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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肇府探秘节外生枝

仙门镇。

垂头丧气的肇晟龙那天从日本九州纱厂出来,茫然四顾,不知该往何处去。

肇晟龙本来想找教官宫崎泙沥汇报情况,结果连人也见不着。有人说少东家回日本公干,何时回来也不确定;也有的说宫崎泙沥去了青岛买地,为纱厂迁址做前期准备。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迁厂?

浅短心思的肇晟龙当然猜不透这些蹊跷,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他也不清楚自己等的是宫崎泙沥,还是钱濡玉。

钱濡玉北上天津成亲,一去不回头。肇晟龙郁闷之余,却又希望大增。好兄弟梦钺臣被俘凶多吉少,因此与钱濡玉的婚姻变数极大。没准过两天,钱濡玉便会复返仙门镇,出现在自己面前。

肇晟龙想象着街头邂逅钱濡玉的一幕,不知不觉回到了家。

桌上摆着粗茶淡饭,母亲正坐在桌旁等他。

肇晟龙可能确实有些饿了,落座后捧起粗瓷碗吃饭,同时故意大声吧唧嘴,以便将母亲的心思吸引到饭菜上来。

母亲撂下筷子,琢磨着说:“晟龙,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

“你叔父跟你爹一样,都是言而有信之人,这一点我很清楚。既然答应我们娘俩的事情,你叔父一定能办到。给你在奉军部队里谋个差事,有那么难吗?你叔父可是奉军营长啊!”

肇晟龙纠正道:“他现在是旅长啦!”

“对呀!旅长的官更大,再说了,你叔父要是没有提前安排好,也不会给我们写信,让你跑到一趟天津……”

肇晟龙有些心虚,一边给母亲夹菜,一边扯谎道:“奉军部队现在确实不能随便进,听说要打仗啦!娘你知道吧?打仗是会死人的。”

母亲不以为然,冷笑道:“我当然知道,可是你是济南肇家的子嗣,谁死也轮不到你死啊!只要在你叔父手底下当差,除非他想要你的命,否则我儿子肯定活得好好的。”

性格内向的肇晟龙本就不善言辞,与母亲辩论更是漏洞百出,索性闭嘴不说了。

母亲猜测道:“晟龙,你这次去天津,没有惹你叔父生气吧?”

“没有啊!”

母亲皱眉思索着,“那他为什么又让你回仙门镇来啦?噢,先是写信让你去天津从军,这没过两天又把你随便打发回来,这不是故意折腾人嘛!不行,我得找他当面问问。晟龙啊!你准备准备,我们一起去天津。”

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肇晟龙了解她的性格。

在贫穷中苦熬岁月,于苦难中顽强苟活,这些年母亲之所以勇敢地活了下来,首先是想将儿子肇晟龙抚养成人,其次是因为她还心存希望,盼望着某一天父亲会平安归来。

眼睁睁看着肇晟龙一天天长大,让他认祖归宗的愿望愈加强烈。

但是父亲离家多年未归,他没有发话,母亲也不敢随便带着肇晟龙前往济南肇家认亲,正左右为难之际,叔父肇霖平的意外出现让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参军入伍必然会上战场,子弹不长眼睛,风险可谓无处不在。与之比较,留在仙门镇给少东家宫崎泙沥开车肯定安稳得多。

但是肇晟龙若留在仙门镇,将永远与济南肇家保持距离。

为了让儿子与济南肇家更近一步,母亲忍痛割爱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让肇晟龙跟着叔父肇霖平从军,只要他们叔侄在一起,肯定有机会回济南肇家认祖归宗。

如今如意算盘被打破,母亲当然有些不甘心,饭也不吃了,收拾行装就要前往天津。

母亲若去天津,炸弹的事情肯定瞒不住。

肇晟龙赶紧阻拦,平生头一次与母亲发生激烈争执,情急之下甚至说出了父亲的死讯。

“肇家!肇家!我爹已经没了,肇家以后不会再管我们啦!”

母亲震惊地望着肇晟龙,急忙追问道:“你爹没啦?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叔父告诉你的?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给我说说!”

父亲的死讯以及他的隐蔽身份都是从教官宫崎泙沥那里听说的,因为涉及组织机密,肇晟龙当然不会轻易透露。

面对母亲的质问,肇晟龙左右为难,郁闷不已。

母亲意识到肇晟龙所言不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多年的苦苦等待成为泡影,没良心的男人最终一去不回。

伴随着悲戚的哭喊,用最难听的字眼咒骂肇晟龙的父亲,这位苦命的女人哭得那是天昏地暗,草木生悲。哭声宛若唱腔,咒骂带着身段,悲痛欲绝的她指天叫骂,最后差点儿背过气去。

肇晟龙不知该如何劝解,躲在一旁抹着眼泪。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映亮了这处破败的民宅屋顶。

母亲兴许是哭累了,立即收住哭声,跌跌撞撞地扑到桌子前,举起桌上的茶壶猛灌。放下茶壶抹了抹嘴,虚弱地朝肇晟龙摆摆手。

肇晟龙赶紧上前,搀扶母亲落座。

母亲一声长叹,感慨道:“晟龙,其实娘心里明白,你爹没了,济南肇家送来一百银洋摆明了是想跟我们娘俩划清界限。那肯定不行啊!不管你爹在不在,你永远都是济南肇家的子嗣。娘想好了,我们不去天津了。”

“对,我们在仙门镇过得挺好的。”

“我们去济南!”

突然一阵剧烈地咳嗽,母亲急忙捂住嘴巴,咳出的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淌。

肇晟龙吓坏了,“娘,怎么回事啊?你吐血了!我去找大夫!”

母亲一把拉住肇晟龙,凄然一笑,她一定想跟儿子说些什么,却只见张嘴没有声音。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直挺挺地从凳子上跌落,一命呜呼。

再一次在母亲坟前跪拜,等着纸灰飞升散尽,肇晟龙背着包袱,来到大运河畔。

他决定去济南肇家一趟,完成母亲最后的心愿。

木船沿大运河下行,至黄河岸边换乘更大的机帆船。在滚滚泥流的大河中飘摇半日,最终抵达济南泺口港。

离济南越近,肇晟龙的心情越紧张。

父亲侣阁刺客的特殊身份让他如芒在背,济南肇家是否接纳自己不得而知。沿途一路打问,来到大明湖畔幽静的明府城。

肇家世代耕读,在济南并非豪门富户,但是行善积德,口碑不俗。

站在济南肇家的一处宅院前,肇晟龙犹豫着不敢上前敲门,忽觉一阵阵心慌气短,赶紧找处墙根儿坐下。

朱漆的大门颜色暗淡,院内隐隐传来孩童的读书声。

肇晟龙感觉这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熟悉,似乎很久之前就已来过。

硬着头皮上前敲门,报上姓名之后等待未知的命运,就这么简单。肇晟龙在心里一遍遍鼓励着自己,并想象着朱漆大门缓缓打开的情景,来人最好是自己的祖父,一位年迈而慈祥的老爷爷。

肇晟龙正在胡思乱想,肇家的院门打开了,吓得他赶紧躲在墙角,生怕被来人看到。

肇霖平的父亲和三叔从院内走了出来。

两人正为修缮魁星楼的事情犯愁,站在门口议论着。

三叔愁眉不展,耸耸肩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按照之前的修缮计划,估算魁星楼整修费用至少需要上万元,我们肇家哪有这样的家底?所以,要么裁撤部分项目,要么设法筹款。”

肇父语气坚决地说:“裁撤项目不可能?这魁星像必须得重塑吧?另外,魁星楼的楼梯都要坏掉了,必须全部更换。石阶、栏杆、阁楼和厢房,一处也不能省。”

“那就只能设法筹款了,霖平那边或许能帮上忙,你说呢?”

肇父左顾右盼,压低了声音说:“老三啊!我为什么执意修缮魁星楼?你应该知道的,就是为了保佑霖平一世平安。所以,这件事情我们最好不让他知道,更不能让他参与。”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霖平最近太过顺风顺水,在我看来也并非好事啊!”

“是啊!正因为如此,我才着急嘛!魁星楼必须尽快修缮。对了,霖平刚刚来电报了,说要娶一位日本姑娘为妻,她叫宫崎莉香。我把那姑娘的生辰八字要来了,你抽时间给他们算一算,看看这桩婚事吉凶祸福。”

“好,没问题。”

躲在墙角的肇晟龙探头,望着两位老人相互搀扶着远去。

“宫崎莉香”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还是自己与少东家宫崎泙沥太过熟悉有关?

肇晟龙忽然想到了什么,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在送他和梦钺臣上火车奔赴天津之前,教官宫崎泙沥曾经找机会开导肇晟龙,希望他放下对钱濡玉的感情,专心完成任务。正是在那一次谈话中,宫崎泙沥提到过宫崎莉香这个名字,而他们明明正在谈论钱濡玉啊!

当初以为是口误,如今却不得不怀疑另有原因。

难道钱濡玉也像自己和梦钺臣一样拥有特殊的身份?宫崎莉香会不会是她的化名?

肇晟龙被这种大胆的假设吓坏了,冷静下来之后,决定前往天津一探究竟。

鬼鬼祟祟地从藏身处出来,肇晟龙正要前往济南火车站,迎面遇到肇霖平的三叔,也就是自己的亲爷爷。

肇晟龙没有见过爷爷,但是依照刚才那番对话进行判断,至少也是肇家的长辈。

这么一想便有些紧张,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肇三叔,大气都不敢喘。

三叔见这位年轻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小心探问道:“小兄弟,有什么事情吗?”

面对爷爷的询问,肇晟龙目光躲闪,不敢与之对视。

三叔觉得奇怪,左右环顾,赫然发现不远处有几个彪形大汉正贼头贼脑地朝这边张望,再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年轻后生,虽然背着包袱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但是眼神慌乱透着心虚,眉宇间似有几分贼眉鼠眼的匪气。

难不成我肇家被贼人盯上啦?

见多识广的三叔迅速做出判断,拱手施礼道:“我济南肇家书香门第,一向行善积德,这位兄弟若有难处,尽管说出来。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谁的日子都不好过,我身上正好还有几块银洋,务请收下。”

三叔从兜里掏出几块银元,毕恭毕敬地递给肇晟龙。

肇晟龙不敢接,急忙摆摆手,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不……我、我不是来要钱的。”

包袱不慎滑脱掉在了地上,竟露出半截南部式手枪的枪把。

看到这把枪,三叔心里咯噔一下。

土匪不要钱还能要啥?要命?

三叔双腿瘫软,直接跪在地上,颤声告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饶过我一家老小啊!”

肇晟龙被爷爷这一跪彻底惊呆了,捡起包袱,撒腿就跑。 qcf73vGsKsyy3IU5hf7zSdyseOYQB8unZzQPJun5l9A5/WegONt7hUT3Y5goX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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