波新书这一创意之际,吉野源三郎充分发挥了他的编辑能力。对于创立岩波新书的动机,吉野源三郎曾如此回忆。

我们策划岩波新书的意图是:为了抵抗这一时期在日本普遍存在的国粹主义、蔑视中国等帝国主义思想,为了广开民智让国民用科学的思考方式和世界性的视角来看待世间万物,为了针对日本对中国采取的军事行动,我们为民众提供进行反省批判的资料。

对像吉野源三郎这样的为欧洲的近代思想和文学所倾倒的知识分子来说,他们常去的地方是丸善洋书部门。吉野源三郎爱看丸善书店的鹈鹕丛书,该书系于1937年在英国出版,是新书开本的平装书。当时的日本经过了治安维持法和国体明征运动等,言论和思想的控制愈发严格,不过洋书的取缔还是比较缓慢的。吉野源三郎这样回忆自己沉浸于鹈鹕丛书时的心情:“阅读这套书时的愉悦完全与当时硬塞给我们的狭隘的国粹主义、狂热的军国主义和权威主义格格不入。”该书系无论是从题目、内容、分量,还是可单手持立的轻松感,都给予人一种读书的解放感。因此,我也想在日本创立一套丛书,送给受到不合理弹压的国民,不是满足全体国民,而是满足读者个人自由呼吸、自由思考的求知欲。

根据岩波书店的社史记载,自1938年三四月份向作者约稿,到时年夏天收到近20本稿件着手印刷,再到当年11月一举出版20本新书,3名编辑的雷霆万钧之势可以想象。最后取名为“新书”是负责这套书的“造本”(包括版面设计、装帧设计和装订等)的长田干雄的创意。

新书创立时间为当年11月20日,初次印刷了20个品种,定价为每本50钱,首印一万册很快就销售一空。据说之所以定价是50钱,是因为当时政府为了应对通货膨胀发售了50钱的纸币,而这一纸币与新书相比,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新书更胜一筹,人们肯定会购买新书。此外,关于封面的颜色也曾有分为数种颜色的方案,后由岩波茂雄决定统一使用红色,这样一来当新书普及后只要乘坐电车的人都会手持红色封皮的新书,这一醒目的举动可以带动销售。

丛书第一册经岩波茂雄推荐,选取了居住在沈阳的苏格兰传教医生Christi的自传回忆录《奉天三十年》。翻译是由当时因批判侵华战争而被东京大学经济学部开除的矢内原忠雄担任。社史中有如下记载,“本书的出版也有促进国民对日本侵略中国和建设伪满洲国的虚伪进行批判的目的在内,这种形式的抗议在当时来说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岩波新书封皮的颜色根据时间的不同会有所变化,分为红色版本(1938—1946年,101册),蓝色版本(1949—1977年,1 000册),黄色版本(1977—1987年,396册),新红色版本1期(1988—2006年,1 008册),新红色版本2期(2006年至今)等。截至新红色版本第1期出版完毕,岩波新书累计出版突破了2 500个品种,为了表示纪念,岩波书店出版了《岩波新书的历史》一书。该书是由日本近代史专家鹿野政直所作。据他统计,初版红色版本的岩波新书101册按主题划分可分为:与中国相关的16个品种19册图书、与日本文化相关的11个品种12册图书、与世界史相关的9个品种11册图书,可以说是“以与中国相关的图书为轴,形成了与日本和世界的三足鼎立的局面,旨在拓宽读者的现代视野”。

2018年于岩波新书创立80周年之际,岩波新书新红色版本2期出版了1 767册,总发行册数达到了4 272册。

岩波新书卷末刊载了岩波茂雄亲自签名的文章《值此岩波新书发行之际》,生动地传达了岩波茂雄对吉野源三郎等人提出丛书策划方案最终下决断的坚定、不可动摇的信念。

(前略)我不谙世事。然而,当前,政党是否依然健在?官僚是否有恃无恐?财界是否拥有奉公精神?那些受人尊敬的武者是否具有远见卓识及有条不紊的统制力?身为敏于思想、理应成为社会先觉的有为学徒,追寻真理是否犹如鹿仰慕溪水一般,如饥似渴、穷追不舍?对非常时期举国上下全民总动员之现状,我感到忐忑不安。(中略)

为了振兴学术,我们曾策划岩波讲座与岩波全书。现在我们又要以提高现代人的现代素养为目的发行岩波新书,期望以此体会(天皇的)誓文遗训,从岛国根性出发,解放我们同胞的思想,给我们优秀的民族带来发展的所有机会,提供日本跃进所需要的新知识,与岩波文库的古典知识互相结合,培养作为伟大国民应有的素养。只有贯通古今原理与东西理念,才能实现东洋民族先觉者的伟大使命。

这篇文章最早亮相于《思想》198号(1938年11月)。在岩波书店收藏的岩波茂雄的相关资料中有一篇有别于此文的吉野源三郎的草稿。与岩波茂雄的文章相比,吉野源三郎的文章笔触较为温和,但是也很好地传达了新书的精神。甚至可以说他的文章更详细地说明了岩波茂雄文章中的“现代人的现代素养”的内涵。

津田左右吉(右)与岩波茂雄(中),1941年8月于北轻井泽

出自《从照片看岩波书店的80年》第75页

岩波文库标榜的是贯通古今东西的古典书籍的普及,岩波全书瞄准的是以学究为立场的现代学术的普及。而岩波新书企图脱离学究立场和古典的限制,自由响应时下人们随着时代而变化的需求,向现代人提供有助于提高知识储备的好书。为此,我们邀请了各学科一流的大家执笔,为我们创作不落俗套的启蒙好书,除此之外,我们还从国外搜寻优质同类书,在现代文学代表作品中择优,将其以简易装帧、低定价的方式出版发行。一般爱书之人会以最轻松的心情亲近学问,而且对专业领域以外的部分也会颇为关心、广泛涉猎,这就是岩波新书的目标。

纵观岩波书店的出版历史,1927年创立的岩波文库标榜的是“古典”,1933年的岩波全书标榜的是“学术”,而1938年的岩波新书标榜的则是“教养”。这里所说的“教养”与通俗来说的为人处世的“修养”不同,“修养”可能更贴近岩波文库或者岩波全书的创立精神,是支撑明治时期日本人脊梁的精神支柱。吉野源三郎所说的教养书则是轻松、自由地丰富大众知识生活的读本。不过,岩波新书不是为了迎合大众喜好而制作的通俗书,而是广邀一流大家倾力打造的启蒙读物。

此外,岩波茂雄的文章中贯穿着明治日本人的精神,文章直抒胸臆表达了作者的爱国之情,论调慷慨而悲愤。“举国上下全民总动员”这一说辞源于岩波茂雄对1938年4月近卫内阁制定的国家总动员法的感触。他谈及战争与和平、武力与文化、欧美与东洋,表露了其倾向和平、文化与东洋的思想信条。中岛岳志(东京工业大学)在岩波茂雄的评传中这样评价:纵览此篇新书创立词,岩波茂雄“要用明治时期的国民主权国家主义对待昭和时期的极端民族主义,从而让问题暴露出来。希望通过让人们回想起明治时期的社会结构与维新志士,从而让当时的偏狭的国粹主义解体”;对于岩波茂雄来说,岩波新书的发行“是基于自由的国家主义与亚洲主义的结合点而构想的”。

根据吉野源三郎所述,岩波茂雄的这篇文章是由他一人独自秘密写完,之后没有通过编辑部修改就直接印刷了。吉野源三郎认为相比于这种有威势的宣言,将实际上有必要的内容写清楚就可以。所以他多少感到困惑,但是“在当时那狂暴的言论压制风暴中,岩波茂雄作为一位出版人能做到无惧风雨作此发言,没有无比的勇气和见识是不可能做到的”,他认为对于岩波新书的诞生来说,岩波茂雄的这种无所畏惧的魄力不可或缺。

但是,岩波茂雄为他这悲怆的觉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岩波新书发售后不久,他就收到了日本右翼寄来的威胁信件,针对他的新书创立词,右翼的机关杂志陆续发表文章批判。批判者中有一位军人(可能是宪兵)就曾写信给岩波茂雄,这一信件草稿目前收录在岩波茂雄相关资料中。这名军人认为岩波茂雄的“那些受人尊敬的武者是否具有远见卓识及有条不紊的统制力”这句话触犯了他的忌讳,针对此问题,岩波茂雄勉强辩解说,“皇军”的军纪在世界范围来看也是首屈一指的,这句话是为了起到鞭策的作用。

1940年1月,津田左右吉被指控其在岩波书店出版的三本学术书含有对皇室不敬的内容,违反出版法,岩波茂雄与他一起被起诉了。经过了21次非公开的审判,1944年11月,此案终因诉讼时效到期得以免诉。这就是津田事件,事件的起因是蓑田胸喜、三井甲之等在右翼杂志《原理日本》上发表的弹劾文章。

紧接着,1945年3月三木清被警视厅特高课逮捕,罪名是窝藏左翼文人高仓辉。同年9月,刚刚战争结束,三木清死于丰多摩拘留所。

1945年5月,小林勇因违反治安维持法的嫌疑被神奈川县警视厅的特高课逮捕,关进了拘留所。继《中央公论》《改造》两杂志的停止发行后,岩波新书被盯上了,这就是横滨事件。小林勇入狱后一直遭受拷问,直到战争停止后的8月29日才得以释放。

自1941年底突然发生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日本的法西斯化日益严重,出版管制也越发严格。在内阁情报局的指导下日本成立了日本出版文化协会,紧缺的印刷用纸如果没有得到这个机关的认可就无法配给。岩波书店的用纸配给量急剧减少,到了1943年,岩波新书无论是初版还是重印都变得非常困难,直至1949年都处在事实上停止印刷的状态。

三、在新书的热潮中

到了1949年,岩波新书再次复活,封皮换成了蓝色版本。到了这一蓝色版本时,读书界对岩波新书形成了固定的评价,那就是岩波新书是由各界第一人以简单易懂的笔触编写的、讲解正确知识的教养书,读者对象为除专业人士以外的一般读者。书名也是干脆利落大气风格,不主张标新立异,给人以安定和踏实感。

1954年光文社创立了河童Books,它虽然没有取名叫新书,但是开本采用的是新书开本,而与岩波新书不同,它是面向大众的娱乐性强的图书。引起新书热潮的是1962年中央公论社创立的中公新书和1964年讲谈社创立的讲谈社现代新书。这两大新书与岩波新书一起并称为“新书三大家”,新书由此迎来了第2次热潮。

岩波新书的发行册数在1970年左右达到顶峰,那时大学的纷争十分激烈。从读者年龄段来看,20岁左右的人最多,占比30.7%;从职业类别来看,大学生占21.9%,高中生占9.6%,学生共占三分之一左右。

但是,自20世纪70年代以后,年轻读者的读书习惯开始减少。杂志方面综合杂志逐渐淡出历史的舞台,而从年龄、性别、趣味等方面将目标读者细分化的杂志纷纷登场,论坛的凝聚力逐渐减弱。从这个时候开始,教养主义没落,大学生读者也在逐渐离去。现在的岩波新书的读者多为60岁以上的男性读者,也就是说曾经的大学生读者在退休后又重新回归了岩波新书读者群中,却没有新的读者产生。现在的情况是,你即使向大学生介绍岩波新书也没有几位会愿意看,甚至有些大学生连岩波新书和岩波书店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1994年筑摩书房创立了筑摩新书,此后文春新书、平凡社新书、集英社新书、光文社新书等陆续创立,日本迎来了第3次新书热潮。2003年新潮新书、朝日新书、幻冬舍新书等相继创立,日本迎来了第4次新书热潮。(《朝日新闻》2018年11月19日)

当下的日本出版界创立新书之风空前火热,可是出版界整体不够景气。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出版社都将目标瞄准新书,作者也是一门心思光想写新书,书店里的新书几乎处于饱和状态。原先重视教养的新书的定义也发生了动摇,更多的新书趋于只讲究娱乐性、一次性的媚俗作品,呈现出粗制滥造的状况。

至于前面提到过的,岩波茂雄在1937年曾有一个梦想就是岩波书店出版发行的全品种图书赠送项目,生前未能实现。1946年岩波茂雄去世后,继承了岩波书店的次子岩波雄二郎实现了其父的遗愿。1947年3月,他通过与当时驻东京的中华民国代表团协商,选定了向5所大学赠送图书,这5所大学分别为:北京大学、中山大学、暨南大学、中央大学、武汉大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赠送地变更为:北京大学、中山大学、武汉大学、东北师范大学和北京国家图书馆。目前,向这5处机构赠送图书的项目还在继续,岩波书店每月都会将当月出版的新书包装好分别邮寄。

这5处机构我都曾拜访过,与他们的图书馆馆长畅谈,参观上架的岩波书店书刊。看到书架上的岩波书店出版的图书经过众多师生的翻阅后变得破破烂烂,我感到十分欣慰,想必天上的岩波茂雄先生也会感到安慰吧。各所大学的教授也都为能够阅读岩波书店出版的图书而致谢。有位北京大学的教授甚至曾对我说;“我是看岩波书店的书长大的,可以说我是中国的岩波学派。”

目前,岩波新书已经悄悄在东亚范围内流行起来。自2000年开始,岩波新书的韩国版权签约数量逐渐增加,自此以后,无论是简体字中文版权还是繁体字中文版权的签约数量也在逐年上涨。

截至2018年底,岩波新书的韩国版权签约累计件数达到近400件,汉字简体字版超出150件,汉字繁体字版达到近100件,这些签约图书相继被翻译为当地语言出版。韩国的AK Communication社已经达成40件左右的签约数,2017年他们挑选了几本岩波新书打包出版成一套译本,在韩国有名的书店中举行了展览,并在各大报纸登出了广告。在这套书中由清水几多郎著作的1959年出版的《论文的写作方法》一书销量第一。据说他们的社长李东燮先生曾在日本大学留学过,每天他都会在神保町的书店街散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在想什么时候也要在韩国打造一套类似于岩波新书的书系。

2018年12月,北京的新经典文化有限公司将他们购买了版权的13本岩波新书一次性出版了6本,并为此特意召开了记者招待会。丛书取名为“岩波新书精选”,对于岩波书店来说意义十分特别。我也与《日本文化关键词》(2017年)的作者藤田正胜(京都大学名誉教授)一起参加了在前门的大型书店PAGE ONE召开的签售会,现场听众认真倾听作者讲话,这让我深受触动。听众多为大学生人群,他们是中国的主流读者。而如是在日本的话,这类活动大概参与人员多会是年长的男士。通过这一对比,我感受到了中国出版业发展的可能性。这场活动还有很多媒体朋友出席,网站和纸媒上针对此活动有很多报道,反响十分热烈。

2018年12月15日在北京的PAGEONE书店召开的岩波新书《日本文化关键词》签售会

这场活动结束一周后,我又去了一趟上海,与岩波新书《千年古都京都》(2014年)的作者高桥昌明先生(神户大学名誉教授)一起参加了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举行的签售会。活动在上海芮欧百货的钟书阁举行,场面十分热烈,高桥昌明先生演讲结束后不断有读者提问,作者和读者的热切交流令我深受触动,高桥先生说,这是“我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

2018年12月22日在上海的钟书阁举办的岩波新书《千年古都京都》签售会

可是令人遗憾的是,这两场活动中的图书没有一本继承了岩波新书的开本。虽然平装、精装略有不同,但是开本都是中国流行的稍微比岩波新书大一点的开本。此外,由于用纸不同,成品也不像岩波新书那么薄。日本的新书通常在200 ~ 250页,字数控制在8 万~ 10万字,即使全部翻译成中文也只会在6万 ~ 7万字。我在访问韩国和中国的出版社时,曾直接问过经营人员和编辑人员,为何日本常用的新书和文库开本未能在当地流行呢?他们都异口同声地告诉我,这种又小又薄的图书不符合他们国家的阅读习惯,看到这种开本的书读者没有阅读的欲望。此外,书店也没有摆放文库和新书的书架,即使制作了专用书架,这种封面单薄、字体细小的书不够起眼,也不利销售。我想就算真的在中国发售文库和新书的话,大概也不能摆放到一般的书店,而是会像连环画一样出现在街角的书报亭,给人一种朴素寒酸的印象吧。

新书之所以能成为新书,不光是因为开本的原因,我认为这是一种有别于单行本的独特的书籍体验款式。本篇开头部分写的“贴近读者疑问的书”指的是新书从读者角度来看便于阅读、携带的特征。

2018年,因为机缘巧合我也获得了创作新书并出版的机会。因此,从作者的角度来说,我的感觉是新书与通常的单行本和学术书不同,新书在创作过程中就要设定本书的目标读者,要一边与读者对话一边创作。因为读者不是专业研究人员,所以他们可能不具备专业知识,但是他们对作者的研究领域很感兴趣,关心相关问题,也就是说他们类似于听作者讲座的学生。作者在创作的过程中就要尽可能往读者关心的地方靠拢,设想他们是否能够看懂、会不会有这些疑问等。在这种过程中创作的文章我称之为“假想问答体”,我认为贴近读者、与读者处于同一空间的感觉才是新书的精髓。

主要参考文献及引用

小林勇.『惜櫟荘主人——一つの岩波茂雄伝』.講談社文芸文庫,1993年(初版は1963年,岩波書店).

岩波書店編集部.『岩波新書の50年』.岩波新書,1988年.

吉野源三郎.『職業としての編集者』.岩波新書,1989年.

鹿野政直.『岩波新書の歴史』.岩波新書,2006年.

中島岳志.『岩波茂雄 リベラル·ナショナリストの肖像』.岩波書店,2013年.

株式会社岩波書店.『岩波書店百年』.岩波書店,2017年.

植田康夫,紅野謙介,十重田裕一編.『岩波茂雄文集2 1936—1941年』.岩波書店,2017年. 3sbrsCepLlMBFK3ti3mc/fzZMZJ5p8KGkjh7kHNER7hwEkk7NZ1LrxNX6s657d2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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