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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 甲子 民國十三年 二十四歲

1月7日,在《申報》上爲遺失田契方單登報啓事。

《遺失方單》:“兹者年來本宅屢遭失竊,其間受抵寶山縣月浦鄉發號四十八圖玉字圩六十七號八坵業户陸錫榮則田一畝六分零四厘方單一紙亦已遺失,遍訪不得,當向册單局請補,先此登報聲明,舊單作廢。滕若渠啓。”

按:7月17日《申報》刊登黄鑄新啓事

固弟即滕若渠鑒:

你的方單何以到吾手裏,是否寄存抑有别種原因爾?吾以前交情如何,你竟反面都忘,可嘆可嘆!吾如有侵佔産權行爲,既違犯法律請即起訴,吾總看你的亡父與生母面上,又念你初畢業之學生不知世情,易爲匪人蠱惑利用,故雖行爲乖方,還可原諒也。你的(心哥My Heart’s Brother)黄鑄新啓

1月26日,於寶山月浦作《藝術與科學》一文,發表於2月29日出版之《創造週報》第40號。文章略謂:“美學與藝術學是哲學的科學。哲學是歸類於文化科學的,那末研究美學藝術學應該用文化科學的方法。——這是顯而易見的。”

1月下旬,攜友人觀看畫家吴法鼎創作林肯畫像,“每以其畫之肅穆莊静方其人。”不料吴於不久後的2月1日北上途中因病去世。(《新吾之死》)

按:吴法鼎(1883—1924)字新吾,河南信陽人。1911年被河南省選派爲首批留歐公費生,赴巴黎學習法律,後改攻美術,成爲留法學生中習美術第一人。1919年歸國後,先後任教於北京大學畫法研究會、北京美術學校、北京美術專門學校、上海美術專門學校。1924年2月1日夜半在滬寧快車過常州時突發腦溢血去世。

2月4日,舊曆新年,東渡前夜,得友人黄中賦詞《浣溪紗》:“風雨雞鳴送子行,悲歡細數忒癡情;你儂自己不分明。刻骨纏綿春化蛹;消魂離别夜啼鶯,忽驚雙鬢露星星。”(《煽熱低微的炭火——三角戀愛的序文》)

2月5日,東渡日本。

3月2日,上海《時事新報藝術》刊登《新吾之死》一文,悼念吴法鼎病逝。

3月23日,出席在東京帝國大學第二控所舉行中華學藝社舉行懇親會,歡迎總幹事鄭貞文及新入社社友兼歡送畢業將歸國社友。推定劉文藝爲主席,報告開會趣旨,吴岐略述一年來社務經過,滕固致歡迎歡送詞,鄭貞文詳述上海、北京社友提議組織大學及第一届募捐之經過。會上共商東京方面募捐辦法,并改選幹事。

滕固發表於《創造過報》上之論文《啉術與科學》

《東京事務所報告》:“去秋因受地震影響,社友流離遷徙,聚散不恒,迄未邀集大會,共策社務。兹於三月二十三日下午一時假帝國大學第二控所舉行懇親會,歡迎總幹事鄭貞文君,及新入社社友兼歡送畢業將歸國社友。

是日天氣倏晴倏雨,正午陰霾密布,大雨驟至,而男女社友聯袂到會者竟至六十餘人之多,不爲天候所阻,尤足表現我社同人堅毅不拔之意志。入席後,推定劉文藝君爲主席,報告開會趣旨,由吴岐君略述一年來社務經過,由滕固君致歡迎歡送詞,隨後鄭貞文君詳述上海、北京社友提議組織大學及第一届募捐之經過,與現在進行狀况,聞者達感,勇氣爲之一振。是時攝影師來,便離席攝影,留爲紀念。返席後共商東京方面募捐辦法,佐以茶點,由到會社友一再討論,結果以此間情形與國内不同,不能照總事務所提案,須另行採用特别組織,方便進行,當即推定鄭貞文君爲本隊隊長,新舊幹事處理其事,各社友則盡力將事雖無限格,總期得款多多益善。討論既畢,即行改選,結果楊希慈君連任,此外江勉君孫祖蔭君范陽君當選,時已五下,旋即盡歡而散。十三年四月一日,東京事務所。”(《學藝雜誌》1924年第六卷第一號)

3月25日,得到友人佐藤春夫的介紹,到田端去拜訪日本著名作家芥川龍之介,談論範圍很廣,“從日本文藝談起,談到中國文藝,歐洲文藝,追溯上去甚至中國文化,希臘文化,不過隨隨便便,想説什麽便説什麽,没有一貫的系統罷了”。臨别時,芥川將自己的新作《傀儡師》簽名贈送給滕固。此次拜訪給其留下深刻的印象。(《聽説芥川龍之介死了》)

日本文學家芥川龍之介

按:據芥川龍之介致齋藤貞吉:“今天我遇到一個名叫滕固的中國留學生,他是上海《創造》雜誌的同仁,又懷念起中國來,想再次走在有豬的街道上。……我寫的書,由春陽堂和改造社出版的部分都化爲灰燼了。託您的福,乾淨利索的《羅生門》與《傀儡師》之類作爲罪孽卻没有消失,依然留在書店裏。”(高慧勤、魏大海主編《芥川龍之介全集》第五卷,第498—499頁。山東文藝出版社,2012年9月。)

芥川龍之介(1892—1927),日本近代著名文學家,是新思潮派的代表作家,創作上既有浪漫主義特點,又具有現實主義傾向。作品以短篇小説爲主,其他有詩、和歌、俳句、隨筆、散文、遊記、論文等多種,代表作有《羅生門》《河童》等。1927年7月24日,由於健康和思想情緒上的原因,在自家寓所服用致死量的安眠藥自殺,枕邊擱置有《聖經》、遺書與遺稿。

3月,滕固自日本東京東洋大學畢業,獲文化學科學士學位。

4月中旬,自日本返國,在上海寄居友人家中。

自述:“我於四月中回到上海,寄居友人的家裏;像是别一世界,百凡不習,手足無所措。回想到東京白山上的舊居,斗室中獨唱獨和,如同隔世的了!……解去了學校的制服,我的學生的資格,也從此剥奪了。紳士呀,學者呀,藝術家呀,我一樣都夠不上;衹是彷徨在歧路之間,此後的生涯也莫測其爲哀爲樂。”(《壁畫·自記》)

滕固自日本東洋大學畢業照(1924年)

5月10日,作《壁畫·自記》,認爲是留學生涯上告一段落時的紀念。

自述:在友人的勸説下編就小説集《壁畫》。“照我現在的情形想來,那種操筆爲文的餘閒,何時回復,自己也莫名其妙。……至於説我,要在現在龍蟠虎踞的文壇上争一席地,那我萬不敢當;我這藐爾一蟲,自慚形穢且不暇,遑論乎此了,朋友們總當諒解我的。”(《壁畫·自記》)

5月17日,上海美術專門學校第八次自由講座,由滕若渠演講《文化史與美術史》。

約5月,偕黄花奴、張敏蓀到無錫遊玩,在梅園與友人范煙橋吟詩相和:“夢裏湖山入抱來,相逢一笑萬巒開。六載相思今證所,故人應比歲寒梅。”

6月15日,《時事新報·藝術》56期刊登滕固《中世紀的時代思潮與藝術》。

6月30日,《申報》刊登上海美術專門學校聘滕固等爲理論學科教授。

《美專暑期學校之近聞》:“上海美術專校,於每年暑假期利用休業餘暇,舉辦暑期之學校,已經五届,今年第六届,定於七月五日開課,分設西洋畫科、國畫科、音樂科、圖案科四科,所有各科教授,俱係專家,如西洋畫科爲該校校長劉海粟、李毅士、李超士、彭沛民、汪亞塵、普特爾斯基、温景美、蓋大士、俞寄凡、王濟遠,國畫科教授爲國畫專家陳伽盦、諸聞韻、潘天授、朱蓉莊,音樂科教授爲音樂專家劉質平、張湘眉、潘伯鷹,圖案科教授爲王乃振、何明齋,其他擔任各種理論學科教授練爲章、滕若渠、朱天梵、黄主心、黄頌林等數十人。該校先前函請各省教育廳,及省教育會,保送學員來校修習。由教育機關保送者减收學費四元,日來外埠各省如山東、浙江、廣東、安徽、及本省各縣最爲多數,紛紛來校報名,而遠道來滬學員,刻已繳費入校住宿云。”(《申報》本埠增刊二“學務叢載”)

按:據《上海美專名人傳略》引《教育部立案上海美術專科學校一覽》(民國十三年)(Q250—1—299 P037—039):滕固,字若渠,江蘇寶山人,美術史教授。通訊處寶山月浦。

6月,平襟亞著短篇小説集《中國惡訟師》由上海公記書店出版,滕若渠等十一人爲之作序。

7月12日,上海美術專門學校第六届暑期學校舉行開學式。

《美專暑校》:“西門斜橋徐家匯路口,上海美術專門學校,本届第六届暑期學校,於昨日上午十時,在第一院禮堂舉行開學式,各省男女學員及全校教授,全體列席行禮,濟濟一堂,頗極其盛,振鈴開會後,即依照秩序奏樂,全體起立對國旗校旗行三鞠躬禮,劉海粟校長致詞,教授李毅士、汪亞塵、王濟遠、俞寄凡等,先後演説,并由王君報告分組教授等等,説畢,奏樂散會。已逾十二時矣。下午二時,接開教務會議,商議支配教程及編訂各組日課表,以便於下星期一(即十四日)開課,該校現設西洋畫科、中國畫科、音樂科三科,圖案科因人數較少,不另開班。而三科中聞入西洋畫科水彩畫組者,最占多數云。”(1924年7月13日《申報》本埠增刊二“暑校新訊”;《民國日報》“學校消息”亦有類似報導。14日開始授課。)

7月15日,由滕固、方光燾(曙先)、章克標、張水淇(洗桑)、沈端先(宰白)、孫伯剛等留日學生組織之獅吼社同人刊物《獅吼》(半月刊)創刊。擔任主編的先後是滕固、張水淇和方光燾。由上海國華書局發行,出滿十二期後停刊。第一期刊登滕固散文《遺忘之彼岸》。

《獅吼》廣告:“在平庸的藝術界上發一聲怪異的獅吼!Sphinx原爲古代埃及人雕刻,人面獅身。有人説:人性的原素一半是獸性;是古代人煩悶的象徵。我們現在要建一座近代人的Sphinx。所有的稿子,都是奇醜的呼聲。”(1924年7月17日《民國日報》)

章克標《世紀揮手》:“那時我們出了一個同人刊物叫《獅吼》,也算步創造社的後塵,是模仿了他們的做法。這個刊物是由滕固主編的,是他發動并且接洽出版、發行的。有一家書店叫卿雲圖書公司,他們想出版一種雜誌來作自己的招牌,以廣宣傳,同滕固洽談好了這筆交易,也許其中還有黄花奴的力量,總之是由書店拿出一筆錢來,由獅吼社承包,出一種刊物。好像是每月由書店付錢一百元作爲編輯費及稿費,而紙張則由書店負責。我們對此也很滿意,在條件談妥之後,大家還在四馬路的一家春西餐社吃了一頓,以示慶賀。

這個刊物《獅吼》的名字,不知是否滕固的即興之作,也不知是不是取義於佛家的獅吼。寫文章的人,就是滕固、張永淇、黄中(即黄花奴)、倪貽德、滕剛、方光燾和我等等約十來個人。我們這一班人,當時有點醉心於唯美派,是標榜爲藝術而藝術的藝術至上主義者。我們拾取了外國波賴爾、梵哈倫、王爾德的餘唾,大事模仿效尤,講些死和愛,化腐朽爲神奇的種種論調,想以此來獨樹一幟,在文學藝術界裏開放奇花異草。

這本《獅吼》竟然行銷到了新加坡,大約那裏華人很多,中國報刊有點銷路,所以也能在那裏的報刊市場上露面,恰好被邵洵美買到了。他是從歐洲回家來結婚的,在英國學習了幾年之後,還到巴黎去了一陣,家裏命令他回來結婚。在新加坡停船時上岸看看,在書報攤上無意中看到了《獅吼》,覺得這個名字很奇,就隨手取來翻閲,覺得大配胃口,正合脾氣,就買了一册。在船裏仔細看,更覺得都是自己也想説的話,這樣的同調,竟然會是在上海出版的刊物。他一到上海,就照刊物上的位址來訪問我們了。因此我們就成了朋友。尤其滕固同洵美氣味相投,友情濃厚,常被邀請過去聚晤。大抵因爲他們都是出身書香門第及家底豐厚的大家庭,共同的語言更多了些,而且後來滕固遇難時,也全虧了洵美的幫助,逃過了厄運。

我們都是爲《獅吼》義務提供文稿,但也可能因此而難以爲繼了。出版了不多幾期,大約是三期五期罷了。不知由於何種原因而停止,出版人方面不願再辦下去,但决不是我們這個團體涣散了之故,因爲我們隨後還出過一種叫《新紀元》的刊物,也是由滕固主持的。後來滕固轉而加入了國民黨,熱心去搞政治運動了,我們這個烏合之衆的小集團,就無聲無息地自動消滅了。”

由滕固、方光燾、章克標、張水淇、沈端先、孫伯剛等留日學生組織之獅吼社同人刊物《獅吼》書影

作《失業與失德》一文。發表於7月30日出版《獅吼》1924年第二期。對友人來函中指責“滿腹經濟文章,不能一用而反墮落”進行辯解,認爲當前的失業没有什麽大辱奇恥,因爲一種職業要有本領去幹,“先君一生最恨寄人籬下,他早年爲人記室,憤而營商自立其身。這種精神還留存於我的心情中,説不定我依舊斷承我先君的事業呢”。在道德破産的中國,就是服從社會因襲的規則,也不過一重裝飾品罷了。“盗賊爲萬人所吐駡的,而我獨同情於他們;反叛的藝術家,人皆稱作無行文人的,而我獨敬仰他們;然而二者我都趕不上,我衹是一個平常人。我這平常人還是不容於朋友們,此中複雜,非我所知了,非我所知了”。

7月23日,郭沫若致滕固信,以《再上一次十字架》爲題發表於《獅吼》半月刊第三期。

若渠:

獅吼一號接讀了,信亦同時收到,謝你。

我自四月初旬來日後在四月尾間曾往東京一次,到東京時候知你已歸國,好像是何畏兄告訴我的。

我一人在東京的廢墟裏坐著電車跑了三天,銀座也去過,淺草也去過,在淺草公園裏看了一場“Euo Vadis”(《往何處去》)的電影,羅馬皇帝奈羅把全羅馬城燒毁了,爲助自己讀Homeros(荷馬史詩的)的詩興把羅馬全城燒毁了,他把一切責任轉嫁給耶穌教徒,那時使徒彼得正在羅馬,他看見全城燒毁了,看見奈羅皇帝虐殺耶穌教徒,他説主道不行,他便翻然離開羅馬逃去,他在途中,突然遇見耶穌的幻影從對面走來,他跪著問他:

——主喲,你要往何處去?

耶穌對他説:你要離開羅馬逃走時,我衹好再去上一次十字架!

啊,看到這裏,我的全部心神都感動了呢!我此次出國放浪,誓不復返的决心從根本上發生了動摇,“我要再去上一次十字架!”——一種嚴厲的聲音在我内心的最深處叫出了。“我要再去上一次十字架!”——我坐在觀音堂畔的池亭上沉思了一點鐘的光景。……

我初來時本是想在此地的生理學研究室裏作一個終身的學究,我對於生理學是很[有]趣味的。我自信我在生理學裏衹要研究得三五年定能有些發明;但是一從現實逃出來,愈離現實遠的時候,它對於我的引力卻反比例地增加了。一句話的覺悟:我現在不是當學究的時候。——我自從把這種志願拋去之後,我决心把社會經濟方面的學問加以一番的探討,我近來對於社會主義的信仰,對於馬克思列寧的信仰愈見深固了。我們的一切行動的背景除以實現社會主義爲目的外一切都是過去的,文學也是這樣,今日的文學乃至明日的文學是社會主義傾向的文學,是無産者呼號的文學,是助成階級鬥争的氣勢的文學,除此而外一切都是過去的,昨日的,我把我昨日的思想也完全行了葬禮了。

“我要再去上一次十字架!”——這句話的精神是我數月來的生命。若渠,我不久又要回國了。武昌師大的同學們要找我當教授,當教授雖不是我願意的事情,但是能跳到中國的中央,跳到中國人生活的海心裏去嘗鹽味,這是我樂於幹的。我覺得中國的武昌好像俄國的莫斯科呢。就在九十月間説不定要去,資平也應了該校的地質學教授的聘,我們在那兒又有伴侣了。

仿吾到廣東後也有信來,他此次南遊衹能經歷兩三月,待他回滬後我們可要重振旗鼓了。到那時我們一切詳細的計劃自然要通知你和曙先——曙先的通信處我忘卻了,請你告訴我。

“獅吼”是我們的兄弟,請儘管放大聲音吼吧!總有人認識你們這個“SPHINX”(斯芬克斯,希臘神話中的獅身人面像)的呢!

末了我祝你康健。

郭沫若七月二十三日

按:上海《獅吼》半月刊第三期,1924年8月15日出版。該信收入黄淳浩編《郭沫若書信集》(上)第286—287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12月第1版。

張偉《第一聲“獅吼”——獅吼社與〈獅吼〉半月刊》:“郭沫若和夏衍,他們均未參加獅吼社,卻都在《獅吼》上發表了重要作品。郭沫若在《獅吼》上發表的是1924年7月23日從日本致滕固的一封書信,1924年是郭沫若的思想發生重大變化的一年,這年4月他重返日本以後,集中翻譯了日本河上肇所著《社會組織與社會革命》一書。這本書的翻譯,使郭沫若更深刻地瞭解并逐漸堅定了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對此他在8月致成仿吾的《孤鴻》一信中有明確説明,有意義的是,在致滕固的信中,郭沫若爲我們提供了關於他思想變化的更多的材料。郭沫若在譯書過程中極少有娱樂活動,偶然的一次例外是在淺草公園看了一場《往何處去》的電影,影片中耶穌爲拯救羅馬城人民,决心“再上一次十字架”。這一場面極大地震撼郭沫若的心靈。這裏的“耶穌”和“十字架”已完全失去了原有的宗教涵義。他在信中説:“‘我要再去上一次十字架!’——這句話的精神是我數月來的生命。”他剖白自己的心靈:“我現在不是當學究的時候。——我自從把這種志願拋去之後,我决心把社會經濟方面的學問加以一番的探討,我近來對於社會主義的信仰,對於馬克斯列寧的信仰愈見深固了。我們的一切行動的背境除以實現社會主義爲目的外一切都是過去的,文學也是這樣,今日的文學乃至明日的文學是社會主義傾向的文學,是無産者呼號的文學,是助成階級鬥争的氣勢的文學,除此而外一切都是過去的,昨日的,我把我昨日的思想也完全行了葬禮了。”(張偉著:《封塵的珍書異刊》,第169—172頁)

7月26日,作《銀杏之果·序》。

這篇“銀杏之果”,我在一九二二年四月寫的。當時學校裏春假初開學,教授們旅行没有回來,我乘著休課的時間,在圖書館裏寫了四個下午,便也脱稿。

寫好了後,我也没有重讀的勇氣;朋友中張資平、方光燾、郭沫若三君,先後看過;他們都給我許多很好的助言,教我努力改作。尤其郭沫若爲我指出許多重要的病點。於是我藏在箱篋裏,時時想要改作,可是爲了課業所困,不能如願以償!

這一年暑假,回到上海,住北車站近旁。同住的方君東亮他看見這篇東西,勸我出版;我有待於改作,不敢冒昧發刊,依舊安放在箱篋裏。

到今年隔了二年了,我幾乎忘去了我曾做過這篇東西的。方君又提醒了我,於是打開箱篋,把這篇重讀一遍;想要動手改作,而我近來創作的氣氛完全没有了,對著它時時抱著“從何改起”的疑問!

篇中我所懸擬的主人公秦舟,啊!我究竟不是秦舟,我没有他那種深刻的體驗,如何會表現周到呢!我雖然不是秦舟,然而我不知道爲了什麽緣故,没有勇氣去想象秦舟所體驗的。我懷著這種心情,這篇作品怕永遠不能成就的了。現在我衹是改正了幾處差錯的字句,因方君的好意,把它去出版了。

這篇出版,正是當世君子所譏爲粗製濫造的東西;我横豎不要在現在的文藝界上占一席地,可不去管它了,衹是有負三位朋友的諄諄規勸,内疚實深!

以後我有改作的機會,總想用心改作,一洗躁急之罪,那是我萬幸萬幸了。現在呢,衹望朋友們恕我衹有作的氣力,而没改的氣力。

一九二四, 七, 二六,滕固記

按:方東亮原爲泰東書局職員,1923年創辦羣衆圖書公司於上海福州路300號。

作《民衆的教養》一文。發表於8月15日出版《獅吼》1924年3期。文章以與朋友對話的方式,探討了民衆缺乏知識的教養和美的教養原因,但認爲在我國“穢物積蓄年代”,一位暴君在施其淫虐的時候,盡有諫臣,也不過供他殺戮罷了。

7月28日,《申報》頭版刊登張敏蓀致滕固、程君廣告。

滕固(即若渠)鑒程君(即寫無名信者)鑒:

余數次找汝不見,不知汝住在何處,今無别事,因程君連日來信,信上不留名字,彼言與汝有事,余易修信通知汝之家屬,至今無回音,故今報告汝,倘日後有甚意外之事發生,願諒與余一些無涉,恐後有事,特此聲明并請諸友均鑒,并請注意下一啓事 張敏蓀啓

來字均已收到,信内據汝所言,因蔣少卿醫士之女公子蔣仲珊女醫也。此事余不知細底,但也略知一二,該蔣仲珊事非滕君自爲,内中卻是黄花奴君及陳雲柯君二人引綫,滕君年輕不知世事,請勿誤會,滕君與余乃是朋友,并無别的關係。余與汝從未有一面之交,汝與滕君有仇,可向彼三人盧綸,不必時常打電話及寫信給余,自今日起請汝與彼等直接交涉,以前電話中之言,一概作廢。再彼等通信處四馬路國華書局沈頌華轉 張敏蓀啓

7月30日,《獅吼》半月刊第2期發表《文藝批評的素養》一文。作者認爲:“批評家有二種:其一根據於學問的批判,什麽科學的批評哲學的批評;搬出許多學問上的術語來開展覽會,往往令人生厭的。其二要具有創作的精神,在作品中發見自己;這才是真的批評家。論美的原理者,不必是藝術批評家。理解作品者,不必是美學家。”“真的批評家,也可説是創作的批評家”。

8月4日,自該日起,由滕固在上海美專暑期學校每天下午一時至三時講藝術概論。

8月11日,《申報》“本埠新聞”刊登《登報誹謗名譽之交涉》,披露滕固戀情經過。

《登報誹謗名譽之交涉》:“滕固,字若渠,昔曾遊學東瀛,歸國後,執教鞭於滬埠某學校,其友名黄花奴者,嘗介紹滕與張梅蓀女士相識,感情極洽,過從亦密,嗣有蔣少卿之女仲珊,亦因黄花奴而相識滕若渠,蔣女習岐黄術,現已懸壺,滕自獲此女友後,甚覺氣味相投,遂與張梅蓀遂漸疏闊。近來張女士忽接一函,具名者爲程某,函中備述滕蔣二人近况,而字裏行間,復多流露别種言詞,張得函,乃即致書於她母蔣父,告以外間對於滕蔣嘖有煩言,請各將子女訓誡,并一面登報聲明,謂滕蔣二人如將來發生任何事件,概與本人無干,又登報通告投函之程某,以若對於滕蔣有何意見,請程直接向之交涉,嗣後勿再浪投尺素,此項廣告,爲滕蔣二人閲見,認爲張梅蓀登報譭謗名譽,即與交涉,因不得圓滿結果,故滕蔣二人現已同延日本辯護土村上氏進行法律解决之手續矣。”

8月13日,滕固登报辟谣。

《滕固來函》:閲貴報八月十一日本埠新聞欄内,登報譭謗名譽之交涉一節,與事實不符,所謂張梅蓀女士,鄙人并無此女友,或爲張敏蓀女士之誤。查張敏蓀女士,與鄙人并無戀愛關係,蔣女士亦係普通朋友,事關各方名譽,應請登報更正,不勝幸甚。滕固啓。(《申報》)

自述:“我爲了此事:各家報紙上詆毁我;識與不識者相率譏笑我;先輩以側目視我,朋儕以鼻息嗤我;親戚昆弟以揣測疑我;母親涕泣述先人的遺訓,以大義責我;我還有怎樣面目序《三角戀愛》呢!我自從遭此不測,如同冷水投懷,閉門伏匿,夙夜戰慄。事後,我雖然覺得自己没有涼德惡行,於我兀傲自尊的性情,絲毫無損;而我衹在明鏡的前面,向著自己訴怨。我對於别人一點没有抱怨,我在日記上早已説過:‘别人不諒解我也罷,衹要我諒解别人,因爲我體驗了諒解别人的困難;誰願嘗這種困難的滋味!’……”(《煽熱低微的炭火——三角戀愛的序文》)

據章克標回憶:“滕固經黄中(華傑)介紹與一(寡婦)女醫生相戀愛,因對方家族反對,委託律師在《申報》上刊登了一條警示廣告,同時還在報紙發了地方新聞,作爲一件社會醜事加以揭發,以造成輿論制裁。滕固因此失望到企圖自殺。後與該女之女傭結婚。”(參見《世紀揮手》P144—145頁)

8月15日,《時事新報》刊登沈祺《滕固的戀愛與記者》一文。

8月16—22日,因病住醫院,其間所作日記後經整理發表於《吼獅》第六期,冠名《無窮的痛創》。

8月21日,《申報》刊登《上海大學之新聘教授》消息中滕固受聘中國文學系教授,該校校長爲于右任,中國文學系主任爲陳望道。

《上海大學之新聘教授》:“上海大學新添學系延聘教授,進行甚力,其已聘定者,已見昨日本報,頃聞該校原有之‘中國文學系’‘英文學系’‘社會學系’,除原有教授不動外,又新聘十餘人,中國文學系新聘者有任仲敏、嚴既澄、方光燾、滕固數人,社會學系新聘者有彭述之、李達、蔣光赤、張太雷數人云。”(《申報》)

《上海大學學務之改進》:“上海大學鑒於學生人數日多,職員責任日重,學務方面猶有增加負責人員之必要,議决從本學期起,將學務處改由學務委員會,負責理事。學務委員會即以中國文學系主任陳望道、英國文學系主任瞿秋白等,及新設經濟政治等各系科部主任充之,日内正舉行入學考試者甚衆,所定委員亦已全體負責辦事矣。”(1924年9月2日《民國日報》)

8月24日,《民國日報》、《時事新報》等刊登上海美專消息:校舍方面,已將各院合併一起,所有新屋工程已陸續告竣,各科共有卅二個教室,教授添聘日本東洋大學文化學院畢業滕固擔任美術史藝術論,國畫專家許醉侯擔任國畫科主任,音樂家沈淑清女士擔任鋼琴等。本届第一次投考新生共有一百三十餘名,第二次招考定於二十五日起聯試三日。

《上海美專近訊》:“……各科教授,教務長李毅士,西洋畫科主任王濟遠,師範科主任俞寄凡,西畫教授汪亞塵、李超士、普特而司基、温景美、丁悚、彭沛民、劉海若、顧久鴻,國畫教授諸聞韻、潘天授、朱天梵、陳伽仙,音樂主任劉質平,教授潘伯英、張湘眉均蟬聯外,添聘日本東洋大學文化學院畢業滕固任美術史藝術論,國畫專家許醉侯任國畫科主任,音樂家沈淑清任鋼琴,新進青年畫家倪貽德、顧敦詩、馬施德、薛珍等。”(1924年8月24日《時事新報》)

8月30日,愛爾蘭劇作家葉芝(W.B.Yeats)著,滕固譯《心醉之鄉》劇本連載於《獅吼》1924年4、5期。

《獅吼》1924年4期發表水淇《吹灰録:若渠之事》一文,談及滕固戀愛情形,認爲“初入社會的若渠,即爲黑暗所包圍。使他於社會的黑暗方面有深刻痛切的體驗,爲藝術家的他得此一番深刻的體驗,於他的藝術上,必有偉大的收穫”。

水淇《吹灰録:若渠之事》:“余自東京歸到上海,遇朋友無不談若渠戀愛事。過數日,各新聞都登出他的事,而事實有不符之處,似要中傷他而爲之者。此種男女私情的交涉,不當宣布於羣衆,并且混淆事實而宣布,更爲不可;於此可見上海新聞記者程度之低。

若渠是文才中帶直的狂氣的人。沉悶煩惱了好幾年,Libids作用於其胸中,是他對於異性孕熱烈之渴望。他常要求——他所理想的異性,癒他的Eros的箭瘡。他是主張於醜惡中尋出美的;要於馬糞中尋出蘑菇,於牛屎中覓出香精的。他像馬朝霍Masoch一樣,要他愛人用鞭打他,他才覺著愉快的。他愛人的鞭,不但不使他體膚起苦痛,反使他有無上的快美,這種性情,據Freud學派的學説,是起於受動的對他性慈的;他人於自己之肉體上加以苦痛而覺著愉快。所謂馬朝霍主義Masochism的人,就是這種性情的人。他既具了這種性情,對於異性又渴望而崇拜,見了某女士,就以爲他所想的愛人,捧了全身全心給與她。曾在東京接著她的病訊,哭了一夜。此次歸國,他滿擬她必有一番熱烈的愛,不料爲沙漠中的流浪兒的戀愛,變轉無常。她見了他,已如中了Eros的鉛箭一樣,衹有逃避的心。他爲此哭了幾次,《獅吼》中的《犧牲》怕就是他的戀愛史。

今次之事衹不過是男女交情之變化,卻又一種人欲備以威脅若渠,誣陷若渠,使他失去社會上的地位,以滿足其嫉妒,怨恨的心。初入社會的若渠,即爲黑暗所包圍。使他於社會的黑暗方面有深刻痛切的體驗,爲藝術家的他得此一番深刻的體驗,於他的藝術上,必有偉大的收穫。他受此苦痛,必能於他的作品上,奏凱旋之歌,得勢之曲。我不爲他悲,反爲他慶。欲陷害他的人,實是鍛煉他,造就他的人。藝術是苦悶之花,生命之流;平常之生命,衹能有平常之作品;非常之生命,纔有非常之作品,我願若渠嘗味這事件中的種種。”

朱謨君鑒:本刊現在暫時由水淇滕固二人負編輯責任,第三四期因滕君抱病,由水淇一人負責,至於各作者的文字由作者自行負責,因問此復。水淇

按:原刊爲民國十三年七月三十日出版,又有將“七”改“八”手跡,據所刊内容觀,當爲延期出版。

9月1日,上海美專在斜橋西首法租界徐家匯路口校址行秋季開學禮。下午召開上海美專本學期首次教務會議,李祖鴻主席。議决滕固等十六人爲修正考查成績規程委員。

按:本編摘録上海美專檔案内容,均據《美專風雲録(上)》,不另註明。

9月11日,《申報》刊登消息:“上海美術專門學校昨日已開始上課,全部校舍均遷在法租界貝勒路天祥花園隔壁,大門在法租界徐家匯路口,分爲二院,第一院設有各科教室,及辦公廳,函授學校等,第二院設有全部寄宿舍,及圖書館、美術[館]食堂等。全部校舍,經暑假期内鳩工裝飾,焕然一新云。”并刊登緊要啓事:“本校已於九月十日正式上課,新舊各生亦已陸續到校,未到諸生務希即日到校,按級上課,免廢學業,本校校址在上海法租界,安逸如常,絶不受江浙影響,盡可安心求學,特此通告。”

《城内學校將陸續上課》:“江浙戰事發動之初,城内各學校紛紛停課,戰機既開,學務益形停頓,各校教員,大都發一個月薪金,散歸原籍,兹聞各學校生家屬,因戰事與上海地方小學無甚關係,兒童長此曠課,殊屬可惜,均紛紛向學校請求照常上課,聞市立學校校長,曾作一度之商榷,大致不久將照常開課。”(1924年9月15日《民國日報》)

孫中山誓師北伐。

按:1924年9月28日《民國日報》刊登有《中國國民黨北伐宣言》。

9月21日,上海美專教授劉海粟、李毅士、王濟遠、汪亞塵、李超士、俞寄凡、滕固、丁悚、普特爾司基、許醉侯、顧畦人、陳摩、倪貽得、劉海若、諸聞韻等四十二人在《藝術》週刊第70期發表啓事。

《啓事》:“閲本月15日《民國日報·藝術評論》上所載全國藝術家聯合展覽會重要通訊一則有‘因本會出品人實多該校——文前注明有本埠美專字樣——各科主要教授’云云,深爲駭異!同人等身許藝術,忝任上海美專重要教職,當對於國内美術界尤願盡提倡之責。惟察滬上近有少數無恥之徒,動輒假借藝術界名義,淆惑衆聽,窒礙新藝術之進展。故同人等對於各處展覽會出品,無不謹慎出之,此次所謂全國藝術家聯合展覽會,同人等深知内容,并未出品;即有一二人一二件舊作陳列其間,亦係輾轉借去者,本人并不負直接責任!深恐假借名義,淆惑聽聞,特此鄭重聲明!”

9月28日,江蘇省教育會致本省省立學校函,鑒於蘇浙兵興,教育面臨中斷,希望各校比照私立學校,酌增學費,教職員酌盡義務,省署就原定維持費外,酌量加撥,照常開課,俟事平再將原定經費補發。

《學校停頓之救濟蘇教育會致各校函》:“敬啓者,蘇浙兵興,和平失效,省公署不得已曾有省立學校暫停兩月之令,然開戰以來,已將匝月,雙方堅持,結束無期,兩月以後,欲求恢復原狀,殆不可能,節令尅日停戰,謂能如期開學,亦屬疑問,惟念教育爲立國要素,國民精神所寄,豈容長此停頓,日本維新之役,流亡載道,而弦歌不輟,歐洲大戰,成人盡赴前敵,而教育未曾中斷,其堅韌不拔愛護國家之精神有如是,吾國頻歲内争,元氣斷喪殆盡,惟吾蘇省亦曾經兵禍,教育從未停頓,羞堪自慰。此次雖創鉅痛深,大非昔比,然與其坐耗光陰,教青年之志氣,何如上下交奮,繼續此精神事業。近聞省立學校中已有節儉薪膳,酌加學費,先行開課者,見義勇爲,彌覺可佩,竊思行政當局愛護教育,夙具熱忱,决能於無可設法之中,勉爲維持,我教育同志,尤富自動精神,必能當仁不讓,在家屬愛惜子弟學業,更可諒解苦衷,共盡義務。本月二十六日本會幹事員常會提議救濟省立學校停頓辦法,僉以爲亟宜參照上項辦法,建議於官廳,并陳述意見於各校,當經議决省立各校在本學期内,師範得酌收膳費,其餘各校,均得比照私立學校,就地方情形,酌增學費,教職員酌盡義務,省署就原定維持費外,酌量加撥,照常開課,俟事平再將原定經費補發,即分别函達等語,除函陳省公署教育廳財政廳外,用特函告貴校,即祈察酌辦理,如荷讚同,則不絶如縷之教育,庶尚有一綫維持之希望,江蘇幸甚,學子幸甚。”(1924年9月30日《國民日報》)

10月10日,啓程赴日本東京養病。

10月11日,作《壁畫·再記》。

此集無足稱述之習作,在印刷所中擱幾半載,是半載中,我降志辱身爲百千人所嗤笑,今雖印刷完竣,不及見裝訂發行,我又被迫出國門。

自投滄海流方急,來共魚龍哭失聲。駿馬美人今去也,隻身萬里任縱横。

誦曩年舊作,悠悠此去,我心實痛。

國慶日後一日記於東海舟中(收録於陳子善編《壁畫》)

10月22日,《申報》刊登黄中著滕固序《三角戀愛》(小説)廣告,稱其爲“唯美的抒情的浪漫的悲哀的”,“作者仗著狂放的天才,纏綿的文字,描寫精神的戀愛和失戀的痛苦,甜蜜處極迴腸盪氣之能悲騷處有婉轉哀鳴之苦。這原是作者自寫悲哀,比較旁的著作深刻得多。而思想高超。言論怪癖,尤其是言人所不敢言。道人所不能道,直把隱秘的人心,虚僞的世界大聲喊破,是何等大膽的筆杖啊!”該書擬由國華書局總發行,分精平裝兩種。

10月末,完成小説《古董的自殺》。1925年1月10日發表於《小説月報》第16卷第1號。

在日本東京澀谷作《煽熱低微的炭火——三角戀愛的序文》,署名滕固,發表於《獅吼》第七、八期合刊。

按:長篇小説《三角戀愛》(第一集),黄中著,上海金屋書店1929年1月初版。經查上海圖書館藏(219130)該書中未收録此文,編者認爲:導致滕序没有收入《三角戀愛》的原因有二:一則在該書正式出版時,滕固已經成婚,往事不便再提起;二則此時的滕固已任江蘇省黨部指導委員要職,地位的提升,亦不願因此影響聲譽。

10月,滕固著短篇小説集《壁畫》由上海獅吼社初版。

目次:自記(1924年5月10日)/再記(1924年10月11日)/壁畫/石像的復活/鄉愁/二人之間/水汪汪的眼睛/少年宣教師的秘密/百足蟲/犧牲

11月3日,於東京澀谷作《獻本之詩》,收入《死人之嘆息》。

滕固著短篇小説集《壁畫》

11月4日,於東京作《中世人的苦悶與遊仙的文學》一文。發表於《小説月報》17卷號外《中國文學研究》,1926年6月出版。作者認爲宗教是藝術創造的——要解脱生的苦悶,不得不嚮往藝術的世界。中國近乎“天國”與“極樂世界”的思想,就是道家的“仙界”。“這種思想,是老莊一派思想的副産品;譬如像《列仙傳》一類神仙傳説,與老莊一派的思想,表面上看來一點没有關係;其實把老莊一派的思想具體化了,通俗化了,浪漫化了,就有神仙傳説出現。在中世文學裏,魏晉六朝人的詩歌中,渴慕老莊的精神,隨處可以看出。而在這時,以神仙傳説爲材料的文學,産出不少;那可以明白二者的關係了。這種東西,我假定一個專名,叫做‘遊仙的文學’。”中世人的苦悶突出表現爲對於富貴榮華的厭煩,對於人生短促的失望。“這種苦悶的解决,如諸作者的豔歌,及劉伶的《酒德頌》等的刹那間歡樂的讚美;其他陶謝一流的優遊行樂,歌頌自然。而最能在有限中顯示無限,就是遊仙的文學。他們特地發揮純粹中國的傳説,使神仙的思想,在藝術上留一永久的價值。所以在中世文學的園地裏,是一種異樣的花朵”。

11月8日,於東京澀谷作《死人之嘆息·自記》。

《死人之嘆息·自記》:一九二三年的暑假,我回到祖國,日本大地震;我的白山上的寓所,雖倖免於難,而已被充爲難民收容所的了。在這時,我失去了數十册貴重的書籍,不足爲奇!又失去五册Note Book,至今心中刺刺不安。這五册Note Book裏,有未完篇的小説稿、日記稿、雜文隨筆稿、詩稿,一大半没有發表過的。蒼天厚我,教我不要獻醜,我當然感激它的。然而區區心血所寄,譬如自己生的兒子惡劣,不願人家把他打死;我這不能免俗的傷感,也是人之常情。

於是我想起整理舊稿。在這名著如林的出版界上偷耽耽地挨進一脚,湊個熱鬧,一樣是脚,人家是套上絲光襪,穿上漆皮鞋;我是創痍斑剥、紅腫不堪,殘疾者的赤脚。相形之下,美醜彰然!假使人家的脚脱去了鞋襪,是否和我一樣的殘疾破爛?那我不得而知。我也是染著評頭論足者流的傳統習慣,“衹重衣衫不重人!”以此推想看官們,對於人家的脚當然恭而敬之,對於我的脚掩鼻而過之;就是鞋襪先生們也感到羞與爲伍,憤而斥之,從此我的脚,没有立足之地了。那末我硬要挨近去的原因,究竟何在?一層是尋那和我同患惡毒的病人來憐憫。一層尋那天醫國手來診治。

人類本來是赤脚的動物,鞋襪的發明,爲了裝飾嗎?爲了遮羞嗎?這一個問題的考察,要起Carlyle先生於地下了。若是Carlyle先生在世,聽得這個問題,他的思想會動摇了;他對於衣裳哲學的考察,進而做鞋襪哲學的考察了。我於是翻出《史記》,把張良圯上進履的故事,翻成英文交給他。當此支那學説盛行於歐洲的時候,他老先生撫了鬍子,一定萬分歡迎。著一部“納履者”,與拉丁文爲名的“Sartor Resartus”先後媲美!在這時,或者我也可得到一個博士銜。可惜Carlyle先生早作古人,這博士的夢想,終竟没有實現的時候了。

閒話休提!這一隻爛脚上的瘡疤血跡,也是三四年來殘病的成績。一大半,在地震時被人家無意之間剥刷去了。這一大半柯一岑兄爲我保留在幾年前的《學燈》上;和其他朋友爲我保留在别的雜誌上。在這裏,我不盡的感謝他們那種嗜痂的好意。

窗外紅葉蕭疏,顯出秋娘的嫵媚,她是譏笑我浪費青春,她是惹起我晚秋的傷感。我撫著自己的爛脚一看:還在流出膿血。啊!我的殘疾永不會療治的了。一切願望,一切……一切的一切,衹有流涕長嘆息。

一九二四, 十一, 八。自記於東京澀谷

按:湯瑪斯 卡萊爾(Thomas Carlyle,1795—1881),英國歷史學家和散文作家,主要著作有《法國革命》(3卷;1837)、《論英雄、英雄崇拜和歷史上的英雄事蹟》(1841)和《普魯士腓特烈大帝史》(6卷;1858—1865)。他的人生態度:我們没有能力去阻止已經發生的事情,但我們卻有能力去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對我們現在生活的影響。接受已經發生的,改變可以改變的。

11月10日,《申報》刊登《上海美專之擴充》消息中該校美術史美學藝術論藝術思潮等學科,由劉海粟、俞寄凡、滕固分任各科教授。

《上海美專之擴充》:“上海美專、近又聘新從巴黎回國之美術家陳宏君擔任西洋畫科、高師科人體畫教授,陳君又精於梵啞鈴、故於課外亦請陳君爲梵啞鈴指導。至美術史美學藝術論藝術思潮等學科,本由劉校長、俞寄凡、滕固分任各科教授,刻爲提高程度計,又添聘華林君擔任希臘講座及美術評傳二種,華林君亦係留法十年,專門研究美術學理者。”

11月30日,讀書札記《物質繁榮藝術凋落》發表於《獅吼》1924年11、12期。作者謂:“這篇東西讀Morris著書P.105—132 Art and Socialism時,隨筆寫下的。既不是全文的介紹,又不是我來借題發揮;是一段讀書劄記。”

按:威廉 莫里斯(William Morris,1834—1896)是19世紀英國設計師、詩人、早期社會主義活動家,亦是拉斐爾前派的重要成員,但極少留下畫作。

12月5日,完成小説《迷宫》。

12月,完成小説《葬禮》初稿。1925年5月10日發表於《小説月報》第16卷5號。

約是年,《華國》三卷第一期刊登寄生《鉛槧餘録》,介紹滕固致函附詩,并對時流作品專以恣肆爲能,而粗獷凌亂,韻味枯索抨擊,欲以綿密沖秀之筆救之。

寄生《鉛槧餘録》:“寶山滕若渠固歸自日本,投刺請謁,并先之以書云,向在《華國》,讀大君子之文,心嚮往之。比者曾赴東京,考察日本藝術,得晤令兄衮父公使,數數往還,相從論學,臨别,公使殷殷介見先生,并屬以舊撰《樂記今釋》,爲《華國》補白。末媵近所作詩二首,其一《贈汪公使》云:昔聞黎遵義,今見汪蘇州,後先持使節,來作扶桑遊,詞壇推盟主,儒雅亦風流,旁搜梵典證,博古事敏求,音均發微窔,首席奪前修,櫻花春爛漫,江楓波上秋,驅走龍蛇筆,奚囊萬彙收,此中有天趣,殊勝萬户侯。其二《京都畫家橋本關雪招宴於其别墅,即席贈詩》云:洛陽景物掌中收(日本人稱京都曰洛陽),一霎風流萬古愁,細雨釀紅春酒暖,遠山點黛莫雲浮。安排吟席常臨水,款待幽篁獨倚樓,銀閣寺前梅蕚笑,舊遊重認費躇躊。滕君今爲上海美術專們學校教授文學史,尤精畫理,嘗病時流作品,專以恣肆爲能,而粗獷凌亂,韻味枯索,故欲以綿密沖秀之筆救之,此真切要之論矣。”

受聘擔任南方大學教授。該校校長江亢虎,校址位於上海戈登路大有廠旁,後遷麥根路、荆州路等地。

按:據《教育部立案上海美術專門學校一覽》(民國十四年十二月)(Q250—1—298D):滕固,字若渠。江蘇寶山人。日本東洋大學文化科學士,前南方大學教授。現任秘書長。(《上海美專名人傳略》)

《南方大學之進行辦法》:“上海專科大學現經改組爲南方大學。昨日議事會期,校長江亢虎與該校學生自治會代表商决進行辦法。(一)因校長不能時常在滬,擬請劉樹梅碩士任教務主任,定今日到校任事。(二)第二院併入第一院,而别覓新房爲寄宿舍,舍務概由學生自治會自理。(三)教職員重訂新關約,採用時間報酬制。又聞自明年起,除原設文科商科外,將新添社會科學一科,凡政法經濟社會學等皆屬之。”(1922年10月25日《民國日報》) uzpWcnw3v8Pl3az5uDh7Xw/KibO62cJrDsgIaq/TuvZG+eiFmYr2RtW/luD0u97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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