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叶烁:“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听到我打电话说了何决的名字,所以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跟他是朋友?”
这二货耸耸肩做风流倜傥状:“要不然,我才不会跟你说‘下次’这样的话,作为负责任的男人,我从不乱给女人希望的!”
“……随随便便就答应一个陌生人去跟另一个陌生人相亲,这也叫负责任?”
他很是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只不过是一起吃顿饭而已,纯属成年人之间再正常不过的社交活动,我完全不觉得还有其他的什么深层意义。”顿了顿,又补充:“况且还有好处费拿,不要白不要、不去白不去。”
“……富二代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我痛心疾首地斜睨鄙视:“看来,你经常参与这项活动啊!”
“回国之后,就那一次。”
我自然表示不信。
他无奈摊手:“因为只有那个卖房子的暴发户愿意给我钱,让我干那种事啊!”
我:“……”
‘暴发户’这个词用得很精准,南瓜可以瞑目了。
但‘那种事’的说法则有待商榷,要知道,在男女关系方面拿钱办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两种家禽……
我再接再厉:“那后来既然咱俩既然凑巧又碰上了,你为什么还是一直都不说自己也认识何决?”
叶烁理直气壮:“你又没问,我干嘛要说?”
“……我又不知道,怎么可能问?”
“谁让你不知道的?”
我:“……”
跟一个二货辩逻辑,就像跟一个傻逼讲道理,必将有去无回尸骨无存。
我重整旗鼓:“所以前天你开车去何决家接我,地址也不是我告诉你的了?”
叶烁睁大眼睛,像只受了冤枉委屈的哈士奇:“是你跟我说的啊!”
我顿时心一软,犹豫了:“那……那就是吧……”
他却立马摇身一变,成了用眼神蔑视一切的斗牛犬:“别人说什么你都信,薛薛你的脑子里面难道也长满了水泥吗?”
我:“……”
仰天喷血,壮烈成仁。
何决大约不忍见我就此含恨而终,于是慨然出列继承了我的未尽之志,将发问环节进行到底:“那么,你送我萨摩耶,想必也是故意的了?”
叶烁扭头一哼:“早知道,就该直接给你藏獒的,看你怎么玩宠物情缘!”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让我发现无处不在的奸情。
叶烁的这句话让我终于倒腾过来一口气,结合前因后果,豁然开朗。
指指自己,再指指何决:“叶大少,你该不是为了报复他当年对你的夺爱之恨,所以才来招惹我的吧?”
叶烁的脸,霎那乌云密布。
何决则微微一笑。
我摇头叹气:“毛主席教导我们,绝不打无把握之仗。你连敌情都没弄清楚就贸然出击,实在是太过莽撞。幸亏我意志坚定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否则万一让你得了手,岂不又多了一对狗血虐恋的痴男怨女?”
叶烁对我高屋建瓴的侃侃而谈不仅无动于衷,反而很不耐烦:“说人话!”
我只好从善如流:“总而言之,你弄错了对象,因为我又不是何决喜欢的人。”
叶烁脑门的乌云貌似散开了些。
何决的脸上倒是有了晴转多云的迹象。
这两人的表情变幻如此风云莫测,让我实在叹为观止。
时代进步了,翻脸比翻书快也早已不再是女人的专利,正所谓‘须眉不让巾帼’。
在现如今这个乾坤大挪移、阴阳促和谐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听说,同性恋婚姻合法化的相关草案已经提上了人民代表大会的议程,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不仅要跟女人争男人,还要跟男人争男人……
身为大龄未婚女青年,我忽然之间觉得好忧伤。
看着面前两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我就更加忧伤。
果然好男人去搅基,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么……
“好了,言归正传。”我清清嗓子,做严肃认真状:“现在,咱们来谈谈抢男人的事儿。”
叶烁当先回答:“很简单,JASON三了我的男朋友。”
虽然腐龄近十年,却始终无缘得见活体的我不免大为好奇:“你们居然真的是……”
叶烁看了我一眼:“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同性相爱的因子,区别只在多少以及是否碰到了合适的人,并最终被诱发而已。”
“噢……”我小心翼翼地措辞:“你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呢?”
他扬扬眉,断然:“绝对是纯粹的异性恋!”
“那你还……”
“不亲自试一试,又怎么能确定呢?”
“……你干嘛不去亲口尝尝米田共好不好吃?”
叶烁顿时绷起脸:“薛薛,你的这个比喻有些过了。”
我一呆,连忙摆手:“对不起对不起,不是存心的。”
“不用跟我说。”他懒洋洋地用下巴点点始终沉默的何决:“应该向JASON道歉才对。”
何决抿了抿嘴角,貌似隐隐有些发怒:“MICHAEL,你胡说够了没有?”
叶烁似笑非笑:“我哪里胡说了?”
我看不下去这二货步步紧逼的得意劲儿,拉了拉何决的衣袖,小声问:“究竟怎么回事啊?当然,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他垂首看着我,眉心微蹙,似乎很纠结的模样。好一会儿,才无声一叹,用手揉了揉我的发心:“小木,你只要知道,我一直喜欢的都是女人就行了。”
话音刚落,叶烁便很不给面子‘哈’的一声大笑。
何决随即转而投以怒目。
一时间,小小店内但闻寒风呼啸,但见火花四射,围观的猫猫狗狗交头接耳开盘赌输赢买大小……
我瞧瞧这个,再瞅瞅那个,自认对一句话的理解瞬间上升到了全新的高度——
再多各自牛逼的时光,也比不上曾经一起傻逼的岁月。
秉承着母校光荣的护犊子传统,我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学长的一边,铿锵有力地大声宣布:“老大,我相信你!”
何决一笑,眉眼舒展。
叶烁冷嗤:“以你的智商,知道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吗?”
我拼命压抑住掏出二货的毒舌绕在其脖子上再将其勒死的冲动,却难阻血冲天灵盖的势不可挡,脱口而出:“单凭一眼看出我是个C,就能证明他的性取向!”
何决的神情顿时一僵。
叶烁则显得非常惊讶,盯着我的某处高地看了半天,断然:“不可能,最多两个B!”
“……你才2B,你全家……”
还没咆哮完,忽见何决冲着叶烁缓缓举起右手,五指先是张开,继而虚虚合握,最终成一个貌似拿着某圆球状物体的手势。
同时,露出一种似羞非羞,似爽非爽的诡异笑容。
我正看得莫名,叶烁却毫无征兆地骤然狂化。
一脚踢开店门,冲着我们暴怒低吼:“本店只欢迎狗,不欢迎狗男女!”
“……”
被毫不留情地轰出店后,我仍在纳闷头顶上怎么就忽然多了个‘狗男女’的璀璨光环。刚想请教何决,一抬头,恰见他迎着阳光稍稍眯起的双眼,向上弯了个小小的弧度。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很像是一只刚刚偷吃了小油鸡的坏狐狸。
灵光一现,我大彻大悟。
记得有这么一种说法,大意为,对男人而言,女人胸部最完美的大小,是正好能被其一手掌握。
一手,掌握……
卧勒个大槽!
何决对我的认知想必还停留在那不知道‘打手枪’是什么意思的纯真少女阶段,所以自然认定我不可能知道‘一手掌握’的深刻寓意。
而我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表明自己早已从文艺小清新蜕变成了猥琐女流氓,于是只能将心中奔腾而过的各路神马,变成了脸上一朵朵淡定的浮云。我想,若是如实告诉他我乳酸的感觉,他恐怕会蛋碎……
“MICHAEL就是这种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小木你别在意。”
“放心,我才不会去跟一个二货较真。”
何决偏首看了我一眼:“你们很熟吗?”
“倒也算不上,我只是包养了他一个月差三天而已。”
“包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何决想了想:“以短期投资换取长期利益?”
我打了个响指,由衷赞叹:“聪明!”
他却忽然敛了笑容,带了肃穆:“小木,我知道这几年你一个人不容易,也理解你偶尔产生的想为自己找个依靠的念头,但绝不认同这种行为。你懂吗?”
深呼吸,我用平静的语调打断何决痛心疾首的谆谆教导:“我只是想给薛木木弄点将来洗澡看病的打折福利,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顿时一愣。
我苦着脸:“老大,父爱如山啊,你那慈父般的关怀很容易把我压成肉饼的!”
他转而一笑,颇显欣慰:“应该的。”
应该你妹啊!
我摸摸下巴:“不过你说的这个办法听起来很有道理,我好像的确是该找张长期饭票了。正好叶烁前几天对我表达了想要养我和我家木木的殷切愿望,我觉得应该以成人之美为原则,对此进行认真的考虑。”
他扬眉:“成人之美?”
我严肃:“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何决眯了眯眼,又点了点头:“在你继承发扬这些传统非物质文化遗产之前,还是先陪我把现代物质财产给办了吧!”
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表达方式,让我的理解功能暂时当机。
好在他紧接着又发出一连串的指令:“跟你那位朋友约个时间,我要和她谈谈合同,最好是下午两点之前,因为三点半我要给抱抱喂食。至于咱们的中饭,就在附近找个快餐店凑合一下。”
“什么合同?”
“买房子当然要签合同。”
“什么房子?”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套三室两厅啊!”
我震惊:“你当真的?”
他笃定:“又不是在菜市场买菜,还能随便说着玩不成?”
后来的结果显示,在对待买房这件事情上,何决的态度跟我买大白菜实属半斤八两。
用五分钟看了房,表示很满意。用十分钟看了合同,表示无异议。然后就拍板下单了,而且因为没有公积金又不想商业贷款,所以采用的付款方式是一次性全额结清。
三百六十三万人民币,换成一块钱的钢镚足够砸死我一千多回的……
直弄得南瓜这种见多识广的暴发户也有些摸不着北,拉着我悄悄问:“木头啊,他这豪爽劲儿就连温州炒房团都甘拜下风,该不会用的是来路不明的赃款吧?”
我摇头:“不可能!从来就只有咱们的官员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带着人民币满天下跑,以促进世界经济共同繁荣为己任。再说了,他如果真能拿着欧元回来拉动内需,也算是为祖国建设做贡献。”
南瓜恍然:“管它黑钱白钱,用在中国就是好钱!”
我佩服:“有觉悟!”
不过话虽如此,我对何决的做法还是各种没底,于是转头也拉着他悄悄问:“是不是太草率了点儿?你目前只有一个人,伯父伯母这几年又不会过来,就算加上何抱抱也用不了那么大的面积啊!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先买小户型的,大不了将来有合适的再换呗!”
他看了看我:“你觉得那套房子有什么不好吗?”
“没呀,各方面都挺好的,可是……”
“你不喜欢吗?”
“喜欢呀,可是……”
“拜托你的朋友全权操作这件事情会有风险吗?”
“当然没有,绝对靠得住!”
他郑重其事拍拍我的肩膀,肃容:“我相信你,所以也相信你的朋友。”
一股暖流霎那涌上心头,我被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你对我们的信任!”
“不客气。”
“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加油!”
“嗯!”
等我从这段主次不明、逻辑混乱的对话中回过味来,合同已然签字盖章宣告生效,我的学长跟我的朋友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臭味相投狼狈为奸……
我只好独自翻阅着一本又一本的售楼价目表,在老红军抛头颅洒热血用两万五千里长征,为我们打下了一个房屋均价两万五千元每平方的新中国的巨大幸福感中,泪流满面。
正感动得无法自拔,忽听南瓜气壮山河地说了句:“我看你这人不错,木头也不错,两个不错的人加在一起就是非常不错。这样吧,我给你手续费全免,你做木头的男朋友,如何?”
有朋若此,夫复何求,真是让人无语凝噎。
然而,人生的精彩就在于,你以为这次已经凝噎得够登峰造极了,下次却总能轻轻松松就刷新了纪录。正所谓,一噎更有一噎高……
南瓜说完后,何决拧眉思量,修长的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了几敲,而后毅然决然:“干脆这么着,你免房费,我娶小木,如何?”
我满脸血地看着他们……
南瓜显然没料到有生之年竟会遭遇如此峰回路转的诡谲局面,遂败下阵来,掩面沉思。
我赶在被活活噎死之前,留了一口气拉着何决绝尘而去。
回到家,刚一打开门,便见两只球一前一后滚了过来。
薛木木四蹄腾空所向披靡,何抱抱则两步一摇三步一滑闷着头奋起直追。
我蹲下搂着木木,何决则张开手将抱抱迎入怀中,捏捏它的小耳朵:“儿子,很快就要有自己的房间了,高不高兴?”
萨摩耶摇摇尾巴,蹭蹭他的脸,哼哼唧唧地应了。他便笑着当先入客厅,大模大样往沙发上一坐,完全没有身为一个客人所应有的觉悟。
这种反客为主的情形明显给薛木木造成了思维上的混乱,一家之主的霸气荡然无存,满脸错愕地与我面面相觑。
我叹口气,表示对这种失控场面的无奈和无辜,然后低眉顺目走进自己的家。
“老大,问你个问题行吗?”
“讲。”
“你在国际刑警的通缉名单里,能排多少号?”
“嗯?”
“我的意思是,举报你能得多少赏金?”
何决先是纳闷,随即了然,继而斜睨:“好啊小木,居然打算出卖我去换钱?”
“金钱面前人人平等,你不是也想靠出卖色相换房子?”
他唇角一弯,将下巴搁在何抱抱毛绒绒的脑袋上,满怀憧憬:“你别说,如果真能成交的话,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我阴恻恻冷哼:“馅饼没有,朽木倒是有一根,要不要?”
“要!”他毫不犹豫给了肯定的答案,别过脸看着我,表情跟何抱抱一样纯良:“馅饼到处都有,朽木却独此一根,怎能不要?”
“……”
我算了算,半天不到的功夫,何决从言语到动作调戏了我不下六次,绝对属于大概率频发事件。
于是,我略懂了。
这其实就相当于在很多国家,不管认识不认识、不管同性还是异性,动不动就拥抱啊、贴面啊、接吻啊什么的,只不过是一种类似吃饭睡觉的普通行为而已。
何决已经被资本主义给彻底毒害了,我们社会主义大好青年不跟他一般见识!
端正了思想后,我平心静气坐到何决旁边,薛木木坐我旁边,跟何抱抱用爪子互挠。
“讲正经的,你这几年在德国赚了很多钱么?”
“去掉买房子的,基本也没剩下多少了。”
我顿时一惊:“你不是还要开工作室?”
“没办法,计划赶不上变化。房子这块既然超了预算,大不了我就先给别人打工,权当熟悉环境积累人脉呗!”
“……那你……你还……非要……有病啊……”
我语无伦次,何决却眉开眼笑,导致我更加气急败坏:“我记得你以前是个挺靠谱的人,怎么现在变得……”
他饶有兴趣:“变得怎样?”
我憋了半天:“不求上进!”
“哦?”何决抱着抱抱看着我,貌似很愿意跟我就此进行一番深入探讨的样子:“我不过是想尽快安定下来,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怎么就不求上进了呢?”
我义正词严:“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你却只顾着糟蹋钱弄什么安乐窝!”
他摇头轻笑:“古语有云,成家立业。家在前,业在后。”
我梗住。
“孰轻孰重孰先孰后,因人而异。我认为,没必要非得分出个高低不可,二者之间的关系应是相辅相成的。事业和家庭并非不可兼顾,只看你够不够用心,或者,是不是贪心。”
这话,跟刘翔升当初告诉我的,竟完全不一样……
“小木……”何决的声音柔和而轻缓,带着某种难以言状的质感:“我会用心,不贪心。用心经营自己的家庭,不贪心永无止境的权势利益。”
我的心跳有些快,下意识抓了几把薛木木的长毛,干笑:“没想到你跟老外混了那么久,在这方面居然还挺保守的哈!”
“其实,很多欧洲人对待婚姻的态度都是非常严肃的,一旦在神父面前许下了誓言,就绝不会轻易毁诺。”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火急火燎要买房,原来是迫不及待想要找人结婚!”
他无奈叹息:“因为再不抓紧,恐怕就来不及了。”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就想……”何决将何抱抱举起,点了点它的鼻头:“给儿子找个妈妈。”
我颇有得见知己之感:“跟我的想法差不多,我一直想给我家木木找个爸爸来着。”
“这样啊……”他把抱抱放在我俩中间的沙发上,跟薛木木挤成一堆,然后半侧了身子,以手支额,唇畔漾起浅笑吟吟:“你觉不觉得,我们很像一家人?”
看见没有?又来了又来了!已经是第七次调戏我了!他这是想做半日七次郎啊!……
不理,坚决不理!
我打定了主意装死,何决却不许我挺尸:“小木,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我以为,我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
“在示范东西方的文化习惯差异方面,你确实表达得很清楚。”
他茫然。
我只好耐心解释:“比如西方的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等同于东方的‘你吃了吗’,纯属打招呼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还没说完,就见何决英气的眉尾一路挑高,大有直插头顶心的趋势,我莫名感到一阵心惊肉跳,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左手抓住我的右手,紧紧握在掌心,声音沉沉,寒气森森:“这样做,没有意义?”
我哆嗦了一下。
“那么这样做,也没有意义吗?”
他的眼睛亮得骇人,嘴角却忽地弯起一线奇怪的纹路,同时上半身蓦地逼近,手上使力,将我带得猛然前倾。
电光火石之间。
我看见了何决骤然放大的鼻尖,顺便用余光扫到了下面四只乌溜溜的眼珠……
八年生死两茫茫,看不见,全忘光,
一朝重逢,四唇相碰,心肝洼洼凉。
************
************
一吻之后,当事双方都表现得很淡定。
何决问:“现在,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了吗?”
我回答:“知道了。”
“那你的意思呢?”
“我暂时没什么意思。”
他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嘴唇:“我亲你的时候,你并不抗拒。”
我在通体酥痒的感觉中,保持着参加毕业答辩的庄严以及应变速度:“应该是吓傻了。”
“可你对我是有回应的。”
“大概因为饥渴太久了。”
何决终于无奈,捏了捏眉心,然后静静地看着我:“小木,这些年,我们各自都经历了许多,早已不复当初的懵懂青涩。今时今日的我,知道自己想过什么生活、想爱什么人,并愿意为此而尽全力去追求、去争取。我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毫无意义的猜测、怀疑、躲闪逃避上,所以一开始就要让你明明白白地看清楚。”他微微笑了笑:“也许我的方式有些急躁,也许会令你感到不舒服,甚至觉得是被冒犯了。但是,我并不打算为此而向你道歉。”
在他让人莫名心悸的目光中,我耷拉着脑袋用两只手同时在薛木木跟何抱抱的肚皮上画圈,忙得不亦乐乎,顺便抽空嘀咕:“谁稀罕你道歉,反正我也没生气。”
“哦?”何决话语里的笑意越发明显:“那么这至少可以说明你不讨厌我,也说明我们之间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对吗?”
我停止画圈,深呼吸,抬起头:“公司发OFFER还给人一个礼拜的考虑时间呢!”
“好啊!”他倒是答应得相当干脆:“下周日见。”
何决说走就走,抱着何抱抱得瑟得瑟衣袖留下一沙发的狗毛。
我撑着脸趴在地板上沉思,薛木木趴在我的背上呼噜震天。夕阳西下,小区的老太太们在‘郎阿郎啊你是不是饿得慌’的优美歌声中翩翩起舞。
世界如此美好,社会如此和谐,我渐渐心沉如水灵台一片清明。
何决亲了我,据说是因为喜欢我。
以这个结论为前提,我开始梳理与他之间的关系进程。
第一,大学时,我们有过一年半相处甚欢的日子。
第二,我们是在失去了联系整整八年后,偶然搭上线的。
第三,他在三个月前回国探亲,与我见了一面,聊了三个钟头。然后在三天前回国定居,与我又见了一面,聊了一个钟头。隔了一天,也就是与我见第三面的时候,他向我表了白。
接下来,我开始盘点一些之前被忽略,但现在一想其实很重要的事件节点。
要知道,很多事情我们会因为完全不抱希望,或者认为可能性为负无穷于是自然而然选择无视。所以这世上有的东西不去想就不觉得有什么,但一去想还真就觉得有些什么。正所谓,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比如,那天何决为什么会如此凑巧在我跟叶烁吃饭的时候打来电话,找了个理由把我弄回家,并对我说了诸如‘再不回来,梦想就要被别人实现了’之类的话呢?因为他看到了我在饭前发的那条——“上次的相亲男竟是小区旁的宠物店老板!难道那个‘有一天有一个男人带着他的狗美人来对我说:要做木木的老丈人,做木头的好老公。’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咩?哦吼吼……”的微薄。
又比如,何决为什么要养只小MM哈巴狗,还提出要给我家木木做童养媳呢?也是因为那条微薄。
再比如,何决在回国之前为什么要把一个广播剧的后期硬塞给我制作,忙得我除了遛狗吃饭再无空暇出去玩呢?还是跟那条微薄有关,只不过他没料到‘包养’叶烁其实也就只需要遛狗吃饭的那点时间……
综上,珍爱生命,远离微薄。
除此之外,还有诸如,何决拉着我的手进宠物店,是为了以男朋友的身份向那个传说中的老板示威。至于那个手势就更好理解了,纯属一个雄性动物向另一个雄性动物,宣告一个雌性动物的肉体所有权……
当然,还有房子。何决一开始选择浦西,是因为我。后来决定搬到浦东,也是因为我。买下刚刚的那套房子,又是因为我。哦对了,说不定他之所以那么快回国,跟我还是脱不了关系。
综上,珍爱生命,远离薛暮。
如此这般一琢磨,我顿时如遭五雷轰顶甚觉惊悚。
倘若以上推论全部属实,就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
其一,何决的心思着实很深。
其二,何决的脑袋被门夹了。
好吧,还有其三,我的脑袋里长的确实都是水泥……
分开这么久,只一面,就促使其痛下决断做了那么多的事,该是怎样一种天雷勾地火、哈雷彗星撞地球般的不靠谱能量啊!
我照照镜子,翻了个身,把薛木木放在胸前,面对面:“儿子你说,你妈我有祸国殃民的魅力吗?”
它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又打了个喷嚏。
我抹抹脸,略懂了——‘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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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的一个礼拜,公司有个项目要赶进度,我忙得一佛出世、累得二佛升天,浮云了所有不相干的凡尘俗事。
何决也没有来找我,只是每天给我发一张何抱抱的照片,顺便加上‘早点休息’‘明天有雨记得带伞’之类的贴心问候语。
周六,我恶狠狠地补眠,却终是被跳到床上来的薛木木给活活熏醒。
半个多月没洗澡,那叫一个臭飘万里……
可我实在不想在这个混乱的节骨眼再跟叶烁碰上,于是便带着薛木木蹲在宠物店对面的树下,准备瞅准叶烁一离开,就冲进去,速战速决。
潜伏了大约十分钟,腿有些麻,刚想换个姿势,薛木木忽然一声大叫,吓得我一个趔趄。紧跟着响起来的声音,让我差点又是一个踉跄。
“薛薛,你是在偷窥我吗?”
好容易站稳了,我回过头,只见叶烁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身高腿长气质独特,额前一缕碎发,树影斑驳了眉眼。确实很有被人偷窥的资格,而且还是奋不顾身的那种。
我无言以对唯有干笑,叶烁却不再理我,自顾自蹲下来拍拍薛木木的脑袋,然后抽抽鼻子,撇嘴嫌弃:“我说这儿怎么有苍蝇呢,原来都是你招来的!”
薛木木被伤了自尊,傲娇扭头。
叶烁乐呵呵抱起它:“跟我走,咱们去恢复你招蜂引蝶的男儿香!”说完,忽地小脸一垮,大声哀叹:“木木好可怜啊,你妈就顾着跟男人鬼混也不管你,瞧瞧,把你都饿瘦了呢!”
薛木木立马相当配合地‘呜呜’一声,看向我的眼神里顿显出几分凄凉。
白眼狼!一天一斤的优质小排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呃……的确是狗肚子……
我怒斥叶烁:“不许颠倒是非挑拨离间!”
他冷嗤:“不见棺材不掉泪!”随即快步走进店里,把薛木木往电子秤上一放,指着鲜红的数字控诉:“看吧,没冤枉你吧?上次还14斤整呢,现在只有13.9了!”
我:“……”
薛木木被小护士带去做美容,叶烁跟我一起在外面排排坐,吃果果。
“薛薛,你刚才干嘛不直接进来?”
我闷头咬饼干。
叶烁用指头戳了一下我的太阳穴:“笨死你算了,我上次说的是不欢迎狗男女,是针对两个人的。只要你独自来,我永远都欢迎的。”
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他又补了句:“除非,你是雌雄同体。”
我:“……”
见我郁结,叶烁大爽,顺手将我吃了一半的饼干抢过去,高高抛起,落入嘴中,半仰面靠着椅背,鼓着腮帮嚼得欢快。
在他超越年龄的弱智感面前,我败退得毫无悬念,只能默默地重新拿一块。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不知道。”
“你相信一见钟情会发生在你身上吗?”
“不信。”
“那么,JASON跟你那么久没见,一见就说他爱你,你信吗?”
我忽然被饼干呛进了一下,咳得碎屑四溅。
叶烁一边帮我拍背一边慢语悠悠:“我也不信一见钟情,我也不是刚认识你就喜欢上了你的。又不是毛头小伙子,早就没了那种毫无缘由的冲动。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我只能说,对你有感觉。你呢?愿不愿意跟我试试看?”
我一口气上不来,咳得更加掏心掏肺。
叶烁左手继续拍着我的背,右手替我将前面衣襟的饼干碎屑细心弹去。
我缓过来了一些后,不忘礼貌:“谢谢。”
“不客气。”他声音温柔,笑容更温柔,标准的绅士风范。然后,变手为爪,温温柔柔地在我的右边胸上摸了摸,停了停,拧着眉毛像是在感受什么:“医学上有种说法,一个人的心脏大小等同于他的拳头。我的手比JASEN的大,证明我的心胸也比他的宽广。所以放心吧薛薛,我不会介意的。”
我:“……”
琢磨了一下后,我略有感悟。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我的‘36C’不够填满叶烁的一只手,叶烁对我跟何决发生的‘肉体关系’宽大为怀不予计较。
另外,一周前我被强吻了,一周后我被袭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