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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与北京的秋天对话

先生说

我们读了老舍、周作人、梁实秋的文章,也读了张恨水、郁达夫、张友鸾的文章。他们中老舍和梁实秋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周作人、张恨水、郁达夫和张友鸾是从外地来北京工作的。

这些作家都写过北京,有的人将之称为北平,有的人将之叫作北京。这要从北伐军占领北京说起,1928年北伐军占领北京,将北京改名为北平,一直沿用到1949年。他们的文章如果是这段时间里写的就叫北平,之前或之后则叫北京。

我们读一下老舍的《北平的秋》第一段:

中秋前后是北平最美丽的时候。天气正好不冷不热,昼夜的长短也划分得平均。没有冬季从蒙古吹来的黄风,也没有伏天里挟着冰雹的暴雨。天是那么高,那么蓝,那么亮,好像是含着笑告诉北平的人们:在这些天里,大自然是不会给你们什么威胁与损害的。西山北山的蓝色都加深了一些,每天傍晚还披上各色的霞帔(pèi)。

现在中秋刚过,我们正好赶上了北京最美丽的时候。天气正好,不冷不热,昼夜长短也划分得平均。你们有没有感受到天是那么高、那么蓝、那么亮啊?全都感受到了吧!天气帮了我们,让我们看到了老舍心目中北平最美丽的样子。接下来老舍说,太平年月,街上会卖很多的东西:

在太平年月,街上的高摊与地摊,和果店里,都陈列出只有北平人才能一一叫出名字来的水果。各种各样的葡萄,各种各样的梨,各种各样的苹果,已经叫人够看够闻够吃的了,偏偏又加上那些好看好闻又好吃的北平特有的葫芦形的大枣,清香甜脆的小白梨,像花红那样大的白海棠,还有只供闻香儿的海棠木瓜,与通体有金星的香槟(bīn)子,再配上为拜月用的、贴着金纸条的枕形西瓜,与黄的红的鸡冠花,可就使人顾不得只去享口福,而是已经辨不清哪一种香味更好闻,哪一种颜色更好看,微微的有些醉意了!

你们觉得这里面除了瓜果,还有什么?花!老舍把花混进瓜果里面了。有一个成语叫什么?花果飘零,就是把花和果连在一起。还有一种说法,花果飘香。要结出果实需要什么?需要开花,开花才能结果。当然他这里写到的鸡冠花是不会结果的花,有的花是不会结果的。这里讲到了几种水果?正好你们今天就吃过好几种:梨、枣、苹果,有没有见到那葫芦形的大枣?那是老舍记忆里北平秋天的水果。

吃对于人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1924年,北大教授周作人就写过一篇《北京的茶食》。周作人是绍兴人,他的口味是绍兴口味,北京没有他喜欢的点心:

别的不说,我在北京彷徨了十年,终未曾吃到好点心。

北京没什么好吃的,这是一个外地人的看法。你觉得北京人会同意吗?梁实秋从小在北京长大,他对这里吃的东西比周作人更了解,当然不会同意周作人的观点。我们来读梁实秋的《北平的零食小贩》,他一口气列举了北平多少好吃的东西啊?他首先想起的是豆汁,然后是灌肠,还有面筋、熏鱼、羊头肉、烧脖子、烧羊肉、豆腐脑、老豆腐、烫面饺、炸豆腐、馄饨、茶汤、油炸花生仁、硬面饽饽、酸梅汤、糖葫芦——你们都想吃的糖葫芦,还有水萝卜、小花生(内空而扁的小花生),当然还有水果:

水果类则四季不绝的应世,诸如:三白的大西瓜、蛤蟆酥、羊角蜜、老头儿乐、鸭儿梨、小白梨、肖梨、糖梨、烂酸梨、沙果、苹果、虎拉车、杏、桃、李、山里红、柿子、黑枣、嘎嘎枣、老虎眼大酸枣、荸荠(bí qi)、海棠、葡萄、莲蓬、藕、樱桃、桑葚、槟子……不可胜举,都在沿门求售。

这里讲到的枣有多少种?梨有多少种?几乎把老舍提到的水果都包括进去了。我们重点来看看北京秋天的水果,以梨、枣这两种水果为代表,梨至少就有五种,枣列了三种,还有北京特别有名的柿子。柿子在哪里?我们再来看梁实秋另外一篇文章《树》:

东院里有一棵柿子树,每年结一二百个高庄柿子,还有一棵黑枣。垂花门前有四棵西府海棠,艳丽到极点。西院里有四棵紫丁香,占了半个院子。后院有一棵香椿和一棵胡椒,椿芽、椒芽成了烧黄鱼和拌豆腐的最好的佐料。

在从前的一处家园里,还有更多的树,桃、李、胡桃、杏、梨、藤萝、松、柳,无不具备。因此,我从小就对于树存有偏爱。我尝面对着树生出许多非非之想,觉得树虽不能言、不解语,可是它也有生老病死,它也有荣枯,它也晓得传宗接代,它也应该算是“有情”。

谈到树,你们是否还能想起我们今天遇到的那棵歪脖子树?那是一棵榆树,北京最有名的树是槐树。榆、槐是北京常见的树。梁实秋说,北平差不多家家都有几棵相当大的树,前院一棵大槐树是很平常的,从槐树开始,又有榆树:

后院照例应该有一棵榆树,榆与余同音,示有余之意。至于边旁跨院里,则只有枣树的份,枣实只合做枣泥馅子。院子中央的四盆石榴树,那是给天棚鱼缸做陪衬的。

我们在景山公园看到很多的石榴树,北京的石榴树是很平常的,枣树也是很平常的。在春天的时候,枣树会美成什么样子?张友鸾在文章中这样写道:

背后为景山公园

院中一株枣树,枝儿下垂得很低,每回我从那下面走过,往往妨碍了帽子。今天在无意之中,却嗅着一股清香。仔细向树上辨认,浓枝密叶中正开放着一串串的小花,青色的小花,球儿似的发了满枝。这种香,不是桃花杏花的浓艳,不是梅花梨花的孤僻,只有朴郁可亲的云气,是极浪漫之风味,苹啊!这么像你的粉颊!

我每回想折两枝寄与你,却怕送到你的面前,此花早是憔悴了。假使将这株大树连根带土地奉呈,那确是好,却有谁与我做邮使呢?然而我并不愁忧,自己嗅到香味,觉得也入了你的鼻观。况且那就是你的粉颊,是你自己所有。不过你终于不明白枣香与你粉颊之香,奈何哩,南方很少有枣树,你又嗅不着自己的香腮。

因之我又想起,你最爱吃那甜甜的蜜枣,我便向这树上呆呆地看着,好像那浓枝中就生出了许多果子。这些枣儿更不须蜜渍(zì)糖饯(jiàn),自然地那么甜,我就摘取了一筐,背在身上,肋(lèi)间双翼,飞鼓而到你那里,我看你笑着,看你笑着吃完了这筐枣儿。剩了一些核子,是含了你齿舌的余芬,我就一齐放在衣兜中。枣核受了我心头热气,就盘结了起来,慢慢就长成了一株大树,“春”来了,枣树开了新花,新花的香味我嗅到了,用力地嗅,我还以为这是你的粉颊哩!然而那一株枣树的枝儿又碰了我的帽子。

梁实秋也好,张友鸾也好,这些作家回忆北京的时候,都写得很细,有大量的细节。你们的文章为什么写不好?常常没有细节,都是很粗的。你们知道的水果种类很少,认识的树也很少,认识的花也不多,写什么东西都只有那几句话,根本没办法展开。而他们都写得很细致,细致是一种观察力,也是一种表达力,是他们知识丰富的一种表现,所以你们得学会捕捉细节。你们到故宫里面去看那石头是什么颜色的,有的地方是砖头铺的,有的地方是石头铺的,有的是大理石,有的是汉白玉,是吗?御花园有很多种树,那里面种的树,还是很有规律的,比如小院子里应该种什么?枣树之类的。我们进午门前,护城河边种什么树?一路都是柳树。到了景山公园里面,我们看到的是什么树?榆树、槐树……如果你们不认识这些树,这些树跟你们就没有关系,也没有一点情感,你们写出来的东西也是没有生命的、干巴巴的。你们在老北大红楼也只看见几块砖头,甚至你们都没留意,没把这砖头给写出来。李益帆写的《红楼的蟋蟀》(见58页)虽然很简短,但是有很多细节在里面。上个星期我们上过《与蟋蟀对话》这一课,他活学活用了,跟昨天的课联系起来了,这就是学习能力。这就是关联性,把两件事情连在一起,而且如此的巧妙贴切。蟋蟀很小,齐白石的画中常常只有一个小东西,如小蟋蟀、小蜜蜂、小蝴蝶,画面都是活的,有生命气息的。他用小东西来表现他的审美理想。李益帆用蟋蟀的眼光,实现了他与蔡元培跨越一百年的对话。所以那篇文章非常精彩,这蟋蟀最后吟唱了《失乐园》《北大之歌》。为什么是《失乐园》?因为你们演绎的《幸遇先生蔡》中,辜鸿铭要跟燕瑞博比赛背诵《失乐园》啊。关键的时候就要把相关的细节调出来。

审美常常需要有一个媒介,如一只蜜蜂、一片树叶、一个果子,都是可以用来做审美的媒介的。一个画家要画出美,有人画叶子,有人画马,有人画牛,有人画虾,有人画花……都可以。写好文章并不困难,首先要有一颗捕捉美的心。

另外,要注意知识的准确性,特别是写一些你们并不熟悉的内容时,千万要小心,如果你们没有十分把握,宁可不写,只写你们知道的、有把握的,不要写你们一知半解、半懂不懂的,否则你们写出来可能会闹笑话。这些作家写出来的东西都是他们懂的,如果不懂,他们就可能闹笑话,他们把槐树写成榆树,把榆树写成槐树,把枣树写成柿子树,那他们的文章就经不起推敲。

刚才我们讲到秋天的水果、秋天的树,我们再来看看北京的秋天还有什么。读文章,要学会分类,学会归纳,学会总结。读一读张恨水的《听鸦叹夕阳》:

北平的故宫,三海和几个公园,以伟大壮丽的建筑,配合了环境,都是全世界上让人陶醉的地方。不用多说,就是故宫前后那些老鸦,也充分带着诗情画意。

…………

北平深秋的太阳,不免带几分病态。若是夕阳西下,它那金紫色的光线,穿过寂无人声的宫殿,照着红墙绿瓦也好,照着这绿的老树林也好,照着飘零几片残荷的湖淡水也好,它的体态是萧疏的,宫鸦在这里,背着带病色的太阳,三三五五,飞来飞去,便是一个不懂诗不懂画的人,对了这景象,也会觉得是衰败的象征。

故 宫

你们今天在故宫里有没有看见飞的乌鸦?见到了吗?至少看见了会飞的鸟吧,我们把它们归到鸟类。这篇文章题目叫《听鸦叹夕阳》,今天我们虽然回来有点早,离开故宫的时候还没有看到夕阳,但是我们明显感受到了北平深秋的太阳了,也感受到了太阳的那种病态,也看到了鸟在那里三三五五地飞来飞去,尤其是跟红色的宫墙、黄色的琉璃瓦配在一起,就更显出秋天的那种凄美。

郁达夫的《故都的秋》写的是他在北平工作时的体验,他拿更熟悉的江南来做参照系:

在南方每年到了秋天,总要想起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zhè)寺的钟声。在北平即使不出门去吧,就是在皇城人海之中,租人家一椽破屋来住着,早晨起来,泡一碗浓茶,向院子一坐,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听得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从槐树叶底,朝东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静对着像喇叭似的牵牛花(朝荣)的蓝朵,自然而然地也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秋意。说到了牵牛花,我以为以蓝色或白色者为佳,紫黑色次之,淡红色最下。最好,还要在牵牛花底,教长着几根疏疏落落的尖细且长的秋草,使作陪衬。

除了很典型的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郁达夫专门讲到了驯鸽的飞声,那表明还有鸽是吧?鸽我们可以归到哪类?会飞的鸟类!然后他讲到了牵牛花,我们把牵牛花归到哪类?花果!——秋天的花果,秋天的树,秋天的鸟。他接下来还讲到了秋天里衰弱的蝉声,秋蝉是什么?秋蝉是虫。他还讲了蟋蟀。如果我们把虫跟鸟放在一起,就可以叫秋天的虫鸟。

郁达夫还写到了秋雨:

唉,天可真凉了!可不是吗?一层秋雨一层凉了。

前两天正好北京下了一场秋雨,然后开始降温。你们来时,正好赶上了郁达夫体验过的一层秋雨一层凉了。

郁达夫接下来还写了北京的果树,跟梁实秋、张友鸾、老舍他们一样:

北方的果树,到秋天,也是一种奇景。第一是枣树,屋角、墙头、茅房边上、灶房门口,它都会一株株地长大起来。像橄榄又像鸽蛋似的这枣子颗儿,在小椭圆形的细叶中间,显出淡绿微黄的颜色的时候,正是秋的全盛时期;等枣树叶落,枣子红完,西北风就要起来了,北方便是沙尘灰土的世界,只有这枣子、柿子、葡萄,成熟到八九分的七八月之交,是北国的清秋的佳日,是一年之中最好也没有的Golden Days。

郁达夫笔下秋天的枣树和张友鸾的枣花香相呼应。一个写的是枣树开花的时候,一个写的是结果的时候。鲁迅写过一篇《秋夜》,一开头怎么说?“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鲁迅为什么会写枣树呢?难道绍兴的家中会有枣树吗?这是他1924年写的,他住在北京,后园可以看见枣树,太平常了。不同的作家回忆北京,都喜欢写枣树,原因是枣树很常见。

秋天的花果,秋天的树,秋天的虫鸟,秋天的雨。我们再来读张友鸾的《白鹭南飞》:

或在清晨,或在凌暮,羽羽的白鹭,更时时来到我们的湖中,它们在此地休憩,吃一滴清波,猎几尾小鱼。万绿荷田里,显出淡淡的白翼。有时它们更翱翔,翱翔到不可知的天上。但我却看它振翅而飞,飞向我渴慕的南方。

第二天再来的白鹭,已不可知是不是昨天飞去的。我正要要它们咨询南中的消息,它又冲天而去了。苹呀!你可曾交付消息与它呢?它总是躲着我,它不至故意的使狡狯吧!我看它飞的甚低,莫非翅膀上还附着你的书信?

我羡慕白鹭,我也只想吃一滴清露;然而白鹭的自由我终究没有:飞来飞去,穿云穿雾,美丽的双翼,美丽的长足,或有一两声高鸣,直上云霄路。那路上的鲜花香馨,好呀!——也只余我空空的妒忌!

我好久没有见到你,我愿托付白鹭将我的心魂带给你。我看白鹭每天很自由地向你那边行,我的心魂也乘白鹭而进。苹呀!可惜你未曾看见。你若再注意白鹭的翱翔,那就是你的爱人站在你面前——心前!

张友鸾的《白鹭南飞》《枣花香》都是情书,是他写给女朋友的信,写得那么美。白鹭南飞,我们可以看成是他写的北平的鸟类,但是他写的并不一定是秋天。

刚才戴欣然同学问,除了秋天的花果、秋天的树、秋天的虫鸟、秋天的雨,秋天的人在哪里?对,人在哪里?首先是这些文章的作者们,老舍、梁实秋、郁达夫、张友鸾、张恨水、周作人,每篇文章的背后都有一个人。文章里有没有人?卖水果的是人吧?种树的是人吧?写情书给对方,对方是人吧?这里的人多了。1934年,郁达夫的《故都的秋》说:

各著名的大诗人的长篇田园诗或四季诗里,也总以关于秋的部分,写得最出色而最有味。足见有感觉的动物,有情趣的人类,对于秋,总是一样地特别能引起深沉、幽远、严厉、萧索的感触来的。不单是诗人,就是被关闭在牢狱里的囚犯,到了秋天,我想也一定能感到一种不能自已的深情。秋之于人,何尝有国别,更何尝有人种阶级的区别呢?不过在中国,文字里有一个“秋士”的成语,读本里又有着很普遍的欧阳子的《秋声》与苏东坡的《赤壁赋》等,就觉得中国的文人,与秋的关系特别深了。可是这秋的深味,尤其是中国的秋的深味,非要在北方,才感受得到的。

这里讲的就是秋天的人,秋天的诗人,秋天的文人,秋天的囚犯……特别提到了欧阳修的《秋声赋》、苏东坡的《赤壁赋》,都与秋有关。

今天晚上我们与北京的秋天对话,与北京秋天的花果对话,有哪些花?牵牛花、桂花。今天我们也看到了桂花,还有什么花?老舍的文章里提到北平的秋里有什么花?鸡冠花。果有哪些?主要有梨、枣、柿子,当然还有苹果,这是北京秋天的花果。北京的树,槐树、榆树、柿子树、枣树、柳树。秋天的虫鸟,虫有什么?虫有秋蝉、蟋蟀。鸟有什么?白鹭、鸽子、乌鸦,还有其他的鸟。有秋天的雨,秋天的人。你愿意成为秋天的柿子,还是愿意成为秋天的枣?你愿意成为秋天的槐树,还是秋天的榆树?你愿意成为秋天的乌鸦、秋天的蟋蟀,还是秋天的白鹭?你愿意成为秋天的一场雨,还是秋天的白云?老舍说天是那么高、那么蓝、那么亮,你愿意成为那么高、那么蓝、那么亮的那个天空吗?或者你愿意成为一朵牵牛花、一朵鸡冠花,或者成为一棵石榴吗?你可以尽情地展开想象。当然你也可以想象你是秋天的一棵歪脖子树,你看见了对面的一棵歪脖子树,传说1644年一个年轻的皇帝在那里吊死了,你把今天见过的、想到的串联在一起。当然你还可以成为一颗棒棒糖,棒棒糖上的图案是故宫、天安门或者别的,你可以想一个自己的图案。

如果你变成一颗枣,你就被别人吃掉了;如果你愿意成为一棵枣树,春天里开花那是很美的,还可以让一个叫张友鸾的人写一封情书给他的女朋友,跟他的女朋友共享枣花开时那种香气;如果你变成一只乌鸦,就在夕阳下孤独地飞过。无论你成为什么,你都成了北京秋天的一部分。

童子习作
北京的秋日

王旖旎(9岁)

秋日,北京的秋日是美味的。甜甜的糖炒栗子、大糖葫芦、杏啊桃啊李啊、酸梅汤、豆腐花……虽然一个都没吃到。来一根故宫棒棒糖也是不错的。

午门是甜的,角楼是甜的,中左门是甜的,太和殿是甜的,掌心里的“故宫”整个儿是甜的,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看着这得来不易的“故宫”——那根吟唱着大清兴亡的棒棒糖!

北京的秋日是五彩缤纷的。光是桃花、石榴花、兰花就已经“乱花渐欲迷人眼”,还有各种树,不愧是北京!

……

秋天

冯彦臻(11岁)

“喵——”从榆树下传来一声猫叫。

这只猫默默地盯着故宫的红墙,鸟儿飞过了,柿子掉落了,游人走过了……它只是默默地盯着红墙。

它是一只秋天的猫,它看着每一片黄叶飘落,看着天气的变化,看着柿子上市。

它是一只属于自己的猫,它望着柿子,听蛐蛐唱歌,闻桂花的香味。

它是一只猫,它只属于秋天和自己。

柿子

“啪”的一声

柿子掉了

秋天成熟了

从树上掉了下来

惊醒了蛐蛐

蛐蛐开始唱歌

惊醒了秋叶

秋叶开始掉落

惊醒了秋雨

秋雨落了下来

秋天来了

北京的秋味儿

郭馨仪(11岁)

北京一旦到了秋天,那浓厚的秋味就会弥漫全城,那秋味是许多味道被秋风捣碎混合而成的。因此,一到秋天,当秋风在街上溜达的时候,那秋味儿便会更加浓重。

秋咸

秋味儿里有咸味,咸味儿来自故宫护城河边的柳树,那柳树齐齐地站成一排,长而粗且茂密的柳条从树干上垂下来,密密麻麻,织成一片古老的深绿,与护城河里那被水晕开的浅绿形成了对比。这些柳树镇守着红墙黄瓦的故宫,俨然是一群忠诚的卫士。它们目睹了清朝的灭亡,会有什么感想呢?我想是悲寂吧!继它们之后坚守故宫的树,发现自己背负着这样大的重任,又会有怎样的感觉呢?它们的思绪里有着淡淡的咸涩味,融化在空气中了。

秋甜

北京的秋天,甜味儿自是必不可少的:糖葫芦、各式各样的水果和特色小吃……香甜的气息在北京的大街小巷窜来窜去。石榴树上结了小小的石榴,石榴们一个个泛着红艳艳、甜滋滋的光泽,馋得人直咽口水;空气里还有甜甜淡淡的桂花味,是哪朵顽强的花仍在开放?唯有那朵灿如金星的桂花。北京香甜的东西还真不少,若是细细数来,那定是数不清的,因此只好粗略地概括一下。关于这秋味儿的甜,唯一可惜的是我没吃到那魂牵梦萦的老北京糖葫芦,幸好有故宫特色的糖解解馋,倒也有几分藏在故宫里的秋甜味儿。

秋涩

秋天的涩味是十分有特点的,它涩得微酸,还有点微甜。这涩味涩出了北京的老胡同,灰砖灰瓦灰石路,踏上去发出“嗒嗒”的轻响,聆听这清脆而清爽的微涩,回味着秋涩的古朴与悠扬。

秋味

秋味是由许许多多种味道混合而成的,而我所列举的,则是其中最有特色的三种。北京的秋味儿是奇妙的,也是秋日中最吸引人的。

孤殿寒鸦

戴欣然(10岁)

我振动翅膀,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在空旷的天空中漫无目的地飞翔。我向下看,看到柳树的枝条像波浪一样狂乱地上下舞动,摇落许多枯叶。

当那些枯叶与风一齐翻飞,划过我的肚子时,我的心一惊,是秋天了。

风来了,时常使我打个踉跄。虫多了,蟋蟀悲凉的小提琴声灌满了北京。果树结果了,有小如鸽蛋的枣儿,还有鸦头大的梨,有些会更大一点儿。雨多了,故宫的琉璃瓦不时向下滴水,要是被滴到,真叫个透心凉!有了这些迹象,还不叫秋天吗?

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静坐几百年的宫殿,阴森森的,不管是太和殿还是坤宁宫,此时都成了禁地,没有一只小动物敢进去,真可称作孤殿了。

里面因为夕阳照不到,黑乎乎的一片,再一想人类关于“复活”“僵尸”“灵魂”的故事,不禁片片羽毛都颤抖。再加上里面静,不是带有神秘感的“静”,而是静得可怕,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与心跳声,要是这时吹来一阵风,我定会仓皇而逃,变成一只寒鸦。

这样的环境吹来一阵秋风,我怎能不害怕?秋风,能穿透羽毛,到达背部,再透过我的肉与骨,像一只无形的手抚摸我的内脏,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呱呱呱”,我听到鸦群在呼唤我,我乘着秋风,再一次振翅高飞。

北京之秋

刘尚钊(11岁)

假如我是一颗北京之枣

我想做梁实秋的那颗

假如我是梁实秋的枣

被他摘下

被他写进文章里

成为一颗被记录过的枣

而记录过的枣

是要付出代价的

下一秒

我就被吃掉了

秋·北京

潘瑞晨(11岁)

北京爱上秋,秋改变了北京

硕果累累,众树结果

花鸟虫鱼,一派生机

我·秋·北京

我愿化作秋的北京

化作双飞的白鹭

让张友鸾先生的情人爱上他

化作枣子

在水果摊中与“朋友”谈天

化作秋蝉

为秋天献出自我

但我不愿做“歪脖子”榆树

不然就成了千古罪人

叹·秋·北京

哟,叹秋天之北京

叹庄严之紫禁城

叹万物

叹那不改之北京城

秋之韵

赵馨悦(11岁)

抬头望天空

秋天的云飘在青空上

云披着金黄的薄纱

秋风整理着北京的冠冕

阳光洒在了柳树上

柳叶骄傲地仰着头

饱受秋风的洗礼

迎接秋新娘的到来

阳光洒在了喜鹊的头上

它吱吱地叫着

望着慈禧太后的宫殿

想着自己为什么不是太后呢

阳光洒向故宫

朱红色的墙头反衬出琉璃瓦的宁静

秋的阳光

洒向护城河

洒向琉璃瓦

洒向世界的角落

洒向时间的尽头

洒向乞丐的叹息声

秋的阳光洒向北京

乞丐从黑暗看到了光明

一个眼盲的孩子

他看不到故宫

他的心却感受到了秋之韵

北京秋天的榆叶

付润石(11岁)

北京的秋风好大,刮得榆叶儿阵阵作响,夕阳从榆叶中漏下来,漏在青灰的石板上,漏在假山上,也漏在了苍老的纪念碑上。一片绿中透黄的榆叶飘落下,化为北平的秋歌:

它飘啊飘

飘回1644年的那一天

33岁的朱由检仓皇至此

两鞋立于树前——

早已走投无路

长发垂于脸前——

无颜面对祖宗

朱由检虽然死去了

可他的疑问仍然流传着

万历皇帝为自己建造了陵墓

可无人问津

“忠树”“罪树”不知去向

可它们在历史上有一席之地

飘啊飘

飘进了幽幽的故宫

夕阳下一群鸽子

也想饱尝北平的秋韵

高大的城墙

深深的护城河

阻挡不了李自成的“乌合之众”

金黄的琉璃瓦

汉白玉的栏杆

掩盖不了皇族的肮脏

飘啊飘

飘进了北平的茶食

小贩的叫卖声中

到底是周作人的彷徨

还是梁实秋的向往

北平人的“馋”

到底藏在豆汁灌肠面筋中

还是柿子枣子石榴里

飘啊飘

飘进了苹儿的心房

我虽是一片飘落的榆叶

却也堪比张友鸾的枣花

苹儿啊苹儿

若你梦见落叶与白鹭

不要奇怪,不要惊讶

那是远在天边的人儿的思念

带着一缕缕的忧愁……

这榆叶儿飘了千年

从《水浒》的大名府

飘到21世纪

飘到我面前

我想

它还会再飘下去吗……

北京知秋

黄若瑜(10岁)

听闻那凉飕飕的西北风,便知秋天来了。

若光看那护城河的光景,还真不知这是北京之秋。阳光暖洋洋的,倒似一般呢!可这高大坚固的城墙,挡不住从远方吹来的冷风,也挡不住满园的秋色,夏天的气息正在外泄。这闷热的气体到底还是徘徊其中,叫人不禁抱怨几声。路边的杨柳还是绿油油的,很是气派,丝毫没有衰竭之相,这北京之秋,可真是有趣至极!

北京故宫倒是没见几只鸟雀,更别提乌鸦了。宫里的乌鸦有个美誉——宫鸦。宫鸦这名儿总算不大晦气,还沾染了点天子的贵气。宫鸦与其他乌鸦不同,住在皇宫里的还不是贵族吗?

故宫里自然不会去找乌鸦——岂不是自寻晦气!这群宫鸦销声匿迹,连我想见也见不得了。故宫里的乌鸦可称为北京秋的使者,黄昏的使者。

那景山公园的榆树,才是真正让人感到秋的。听说崇祯皇帝就在这里上吊自杀。我是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这里的,就算不讲解,恐怕已经要哭了。这也就是秋了,寒鸦啼鸣,寒风习习,到底很是凄凉!

常言道,一叶知秋,可北京的秋却是在冷风中知晓的。这次来故宫心情甚好,对这刺骨的冷风也不大在意。这冷风,吹乱了我的头发,忽地想到,若自己也能在这冷风中飞翔,也算是一生无憾了。 Fhm/vJQBo23WuL3ZO0QavmHYlyVX3Q2YoHM+H587kiGVJo/xPiKj6RyVDGoT9Hn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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