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约翰:
今天,在去打高尔夫的路上我遇到了许久以来未曾遇到过的挑战:一个年轻人驾着时髦的雪佛兰车骄傲地超越了我的车。他激发了我争强好胜的本性,结果他被我甩了好远,只能看我的车屁股了。这让我像在商场上战胜对手一样感到兴奋。
约翰,永不磨灭的好胜心是我的天性,那些谴责我贪欲永无止境的人全都错了。事实上,我不喜欢钱,我喜欢的是赚钱的感觉,是胜利的那种美好。
别人的失望有时会让我产生恻隐之心,但做生意是一场严峻的搏斗,让某个人出局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但你别无选择,你必须想方设法战胜对手,才能避免失败的悲惨命运。
有人成功,有人失败。但是,如果你追求胜利,想赢得胜利,就必须抗拒这种同情他人的念头。你要知道,地狱里住满了好人,而失败本来就是商场竞争的一部分,我们在相互扼杀时,你的恻隐之心可能导致你成为失败者。
说句真心话,我不喜欢竞争,但不得不去竞争。每当我遇到强劲的对手时,内心争强好胜的本性就会凸显;而当它熄灭时,我收获的是胜利和喜悦。伯兹先生就曾给我带来这种巨大的喜悦。
与伯兹先生开战是我出于好胜心而酿成的悲剧。在19世纪70年代,石油全都集中在宾夕法尼亚西北部一个很小的地方,如果在那里建立起一张输油管道网,连接各个油井,那么我只需要通过一个阀门,就能控制整个油区的开采量,并由此彻底独霸这个行业。但我担心通过管道长途运输会造成铁路公司的恐慌,他们是我的合作伙伴。所以,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我一直未把此计划实施,更何况他们都曾帮助过我。
但曾戏弄过我,之后又向我妥协的宾夕法尼亚州铁路公司都野心勃勃地想取代我,企图彻底掌控整个炼油业。他们把油区的两条管道并入了铁路网络以此来扼住我的脖子。而受命完成这一使命的正是伯兹先生——宾夕法尼亚州铁路公司子公司帝国运输公司的总裁。
任由对手,哪怕是潜在的对手的实力增强便是削弱自己的力量,甚至会颠覆自己的地位,我可没那么愚蠢。我的信念是在别人之前达到目的。我迅速任命精明强干的奥戴先生组建了美国运输公司,与帝国公司展开了一场自卫反击战。感谢上帝,我们的努力获得了应有的回报,未出一年,我们控制了油区40%的石油运输业务,压制住了伯兹先生的进攻。但这仅是我与伯兹先生较量的开端。
在这个世界上能出人头地的人,都是那些懂得去寻找自己理想环境的人,如果找不到理想环境,就会自己创造出来。
两年后,在宾夕法尼亚州布拉德福德又发现了一个新油田,奥戴先生迅速带领他的人奔向那个激起千万人发财梦想的地方,不分昼夜地把输油管道铺向新油井。但油田的那帮家伙个个都很疯狂,毫无节制,恨不得一夜之间就把油全部采光,然后面带喜悦揣着钞票走人。所以,不管奥戴他们怎么努力,都无法满足运输和储存石油的需要。
我不愿看到辛辛苦苦的采油商自掘坟墓,我请奥戴劝告采油商,他们的开采能力已经远远超过我们的运输能力,他们必须缩减生产量,否则,他们挖掘出来的黑金将变成一文不值的黑土。但无人接受我们的劝告,更无人欣赏我们的努力,反而来声讨我们,说竟敢不运走他们的石油。
就在布拉德福德的采油商们情绪激动时,伯兹先生采取了行动。他先在我们的炼油基地纽约、费城、匹兹堡向我示威,收购我们竞争对手的炼油厂;接着,又开始在布拉德福德抢占地盘,铺设输油管道,要将布拉德福德的原油运到自己的炼油厂。
我很欣赏伯兹先生的胆识,更愿意接受他想动摇我在炼油业的统治地位而发起的挑战,但我必须将他赶出炼油业。
我首先拜会了宾夕法尼亚州铁路公司的大老板斯科特先生,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伯兹先生是个偷猎者,他正闯入我们的领地,我们必须让他停住。但斯科特非常固执,决心让伯兹的强盗行为继续下去。我毫无选择,只能向这个强大的敌人应战。
首先我们终止了与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的全部业务往来,我指示部属将运输业务转给一直坚决支持我们的两大铁路公司,并要求他们降低运费与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竞争,削弱其力量;同时命令关闭依赖于帝国公司运输的在匹兹堡的所有炼油厂;随后指示所有处于与帝国公司竞争中的己方炼油厂,以远远低于对方的价格出售成品油。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是全美最大的运输公司,斯科特先生是握有运输大权的巨头,他们以从未被征服为荣。但在我立体、压迫式的打击下,他们只有臣服。
为了和我对抗,他们忍痛给予我们的竞争对手巨额折扣,换言之,他们为别人服务还要付钱给别人。接着他们使出了不得人心的一招——裁减雇员、削减工资。斯科特和伯兹没有想到,这很快招致了惩罚,愤怒的工人们为发泄不满,一把大火烧了他们几百辆油罐车和一百多辆机车,逼得他们只得向华尔街银行家们紧急贷款。结果,当年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的股东们非但没有分得红利,而且股票价格一落千丈。他们和我决斗的结果,就是他们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
伯兹先生不愧为军人,他在你死我活的硝烟中立下了战功,有着令人敬佩的不屈不挠的意志力,所以,在胜负已分的情况下,他还想继续与我抗衡到底。但同样有着军旅生涯的斯科特先生更懂得什么叫识时务,尽管他此前曾是最有统治欲、最独裁的实力派人物。他果断地低下了不可一世的头颅,派人告诉我,他非常希望讲和,停止炼油业务。
我知道,伯兹上校想证明自己是伟大的摩西,可惜他失败了,彻底失败了。几年后,伯兹放弃了与我对抗的欲望,成为我属下一个公司积极勤奋的董事。这是个精明又滑得像油一样的油商!
傲慢会让人垮台。斯科特和伯兹之辈自以为出身高贵,一直不把人放在眼里,所以,成功地驯服这些傲慢的犟驴,我的心狂喜难抑。
约翰,我喜欢胜利,但我不喜欢为求胜利而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获得的胜利不是胜利,丑恶的竞争手段让人厌恶,那等于画地为牢,即使赢得一场胜利,也可能失去以后再获胜的机会。
而循规蹈矩不代表必须降低追求胜利的决心,却表示用合乎道德的方式去赢得明确的胜利,也表示在这种限制下,全力公平、无情地追求胜利。我希望你能做到这一点。
爱你的父亲
1918年8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