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保姆’那血腥的契约签订在我的誓死抗争下到底没能完成,沈佑却借题发挥,坚称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他损失了几滴宝贵的鲜血,隔三差五便‘传唤’我过去为他做营养大餐补身体。
于是我原本就少得可怜的空余时间,彻底变成了天边的浮云。再加上还要费心费力去完成沈大少爷指定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菜单,日子简直过得比春梦还要了无痕迹。
待到回过神来,已是十一月中旬。
秋风起,叶落。
同学们要给林木森举行欢送会,接到通知电话的时候,我才想起,自那晚与他一别后,竟再未见过。
我刻意让自己忙得像个连轴转的陀螺,刻意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然而即便如此,该来的也还是会来。
那个我偷偷喜欢了三年的人,终是要走了啊……
林木森的欢送会在学校旁边的自助火锅店举行,那里价廉物美酒水畅饮,向来是我们班胡吃海喝的首选之地。
聚会时间定在晚上五点半,我却在太阳小偏西的时候,忽然被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系主任抓去开了一个有关毕业设计若干注意事项的无聊动员大会,又顺便领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资料表格,等乱糟糟一切搞定,已是六点一刻。
在孟爽夺命连环CALL的催促下,我如末日狂花般飞奔窜过诺大校园,直跑得三魂六魄飞了一多半才终于胜利在望,扶着红绿灯的杆子气喘如牛。
这个时候刚好是火锅店一天中生意最热闹的时候,客人成群结队,店员穿梭往来。
我一边等绿灯,一边试图隔着雾蒙蒙的玻璃寻找那帮吃货的大概位置,却忽见有一人从店内快步走出,至门外一处稍微安静的拐角站定。
抹了一把满脸的汗,我看着他的身影被落日的余晖斜斜拉长,可无论怎样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毕竟隔着一条四车道的大马路,实在太远了。
几秒后,红灯灭,绿灯亮。
我忽觉两条腿貌似有些抽筋,完全动不了。
刚想弯腰捶一下,手机猛然响起,惊雷般炸得我险些扑倒在地。
手忙脚乱掏出电话,看着屏幕上闪动的名字呆了一下,然后望向对面。
是,林木森……
外套应该是被脱在了座位上,这会儿的林木森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身形略显单薄,却肩背挺直。一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一手拿着电话贴着耳朵,在原地缓缓踱了几步,忽地扭头向我这边张望过来。
我莫名一惊,忙将手机调到静音,做贼似的溜到一旁的花坛蹲下。
林木森拿下电话,看了一眼,又按了一下,继续放回耳边,这几个动作后来重复了三次。他的踱步越来越杂乱,那只手也从兜里拿出,放在侧腰。
这是林木森焦灼的表现,现在的他,脸上虽仍是冷冷淡淡的,可眉心必然已紧紧蹙起,将嘴角抿成了薄薄的一条线。虽然离得远看不清,可我就是知道。
我明白,我现在应该立即接起电话,应该马上跑到他的面前,冲着他没心没肺地嚷嚷一句‘催什么催啊,这不是来了吗?’……
但我真的想再多看一会儿他此时此刻的模样,因为,他毕竟是为了我在着急。
我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变态了……
当手机屏幕第四次暗掉,紧跟着第五次再度亮起的时候,我的变态行为终于被彻底终结。
“喂,跟只大马猴似的躲在这儿,偷窥什么呢?”
惊恐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且已与我摆出同样姿势并排蹲着的沈佑,我的大脑回沟一时有些堵塞。
他把脸藏在一株鸡冠花的后面,贼兮兮地四下望了望,视线终于定格在远处的林木森身上,托腮想了想,继而恍然:“你们在玩躲猫猫?”
我:“……”
问题没得到回答,他便转过头来想要求证,而后立时便被我手里无声闪耀个不停的东西所吸引:“为什么不接?”
我张了张嘴,依然无言以对。
沈佑扬起眉梢,认真地看了我三秒钟,随即很自然地伸手拿过,接起:“喂,我是沈佑沈老师啊。对对,辛阔的电话在我这里。我们啊,在校医务室呢!我半路上正好碰见她,看她有些不舒服所以就……噢,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休息一晚上就行了……不用不用,女人嘛,你懂的呀……好,我会转告她的,你们玩得开心点儿。BYE!”
从头到尾,我保持着震惊过度的瞠目结舌。
沈佑将终于消停了的手机还给我,潇洒一笑:“应该的,不用谢。”
我终于气急败坏:“什么应该的?谢什么?你你你……”
“你不是不想参加吗?”
“谁说我不想参加的?”
“那你就再打给他啊!”
“……”
我再次望向对面,林木森仍在原地站着,微微低着头。
晚霞尽褪,弯月初上,周围灯光璀璨,仿佛亮如白昼。我却还是看不清他的神情,而且这一回,也完全想象不出,他的眉眼间会有着怎样的纹路。
有时候,一条马路的距离,就是千山万水。
收起电话,我扶着花坛活动了一下早已麻木的腿脚:“算了,你那种说法还让我怎么去?”想想不甘心,又捶了沈佑一拳:“都怪你,编的什么破理由!”
他笑嘻嘻地打不还手,还以德报怨扶了我一把:“不然,难道说你怀孕了?”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