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梅心头一惊,挥出去的手臂硬生生又收了回来。
玉玲珑说的没错,这些侍卫们确实都是凛王爷派来监视玉玲珑的。
但,王爷监视玉玲珑那是王爷的事儿,与她一个奴婢何干?
好歹玉玲珑是皇上赐婚给王爷的凛王妃,即便王爷再不喜,却还挂着个虚名。
那虚名听起来没甚关系,王爷亦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可她见梅只是下人。
倘若她掌掴了王妃,要让王爷的面子往哪里搁?
就算王爷宽宏大量不予追究,传出去,皇上也会杀了她吧?
心中一阵后怕,见梅不敢继续造次,推着玉玲珑直奔东院……
夜烨正立在东院清寒居屋顶双阙之上。
他的身姿挺拔,如同一杆隐藏在黑暗中直指苍穹的剑。俊脸,却板得铁青。
远远瞧见仆役居住的小院那边一点豆大昏黄亮光渐近,他轻叹一声,无奈地纵身跃下。
“王爷?”隔着窗户,夜烨低唤。
“说!”夜凛寒冰冷的声音响起。
夜烨微微蹙了下眉:“丫鬟将她……接来了。”
屋内一片沉默。
夜烨等了五息也没等到主子回应,只好摇摇头,重新隐入黑暗。
屋内,红纱暖帐中蜷缩着位美人。
这美人正是夜凛寒新娶的贵妾,中奉大夫家的嫡小姐,廖婉秋。
此时,她身着大红色绫罗锦缎,凤冠霞帔,妆容艳丽,一副正经王妃打扮。
只可惜,本该坐在婚床前等待夫君来揭喜帕、共饮合卺酒后喜结连理的她,却被人扯了红盖头,五花大绑地丢在床榻上,十分狼狈。
但廖婉秋依然透过红纱暖帐,死死盯着窗前负手而立的挺拔背影。
她犹记得,昨日夜凛寒亲赴中奉大夫府时说的话。
夜凛寒说,虽只许她贵妾身份,却能以正妃之礼迎娶,一应排场聘礼皆按正妃标准置办。甚至,洞房花烛夜都会陪她度过,更不会让她在凛王府吃半点苦头。
正因此,她才会以死相逼,自降身份地嫁给夜凛寒为妾。
夜凛寒倒也并未食言,她甚至比王妃玉玲珑还早抬进门。
当时夜凛寒骑着高头大马亲自迎娶,十里长街多少百姓争相观看,都道中奉大夫家的嫡小姐嫁得好,乃是正经八百的凛王妃。
只是现在,廖婉秋实在搞不懂是什么情况?
听见夜烨的声音,廖婉秋心头猛地打了个突,一股不祥感油然而生。
尚在琢磨夜烨的话,眼前光影浮动,纱幔猛地被掀起,男子陌生又令人向往的气息骤然逼近。
“夫……夫君?”廖婉秋惊呼,声音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然,下一秒,她的脖子已被夜凛寒紧紧扼住。
“闭嘴!”夜凛寒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就像他掐住廖婉秋脖子的手一般,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本王让你开口时,你再说话。
否则,本王现在就掐死你!”
这话实在太狠,廖婉秋哪敢拒绝?只好咬紧牙关,鸡啄米般拼命点头。
威慑住廖婉秋后,夜凛寒便松开手再不看她,鹰隼般犀利的眼睛只管继续盯着窗格子。仿佛,他能穿透窗户,看清楚外面发生的一切。
某个瞬间,他眼睛一亮,猛地俯低身子:“叫,开始叫!”
廖婉秋张嘴便想问:“叫什么?”
但,对上夜凛寒亮得不可思议的眼睛,她竟福临心至,一瞬间全明白了。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连想都没想,便张嘴哼唱起来……
玉玲珑一进东院,便察觉到气氛不对。
待见梅将她推到主屋门口时,屋内竟传来极其响亮的“嗯嗯啊啊”声。
这声音实在传神,即便玉玲珑只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也猜得出里面的人在做甚。
偏偏,夜凛寒像是故意示威,还专门将床榻摆放在窗前,用数排手腕粗细的红烛照着。
因此,窗格子上人影晃动,活脱脱一副夏夜春暖、芙蓉销魂的好景致。
哦!原来是让她来观看限制级别大戏啊?
那就看呗!
掸掸衣襟,玉玲珑舒展四肢,津津有味地听看起来。
她看得认真,身后推轮椅的见梅却不淡定了。
像是遭遇了雷劈,见梅不敢置信地瞪着窗格子上的影像,一只手还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
好在她到底算是近身伺候夜凛寒的人,便是难过的几乎要死掉,规矩依然没忘。
“王……王妃?”她颤抖着声音道:“王爷他……他正与廖贵妾在……圆……圆房,奴婢还是……先送您回去。待王爷忙完,奴婢再接您过来如何?”
“别呀!”玉玲珑兴致勃勃地咂嘴:“我这看得听得正得劲儿呢!
诶见梅,你能不能把我推进去,让我在屋子里看?
要不,把我再推近些,就在那扇窗户下边儿吧!
我可以在窗纸上抠个洞看,绝对不会吓到夜凛寒和廖贵妾的。”
“你……”见梅气结,大眼睛里一下子蓄满泪水。
“得得!”玉玲珑赶紧冲她挥挥手:“我不看了还不成吗?你别哭呀,我最怕看见别人哭哭唧唧的,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唉,走吧走吧,你送我回去吧!”
见梅如蒙大赦,推着玉玲珑就走……
屋内,夜凛寒一双耳朵竖得笔直。
他耳力过人,自是将玉玲珑和见梅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饶是他心思深沉,也未料到玉玲珑脸皮如此厚。
居然?
垂眸看一眼身下的廖婉秋,夜凛寒心中阵阵恶心。
腾地起身,他还没忘记用床单狠狠擦拭刚才掐过廖婉秋脖子的右手。
“夜烨!”他断喝。
“属下在!”夜烨推门而入,单膝跪地。
“送廖贵妾去北院,好吃好喝好用的伺候着,也不许人欺负她。
但,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踏足东院一步。
违令者,斩!”
“诺!”夜烨二话没有,上前拎起廖婉秋便走。
脚步堪堪跨出,夜凛寒又道:“去将见梅给本王召来,火速!”
夜烨脚步一顿,回首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夜凛寒。终是什么都没说,领命而去。
他主仆二人皆未发现,被夜烨卷在被子里的廖婉秋,俏丽的小脸已扭曲得近似狰狞,那双含泪的眼睛里,带着刻骨仇恨。
而在夜烨跨出门去,夜凛寒孤傲挺拔的背影自她视线中消失的刹那,廖婉秋无声地从牙缝中憋出一句话:“玉玲珑,我要你死!”
……
不多时,见梅被带到。
夜凛寒居高临下看着趴伏在地的她:“王妃很在意你的情绪?”
“诶?”见梅一呆。
“她……怕你哭?”
实在不明白主子在说甚,见梅却下意识点了点头。
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夜凛寒眯起眼上下打量见梅一番,又围着见梅转了两圈,再问:“你之前去接她时,怎么说的?”
这个见梅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她和玉玲珑的对话复述出来。
“哦?”听到见梅威胁玉玲珑,夜凛寒登时来了精神:“你的意思是,她听你说要唤侍卫绑她,立刻就服软了?”
“对!”见梅回答得战战兢兢。
原本她还要如实禀告玉玲珑警告的话,被夜凛寒这么一打断,无论如何都不敢再提。
夜凛寒却满意极了。
弯下腰,他用手捏住见梅的下巴,迫使见梅抬起头。
片刻后,唇角竟扬了扬:“本王倒未发现,你也生得颇为清秀。”
见梅霎时呆掉。
尚未回过神,夜凛寒已一把推开她:“夜烨!传令下去,本王已收了见梅,今晚就圆房。
你且带府里最好的婆子丫鬟去北院给见梅收拾一间最好的寝室,万万不可怠慢。
另外……”
他的眼眸眯了眯,冰冷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再请王妃去北院,观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