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士子着急忙慌地,帮忙将身前的案清理了出来,将那跑来的士子手中的大片麻布放在了案上摊开。“每个月的这几天,就是心急火燎地等它,等到了就好啊。这一期评的是谁?”
“嘿嘿,”跑来那人神秘的一笑,双手抱拳,对着一旁恭敬地拱了一拱,“当今大汉天子!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那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连陛下都敢评?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不怕杀头吗?”
跑来人再次一笑,“方才我抄的时候便已经都看完了。这一次的确是打破了常规,但是不能不说,看得我是热血沸腾,澎湃不已啊!”
前一人趴在案上,朗声读了起来,“《壮哉了,我的大汉!》”
“六月,淮南蝗灾。假天子袁术不仅不开仓赈粮,反而是派兵士抢收百姓的粮食。一时间整个淮南的百姓在天灾和人祸的双重打击之下,沦为了难民,食不果腹。”
“没有了粮食,便没有了希望。无数的人举足无措,无数的人饥肠辘辘,是谁在这个时候,为他们打开了希望的大门?是谁在这个时候,为他们铺就了光明的道路?是谁在这个时候,将温暖和爱洒向了人间?”
“话说兴平元年,三辅大旱。就连长安城中都发生了人吃人的惨剧。时值国家危难之际,年仅十三岁的天子,便命令侍御史侯汶开仓赈粮,广设粥厂救急百姓。但是依然还有百姓被活活饿死。”
“天子大怒,亲自试验煮粥,查出是侯汶作弊,克扣了赈灾粮所致。而后长安城中的饥民得到了救济,止住了饥荒。”
“自天子登基以来,便因战乱,饱受流离之苦。君权被董卓、王允、李傕、郭汜等人前后把持。我大汉一度陷入了危局之中。”
“天子于建安元年才得以安然居于许都,重掌天下。虽然这一次的淮南蝗灾,发生在了假天子袁术的境内。但是他依然将他的仁德赐予了淮南。”
“只要是淮南的百姓能进入到豫州境内,豫州内将每50里设置粥厂赈灾,供百姓食用。同时专门开辟土地供淮南迁入的百姓耕种,免费给予种子,免费提供耕牛,未来两年以内免除兵役、徭役和赋税。”
“在天子的一系列仁政之下,进入到豫州境内的70万淮南灾民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无一人因为饥饿而死,无一人因为逃荒而死。上古贤君很多,但是能‘爱吾民,以及人之民’的贤君,他却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有此仁德之君,我大汉中兴指日可待。有此仁德之主,我大汉江山将牢不可破。日月同辉,天地同歌,壮哉了,我的大汉!壮哉了,我的国!”
那人读完之后,同桌的另外两位士子,顿时欢欣鼓舞了起来。三人更是端起手中的酒樽,不停地碰杯,邀酒,豪迈之气一时无两。
那胸中块垒,那满腔热血,随着这一篇文章而直上了九天。
就连一旁听到这片评论的人,也都是忍不住击节称好。一时间整个酒肆之中对天子的褒扬之声,响彻了一片。
议论声,歌颂声,根本就停不下来。
曹昂和司马懿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眼中充满了疑惑也充满了惊喜。
司马懿起身走了过去,“敢问三位公子,不知你们刚才读的,是谁的文章?”
其中一位士子站起身来,说道,“这是本月的月旦评。也是我近几年来读到的最好的一份月旦评。自从许子将去世之后,这月旦评便失去了原本入骨三分的味道。但是本期和阳士所写的这份月旦评却是精辟之作,让人热血沸腾啊。”
司马懿似乎是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不知和先生住在何处?我想去拜见他。”
“和先生就住在城西的杨柳巷,你过去一问便知。”
司马懿对着三人拱手行了一礼,然后面带坏笑地回到了曹昂的身边。
“主上,这月旦评可是个好东西啊。我隐约听说过那许邵,许子将,却没有听说过这月旦评。但是这东西竟然能在士林之中,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那么我们便要好好对待了。”
曹昂一笑,“那许邵,许子将的大名曾经是响彻寰宇啊。只是那时你还小,不知道罢了。曾经我父亲都去求过他一则评语。又是好话,又是豪礼,但是他去嫌弃我父亲卑微,死活不肯评。”
“最后我父亲急眼了,当场拔了剑。他这才没有办法给评了一句。让我父亲大喜而归。但是自从他死后,这月旦评也就消失了。只是我也没有想到,竟然在汝南还延续着月旦评的习俗。”
“哦?”司马懿吃了一惊,“竟然还有这等事情?他是怎么评的曹公?”
司马懿顿时好奇了起来。
曹昂微笑着说道,“他说我父亲是,‘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司马懿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那我就不懂了。如果令尊真的是喜欢搞事情的人,他又怎么会不喜欢郭嘉呢?这许邵恐怕是看走眼了吧?”
曹昂也是摇了摇头苦笑,“清平之奸贼,自然是说我父亲有大志,有野心。若是太平盛世,定然是要搞事情的。属于王莽之流。”
“但是若是在乱世,那便是英雄,能结束乱世。而当时正是宦官当权,后宫干政,又值黄巾起义之时,自然是乱世。而我父亲处乱世便是英雄。所以他大喜过望。这也是他陈留起兵的一个理由。”
“而现在,在他的势力范围内,说是清平盛世也不为过。所以他自然是不希望有第二个他出现。不过奉孝此人,并不贪念权势,只是一腔热血,宏远抱负。我父亲冤枉他了。”
司马懿笑了笑,“世人认为只有权势才能满足一个人的欲望。殊不知理想和信念,才是人这一生最大的满足。估计要不了多久,你爹便要后悔了。”
曹昂不置可否,岔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