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约翰：

你和摩根先生的手终于握到了一起，这是美国经济史上最伟大的一次握手，我相信后人一定会永远记住这一伟大时刻，因为正如《华尔街日报》所说，它标志着“一艘由华尔街大亨和石油大亨共同打造的超级战舰已经起航，它将势不可当，永不沉没”。

约翰，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是合作的力量。

合作，在那些妄自尊大的人眼里，它或许是件软弱或可耻的事情，但在我看来，合作永远是睿智的选择，前提是只要对我有利。现在，我很想让你知道这样的事实：

假如不是上帝成就了我今天的伟业，我很愿意将其归功于三大力量的支撑：第一支力量来自按规则办事，它能让企业得以永续经营；第二支力量源自残酷的竞争，它会让每次的竞争更趋于完美；第三支力量则来自合作精神，它可以让我在合作中取得利益和好处。

而我之所以能跑在竞争者的前列，是因为我擅长走捷径——与人合作。在我创造财富之旅的每一站，你都能看到合作的站牌。因为从我踏上社会那天起我就深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存在竞争，谁都不可能孤军奋战，除非他想自寻死路，聪明的人会与他人包括竞争对手建立合作关系，借他人之力使自己存在下去或强大起来。

当然，我可以作出一个很可能会成为现实的假设，如果我们不与摩根先生牵手，我们双方就很可能会拼得两败俱伤，而我们的对手安德鲁·卡耐基先生 则会从中获利，使他在钢铁行业始终一枝独秀的态势继续下去。但现在，卡耐基先生一定悔之晚矣，想想看，谁会在对手蚕食自己领地的时候还泰然自若呢？除非他是躺在坟墓里的死人。

合作可以压制对手并让对手出局，达到自己向目标大步迈进的目的，换句话说，合作并不见得是追求胜利。遗憾的是，只有为数不多的人能了解其中的奥妙。

但是，合作并不等同于友谊、爱情和婚姻，合作的目的不是去获取情感，而是要得到利益和好处。我们应该知道，成功有赖于他人的支持与合作，我们的理想与我们自己之间有一道沟壑，要想跨越这道沟壑，必须依靠别人的支持与合作。

当然，我永远不会拒绝与生意伙伴建立友谊，我相信建立在生意上的友谊远胜过建立在友谊上的生意，例如我与亨利·弗拉格勒先生的合作。亨利是我永远的知己和最好的助手；我和他结盟，使我得到的不只是投资，更多的是智慧和心灵上的支持。亨利和我一样，从不自满且雄心勃勃，成为石油业的主人是他的梦想。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我们开始合作时的情景，那时候除去吃饭和睡觉，我们几乎形影不离，我们同时上下班，一同思考，一同制订计划，相互激励、彼此坚定决心。那段日子就如同欢度蜜月一样，永远是让我感到愉快的记忆。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我们依然情同手足，这份情感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这也是我一直让你叫他亨利叔叔而不要叫他亨利先生的原因。

我拒绝买卖友谊，因为友谊不是能用金钱购买的。友谊的背后需要真情的支持。我和亨利之所以有不朽的合作和永远的友谊，不仅仅在于我们是追逐利益的共谋者，更重要的是，我们都是严于律己的人，我们都知道要想让别人怎么待你、你就该怎么待他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是我的行为准则，又是我对合作所持有的明确态度。所以，我从不以财势欺凌弱势对手，我情愿与他们促膝谈心，也不愿意摆出盛气凌人的姿态去使他们臣服；否则，我可能会毁了我们之间的合作，让目标停止在中途。

当然，遇到傲慢无礼之人，我有时也总有想要羞辱他一番的心情，例如我就曾教训过纽约中央铁路公司的老板范德比尔特先生。

在南北战争中立过战功，享有将军头衔的范德比尔特出身贵族，但他把战场上得到的荣誉当成他生活中不可一世的资本，并自以为把持着运输大权，就可以把我们当成打工仔。

有一次，亨利找到他要谈运输的事，谁知这个傲慢的家伙竟然说：“年轻人，你要和我谈？你的军阶似乎低了些！”亨利从未受到过这样的侮辱，但在那一刻良好的教养帮了他，他没有失态，但回到办公室，他那个漂亮的笔筒却遭了殃，被他摔得粉身碎骨。

我赶快安慰他：“亨利，忘掉那浑蛋的话，我一定为你讨回尊严。”后来范德比尔特急于与我们做生意，请我们到他那里去商讨，我派人告诉他：“可以，但要到我们办公室来谈。”结果，这位习惯了别人巴结奉承他的将军，只能屈尊来见比他小40多岁的年轻人，同时还要屈从两个年轻人提出的条件。我想，在那一刻，范德比尔特将军一定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往上爬的时候要对别人好一点儿，因为你走下坡路的时候会碰到他们。

我厌恶用粗暴的态度对待他人，更知道耐心、温和地对待下属和同事的价值——更有利于实现目标。我知道金钱可以买到人才，却买不到人心，但如果在付钱的时候又送上一份尊重，我就会让他们为我忠心地服务。这就是我能建立起高效管理队伍的成功所在。

但我不希望因此产生错误的判断，认为合作就是做好人。不！合作不是做好人的问题，而是关乎利益的问题。没有任何结盟是永久的，合作只是一种获利战术。当环境发生变化的时候，战术将随之改变；否则，你就输了。现实如此残酷，你必须更严厉，但是，我们显然也要做个好人。

约翰，生命的本质在于斗争和竞争，它们激动人心。但是，当它们发展为冲突时，就往往具有毁灭性和破坏性，而适时的合作则可化解它们。

爱你的父亲
1901年5月16日 aJM/EVZj993l6rKKNipJ3FSEo+R9Oj/A2m9Fb+83lAf5Y3J+1TzSNzwrZU0UzGj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