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君子之道,费而隐。
道,即是中庸之道,惟君子为能体之,所以说君子之道。费,是用之广。隐,是体之微。子思说:“君子之道,有体有用,其用广大而无穷,其体则微密不可见也。”
夫妇之愚,可以与之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
子思承上文说:“这中庸之道,虽不出乎日用事物之常,而实通极乎性命精微之奥。以知而言,虽匹夫匹妇之昏愚者,也有个本然的良知,于凡日用常行的道理,他也能知道,若论到精微的去处,则虽生知的圣人,亦不能穷其妙也。以行而言,虽匹夫匹妇之不肖者也有个本然的良能,于凡日用常行的道理,他也能行得,若论到高远的去处,则虽安行的圣人,亦不能造其极也。不但圣人,虽天地如此其大也,然而或覆载生成之有偏,或寒暑灾祥之失正,亦不能尽如人意,而人犹有怨憾之者。夫近自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远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可见道无所不在矣。故就其大处说,则其大无外,天下莫能承载得起。盖虽天地之覆载,亦莫非斯道之所运用也,岂复有出于其外而能载之者乎?就其小处说,则其小无内,天下莫能剖破得开,盖虽事物之细微,亦莫非斯道之所贯彻也,又孰有入于其内而能破之者乎?”君子之道如此,可谓费矣,而其所以然者,则隐而莫之见也,所以说君子之道费而隐。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
《诗》,是《大雅·旱麓》篇。鸢,是鸱鸟之类。戾,是至。渊,是水深处。其字,指此理说。察,是昭著。诗人说:“至高莫如天,而鸢之飞,则至于天。至深莫如渊,而鱼之跃,则在于渊。”子思解说:“天地之间无非物,天地之物无非道,《诗》所谓鸢飞戾天者,是说道之昭著于上也。鱼跃于渊者,是说道之昭著于下也。盖化育流行,充满宇宙,无高不届,无深不入,举一鸢,而凡成象于天者皆道也。举一鱼,而凡成形于地者皆道也。道无所不在如此,可谓费矣。”而其所以然者,则非见闻所及,岂不隐乎。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造端,是起头的意思。至,是尽头的意思。子思又总结上文说:“道之在天下,虽以夫妇之愚不肖,也有能知能行的。虽以圣人知行之广,也有不能尽的。这等看来,可见君子之道自其近小而言,则起自夫妇居室之间而无所遗,若论到尽头的去处,则昭著于天高地下之际而无所不有。所以君子戒谨慎独,从夫妇知能的做起,以至于位天地育万物,则道之察乎天地者在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