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话,刘协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现在他所有的一切都在曹操的手中,他根本就没有放狠话的权利。就算是他想再玩一次以命相搏,曹操也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
若是真有那样的机会,那也绝对是一个大坑。
这一次曹操的屈从,便是明证。
刘协手里大半的力量,现在都被关在了许都卫。而还没有被抓进去的,已经暴露了的人,想必也被曹操密切地关注着,随时有可能动手。
“曹公,杨太尉是忠臣!他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寡人的事。”
曹操微微一笑,“陛下,据曹仁将军的属下说。在十二日前,他们便接到了杨太尉的虎符,让他们去陈国讨伐袁术。但是杨太尉他却没有和朝臣商议也没有上报天子,不知他此举是否僭越?”
天子反驳道,“十日前,我们都还没有得到陈国被攻打的消息。他又是如何能提前出动虎符调兵遣将的?寡人认为这虎符一事太过蹊跷,应该是另有隐情。”
曹操笑了,“虎符,已经效验过了。是真的。但陛下莫非是忘了那杨彪和袁术本是姻亲之事?他比我们先知道袁术攻打陈国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与袁术勾结一事,这才是要审查他的关键。”
天子再反驳,“寡人绝不相信杨太尉会和袁术有勾结。就算是袁术私下曾找过他,但他派兵去战,那也是利于国家。就算他没有向寡人禀告实情,那也是功过相抵。寡人不追究他!”
曹操平举双手,一脸难以置信地转了半圈,看了看一旁的朝臣,“若他真是要利于国家,他会派15000人去攻打30000人的袁术?而且是在他提前知道袁术动向的情况下?陛下,臣请问,杨彪私授虎符调动曹仁大军,真的是去讨伐袁术的吗?”
曹操的话音落下,大殿之上一片哗然。
被召回来稳定局势的武将们,顿时便闹了起来。
夏侯渊冷哼了一声,站了出来,“陛下,那杨彪分明就是要让曹仁将军去送死的!他这是要坑害曹仁大军!”
夏侯惇也站了出来,“陛下,若是那杨彪奸计得逞,我东面少了15000人守备。那袁术若是趁机长驱直入,攻打我们!我们又该如何防守?”
程昱也站了出来,“陛下,此事却是蹊跷啊。就算是太尉要动兵。那也应该至少是对等的兵力才对。以少打多,尤其是在袁术已经占领了陈国处于守势的情况下,这事有违常理,定然居心难测。”
“……”
天子的脸色也变得原来越难看。
最后,曹操说道,“若非是曹仁将军英勇善战,以少胜多,大败了袁术大军。此战的胜负犹未可知。如今,廷尉府扣押着大功臣连日审讯,却要将嫌疑重大的杨彪释放出来,这是不是太过荒唐?”
天子的面色阴沉地怕人,他知道杨彪是被冤枉的,他也知道虎符定然是曹操的栽赃。
但是他没有证据!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为杨彪开脱,更不知道该如何将杨彪救出来。
最后,他沉着脸问道,“杨太尉年事已高,你能不能不要动刑?”
曹操摇了摇头,“事关重大,杨彪必须要审。至于该怎么审?自有有司衙门负责,臣不敢干扰司法公正。”
天子说道,“那寡人现在便下旨,放了曹仁将军。将杨太尉交给廷尉府来审。”
曹操不依,“现在许都卫审得好好的,没有必要换地方!”
天子心中大怒!
他已经是主动退了一步了,他已经同意放了曹仁,但是为什么曹操依然还要咄咄逼人呢?
“寡人,想要廷尉府来审!”天子在逼迫曹操。
但是曹操依然不依,“陛下可知,廷尉王喜的三爷爷的二儿子的四姑娘嫁给了杨彪二爷爷的大儿子的六儿子?而且王喜的四叔的三儿子是杨彪的父亲的门生。所以若是由廷尉王喜来审杨彪,这落人口实。应该避嫌。”
这都什么和什么?
在这个年代,谁人不是交友广泛?势力内部的联姻、拜师,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而且还是这么远的关系!荀彧的堂兄,还在为袁绍做事呢,那怎么不说荀彧通敌?
而那曹操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地,自以为是地把这八竿子才能打到一块的关系说了出来,说他们关系匪浅,必须避嫌。
刘协是真的很无语。
说到这里,曹操看向天子,“若是陛下觉得许都卫的规格,不足以审杨彪,臣建议破格提拔许都令满宠为廷尉。不知陛下认为是否合适?”
天子大惊!这可如何使得,“曹公,廷尉乃是九卿之一。而许都令虽然行京兆尹的事,但是却并不是京兆尹的官职。而且就算是京兆尹,也无法和廷尉一职相提并论。二者之间差距太大,如此破格提拔难以服众啊。”
曹操点了点头,“既然陛下认为提拔满宠不妥,那便就让满宠继续审吧。”
“但是不能用刑!”天子强调道。
曹操不置可否,“如何审,那是有司衙门的事。臣无权中途过问,更无权干涉。我大汉400年依法治国,陛下此话慎言啊。”
“那寡人便下诏给满宠,不准他用刑!”天子吼道。
曹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天子要乱法,他劝不住,那也是无法。
散朝后,朝臣们都离开了。
刘协独自一人坐在大殿中央的龙塌之上,默默不语。
虽然眼前这皇宫大殿金碧辉煌,庄严肃穆,但是他却成了一只被困在其中的金丝雀。没有囚笼,没有围栏,但是他却无法振翅高飞。
他尝试过反击,甚至是不惜以性命相逼。但是他却败下了阵来。
他知道杨彪不可能背叛他。他是真正的朝中老臣,跟着他一路洛阳、长安、许都,走来的人。什么虎符,那定然是曹操去偷的,去栽赃的。后面的一系列话,那也是子虚乌有的凭空诬陷。
但是他没有证据。
更没有权力。
多么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