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军走出了大沙漠,不久,便看到绿洲,一直走下去,所见皆是富庶之地。
老百姓很喜欢这支军队,疲弱不堪的茫军因此得到了给养和休息,慢慢恢复了一点儿元气。因为大沙漠耽误了许多时间,他们不可贪恋这里的舒适,等感觉到已经集聚了一些力量,便又开始加紧前行。
有两座城池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但这只是两座不大的城池,并非熄军的重镇,加之两座城池的守将根本没有估计到茫军会从他们这儿经过,守城士兵完全处于涣散状态,两座城池很快便被接连攻克了。
两场胜利,鼓舞了茫军将士,虽然一个个依然瘦弱不堪,但眼中却是秋阳一般明亮的目光。
柯却一直心事重重,从他在大沙漠边缘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愁眉紧锁。走出大沙漠后,当从老百姓那里得知眼下为何日时,他的心便被焦灼所笼罩:茫军主力已大大地误了与后方会合的时间,这将会使后方面临极其严峻的形势。
茫军的主力与后方并非总是形影不离,是否在一起这完全视战略需要而定。主力与后方的会合和分离,始终是茫军做得最为漂亮的文章,后方给主力的,是充足的物资以及抚慰和安定,而从未成为包袱。事实上,这一次的分离,早在茫军主力进入大沙漠之前许多天就开始了。
这是一次精心策划和算计的分离。
它的敲定花了茫军将军们三个夜晚,直到所有将军所有方面,都认为该方案已经滴水不漏才付诸实施。
因为茫军要穿越大沙漠,有女人、孩子、羊群以及各种各样物资的后方,根本不能跟随主力部队,后方只能选择另外的路线提前出发。柯为后方配备了足够的兵力以保护后方的迁徙。他们选择的道路虽然有点儿绕远,但都是熄军的盲点、空白点或是薄弱之处。他们将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于秋季的这一天到达一个叫桐壶的地方在那里与主力会合,再一起向南挺进。
这安排不仅避开了难以逾越的大沙漠,还将为主力一路搜罗必需的物资。
随着战争的深入,茫军的战略也在随之调整。不断前进,依然是茫军的基本态势,但迂回,甚至突然掉头朝着与目标相反的方向,也越来越多地进入茫军的作战方案。形势告诉茫军:要在确定的时间内到达目的地,必须不断地消灭熄军的有生力量以减小前进的阻力,也是为了更快更顺利地完成对下一个目标的接近。
因此,主力和后方的情况有时会是:后方在另一条安全的路线上不断前行,而主力却在攻打一个城池、解放一片土地,后方为了安全而绕道费去的时间与主力因作战耽误的时间,有时计算得不差分毫,那边到达了一个地方,这边打完仗,走了一条道路也到达了这个地方。
茫军的主力与后方,是绝妙的二声部合唱,参差错落、此起彼伏、忽前忽后,但最终却又齐刷刷地会合在了一起,唱出一个欢乐的高潮。
但这一回出了意外,主力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如期到达事先约定的会合地点了。
柯骑在马上,心像被人用一只有劲的大手死死攥着。
所有的将军都面色沉重,目光里是深深的焦虑。
这天清晨,茫军的帐篷还四处散落着未被收起,茫和柯站在一棵大树下,望着晨雾中的山川、村庄和远树。周围尽是晨起的士兵的说话声和咳嗽声。枝头上,几只鸟藏在树叶间,清脆地叫唤着。茫用手梳理了一下被晨雾打湿的头发,对柯说:“柯将军,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吗?”
柯说:“大王,只有另择新的路线。即便如此,那边的情况依然是危急的。”
“你是说,再走近道?”
“是。”
“说来听听。”
“穿越草原,但……”
“但随时可能碰到沼泽?”
“是。”
茫看了看正在收拾帐篷的士兵们,担忧地说:“他们还经得起吗?”
柯弯腰将灰犬抱在怀中:“那边若在桐壶久留,必定引来熄军的围剿。那边若遭不幸,整支军队也将一蹶不振看这情形,事实上,我们已别无选择。”
茫看着漫山遍野到处走动的士兵与马匹,看着与晨雾混杂在一起的炊烟,心里很乱,一时无法有个决定。
柯说:“大王,我军自诞生以来,就从未顺利过,可就是这支军队,总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就是它与熄军的不同之处。”
“什么时候开始?”
柯说:“今日。走出这片山区,紧接着便是草原。”
“只能这样吗?”
“只能这样。”
茫向放马的士兵招了招手,示意那个士兵将他的白马牵过来。那个士兵立即将白马牵到他面前,他便骑到马背上,沿着山坡,让马向下面的平地跑去了。
柯放下灰犬,也骑上了马,一路将命令传达到全部茫军:穿越大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