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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元化兄！”曹操大喜过望，“他人在哪里？”
在兵士的带领下，曹操策马而去，见到了队伍后面的华佗。
“元化兄，我们可是一年多没见了，想死我了。这些日子，你在阳翟过得还好吗？”
华佗冷冷一笑，“曹阿瞒，我问你。普天之下，是不是莫非王土？”
曹操一愣，“对啊。”
“我再问你，率土之滨，是不是莫非王臣？”
“对啊。”
“那小沛的民众是不是朝廷的子民？”
“没错啊！”
“那你为什么将小沛的粮食全部带走了，连一粒米，一颗黍都不给他们留下？”
“原来是这事啊。我大军远征缺少粮食，我又怎么留得下来？”
华佗摇了摇头，“曹阿瞒啊曹阿瞒，你没有粮食，就不要打仗啊！王朗应该和你说过，吕布是已经投靠了主上的人了。你没粮食，你还要打？”
“就连吕布留给小沛民众的粮食你都要抢？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你还有没有点良心？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吗？”
曹操眨了眨眼，“元华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没有误会。吕布都不舍得将粮食全部拿走。你一个朝廷三公，你怎么就连吕布都不如呢？若不是看在主上的面子上，老子今天非要大耳光子扇你！”
“元华兄，你先息怒。我们讲道理。我问你，那粮食，是我从老百姓的手里抢的吗？”
华佗愣了。
“诶，不是吧。我这是在小沛府衙里缴获的。缴获的是吕布的！这是我的战利品啊。难道，我连拿我自己的战利品，都不应该了吗？”
“放屁。我已经问过了。那是吕布留在那里，让你赈济灾民的！”
“哦？有这事？是吕布亲口告诉你的吗？”曹操再问。
华佗再楞。
“元华兄，我问你。若是那吕布有心赈济百姓，他为什么不自己把粮食分出去？这样的话，他还能捞到一个好名声。他为什么不呢？”
“实话告诉你吧。那就是吕布带不走的军粮。那根本就不是用来赈济百姓的粮。那是我的缴获，我的战利品。”
华佗一横，“这事，我不跟你胡搅蛮缠。我就问你，你是不是朝廷的三公？”
“是啊。”
“你是不是代表着天子出征？”
“对啊。我现在兜里，还有天子的诏书呢。”
“那就行了。现在天子的百姓有难，你作为天子的代表，你该不该赈灾？赈济百姓？”
“好像是这么个理。”曹操点了点头，“这样，我马上让程昱亲自回一趟许都，让朝廷送粮来赈灾。你看如何？”
“曹阿瞒，你少来我面前，给我演什么戏。你这手里现在就有粮食。你为什么不现在不赈灾？等你许都的粮食送来，这一来一回，那小沛还有活人吗？”
曹操挥了挥手，让左右都离开，然后说道，“元化兄。你跟了我儿子，就和跟了我一样。我当你是自己人，是心腹。我也和你说实话。”
“首先，我现在的确是缺粮。有了粮食，我肯定是优先保我自己的人能吃得饱，不饿死。但是这小沛，它是谁的小沛？”
“小沛是刘备的小沛，他在这里前后经营了这么久，这里的民心是向着他的。如今，那刘备来投我。我不能不收。就算是我想杀他，我也得等机会。”
“但是小沛若是没了。那刘备就等于是没了根基。就算是他以后想要反我，也没有人会支持他。所以这小沛，我是不想救的。”
“当然，你也可以说我曹阿瞒不顾死活，不惜人命什么的。但是我现在是真的缺粮。去年帮你家主上安顿了70万淮南难民，70万啊！”
“我的老底子都给掏空了，还透支了今年的公粮。就算我手里有粮，首先要保的，也是我的军队。没有国，何以为家？保境，才能安民。”
“其次，是我的民。最后，才是那些心向着别人的民。小沛的情况，我很清楚。但是，我无能为力。我这么说，元化兄，你应该能明白了吧？”
“我不明白！”华佗大声了起来，“小沛现在是朝廷的城池，小沛的民难道就不是朝廷的民？同样是民，难道还要分一个三六九等？”
“再说了，你口中的道理，吕布不懂？但是他为什么留下了这么多的粮食？他都能做到安民，莫非你曹操的格局，还不如那吕布的大？”
“你堂堂朝廷三公，车骑将军，你能不能格局大一点？你当年便已经屠了徐州血流成河了，难道你今日就不能安抚徐州吗？”
曹操笑了，“我安抚了啊。我刚刚才封赏了糜竺和陈珪。我怎么就没安抚了呢？”
华佗摇着头，看着曹操，“难道在你的眼中，就只有氏族吗？没有民，何以为国？没有民安，何来国泰？你儿子都能做到的事情，难道你就做不到吗？”
“他连淮南伪天子袁术的子民都能安顿。难道你连你治下的小沛的人民，都不能赈济吗？你知道你这一走，小沛会变成什么模样吗？”
曹操摇了摇头，“从黄巾暴乱开始，这样的事情还少吗？这乱世不结束，这样的事情会结束吗？你口口声声，民众民众，这国都要不国了，还谈什么民众？”
“若是我曹操兵败了，我治下的人，能活下来一半吗？我不是圣人，也没有那么伟大。你的要求，我做不到。我只能顾眼前。先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兵，再是忠于我的民，最后才是他们。”
说完，曹操调转马头，追着前面的部队而去。
华佗闭上了眼睛。在原地矗立了好久之后，他转身回到了小沛。
小沛。
有人在拖家带口地逃荒，有人在城外遍寻野菜，有人在哭泣，有人抱着孩子放声大哭。
华佗心中一紧，他连忙上前问道，“你要干什么？”
那人抬起满是眼泪的脸看着华佗，悲切地说道，“我活不下去了。但是我舍不得啊！”
说完，那人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