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屠各看了曹昂一眼,取下了脸上的面纱,问道,“大人可知我是谁?”
“匈奴叛军首领,休屠各。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所以,我需要你为我解惑。”
休屠各说道,“我父亲本是匈奴单于。准确的说是南匈奴的单于,受朝廷册封,并赐予刘姓。而呼厨泉和他哥哥于夫罗,则是北匈奴余孽羌渠单于之子。”
“他们根本就不是我南匈奴的人。而是我们匈奴南北分裂之后,他们为了躲避鲜卑大军,逃回河套之内,依附于我们的北匈奴。”
“念在他们和我们本是同胞,而且他们也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所以我的祖辈们收留了他们。但是二十一年前,这个呼厨泉的父亲,狼子野心,鼓动部落谋反,杀了我的父亲,霸占了单于之位。”
“十一年前,朝廷下诏让于夫罗和呼厨泉,去河北帮他们平定黄巾暴动。我们趁机起了十万大军杀了羌渠单于,重新夺回了我们的王庭。”
“而后,我又联合右贤王醯(xi)落杀了羌渠任命的左贤王,统一了整个南匈奴。但是,仅仅只过了五年,于夫罗便带着袁绍的兵马西渡黄河,再一次杀了回来。”
“我们仓促之间来不及征招子民应战,被他们的大军打败。于夫罗霸占了王庭,成为了我匈奴的单于。我得以逃脱,但是右贤王醯落却死在了他的刀下。我现在的大将去卑,便是醯落之子。”
“有了河北袁绍的支持,于夫罗重新鼓动部落,开始袭掠中原。很多部落在他的带领之下回到了以前的时光,开始以袭掠为生,开始依赖于袭掠。”
“但是我们知道,我们区区河套之地是无法和大汉抗衡的。早晚有一天,朝廷的大军会来到我们的草原之上。而那时,将又会是我们匈奴人的噩梦。”
“我们能有现在土地,我们已经很知足了。不仅有黄河能为我们挡住鲜卑的大军,还能放牧,还能耕种。所以,我们召集义军,不断地和呼厨泉对抗。就是不想他一错再错。”
“他,根本就不姓刘。也不是我们南匈奴的单于。他只是一个北匈奴的余孽,一个杀了我们单于,篡夺了我们匈奴王庭的刽子手。”
曹昂的目光移到了呼厨泉的脸上,“现在该你说话了。”
呼厨泉说道,“大人,我匈奴大小十七个氏族。这内部之间的争斗,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她想活命,那自然是胡言乱语。”
“但是,大人,您可别忘了,昨日可是他们袭击了你们。而我们是却是来保护你们的。谁是忠臣,谁是奸贼,以您的慧眼,那定然是能看透的。”
“虽然,我们之前是做错了事情,袭掠了中原。但是我们现在已经知道错了。而且我们昨日才达成了一致。从今以后,你们不用再赏赐我们,我们和平共处。难道大人都忘了吗?”
曹昂点了点头,“好了。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需要商量商量。”
说完,曹昂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泥土,向后方走去。
郭嘉、司马懿和管宁连忙追了上去。
“你们怎么看?”
郭嘉言道,“休屠各虽然和我们打了一天。但是我感觉他们更知道大势所趋。而且他们袭击我们马匹和袭击我们,都是为了嫁祸给呼厨泉。他们是叛军的身份不假。”
“而她说的话,也八成是真的。呼厨泉和他死去的哥哥于夫罗这几年的行事,的确是不符合南匈奴的准则。我觉得休屠各应该可以相信,甚至是扶持。”
司马懿言道,“呼厨泉和袁绍相交的事情是做不了伪。当年他们拿回匈奴王庭之时,有没有袁绍的兵马参与,这并不难打听。就算是为了对抗袁绍,我们也不能让呼厨泉做大。”
“我同意鬼谋,扶持休屠各的策略。于中原局势和河套局势,休屠各都比呼厨泉更符合我们的利益。杀了呼厨泉,至少能削弱袁绍的力量。”
管宁言道,“制衡之道在于平衡。我们现在所需要选择的,其实并不是休屠各,亦或者是呼厨泉。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弱小的,翻不起风浪的,还能为我所用的匈奴。”
“匈奴分正反,和匈奴分南北,那都是对我们有利的事情。所以,在我们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匈奴事务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去选择他们中的任何一边。”
“因为,在没有绝对的力量压制之前,他们都是不可靠的。让他们互相制约,互相掣肘,甚至是如同今日一般,互相征战,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最有利的。时间能给出我们真相。”
“相信,在我们下一次来彻底解决匈奴问题的时候,我们应该能知道谁才是值得我们扶持的一方,谁才是应该被我们打压的一方,甚至是消灭的一方。”
曹昂点了点头,“管宁,你之前在函谷关时,曾以苏秦、张仪举例。在我看来,他们二人也未必有你深谙平衡之道。就按你说的办。”
郭嘉点了点头,“今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管宁,我觉得你当得起‘纵横’之名。有你在,我们要纵横天下,将无往不利。”
司马懿也是佩服,“人老二十岁,那见识,还真是不一样。不得不服啊。”
“纵横,好!”曹昂拍了拍管宁的肩膀,“有了你,我们必当会纵横天下。”
管宁惭愧地一笑,“天下能人不知几何,我竭尽全力吧。”
说完,曹昂让人将休屠各带到了身边,“休屠各,你今日说的话,我都记下了。如果你们真的能做到安安心心的生活,你们就是我们的朋友。”
“长安城的王记粮铺有我的人。他们的手里有十万大军。若是万不得已,你们可以带着你们的人在关西暂避锋芒。”说着,曹昂掏出一枚令牌递到了休屠各的手中。
休屠各低头看去,那枚黑色的令牌上只书写了两个字,“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