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家世,你不过仗着宁岳宠爱。”
“论长相,现在有钱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论能力,连那么明显的玉牌都看不出来,要你何用?”
三句话,把宁柔引以为傲的家世、容颜、能力全部说的一无是处。
楚辞淡哼一声继续开口。
“从一开始你说自己来自江海宁家时,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
“后来说起婚约,流露出的也是满满的不屑。”
“这婚事自始至终都是你宁家一厢情愿,我从未说过要娶你,你也不配嫁给我!”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楚辞觉得口干,抓起茶杯才发现杯中茶已凉透。
啧啧舌,将残茶泼出:"真是可惜了一壶好茶。"
茶凉送客,这个规矩不需要楚辞说明。
宁柔咬着唇,呆呆地看着楚辞,突然跪倒在地。
“楚大师,求您……救爷爷一命吧!”
“刚才是我的错有眼不识泰山,求您不要计较,看在和爷爷有旧的份上救他一命吧。”
楚辞转身,由于角度关系,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宁柔领口部分。
风景若隐若现,晃得他有些眼晕。
再仔细打量一眼,果然是身段窈窕、肤如凝脂,该清瘦的地方只堪盈盈一握,该丰腴的地方自然挺拔。
“楚大师……”
宁柔咬着唇,哀求道。
“你先起来。”
楚辞闭上眼默掐上静心诀转过身。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再看几眼这样的场景,他真的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把持得住。
身后,宁柔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羞红脸颊。
片刻后响起蚊子一般的声音:“楚大师,我好了。”
“坐。”
楚辞重新沏上一壶茶,给宁柔倒上一杯。
“宁岳怎么了?”
“爷爷上个月突然病重,不能主事。”
“消息走漏后有人故意破坏我宁家生意,目前整个江海市三十多间店铺全部无法营业,每天亏损数百万。”
“如果再这样下去,宁家恐怕撑不到月底就要破产。”
宁柔还想再说,却被楚辞的声音打断:“那你们应该找银行,我没钱。”
他让宁柔开口完全是看在他看了一眼宁柔身子的份上,并不意味着他会为这一眼而出手。
“我来找您不是为了钱。”宁柔低头悄声道。
“那是什么?”
“爷爷让我找您,一为婚事,二是给您带一句话。”
“什么?”
“黄山观松,参同求仙。”
宁柔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刹那间,宁柔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看得自己有些刺痛,可她丝毫不敢抬头。
屋内瞬间陷入寂静,落针可闻。
好在几秒后随着楚辞开口,这种被针扎一样的感觉顿然消失。
“他还说什么了?”
“爷爷说……见到您后就告诉您这句话,之后全凭您自己做决定。”
“他有和你说其它事情吗?”
“没有。”宁柔如实答道。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救你爷爷?”
“因为爷爷让我来找您!”
尽管宁柔之前不知道宁岳为什么要让自己来找楚辞,还强硬地要让自己嫁给他。
可是看到楚辞的实力后,她瞬间明白宁岳的想法。
为了不让自己在他走后受欺侮,特意找了一个可以信赖的靠山。
“可是他……”
宁柔不禁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脸上浮起一抹红云。
“难道我就这么没有吸引力么?”
“咳!”
楚辞轻咳一声,摇摇头:“你来晚了。”
“什么意思?”
“你知道当代五大绝症吗?”
宁柔心头浮上一抹阴云,试探着开口:“您是说?”
楚辞擦去嘴角一丝鲜血缓缓道:“白血病,三年前确诊的。”
“你走吧,顺便替我把这句话带给你爷爷。”
楚辞起身写下两句话。
饶是宁柔出身古董世家见过诸多颜柳欧真迹,也被楚辞这手字震惊到。
“松黄千针落,缘是一场空。”
十字凌于纸上,力透纸背。
宁柔仅看一眼就感受到一股秋风萧瑟、死生无常之意。
心下顿时一惊,哪怕是自己爷爷宁岳也不见得有这般功力。
面上却强忍着镇静道:“东西是爷爷送给您的礼物,宁柔无权决定,如果楚大师不喜欢丢掉即可,话我一定带到。”
话说到这份上,宁柔也不再提请楚辞救人的话,起身告退。
“这是我的名片,楚大师如果需要做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吩咐。”
“嗯。”
楚辞淡淡应了一声,没有拒绝,盯着宁柔留下的锦盒陷入沉思。
五年前,他和宁岳在一场拍卖会相识,当时他帮宁岳解决了一个问题,宁岳送他一副《黄山观松图》作为回报。说是宋代陈显微批注《周易参同契》时所绘,映照《参同契》观想此图可以求得仙缘。
他以为是笑谈一直没有在意。
直到自己确诊白血病后,才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观想修炼,想要寻找一丝可能性。
只是观想这么久,除了精神好一些,身体情况和之前完全一样,而且一直没有产生所谓的气感。
“可惜了。”
楚辞摇摇头,翻开锦盒,想看看宁岳到底给自己送了一样什么东西。
谁料刚翻开盒盖,一块黑白玉盘从盒中飞出,身后挂着的观松图也金光大作。
玉盘在空中飞速旋转几下,瞬间朝着楚辞眉心飞去。
“咚!”
一声巨响。
楚辞只觉得脑袋一震,眼前瞬间变成浩瀚星空。
冥冥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吾乃抱一真人,汝既持吾法门,执吾法器,合得吾传承。”
紧接着便传来一串玄妙高深的话语。
“吾之传承合道、医、巫、器、丹、体,吸纳天地元气……象乾坤以为体,法日月以为用,以乾坤为人身之天地……坎离为人身之日月,乾坤升降为候,坎离配合为机……”
每个字都引动一颗星辰从浩瀚无边处飞来重重砸进楚辞的体内。
“啊!”楚辞一瞬间蜷缩在一起。
星辰入体,他只觉得自己浑身血肉筋骨被全部碾碎又重新组合,体外遍布纵横血迹。
不过他听出这玄妙声音是参同契中记载文字,猜出自己应该是无意中进入了引气入体境界,于是紧咬牙关强忍着。
玄妙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飘渺,越来越晦涩。
楚辞体内的星辰也越来越多,整个人像是要涨开一样。
不过他熟记参同契原文,知道这样的过程还有最后几十字,拼了命也要坚持到完结。
终于,玄妙声音说完最后一个字,一颗比之前星辰大上数倍的星辰将楚辞吞噬,强出数倍的痛楚瞬间将他淹没。
楚辞再也没有绷住,七窍流血晕倒过去。
等他重新睁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晚上六点。
“我竟然昏迷了八个小时?”楚辞躺在地上,察觉到到自身有些不一样。
丹田位置多处一块黑白玉牌,一股微若游丝的气流顺着经脉在四肢百骸游走,不仅如此,当他定睛看向物体的时候,还会看到一层毫光。
时钟、沙发、茶桌都是现代工艺品,只有微不可见的白光。
博古架上的摆件多是明清前后,有着浓淡不一的黄光,只有大门正对着的《黄山观松图》散发着浓郁的绿光。
不过只维持片刻就恢复正常。
再看向体内,那股游丝缩在玉牌位置仿佛被抽干一样。
“难道引气入体就是能够判断物品年代?”
“鸡肋功能!”
楚辞暗叹一句,就算没有这个功能,凭借他对古玩的掌握也能轻松辨别这些物件。
只是下一秒,他触碰到手边散发着黄光的茶盏时,眉头猛地一跳。
茶盏上的黄光瞬间消失,他体内的那股气流瞬间满血复活,又开始再体内游走。
楚辞:……
“难道,我鉴宝就能让这气流变强?”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楚辞将手边几个清代手把件全部摸了一遍。
微若游丝的气流果然变得比之前壮大,吸收完这些古董的气息后现在微若两根游丝!
再次测试几遍,直到把店里除观松图外其它古董全吸收干净,楚辞总算摸清楚这个气流的规律。
气流可以集中在他身体各部位。
集中到眼睛,可以辨别在看物体的大概年代,以他现在的实力,大概可以坚持三十秒,之后这团气流就会萎缩在丹田修养。
如果吸收古董上的毫光可以加速恢复,如果自己恢复,大概需要两个小时。
集中到手脚可以让力气增大、速度更快。
集中到……
楚辞没有试,他不需要。
而且楚辞还发现,以他现有的实力,就算摸了观松图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实力不足不能吸收太久远的古董气息,这让他放弃去各大店铺搜刮气息的行为。
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楚辞面露迟疑。
引气入体后,有很多东西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
宁柔的身影也浮现在眼前。
他知道,如果没有宁柔送来的这块玉牌,自己绝不会这么顺利突破引气入体境界。
从因果来看,他欠了宁柔一个天大的人情。
沉思片刻,楚辞播通宁柔留下的电话:“你在哪里?”
“你是哪位?”宁柔干脆问道。
“楚辞。”
“楚大师?!”宁柔惊喜道:“我在聚元楼,您说。”
“在那等我,五分钟。”
楚辞放下电话匆匆赶去聚元楼。
和博古斋不同,聚元楼是吴州老字号的古董店,每年买卖的珍宝不计其数,楼分五层,每上一层都要付出十倍于下层的金钱。
而宁柔此时正坐在象征最高等级的五楼,和众多吴州本地古玩商一起参与着一场内部拍卖。
桌上摆着只一尺高的清代珐琅彩花瓶,下底上瓶,品相极佳。
刚才周边数位古玩商也已经鉴定过,确定为真。
能在五楼负责拍卖的都是人精,加上早已得知宾客身份,瞬间将目光锁定在宁柔身上。
“远来是客,宁小姐,您先请。”
宁柔刚想开价,突然想到看走眼玉牌的事情,迟疑道:“不急,我朋友马上到,等他来看过再说。”
“宁小姐这是担心自己实力不足看走了眼,还特意请了帮手啊?还是说宁小姐信不过聚元楼,连宋大师出手的东西也要再鉴定一番。”
“干脆你也别拍了,小姑娘家家,到时候抱着走多难堪,不如五十万让给我。”
一个叼着烟杆的胖子吐出一个烟圈出声呛到。
宁柔转身一看,说话的人五短身材肥头大耳,身上丝绸褂子被撑出层层罗圈。十根香肠一样的手指戴满戒指,翡翠、黄金、玛瑙、南红混成一片,胸口一根赤红皮绳吊着块无事牌,两只鼠眼贼溜溜在她身上乱飘。
厌恶地皱眉转过身子。
宁柔不认识这人,在场其他人却都清楚这胖子的底细。
朱昌寿,早些年做些三不管的生意,后来洗白靠房地产发家,结果这两年偏偏好上附庸风雅,每天出入拍卖会古董行,把自己包装的像个内行玩家,可真正圈里的人对他只有三字评价。
土包子!
聚元楼管事的见朱昌寿开口,立刻打圆场道:“宁小姐,这东西您要看看,朱老板要买。咱这边规矩是五分钟一轮,您第一次来,看在宁家的份上再多给您五分钟考虑看是要拿还是再等等别的物件。”
这话一出算是挑明聚元楼的态度。
既不拂了宁家面子又不影响现成的买卖。
朱昌寿听到五分钟时间也不急着催促,向后一靠拿起旁边的瓜果开始胡吃海塞,汁水顺着他肥厚的嘴唇流下,活像一头拱食的长白猪。
等到果盘吃的干净,朱昌寿袖口一擦看向宁柔:“我说,小美女,时间到了吧?这东西你不要可就归我了!”
说完也不管周围还有人,放肆笑出声:“这样的好东西,管你是宁家、他家,在吴州地界上最后都得是我朱家的!”
宁柔看了一眼时间。
还差三十秒!
楚辞的身影还没有出现。
她心口的期待猛地懈怠下来。
“也是,楚大师也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来。”
“这东西……”
宁柔正要放弃,就听到楼梯口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这东西,我要了!”
宁柔怔怔的看向前方。
楚辞一身T恤短裤,穿着人字拖踏步上楼,看到宁柔微微点头,又将视线投向拍卖师。
“这东西,宁家要了!”
宁柔刚刚的委屈瞬间消散,换上一副欣喜之色。她就知道,楚辞这样的人,绝对不会食言。
楚辞身后,两个聚元楼的伙计这才粗喘着跑上来对着拍卖师抱歉道:“宋大师,就是他,我们在楼下想要阻拦,可是根本没拦住,他力气太大了。”
宋惊鸿眉头一皱,若是寻常人物,误闯五楼一定会赔的倾家荡产。
可是眼前少年气质非凡,又与宁柔有旧,家里明显非富即贵。
“你是……”
话未出口就听到一声怒骂:“你他妈的算哪根葱?”
抬眼一看,原来是朱昌寿见到手的宝贝被人截胡,大怒起身。
宋惊鸿挥手遣散伙计,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