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棚内一众战兵正在百无聊赖地擦拭着各自的武器,尤其是火器兵,鸟铳的保养可是军内考核的重要一项,军士们平日里闲暇无事时就用细布仔细擦拭鸟铳。
现下战时,军士们天天就在草棚里待命,颇为无聊,他们看到陈诺来巡视,人人都站了起来向陈诺恭敬打着招呼。
“庄主……庄主……”
陈诺每到一名军士面前,军士们都要向陈诺恭敬抱拳大声打着招呼,陈诺虽然在军中担任把总之职,而且还有官面上的徐州卫副千户官衔。不过为显示亲近,庄内人都称呼陈诺为庄主,在他们心中,陈诺是整个乞活庄的核心首脑人物。没有陈诺恐怕也没有了乞活庄,也没有了他们和妻儿老小的美满生活,因而乞活庄众人都对陈诺很是感激拥戴。
陈诺看向其中一名憨厚粗壮的长矛兵洪声问道:“小子,马上要打仗了,害不害怕?”
庄主向他问话,这名军士胸膛挺得笔直,他憨声回道:“自打我参军起,这条命就卖与庄主了,为我乞活庄打仗怕个球子。”
“好!”
陈诺重重拍着面前军士的肩膀,心中很是满意,军心可用啊!
内中又一军士壮着胆子问道:“庄主,这贼寇怎么还不来?我们大伙可是等的手痒,听说我甲长说,他上次作战战后赏银可是得了十两银子呢。”
有这名军士起头,众人都嘈杂起来,人人高声出战,求战之心迫切,陈诺笑骂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打仗可是要死人的,想拿赏银你得有那本事活下来,知道不?”
“知道!”众军士都高声应答,草棚内气氛一片火热。
“嘭!”
突然庄墙外一声巨响,随后庄墙上脚步声杂乱,没一会儿墙上摆放的报警鸣钟也哐哐响起起来。
草棚内众人脸色一变,齐齐登墙向庄外开去,只见庄外几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为首的陈大义策马狂奔,不断摇晃着红旗,而他的身后几骑显然没有陈大义马术娴熟,都抱着马脖,翘着屁股颠簸着。
这便是陈诺从军中挑选的几名夜不收,整个乞活庄内只有陈诺和陈大义会骑马,这几个夜不收聪明伶俐,匆匆训练下只会勉强骑马。
陈大义等人进入庄内,仰头向墙上的陈诺高声禀报道:“土寇来啦,人数估摸着有三千人之众。”
陈诺面容一肃,他高声喝道:“全庄戒备,所有战兵,辎重兵,辅兵陈兵备战!”
“是!”
甲叶铮铮作响,围拢在陈诺周边的哨长队官等军官都抱拳高声领命,照原部署布置守备任务。
所有火器兵都已经上了跺墙,冷兵器手也在墙下草棚内列队,军中的医士们也在下方待命,一片紧张肃杀气氛。
众人面容严肃,尤其是新兵脸绷地紧紧的,他们虽然方才在草棚内对着陈诺吹牛皮,但是他们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由不得他们不紧张。老兵们相比较倒是面容平淡,不少人更是脸色兴奋,等了这么久贼寇终于来了。
陈诺头戴着帽儿铁尖盔,身披铁甲,外罩紫色大氅,身后披着紫色斗篷,腰间鞓带挂着腰刀,双插,威风凛凛站在庄楼之上,远远眺望。
庄外一马平川,大雪过后大地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有的只是狂风呼啸,一刻钟后庄南的平原的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一道黑线。
黑线越来越近,目力可见都是乌压压的人头,旗帜漫卷,贼人嘈乱呼啸,脚步声震的大地都在抖动。
贼寇中一批批马兵策马奔出,向前开路,他们经验丰富,绕着乞活庄四处勘察地势防御,可惜的是乞活庄只有南西两面有宽阔地势展开,他们巡查一番后就奔回到南边位置上,他们也看出来,庄南才最适合攻打。
很快,土寇大部滚滚而来,慢慢汇聚在了庄南的一里之外。
陈诺目力计测着,陈大义的军情没有错漏,庄外的贼寇有五千人之众,不过陈诺何等眼里,他一眼便瞧出庄外的贼寇主要战力是在一千人左右,尤其是盘踞在土寇队伍的那杆巨大“张”字大旗下的五十人马队,是这来犯土寇的骨干精华。
几千人造成的声势着实不小,他们对着庄内高声欢呼嚎叫着,仿佛对拿下乞活庄势在必得。陈诺观测左右,跺墙上有不少新兵还是被吓到了。
庄内陈诺观测庄外的土寇,庄外的李凤梧策马立在大旗上也在观测乞活庄的防御,他搭手张望着,越看越是心惊。
本来他以为是个小小的堡垒屯所,没想到来到这庄子外近前一看,龟孙儿,这个庄子也忒大了吧,比扫地镗攻打的千户所城还要大,而且这庄子城高墙后,庄墙高度足足有九米。
这样的高度虽然比不上徐州城但也堪比普通的县城防御,而且还有刁钻守备的马面,庄外还有箭楼,叫让他头疼的是庄外挖设两条灌水壕沟。
李凤梧后悔了,本来他以为挑了个软柿子捏,没想到挑了个硬骨头啃。
眼前的屯所类同与他经常劫掠碰到的豪强寨集,乱世之下,乡野百姓难以自保,因而一个家族或者几个家族结寨自保,他们建寨往往在地势险恶之地,巩固防备,冷漠地注视着寨外的一切。
这些豪强寨集易守难攻,攻打起来很是费力,有这么个精力倒还不如去攻打城池,想比这些集寨,城池内人心纷杂很容易攻破。而乞活庄原来据守的刘一守同样也是占堡为王的一方豪强,可惜他命贱碰上了陈诺。
李凤梧心中犹豫不定,他很是不愿将人力精力浪费他这么一个结寨堡垒上,明显吃力不讨好,他已经在考虑是否撤兵了。
正要下令撤兵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听说几个月前就在这一片地带官兵打了一场大胜仗,栖山的掌家莫大有身死,而且老窝也被掏了。
他麾下倒是有几个逃出来投奔自己的栖山人,那几个栖山贼很快被找到。
看着面前几个畏畏缩缩的栖山贼,李凤梧面带轻蔑问道:“你们原来在那莫大有手下做事,听说你们攻打官兵一个屯所反而被官兵打得大败,可是面前这个庄子?”
顺着李凤梧马鞭指着的庄子,几个原栖山贼面带恐惧,他们连忙叠声回道:“对,对,就是这个庄子。”
内中一个贼人心有余悸说道:“这庄内狗官兵很是阴险,这庄门后面还有内瓮城,我们大当家的看见破开庄门本以为大局已定,就领着马队冲了进去,万万没想到……”
李凤梧警铃大作,没想到这么个小庄子还有瓮城,这莫大有确实死得真是够憋屈的。
“那你们栖山寨里的钱粮呢?”李凤梧继续问道。
一贼恨恨说道:“自然是被庄内官兵抢去了。”
李凤梧狂喜,这莫大有他是知道的,在这徐州西北境也是一伙不弱的势力,盘踞栖山多年定有颇多积蓄。
看向面前的乞活庄,李凤梧哈哈大笑起来,他原本不打算攻打乞活庄无非是看到乞活庄不好打而且没有什么油水,现在李凤梧改变了主意。
他要拿下面前的庄子,有了庄内的这笔钱粮,他此次打粮就圆满了。根据这几个原栖山贼的描述,李凤梧对乞活庄的防御已然了解的大概,有了防备,他很有信心攻下乞活庄。
李凤梧命令道:“传令,埋锅造饭,半个时辰后攻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