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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不记仇,因为有仇我当场就报了

安雅还在睡梦中的时候,陈薇已经起床化妆了。她提早半个小时到了公司,和早来的同事们互道早安,然后把在楼下为主编买的豆浆用布包好,放到了主编的办公桌上。

她的主编是一个疯狂热爱养生的女人,一、三、五喝豆浆,二、四、六喝柠檬水,这一切都要陈薇为她准备——官方原因是陈薇买豆浆正好顺路,但所有人都知道实际原因是主编喜欢折磨下属,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折磨人的机会。陈薇一边诅咒着她家附近的豆浆店快点关门,一边把温热的豆浆放在主编的桌子上时,门突然开了。主编神色不佳地看了陈薇一眼,冷冷地问:“珠宝发布会的报道怎么还没给我?”

“我不是发您邮箱了吗?”陈薇愕然地问。

“我没有收到。”主编断定地、面无表情地说。

主编海伦是一个年近四十、保养得当的女人,体重没超过一百斤,总是穿着灰、黑两色的职业装,化着得体的淡妆,整个人也好像衣服的颜色的一样,暗淡、保守、没有生机。

就好像任何一个处于更年期的妇女一样,她会毫无理由地发脾气、骂人时嘴巴之毒令人叹为观止。她布置下去的任务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也必须解决,她重视的只是结果,才不管你完成任务用的是什么方法。她火爆的脾气、恶毒的嘴巴让大家私下抱怨不已,可是,在找个好工作比找个好男人都难的世界里,她们只能忍气吞声——赚卖白菜的钱,操卖白粉的心。

眼见上司对自己发难,陈薇顿时高度紧张。

她在脑海里努力回忆在咖啡馆整理资料的始末,清楚地记得她把资料给主编的公共、私人、办公室、家庭邮箱各发了一遍,并没有收到退信的提示——难道说咖啡馆的网络不稳定?或者是主编的邮箱集体被黑客黑了?还是发邮件给她只是个错觉,其实她根本忘记发了?

陈薇想着,越来越怕,越来越心虚,冷汗直流。主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敲敲桌子:“那是报道?那是上厕所用的手纸!白送给人都没人会看一眼!陈薇,你也在这里工作一年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你做事情前动脑子了吗?我要的有侧重点的报道,不是那该死的设计师的资料!设计师的履历只是报道中一小部分!你的专业素养到底在哪里?”

“主编,你的意思是……你收到了?”陈薇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那不叫报道,给我重写!一小时之内我要看到!”

当陈薇从主编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地无影无踪。她不明白主编明明收到了邮件,明明对她的报道不满意为什么不直接说,还要她费尽心思去猜自己到底哪里犯了错!

这只杀伤力达到一千的哥斯拉!

“薇薇,怎么了?又被骂了?”

一回到座位,美食版块的安迪就很八卦地问她,陈薇用苦笑来回答。戴着粉红色无框眼镜的安迪一边给自己喷着香水,一边形式化地安慰:“别介意啦,那个女人那么凶、那么横,真是我们女性中的败类,你犯不着和她计较!反正等我们被逼急了都辞职,看她怎么办!”

“唉……

对于身份证上的性别是“男”,但总是自动自发加入女同胞正营,还逼问主编三八妇女节为什么不给他放假的安迪的劝说,陈薇有点无语。因为不能感同身受,或者是内心深处隐藏的幸灾乐祸,同事的安慰永远是不痛不痒,就好像吃着大餐的人边看电视边感慨这世上怎么还有人吃不起饭,但进食的嘴巴从未停过一样。可是,就算是出于礼节,她也必须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安迪,还是你对我好。”

“谁让我们是姐妹呢。”安迪说。

“嗯,好姐妹。”

安迪心情愉快地继续喷着香水,而陈薇郁闷地修改稿件。她正在电脑上奋笔疾书,突然闻到了非常浓郁的香粉气息,抬起头一看,果然是刘娜娜从她面前走过。

刘娜娜是美容组的编辑,是陈薇大学里的同学,也是她的死对头。陈薇特看不惯刘娜娜对谁都撒娇的那副谄媚样,刘娜娜也厌恶陈薇故作清高、亲和的模样,两个人经常在暗地里较劲,谁也不服输。不远处,刘娜娜正收拾着办公桌。她一边打电话,时不时娇笑:“刘总,看您说的!您放心,这文章下月能上,我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刘总照顾才是!行,晚上不见不散!拜~~”

这声千娇百媚的“拜”让陈薇浑身一颤,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陈薇也是一个漂亮女人,但她的风情只展现给那些追求她的男人们看,不会在用自己的美色在工作上谋利。陈薇一听刘娜娜的电话就知道她又去接了一些给企业打隐形广告的软文赚外快了,轻抬眼皮,很鄙夷地扫了刘娜娜一眼又快速垂下,继续自己的工作。她把稿件发给主编后,习惯性看看日程表,突然想起答应了妈妈的相亲,暗叫不好。

糟糕,赶过去肯定来不及了,相亲对象恐怕也早走了吧……放鸽子是她不对,但对方连个电话也没打来,是不是意味着他也不想相亲?那就没什么好自责的了。

陈薇想着,自己说服了自己,心理压力顿时小了许多,把相亲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下午是每周一次的选题会。

两点五十分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地进了会议室,空气中弥漫着各色香水的味道。他们个个都穿得好像是要去赶通告的明星,彼此调笑着,气氛非常火热。威廉对陈薇说:“薇薇,晚上和我去一家新开的夜店怎么样?那里的DJ身材非常赞!”

“今天可是选题会,会后主编肯定有很多事情交代我做,还是等周末再去吧。”

“真没劲。”威廉撅起了嘴。

“威廉,你找谁不好非要找我们的大忙人薇薇?你明知道她工作最认真了,怎么能让她去夜店浪费时间?薇薇,你说对吗?”刘娜娜插话说。

陈薇和刘娜娜是半公开状态的死敌,她自然知道刘娜娜这话意思是在讽刺她胆小怕事,只知道讨好主编,气得浑身发抖。就算心里再愤怒,但是她只能虚伪地笑着说:“我的人生当然是奉行工作第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可没男人养着的好命,也不会为了写点采访,拿点好处什么的陪人喝酒吃饭,出卖色相撒娇装傻什么的,只好在工作上下点功夫了。”

于是,会议室里硝烟四起。

刘娜娜心知陈薇讽刺她经常写软文赚外快的事,气恼地瞪着陈薇,而陈薇不甘示弱地回瞪刘娜娜,气势不输分毫。她们身后的背景顿时变成了雪山,而她们变成白衣飘飘的侠女,拿着剑对着彼此的咽喉,恨不得把对方杀之而后快。会议室的温度开始下降,正在众人打算看好戏的时候,主编来了。

她今天穿着GUCCI细得可以当牙签的高跟鞋,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音在瞬间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响亮。她的到来产生的降温效果比空调还好,让人在炎炎夏日居然感觉到彻骨的寒意。她敲敲桌子,一开口就火力十足地说:“销量,销量!姑娘们,你们知道上个月的销量是多少吗?知道我们在同类杂志里排名第几吗?垫底,都是垫底!老板给你们发工资是为了让你们丢人的吗?你们都说话!”

没人敢说话。

陈薇轻抬眼皮,打量着主编衣领上别致的CHANNEL山茶花胸针,计算着自己的存款,得出所有存款加起来也买不起这个山茶花一瓣花瓣的悲惨结论,颓唐了起来。会议室里安静到诡异,大家都盯着桌面发呆,没人敢开口。足足过了两分钟,主编才愤怒地说:“算了,我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让我看看你们下个月的选题!时尚的先来!”

每次有倒霉事都是陈薇第一个发言——她也会是迎接主编最猛烈炮火的那个倒霉蛋。陈薇飞快翻开笔记本,阐述了自己的方案,果然被枪毙。她知道今天又要加班了。

当会议结束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众人疲惫地散场,要跑专访的去跑专访,要去借东西的借东西,而陈薇只觉得口中发苦。她知道自己的烟瘾犯了,但是在办公室吸烟的话会影响淑女形象又会被主编责骂,所以拿着香烟盒打火机去了天台。

现在正是夕阳西下。

红得好像血一样的夕阳在高楼间慢慢陨落,黑暗的势力缓缓扩张,整个城市在她面前变暗,她的心中也是一片苍凉。她点燃了一支三五牌香烟,狠狠抽了几口,才觉得嘴巴里的苦涩少了一点,头脑也清醒了起来。她想起老妖婆对自己的刁难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把抽完的烟头踩在脚下,好像踩着那只母哥斯拉的扑克牌脸一样。

“该死的哥斯拉!除了说‘不行’、‘回去重做’外你还会说什么?总有一天姐要带领着其他职员一起辞职,你一个人做主编去吧!”

“真是有志气。”

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陈薇没想到天台上还有人,惊讶地回头,见到的却是SASA首席摄影师兼摄影部经理萧泽。望着萧泽,她的心顿时“怦怦”跳个不停,下意识地理理头发,尴尬地说:“萧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觉得无聊在这里看风景,没想到看见了很有趣的一幕。你是海伦的助理的陈薇吧。”

“是的。萧总认识我?”

“嗯。”萧泽轻轻点头,对她微微一笑。

望着萧泽的笑容,陈薇突然觉得自己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萧泽是SASA杂志的首席摄影师,是老板花了大价钱从国外挖角过来的,三十二岁,单身,英俊,富裕,是杂志社所有女人心中的HERMES限量版手提包。虽然他为人冷酷又清高,不苟言笑,和所有的人都只是泛泛之交,但向他献殷勤的女人还是好像过江之鲫,源源不绝——但陈薇除外。她知道自己和萧泽之间的距离就好像从赤道到北极那么远,从不做不该有的灰姑娘的美梦,进公司以来对萧泽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她实在没有预料到一贯冷漠的萧总居然会对她微笑,惊讶之余以往的伶牙俐齿也消失殆尽,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萧泽笑着说:“工作上总有不顺心的事情,忍一时之气,退一步海阔天空。新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谁也不能例外,只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难道萧总也有过这样的经历?”陈薇不信。

“是的,加油吧。还有,烟少抽点,对皮肤不好。”

萧泽说着,对陈薇微微一笑就下了楼。陈薇在天台呆呆地站着,过了很久才回过神,几乎不相信她和SASA杂志社最受欢迎的男人就好像熟人一样聊起了天!她急忙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悲哀地发现自己脸泛油光,头发松散,就连眼线都晕到了眼皮上!

天啊!刚才就是这副样子在和萧泽说话吗?枉费她还自认为风情地抛了几个媚眼!萧泽到底在这里待了多久,有没有看到她抽烟、发牢骚的样子?他会不会向主编告状?应该不会吧……

陈薇心事重重地补粉,用纸巾把地上的烟头捡起,扔到垃圾桶,深呼吸数次,终于平静了下来。她对着镜子整理下发丝,踩着高跟鞋优雅地下了楼,神色平静地回到座位上,而公关部的张雪峰突然风风火火跑到陈薇面前,哭丧着脸说:“薇薇,救场,救场!上个月谈下的服装商突然不肯借衣服给我们做专题了,还指定要和你谈。”

“有没有搞错!怎么说反悔就反悔?”陈薇吃了一惊。

“当初也只是口头协议,对方确实有反悔的权利。晚上去‘夜色’,你早点来。”

“知道了。”陈薇叹气。

当陈薇到达本市最著名的“夜色”酒吧时,张雪峰已经等了很久了。他朝她招手,陈薇急忙迎了上去,单刀直入地说:“对方怎么突然反悔了?之前不是谈得好好的吗?”

“唉,我要是知道原因的话就不会找你当救兵了!对方指明要和你联系,今天估计要辛苦你了。”

“你说的是那个有点秃头的王经理吗?”陈薇皱起了眉:“我和他就在前些天的酒会上打过照面,他怎么会记得我?”

“男人都好色,恐怕他是想趁机占你的便宜吧。”

“呵呵,有本事的话就来占好了。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谁先趴下。”陈薇冷笑着说。

陈薇酒量很好,一般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连公关部都无法摆平的CASE要是由她出马,成功的概率就多了三成。张雪峰不止一次邀请陈薇来公关部,但陈薇更喜欢现在的工作,弄得张雪峰经常感慨公关界少了一个奇才,而陈薇对此只是微笑不语。

“薇薇,你可真是女中豪杰。”张雪峰巧舌如簧地恭维陈薇:“唉,中国的文化其实就是‘酒桌文化’,不喝酒什么事情都谈不成,真是太OUT了。薇薇你看我,我原来可是六块腹肌的标准身材,现在腹肌好像秦始皇统一六国一样统一成一块了——都是喝酒喝的!再这样下去,我老婆肯定不肯要我,要不到时候我们凑合下?”

杂志社的同事们经常开着这样的玩笑,嘴上情话绵绵,心里波澜不惊这已经成为一种习俗,谁都不会当真。陈薇看了张雪峰一眼,故作惊讶地说:“张经理,你自己也知道你人老色衰还想和我‘凑合’,毒不毒啊你!我和你可是纯洁的工作关系,你这么说就不怕你家的葡萄架倒了?”

“呵呵,我老婆那可是相当贤惠,绝对不会介意你来做小。”张雪峰知道陈薇的性子,倒也不生气。

“得了,别夸贫嘴。”陈薇没好气地说:“那个秃头好像来了?要战斗了,张经理。”

“加油,薇薇。”

当某品牌的老总腆着肚子过来的时候,陈薇对他阳光灿烂地微笑,立马进入了战斗状态。酒是个好东西,他们很快就打成了一片,越喝越欢。到后来,陈薇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只知道当王总醉醺醺地在合同上签字时,她的头已经疼得就快裂开了。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她无语地看着自己憔悴的面容,黑漆漆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鬼就是她自己。对着镜子,她苦笑:“又当陪酒小姐了……陈薇,你以为你有多高贵?你丫就是一个陪酒小姐,哈哈……”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辛苦。

父母、亲戚、朋友都看到她光鲜的一面,却不知道她表面光鲜的背后有多少泪水。她知道安雅羡慕她,但她何尝不羡慕安雅的简单生活?

世界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拥有一些的时候,势必失去一些。她选择了事业,牺牲青春也和精力也算合算。

从洗手间出来后,陈薇脚步虚浮。她踉跄着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却没想到脚下一滑,在拐角处和一个人撞上,鼻子也好像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生疼生疼的。

“好痛……”

陈薇的酒醒了一大半,用手捂住鼻子,同时愤怒地看着害得她如此狼狈的不长眼的男人!她撞上的那个男人个子很高,容貌在昏暗的灯光中看不太清楚。她正打算离开,没想到那个男人开口说话了,声音有点熟悉:“小姐,你走路的时候不能长点眼睛吗?”

“你……你说什么?”

陈薇的大脑运转速度不到平时的一半,茫然地看着对方,而那个男人厌恶地看着她,好像是在看什么污秽的东西。他的眼神让陈薇愤怒。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踮起脚,在那个男人耳边轻声说:“对不起。”

她轻轻在男人的耳边吹气,男人果然沉默了下来。她心中冷笑,娇柔地说:“很抱歉撞了你……不过,我除了眼睛不好外,脚也有点不听使唤。”

陈薇轻声说着,狠狠踩了那个男人一脚,细细的高跟鞋让那个男人疼得弯下了腰。她意气风发地扭头就走,上了出租车,拂面的冷风带给她冷静与清凉。看着不断后退的路灯,看着即使是深夜还车水马龙的道路,陈薇的心突然空得发慌,几乎都能听到寂寞的回音。她突然不知道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中有十八小时在工作是为了什么——是想证明自己,还只是单纯地想和刘娜娜怄气?她的工作就好像是外表华美但里面的皮子已经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长袍,外人只看得见光鲜的一面,没有人知道内在是多么不舒服和难熬。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上了发条的玩偶,只会拼命往前跑,不是因为远方的景色有多诱人,只是因为不想输给其他奔跑的玩偶罢了——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呵……

陈薇想着,默默闭上了眼睛。她打开包,掏出手机想看时间,却发现新买的手机不见了踪影。

她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懒虫起床、懒虫起床……”

当床头的小兔子闹钟响起的时候,安雅迷迷糊糊地对着闹钟就是一巴掌,闹钟被她残忍地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哀鸣后终于不再出声。她习惯性地翻个身,想继续睡去,但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儿,怎么也睡不踏实。她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突然想到今天是她上班的第一天,急忙跳了起来!

而现在距离上班只有半个小时了!

“死定了,第一次上班就迟到真的死定了!我想死啊啊啊啊!”

安雅就快急哭了,没有洗漱,穿上衣服、高跟鞋就匆忙出门。她豁出去荷包里为数不多的钱,打算打车去公司,但现在是上班高峰期,站在路口很久也没有空车经过。

就算是她,也知道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的严重性。

难道好好的工作就这样黄了吗?被开除的话要不要违约金?

就在她心急火燎,打算给陈薇打电话让她救场的时候,一辆黑色帕萨特从她面前经过,对她按了按喇叭。安雅吓了一跳,突然看到帕萨特的车窗摇下,周维对她笑着说:“安雅,是去上班吗?现在打不到车的,你上车吧,我带你去。”

“不,不用了……”安雅红着脸,手足无措地拒绝。

“你也不想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吧。快上车吧。”

阳光照射在周维的身上,他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是漂亮的琥珀色,唇角的微笑温暖到安雅苍凉的心。她不敢看周维的脸,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而她身后的车子已经开始按喇叭了。周维见她呆站着,以为她不好意思,温和地说:“反正顺路,你就不要客气了——就当是迈克吓唬你的赔罪,让我心里过意得去,行吗?”

周维把话说到这份上,安雅也不好再拒绝。她红着脸坐到车子的后座,低着头假装玩手机,但心紧张到就快跳出来了。

她觉得和周维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那么难熬,浑身的血液就好像煮沸的水一样,“突突”冒着热气,周维和她说些什么她一句都没听清。

周维……服部平次……

难道我是坐上了平次的车了吗?

为什么那么紧张,又会那么甜蜜?

一路上,安雅都在胡思乱想,这样时间倒也过得飞快。周维把车子停到公司的停车场后,她也下了车,低着头,跟在周维后面上了电梯。到了该分道扬镳的时候,她鼓足了勇气想对他说声“谢谢”,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周维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事,笑着说:“安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安雅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还是说不出话。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周维奇怪地看着安雅,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事情那么纠结。安雅听到周维那么问,越紧张越不知道说什么好,衣角就快被她扭断了。幸好,人事部的小李看到她,急忙打招呼:“安雅小姐吗?我都等你很久了。”

“对、对不起!”

安雅朝周维鞠了个躬,扭头就跑,和小李一起去人事部办理手续。周维呆呆看着安雅离去的背影,轻轻笑了:“怎么那么奇怪?难道我真的那么可怕?”

小李很快就帮安雅办完了入职。

她收拾好资料,对安雅说:“安雅小姐,林总是远大公司的总经理,负责公司日常业务的经营管理,对外签订合同和处理业务等工作。林总的父亲是公司的董事长,很少来公司,所以林总现在可以说是公司的一把手。他有两名助理,一名负责决策、处理公司的事物,还有一名负责整理文件、会议记录、制定行程表这样的工作——这就是你的工作了。总之,你的工作是管理好林总的衣食住行,我这么解释你明白了吗?”

“大概明白了。”安雅说。

“那你跟我来吧。”

小李带着安雅来到了她的办公桌。

她的座位位于格子间的边缘,距离林子墨的办公室只有几米远,林子墨要使唤她非常方便。她的座位后面坐着一个烫着大波浪的艳丽女人,小李对她打了招呼,说:“这位是秘书处的王主任,她会和你讲一下工作。你们聊着,我先走了。”

小李说着就离开了。小李离开后,王主任看了安雅很久,才笑着说:“我叫王敏慧,你以后喊我慧姐就好了。林总今天有可能下午才来,我先和你说下林总的喜好。林总喜欢的茶叶是铁观音,不喜欢喝咖啡,喜欢吃清淡的食物……”

王敏慧悉心教导十分钟后,安雅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她不知道了解上司的星座血型、喜欢女人的类型和工作有什么关系,但也不好问,只能好像听天书一样听着,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等王敏慧说完后,她谢了王敏慧,而王敏慧眨眨眼睛,突然笑了:“不用谢。安雅,我友情提醒你一下,你的位子是公司所有未婚女性都想待的地方哦……要不是我已经结婚了,我也……嘿嘿。加油吧。”

一上午,埋头整理文件的安雅耳边都回荡着王敏慧诡异地“嘿嘿”笑声,再加上她察觉许多人都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她,和她视线接触后就迅速闪开,真是如坐针毡。快十二点的时候,王敏慧正和她聊去哪里吃饭,突然看着另外的方向,甜蜜地说:“林总好。”

林子墨?

安雅抬起头,果然看到一脸肃穆站在自己面前的林子墨。她下意识地站起身,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林总好。”

“你在做什么?”

“把给您审批的文件分类。”

“带上文件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林子墨说着,起身离去,安雅对着他的背影暗暗做了个鬼脸,但还是只能听从金主的命令。她抱着文件去了林子墨的办公室,林子墨说:“和我简单说一下这些要审批的文件内容是什么。”

“啊?”安雅顿时傻了眼。

虽然她确实把文件按照类别整理,但是都没有过脑子,要她说出什么来那是痴心妄想。她心虚地沉默不语,林子墨冷冷地说:“安雅小姐,我花钱是请你来做事的,不是请你来发呆的。整理文件只要识字的人都会做,你的工作是要最大化地提高我的工作效率,为我节省时间。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可能有的东西还不熟悉,但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第二次发生。”

“是,林总。”

“给我泡一杯茶来。”

“好的。”

安雅急忙离开办公室,逃离了林子墨强大可怕的气场,深深舒了一口气。王敏慧见她那么快就出来,急忙问:“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林总没问你什么吗?”

“问我那些文件都说了什么,我说不出。”安雅苦着脸说。

“我不是都提醒你要记住文件内容吗?你……算了,林总有没有再说些什么?”

“要我给他泡茶。”

“你记住要泡龙井,水温不能过高。茶叶和茶杯都在茶水间林总专用的小柜子里。”

“知道了。”

安雅去茶水间找到了林子墨专用的柜子,取出茶叶冲泡,悄悄用手指试了试温度,然后才送到林子墨的办公室里,她把茶杯放在林子墨桌上,林子墨喝了一口,突然皱起眉:“怎么有杂质的味道?你有没有洗茶叶?”

“茶叶要洗吗?”安雅还是第一次听说,大吃一惊。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林子墨瞪她,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别告诉我你是直接倒了开水,然后把茶叶给我,这是第一泡。”

“林总,我真的不知道茶叶还要洗。”

林子墨看着安雅,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茶叶上会有很多肮脏的杂物,第一泡是‘洗茶’,要是没有‘洗茶’这道工序,茶叶上的寄生虫有可能就被人体吸收了——就好像我一样。”

“林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帮您倒了重泡!”

安雅真的内疚,去拿林子墨桌上的杯子。可是,她没想到她的手一滑,杯子翻了。茶水尽数洒到了林子墨的裤子上,林子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而安雅惊叫一声,急忙拿起桌上的纸巾就去擦林子墨的裤子!林子墨一把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齿地说:“滚出去。”

“林总,你的裤子……”

“裤子的清洗费会从你的工资里扣。现在给我滚出去!”

“好的……”

安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即将到达的部位真是林子墨的关键部位,尴尬地不行。她不知道茶水有没有伤到林子墨,忍不住对那里多瞄了几眼,而林子墨终于爆发了!他猛地一拍桌子,说:“你的工资扣五百!

“林总,不要啊……”

“再不走扣一千!”

安雅立马跑得比兔子还快。

虽然她不喜欢林子墨,但是今天的事情毕竟是她不对,林子墨不向她索赔医药费还算厚道了。王敏慧听到林子墨办公室的咆哮声,暗想是什么事让林总那么生气,但见安雅脸色不对,还是忍住没有发问。她想和安雅一起去吃午饭的时候问,但安雅说:“慧姐,我出去一下,晚点就回来。”

“你去哪儿?”

“买点东西。”

“那你早去早回——林总今天心情不太好。”

“嗯,知道了。谢谢。”

安雅不敢说林子墨心情不好一大半是因为她,急忙跑下了楼。

她跑到附近的商场,一狠心拿出了自己准备养老、永远不动用的储蓄卡,为林子墨买了一条五百块的西装裤。其实她非常想买大甩卖篮子里的一百块一条的,但是想到林子墨这样挑剔的个性,她还是狠心买了贵的,心疼地死去活来。她拿着裤子跑到公司,气喘吁吁地敲门,在林子墨愕然的眼神中把袋子放在他桌上,说:“林总,您穿湿裤子一定不舒服,我给您买了条新的,就当作赔礼。”

“你给我买的?花了多少钱?”林子墨诧异地问。

“五百。”安雅老老实实地说。

“你这样的瓷公鸡居然会花钱给我买裤子,我倒是小看了你。”林子墨想起安雅想赔他五块钱的事情,嘴角微微抽搐。

“瓷公鸡?”

“铁公鸡还会掉铁渣,你这样一毛不拔的女人不是瓷公鸡是什么?”林子墨冷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干洗费还是要出。”

“林总!”

“还有,这种杂牌的东西我是不会穿的,你去退了吧。这是我家的钥匙,司机会送你去,你帮我去拿换洗的裤子来。”

“啊?”

“不要摆出那么弱智的表情!难道你让我穿着湿裤子出门?”林子墨瞪着她:“不想被扣工资的话,半小时之内回来!”

“是,林总。”安雅垂头丧气地说。

安雅遵循林子墨的吩咐在公司门口等着,果然见到了林子墨的专职司机。司机开着黑色悍马,和安雅笑呵呵地套近乎:“你就是林总的新秘书安雅小姐吧,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安雅小心地说。

她这辈子坐得最好的车子就是表姐的宝马了,没想到在有生之年居然能坐到宝马的哥哥悍马,真恨不得拿出手机拍照留念!她在心里暗暗诅咒着这个社会的不公平,司机继续问:“有男朋友没?”

“没有。”

“呵呵,公司里年轻有为的男孩子不少,你肯定能选到合心的。对了,林总有洁癖,你去他家记得什么东西都别碰,不要留下任何指纹哪怕一粒灰尘,不然……这个你知道吧。”

“我知道。”安雅胡乱说。

“嘿,瞧我这张嘴,我也只是白嘱咐一句罢了……林总家到了,你进去吧。”

林子墨居住在市区的别墅区,安雅看着这两层楼的别墅,已经不敢去想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这别墅到底要花多少钱了。她颤抖着手推开大门,换了拖鞋上二楼,找了几个房间终于找到了林子墨的更衣室。

她打开衣柜,发现林子墨的衣服以黑、白、灰为主,按照季节、场合分成四个柜子,每个柜子里的衣服比她的全部家当还要多。她极力控制住不该有的仇富心理,匆匆选了几条颜色、款式略有不同的西裤离开了更衣室。她正准备下楼,突然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套装、戴着珍珠项链,虽然上了年纪但眉眼很是精巧的贵妇站在她不远处,神色奇怪地看着她。

“你……你好。”

安雅不知道对方身份,但是从她打扮、气度来判断应该不是小偷,所以向她问好。贵妇看着她,突然发话:“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贵妇是林子墨的母亲,今天突发奇想来儿子家转转,没想到真的被她看到了什么。她深知儿子个性,知道能进他家门的绝对不是一般关系的女人,用审视儿媳妇的目光看着安雅。她询问安雅的身份,而安雅立马诚惶诚恐地说:“我叫安雅,是给林总拿裤子的。”

“你给子墨拿裤子?”林夫人没想到她和儿子的关系都到这地步了,明显吃了一惊,脸色越发奇怪了。

“是的。阿姨请我可以走了吗?”

安雅从贵妇的衣着、谈吐和与林子墨有七分相似的容貌上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自然不敢得罪她老板的娘亲。林夫人面色凝重地上下打量安雅,过了很久才说:“去吧。”

“阿姨再见。”安雅对着林夫人鞠躬。

“你这孩子还真是客气。”林夫人笑了。

当安雅坐到在车上后,觉得冷汗直流。司机没等她问就解释:“安小姐,林夫人不太去林总的别墅,没想到今天居然遇到了,你们还真是缘分!林夫人有没有问你什么?”

“问我是谁,来做什么,我都实话实说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不被误会你是林总女人的话。司机暗暗想道。

回到公司后,安雅把裤子交给林子墨,犹豫很久,还是没提遇到他母亲的事情。一下午她都在学习制作行程表,林子墨也没什么事情找她,一天总算“顺利”地结束了。现在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完成了工作的安雅在座位上撑着头发呆等下班,而正在看着报表、心烦气躁的林子墨一抬头就看到安雅傻兮兮的笑容,也不知怎么,越发恼火。他打电话让安雅到办公室来一趟。

“安雅,我要的报告打好了吗?”

“打好了,请您过目。”安雅得意地说。

“嗯。这些是要给财务报账的单据,你整理好拿到财务那里,下班前把钱给我。”

“咦,这么这么多?”

安雅目瞪口呆地看着足足有十厘米高的单据,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林子墨看她一脸吃瘪的模样心中暗爽,但还是一脸肃穆地说:“我不认为这是你该问的问题。出去吧,把这个弄好了再下班。”

“是……”

安雅低着头,抱着单据到了财务室,很悲催地看着那个小姑娘在计算机上按来按去,和她一起“义务”加班。她都想做个林子墨样子的娃娃,回家后每天和他亲密接触了——拿针扎。

安雅走后,林子墨眼前终于清静了。他静下心来工作,刚把事情理出了头绪,没想到母亲大人突然造访。看着夺门而入的母亲,他急忙吩咐下属给母亲倒茶,林夫人一摆手,直截了当地说:“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麻烦。子墨,明天晚上去和你杜阿姨的女儿蕊蕊吃顿饭,吃晚饭再看个电影。蕊蕊和你小时候见过,她刚从美国留学回来,学得是金融,你们应该有许多共同语言。”

“妈,你的意思是相亲?”林子墨冷冷地笑了。

看着儿子的笑容,林夫人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是论起条件,她自信儿子算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同样的,他的眼光极高,都那么大的人了居然没谈过恋爱。她也曾经暗暗问家庭医生林子墨的身体和取向有没有什么问题,医生表示一切正常,可能只是林子墨心绪不佳,无心恋爱。

三年来,她看着林子墨在工作上越来越得心应手,满意之余也和所有上了年纪的女人一样,极其渴望抱着孙子。所以,就算是知道林子墨不愿意相亲,她还是坚持说:“对,就是相亲!你都快三十岁了,连个正经的女朋友都没有,你让我和你爸怎么不担心?你爸身体不好,你非要把他气病了才甘心?”

“妈,你放心,我上次回家的时候他还有力气拿着拐杖追我,身体还挺不错的。”林子墨淡淡地说。

“林子墨!明天你到底去不去!”林夫人对他怒目而视。

“林总,我可以进来吗?”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安雅抱着一万六千块钱出现在林子墨办公室门口。她敲了门就推门进去,却看到林子墨和上次在林子墨家出现的贵妇一起。她愣了一下,觉得自己进来得不是时候,刚想走人,林夫人已经眼尖看到了她,问:“咦,你不是上次在子墨家的那个女孩?叫什么……”

“阿姨,我叫安雅。”安雅郁闷地说。

“对,就是这个名字!你是子墨的助理?”

“妈,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林子墨不耐烦了:“安雅,把钱放下就出去,你可以下班了。”

“谢谢林总。”

迟钝如安雅都感觉到办公室里硝烟弥漫,把钱放在桌上就急忙收拾包走人,溜得比兔子还快。林夫人看了一眼林子墨,还是忍住没问这姑娘的身份,只是说:“子墨,你到底怎么说?”

“那就去吧。”

因为安雅的打岔,林子墨很好地已经掩饰住了怒气。他淡淡地笑了,搂着母亲的肩膀:“您的面子我怎么都要给,不然您怎么在牌友面前抬起头来?只是,要是双方都看不顺眼的话,那只能说大家都没缘分。”

“这个自然。”林夫人缓了脸色,笑呵呵地说:“我也知道你的要求,这个姑娘基本算是完美的,你去了不会失望的。”

“嗯。”林子墨面无表情地说。

只是相亲罢了,又不是结婚,他一点也不在意。

只是……有点厌烦罢了。

一点点而已。

晚上,陈薇和安雅一起在家吃泡面,陈薇问起她第一天上班的情况。安雅苦着脸说起自己的经历,陈薇不住摇头:“安雅,你也太不用心了啊……幸好你老板脾气好,要是我的话,非炒你鱿鱼不可。”

“可是我很努力工作啊。”

“老板看重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我当然知道你很努力,但是有些低级错误能避免还是避免的好。”

“嗯。”安雅点头,然后疑惑地问:“薇薇姐,你最近很忙吗?怎么脸色那么差?”

“有吗?”陈薇摸着自己的脸颊:“最近好像是有点倒霉……”

“啊?”

“不说了,快吃吧。”

陈薇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背透了。

所有方案都被枪毙,一切要重来也就罢了,她新买的IPHONE也丢在了酒吧。发现手机不见后,她急忙用备用手机打电话,见丢失的IPHONE没有关机才松了一口气。电话接通后,她好话说了一箩筐,试探性地问对方什么时候方便出来把手机还她,那人却笑了:“我可能最近都不方便。”

“那……那我方便去您那儿拿吗?”陈薇耐着性子问。

“也不方便。”

“那……”

对方的态度让伶牙俐齿的陈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觉得这人可能故意耍她。她的手机还在对方手里,她不能发火,只能生生把怒火压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娇媚地说:“先生,您到底想怎么样呀?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嘛?”

“吃饭不敢——只要你不要再踩我就好。”

陈薇一下想起被她用力踩了一脚的男人——手机居然是被他捡到了。她心一冷,急忙撒娇:“先生,我那天喝多了,真是对不起。要么我请您喝茶,好好赔罪?”

“赔罪是不敢,我怕再被你踩到骨折。”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陈薇看出对方只是想故意逗她,心中窝火,但只能硬着头皮说好话。她深刻反省,抨击自己,赞美对方,终于把那人哄舒服了,答应晚上见面。

当陈薇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到指定地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在靠窗的位子上看到一个穿着米色休闲装的男人和一个穿着棉布裙子看背影还算不错的女人。见到陈薇,那个男人微笑招手:“陈薇小姐吗?那么巧遇到,一起来吃饭吧。”

那人笑眯眯地说,笑容很是俊美,陈薇觉得他很眼熟,但是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来。眼见陈薇疑惑,那人主动自我介绍:“陈薇小姐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宋以轩,捡了你的手机。”

原来是他……

陈薇微微皱眉。

除去在酒吧的那次见面外,她记得上次在咖啡馆,就是这个家伙诬赖她偷车钥匙的,没想到他们居然这样冤家路窄。宋以轩长得很好看,但想起他的行为,他的笑容此时在陈薇眼中就只能用“尖酸刻薄”来形容了。她敏锐地察觉到当宋以轩好像和女伴在一起,瞬间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她踩着高跟鞋,风情万种地坐到了宋以轩的身边,撩撩发丝,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以轩,我们又见面了。晚上在酒吧看不清楚,我还是觉得你白天更英俊一些。”

“陈薇小姐也比昨天漂亮许多。”宋以轩微笑着说。

该死的,居然拿她希望忘记的喝醉酒的丑态来说事!这个男人怎么能这样恬不知耻?

经过精心打扮的陈薇明艳动人,宋以轩几乎不能把她和昨天的醉酒女人相比,嘴角也不知不觉扬起了一丝微笑。他看着陈薇,笑着和自己的女伴介绍:“这是陈薇小姐,是我……”

“啊呀,以轩你有佳人在身边怎么能光顾着和我说话呢?对了,昨晚把手机忘你那儿了,真是不好意思。这顿我请,毕竟你也不容易。亲爱的,赚钱固然重要,但身子虚了可就补不回来了,不是吗?”

陈薇的话表面听起来只是在关心宋以轩的身体,但她故意说得十分暧昧,宋以轩的脸色没变,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已经脸色极为难看了。那女人脸色风云变幻,忍耐了许久,还是装作纯洁、不解世事的样子问:“陈薇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啊,你怎么会听不懂?难道你不是带他‘出场’的?”陈薇故作惊讶地问。

“出、出场?”

“是啊。说起来,‘夜色’的少爷们出场费还真是贵,都快是其他地方的两倍了。亲爱的,你把手机给我吧。”

陈薇笑眯眯地说,伸出手,要宋以轩把手机给她。宋以轩从包里拿出手机,放在陈薇手中,两人相视而笑,但笑容各怀心事。手机到手,陈薇不再恋战。她站起身,给宋以轩一个飞吻:“亲爱的,原来说好请你吃饭的,但是你既然佳人有约还是算了——以轩,你可要爱惜身体,不要太累了哦。”

“知道了。”宋以轩神色未变,温柔笑着。

“那有机会再见吧。”

陈薇说着,起身离开。她走出餐馆,远离他们的视线后才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宋以轩……我看你怎么和你女朋友解释!

这就是你欺负我的报应!

她陈薇一直是一个不记仇的人,因为她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绝不过夜!她几乎可以想象出宋以轩难看的脸色,大笑着开车回家,而此时的宋以轩正面临着很有趣的局面。

“你是……我表姐把你介绍给我,你居然是……”

宋以轩的女伴颤抖着嘴唇,大大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看起来真是楚楚可人。宋以轩暗想她哭起来不知道会不会把眼线哭花,但还是摆出一副真诚的表情:“只是副业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王小姐可以理解吧?”

“可,可你家不是……”

“花销太大。”宋以轩无奈地一笑,隐晦地说。

“你真是不要脸!又不是没钱,居然让自己做这种事还好意思说是什么‘副业’,你家真是以你为耻!我走了,再见!不,是再也不见!”

王小姐怒气冲冲地拿着包就走,丝毫没有了方才的“羞怯”和“楚楚动人”。见惯了女人清纯外表下的歇斯底里,宋以轩无所谓地笑着,对于她的怒气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他喊陈薇过来就是为了让这个相亲对象误以为他花心,主动离开,现在效果已经达到了,至于她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和介绍人说那都无所谓。

上天作证,他说得可都是实话。 gxFBhILBLcg3Ky80+nVRgWvF3JFG4hb7EcnNkQCchv5JUkG7GQJy7fed4d4Xkv+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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