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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一位临朝称制的女主
——吕后

曾经善良的吕雉

吕雉是刘邦发迹前的妻子,父亲吕公是砀郡单父县人,因躲避仇家迁居沛县。吕公和沛县县令是老朋友,在县令为吕公办的接风宴上,吕公认识了刘邦,一看非常喜欢,决定把女儿吕雉嫁给他。

结婚后,吕雉很快生了一女一子,在家务农。有一个农忙天,吕雉在田里干活,来了一个老翁,向吕后提出了一个微薄的请求:“给点水喝吧。”

吕后不但给他水喝,还加上食物。老翁说:“夫人,看您的相貌,实在是天下贵人啊。”吕后听了老翁之言,不胜欣喜,要求再帮忙看看两个孩子。老翁看了刘盈,说:“夫人,您之所以能够富贵,都是因为这个孩子。”说罢扬长而去。

一会儿,去邻舍串门的刘邦慢悠悠地回来,吕后告诉他刚才的奇事,刘邦急忙去追老翁。老翁看看他,说:“刚才那位夫人和孩子之所以富贵,都是因为您,您的相貌实在贵不可言!”刘邦心中狂喜:“如果真如老翁所说,恩德没齿不忘。”

刘邦落草为寇之后,吕雉被牵连,关进了监狱。出狱后,还经常长途跋涉,为躲在芒砀山中的刘邦送生活用品和消息。后来刘邦起义,吕雉父兄倾尽家产,亲自上阵,成为刘邦的重要帮手。

刘邦被项羽封为汉王后,吕雉和家人仍在沛县老家。第二年,刘邦在彭城郊外大败,吕雉成为项羽的俘虏。此后吕雉一直在楚国坐牢,直到楚汉议和,才被放回。

诛杀功臣

韩信被刘邦无端削夺了楚王之位,改封个小小的淮阴侯,一直心情不好。刘邦派兵去镇压陈豨的叛乱,韩信也称病不去。

韩信手下的一个舍人谢公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得罪了韩信,韩信把他关起来,准备杀掉,还没有来得及动手。谢公的弟弟救兄心切,去告发韩信谋反。吕后大惊,找来萧何商量对策。

萧何是第一个认识到韩信非凡军事才能的人,但此时他顾不上和韩信的私交,为吕后献上了一条毒计。然后驾车跑到韩信家里,说皇帝已经班师回朝,要群臣都去祝贺。韩信本不想去,但萧何恳切地劝他去,韩信只好答应了。

韩信的两只脚刚踏进长乐宫的大门,大门就“咣当”一声关上了。躲在门背后的武士们蜂拥出来,把他按住捆好,然后抬到长乐宫中。吕后已经在那里笑眯眯地迎接,韩信这才知道自己被萧何出卖:“唉!我今天竟然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吕后一声令下,韩信人头落地。刘邦当时远在洛阳,听到韩信死了,又开心又怜惜。如果让他亲自下手,恐怕他还干不出来。说明这个时候,吕后已经比他更狠毒。

吕后干掉的第二个功臣是彭越。刘邦征讨陈豨时,曾向彭越征兵,彭越称病不去,刘邦很不高兴,派人抓捕了彭越,押到洛阳。刘邦还存一念之仁,赦免了彭越的死罪,废为庶人。

彭越坐着囚车,迎着料峭的春寒孤苦伶仃地被押着往西走,路上远远看见对面来了一支队伍,走近一看,原来是吕后的车马。吕后刚刚在长安杀掉了韩信,正要去洛阳面见刘邦庆功。

彭越眼泪汪汪地对吕后诉冤,说自己无罪,只希望能够回老家耕田。吕后假装满口答应,说要带他一起去洛阳,面见刘邦求情。彭越喜出望外,以为绝处逢生。

吕后见到刘邦,说:“彭越是个英雄啊,你这不是给自己留下祸患吗?得赶快把他杀了。”刘邦答应了。

吕后当即把彭越以前的舍人找来,让他们告发彭越“复谋反”。这个“复”字用得很绝,可怜的彭越近一个月来一直在冰凉的囚车上,怎么个“复”谋反法?于是,彭越也被夷灭三族,离韩信的悲剧仅隔两个月。

阴谋破产

刘邦平定英布叛乱时中了流箭,伤势越来越重,他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吕雉到刘邦病榻前,问人事安排:“陛下百年以后,如果萧相国也去世,谁可以代替他呢?”刘邦回答:“曹参。”吕雉又问:“曹参之后呢?”刘邦说:“王陵可以。不过王陵有些刚直迂腐,陈平可以辅助他。周勃忠诚老实,可以让他做太尉。”吕雉还想接着问,刘邦说:“再往后的事情,也不是你能知道的。”

刘邦死后,刘盈即位为帝,吕后对功臣们有些担心,虽然之前已经清洗了韩信、彭越、英布这三个最可怕的敌人,但剩下朝中这些骁将,就一定靠得住吗?她越想越怕,和宠臣审食其商量对策,说:“朝中那些将军我不放心啊,如今先帝驾崩,他们岂肯臣事少主?干脆发兵把他们全部杀个干净,否则我儿子的皇位坐不稳当。”

于是他们密不发丧,准备调动军队,血洗长安。但是隔墙有耳,他们的谈话被人听去,告诉了曲周侯郦商。郦商也是楚汉战争中久经考验的战将,当时担任卫尉。汉代京师的军队分为南军和北军两支,其中南军负责保卫皇宫,由卫尉掌管。郦商对审食其说:“我听说皇帝已经驾崩四天了,皇后却密不发丧,想把诸将杀光。真要这么做,恐怕要出大乱子。”

审食其懂得郦商的意思,马上回去报告吕后。吕后只好立即发丧,宣布刘邦的死讯。

虐杀戚姬

太子刘盈即位时年仅十六岁,性格比较柔弱。但对吕后来说,这倒是一件好事。吕后性格刚毅,经历过打江山的血雨腥风,对权力有着苍蝇嗜血般的狂热。现在刘邦死了,终于有机会痛痛快快地发泄了。

首先要报仇。最刻骨仇恨的人,就是刘邦的宠妃戚姬。她下令把戚姬抓起来,剃光头发,戴着铁钳,穿上赭色囚衣去舂米。

吕后想起戚姬的儿子赵王还在赵国,便派人把他召回长安。刘邦事先也做了点准备,派了一个性情耿直的大臣周昌当赵王的相国。吕后前后三次派了使者,都被周昌挡了回去。吕后干脆不召赵王了,召周昌。周昌无计可施,只好进京。

周昌前脚一走,赵王后脚就被吕后的使者带到了长安。好在惠帝知道自己母亲的心思,一直保护赵王,吕后没有机会下手。终于有一天,惠帝早起打猎,而赵王贪睡,被吕后逮着了机会,捏住鼻子灌进了一壶毒酒。等惠帝回来,赵王早就一命呜呼,时年十三岁。

吕后又下令把戚姬的手脚全部斩断,剜去眼珠,熏聋耳朵,灌下哑药,扔进厕所,称之为“人彘(zhì)”。有一天,吕后还找来惠帝刘盈,邀请他参观。当刘盈认出猪圈里蠕动的“人彘”竟然是戚姬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场号啕大哭。哭完后,惠帝就大病了一场,一年多起不了床。

他派人见太后,说:“这不是人所做的事,臣不配当太后您的儿子,也没有脸面再治理天下。”于是天天纵情声色,在花天酒地中麻醉自己,导致抑郁成疾。而戚姬在猪圈里,熬了几个月才咽气。

冒顿单于的侮辱

惠帝六年的春天,吕后接到了匈奴冒顿单于的书信,信中竟让吕后嫁给单于。读完之后,吕后气得七窍生烟。

吕后不想惊动大臣,只是召来了心腹——丞相陈平、妹夫舞阳侯樊哙和中郎将季布三个人共同商议。樊哙曾以屠狗为业,一向心直口快,马上“咚咚咚”拍着胸脯,大声道:“陛下,这件事交给我老樊好了,我老樊愿意率十万兵马,横行匈奴之中,斩下冒顿单于的脑袋给您老人家献上。”说完,他得意地游目四顾,期待掌声。

谁知季布“嗤”的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冷笑:“陛下,可以把樊哙拖出去斩了。他竟敢在您面前吹牛。当年高皇帝亲率三十二万兵马进击匈奴,樊哙那时就在军中,可是高皇帝被匈奴骑兵围个水泄不通。这次惨败,樊哙竟然假装忘得一干二净,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樊哙是个直性子,脸红得像苹果一样,嗫嚅不言。吕后叹了口气:“那我们该怎么办?”

季布道:“陛下您何必跟匈奴人计较,不如装傻。想剿灭他们,咱们的实力可还不够!”

吕后点点头,按季布的建议给单于回信,还送上车马作为礼物。

冒顿见吕后这么谦卑,大感过瘾。他也知道汉朝地域广大,真要打起来也挺费劲的,还是见好就收吧。于是回了一封信道谢,重新要求和亲。

女主称制

匈奴的压迫算是应付过去了,但祥和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惠帝又驾崩了,长安的天空顿时笼罩着紧张的气氛。

惠帝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这对吕后是极大的打击。吕后哭得死去活来,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侍中张辟强是张良的儿子,当时只有十五岁,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对丞相陈平说:“惠帝英年早逝,太后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流,这说明她心里有很重的忧虑。害怕你们对吕氏家族发难。您应该请求封吕氏子弟为王,太后一定高兴,大家也就各自保平安了。”陈平连连点头。

接下来,吕后想把自己的家族子弟立为诸侯王,问右丞相王陵的意见。王陵秉性耿直,说:“当年高皇帝曾经杀白马立誓:‘不姓刘却胆敢称王的,天下人都不能放过他。’您家族子弟既然姓吕,当王恐怕不合适。”

吕氏气坏了,转而去问陈平和周勃,两人马上表忠心,全力支持。吕后大喜,马上下诏,先后分封吕氏家族十几人为王为侯。

王陵气得大骂陈平和周勃:“没想到你们两个这么厚颜无耻,看你们将来死了,怎么有脸去见高帝他老人家?”陈平憨厚地笑了笑:“安定刘氏社稷,你可不如我啊。”

惠帝之死是吕后思想的一个转折点,她从此越发加大了吕氏家族持有的权力。虽然立了惠帝的幼子为少帝,但权力都由吕后掌握,所以从此开始,历史纪年干脆称为“吕后元年”。

疯狂杀戮

吕后一正式称制,就开始疯狂报复,杀戮自己的仇人,现在当然无所顾忌了。

她先是宣称少帝患了病,把他废掉。后来又杀了刘邦的另外两个儿子赵幽王刘友、赵恭王刘恢。

刘友和刘恢的王后都是吕氏家族的女子,但他们一点也不喜欢,另有自己的宠妾。两人最后一个被活活饿死,一个在爱姬被杀后自杀殉情。

第二年,齐王刘肥的儿子刘章从齐国来到长安,被封为朱虚侯,承担宿卫皇宫的职责。他心里对吕氏家族的专权恨透了。

有一次宫内举行宴会,吕后让刘章行酒令,监督执行喝酒。刘章请求道:“臣是将门之后,若要臣行酒令,臣想按军中的方式来。”

吕后不知他的用意,许可了。喝酒喝到中途,刘章主动提出表演一个节目,然后就手舞足蹈,非常起劲。跳完舞,又对吕后说:“臣想写首歌献给太后,名字叫《耕田之歌》。”吕后听完,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知道刘章是讽刺她偏心,只知道培育姓吕的,疯狂诛杀姓刘的。

这时有一个姓吕的因为醉得太厉害,太难受,死活不肯接受轮到他该喝的酒,想偷偷溜走。刘章发现了,拔出剑赶上去,把那人砍翻,然后向吕后报告:“臣按照军法行酒令,刚才有个人想逃避喝酒,臣把他斩了。”

堂上诸吕都大惊失色,吕后也非常震惊,但起先已经答应了让刘章以军法行酒令,也无话可说。从此刘章威名大震,诸吕都对他忌惮有加,朝中那些畏惧吕氏的外姓大臣则喜闻乐见,都偷偷和刘章兄弟来往。

吕氏家族的灭亡

有一天,吕后祭祀时见一团像一只狗一样的黑气袭击自己的右腋窝,然后忽然消失。回来之后,心里不自在,召卜者问吉凶。卜者说:“这是赵王如意的鬼魂作祟啊。”吕后大为惊恐,于是病情日渐严重,在这年的秋天终于不治,驾崩于未央宫。

吕后死前,让吕禄、吕产分别掌管北军和南军,以提防那些老功臣。吕后一死,吕家人顿时惶惶不安,聚在一起密谋废掉小皇帝,改立吕产为皇帝。长安的形势愈发紧迫,刘章和太尉周勃、丞相陈平也在加紧密谋怎么对付诸吕。但是因为诸吕握有南北军的军权,刘章、周勃和陈平等人不敢轻举妄动。

曲周侯郦商的儿子郦寄和吕禄的私人关系非常好,闻名天下。周勃、陈平想出一计,假装派人劫持了郦商,让郦寄去欺骗吕禄放弃兵权。

郦寄对吕禄说:“不如你和相国吕产都交还兵权、辞去官职,这样就可以消除老功臣们的疑虑,富贵也可以长保。”

吕禄素来胸无大志,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便一口答应,准备去自己的封地过快活日子。

吕氏家族里不仅吕禄蠢,吕产也好不到哪里去。

吕产常常和原丞相曹参的儿子曹窋一起商量政事,什么事都不瞒着他。却不知曹窋早把他出卖了。这样一来,吕氏家族的动向都在周勃集团掌握之中。

等到吕产恍然大悟,急忙赶往未央宫,想“挟天子以令天下”时,已经晚了。他的想法已经被平阳侯曹窋知道,曹窋立即报告了陈平。陈平立即和周勃会合,紧急商量对策,最后决定:命令未央卫尉不许放吕产进殿。

于是吕产虽然进了未央宫,但被未央卫尉麾下士卒阻挡,见不到皇帝,只能焦躁地在殿门前徘徊,心里却还抱有希望:如果吕禄能够牢牢掌握北军,吕氏家族还有获胜的希望。但可悲的是,吕禄比吕产还要愚蠢得多。

这时周勃和陈平也是焦躁上火,想着怎样才能夺取北军军权。周勃先是从担任符节令的襄平侯纪通那里,拿到了进入北军军营的通行证,加上郦寄从吕禄手上骗来的虎符,终于控制了北军这支武装力量,向未央宫进发。刘章率领一千多人进入未央宫,杀死了吕产,又进入长乐宫,干掉了长乐卫尉吕更始。

吕产、吕更始一死,吕氏再也没有了兵权,周勃等人也就再无顾虑。政变的第二天,周勃下令将吕氏家族老老少少全部处死。

读史点评

吕后虽然生前富贵尊荣,死后却遭家族夷灭。当年吕公自诩会看相,把女儿嫁给刘邦,以为吕家从此可以攀附真命天子,世世富贵。他却料不到只富贵了几十年就从此绝后。从这一点看,所谓吕公会看相,竟是笑话。如果真能看相,难道看不到自己家族的夷灭吗?在刘邦的事业进程中,吕氏家族贡献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和刘邦的部下们也应该有同袍之义,结果对其举起屠刀时,竟然完全不眨眼。

当然,这一切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当年吕后残忍地夷灭韩信、彭越三族,虐杀戚姬,谋杀三任赵王,还曾阴谋屠戮众多功臣,一定让所有功臣惊恐兼愤怒,吕氏宗族的祸患,在这时候就已经萌生了。假如吕后不表现得过于残忍,大约也不至于此。 /N+A2tC+UVy8ZvVk9RddCNKgpCDGHdiSXzx3ItzjamfLMfm0l9lyke53eQnZF5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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