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茂猛一转头看向郭嘉。这年轻人,之前在许都,他是没有见过的。但是他竟然能做到擅自发天子诏书!就算是曹操要发天子诏书,那也是要走一走过场的吧!
那他又会是何人?
他失声问道,“鬼谋,你究竟是何人?”
郭嘉拱了拱手,向裴茂行了一礼,微笑道,“我乃是车骑将军曹公麾下,军师祭酒,郭嘉,郭奉孝。嘿,今年开春,刚升的官。”
裴茂恍然大悟,“原来,你便是做那‘十胜十败论’的郭嘉!只是,以你的才能,为何你只是在曹公麾下任职,而没有得到任何朝廷的职位?我之前都没见过你。”
郭嘉看了看曹昂,反问道,“裴大人,朝廷职位重要吗?”
裴茂笑了,哈哈大笑。
傍晚时分,梁兴和张衡吵吵闹闹地,进了未央宫,找曹昂评理。
张衡说道,“公子!你给评评理!李傕的亲兵战力极为强悍。即便是我们的部队十五倍于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杀了他。而最先攻陷李傕防线的,是我的部队。”
“这一役,我的人也是杀敌最多的。梁兴他个狗日的,趁乱冲进去,取了李傕的人头。凭什么镇西将军、忠义亭侯,就是他的?没有他,老子一样能杀了李傕!”
梁兴冷冷一笑,取下腰间的布囊,双手奉上,“公子,李傕的人头已经被我取下了。”
“那颗头是我的!没有我,你根本就是杀不了李傕。”张衡抬手便要去抢。
梁兴一把将头颅收回了怀中。“军令便是军令。谁破阵不重要。谁杀李傕,才是关键。你不要胡搅蛮缠!”
“谁胡搅蛮缠了?若不是你的士兵进攻时不够拼命,我至于死了四千多人吗?你才损失了多少部队?两千不到!你凭什么和我抢功劳?”张衡万般不依。
“你他妈的……”
“你他娘的……”
“……”
梁兴和张衡就这样在曹昂的面前,争了起来。
三万打两千,竟然还阵亡了六千人。李傕的善战,的确是让曹昂又有了深刻的认识。不过,好在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用了郭嘉的计策之后,他们最终也没有和李傕的飞熊军硬垒。
曹昂让人接过李傕的人头,看向互相怒目而视的梁兴、张衡二人。心中有了别样的想法。
关西的群雄虽然这一次为他所用,成为了覆灭李傕的最大力量。但是说到底,他们依然是割据一方的军阀。
即便是名义上,他们已经效忠于了朝廷,但是回到属地之后,他们依然是天高皇帝远。
他们的价值取向和朝廷永远都不会是一致的。他们迟早还是会生乱的。
若是用一桃杀二士之计,挑起他们的不合,倒是一劳永逸地解决关西隐患的好办法。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却并不是时机。
关西虽然已经平定了。但是说到底,无论是关西各路军阀汇聚而来的六万骑兵,还是李傕投降而来六万兵士,都还不是自己人。
裴茂麾下的近一万四千飞熊军,收心,也需要时间。
段煨手中的两万来人,留守潼关和函谷关之后,最多也只能带来一万多人。他们在关西的实力,根本就震慑不住这十几万的大军。
而他们一走之后,关西是否还是现在这个关西,可就两说了。
制衡之道,在于平衡。天下均势,并非是没有用处的镜花水月。
让段煨坐镇长安,让梁兴、张衡等坐镇西面,让朝廷立于东面,让裴茂居中游走,如此,才能让各方都不敢乱来。
曹昂抬手止住了梁兴和张衡的争吵,说道,“我只说八个字,你们两个,自己斟酌。”
下面的梁兴和张衡,异口同声道,“请公子裁决。”
曹昂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下方的梁兴和张衡同时愣住了。
是啊,无论是他们两人中的哪一个当上了镇西将军,被封了忠义亭侯,同样参战了的另外五个势力又会怎么想?
就算是他们二人谈好了,最终没有刀兵相见,但是其他人,就能放过他们中的那一个幸运儿吗?
只一次围剿李傕,是大家都出了兵的。李傕走了黄白城,才让守在那里的梁兴、张衡,捡了“死兔子”。这只是运气好罢了。
若是这样当了镇西将军,封了忠义亭侯,又如何能服众?
汗流浃背的感觉,分外真实。
曹昂说道,“答应了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只是看你们两个现在这个架势,我却觉得,当初是我想错了。拜镇西将军、封忠义亭侯,对于你们而言,都不是好事。”
“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用其它的方式补偿你们。粮草、金银,都可以。而封赏的话,我们就记在心中,可好?”
二人连忙跪下,“谢公子,指点迷津。”
这一刻,他们同样是明白了,这位无名公子对他们的推心置腹。若非是他的提点,他们险些为了一点虚名,而行差踏错。
将这次参加围剿李傕的七路人马,各自赏赐了一番之后,便送他们离开了长安城。
三日之后,段煨到了。
行走在长安城宽敞的街道上,即便是在军报和消息中早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的段煨,依然是感觉不真实。
强大无比的李傕竟然就这样毫无波澜的败了。雄伟坚固的长安城和骁勇精锐的飞熊军,竟然就这样没了。这样的事情,放在一个多月之前,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事实上,除了带兵出关,吃掉了李傕的一个营寨一千名骑兵之后,他是根本就没有参战。而现在,这位神秘的公子,竟然让他来暂代长安城的管理。
席间,曹昂举起酒杯向段煨敬酒,“段将军,长安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段煨唯唯诺诺地举起酒杯,说道,“谢公子看得起我。只是这关西的局势错综复杂,我还真是有点担心,做不好啊。不如让裴大人来管理吧。他曾为朝廷的尚书令,若论施政,他丝毫不逊色于荀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