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

【作者小传】

（？—前194）济阴定陶（今山东定陶西北）人。汉高祖妃，深得宠幸，生子如意，封赵王。后与吕后争立太子。高祖死，吕后囚之于永巷，髡钳衣赭，令舂谷。夫人作歌抒怨。吕后闻之怒，断其手足，剜眼熏耳，置之厕中，呼为“人彘”。

舂歌

戚夫人

子为王，母为虏！

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

相离三千里，当谁使告汝。

戚夫人擅长歌舞，所以，上述她所唱出的六句歌词，应该被视为她内心愤懑痛苦的自然流露，似乎不假思索，就产生了上述歌词。

按钟嵘《诗品序》，以《诗经》为代表的四言诗衰歇之后，五言诗在整个两汉期间，几乎是“吟咏靡闻”。而戚夫人不期然而然地从心底流出的这首《舂歌》，在形式上，前两句为三言，而后四句则可视为五言，虽然其句法与后世五言诗成熟期的句法尚有所不同，然而，其出现，却已逗露五言之意趣，有可珍视的价值。

此《舂歌》比较接近民间歌谣的形式，十分通俗，而且因其吟唱，是贯穿于整个舂米过程之中，所以极具现场感。当刘邦去世，戚夫人顿失所依仗的靠山。想当年，她也曾为最有权势人物身边得宠的女人，而今，却一切化为乌有，陷入了无底的深渊。即使儿子依然贵为赵王，而自己却犹如囚虏，被逼整日舂米，不得休息，死亡的阴影时刻笼罩着自己。最思念的儿子赵王，远在千里之外，身为母亲，心中有无尽的痛苦与忧愁，却无法向儿子倾诉。

命运好像跟戚夫人开了一个极残酷的玩笑，当年深受宠幸，春风得意，可是红颜薄命，祸福倚伏，此仿佛一笔需要现世偿还的孽债，而且索债的日子也来得太快了一点。昨日的春花秋月，霎时间转变成拨不开的愁云惨雾，而自己已沦为吕后刀俎上的鱼肉，将任其宰割。

读此歌诗，令读者看到前汉初年，高祖后宫中女人之间勾心斗角，其激烈程度，用“你死我活”一词亦不足以形容。戚夫人的哀叹，是缘于在与吕后角力过程中，她成为失败者，因此，她必须付出极惨痛的代价。然而，我们若设想，她是胜利的一方，那么其对立面同样也不得好死，这就是人性的阴暗面，也正是后宫这个角斗场的必然结局。

（汪春泓） Z5SOwS5FJHMvMM2iPcGQFJ1INQHdUN5j04SYmx0CNjroO0AT3CWoN9KNypxXKIX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