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不快的事:越是有急事,越是说个没完没了的客人。要是随便一些的人,说句“以后再聊”,打发他走就是了,可是遇到有身份的,那就很伤脑筋。
磨墨时砚台里落入了头发。还有,墨里有小石子儿,磨起来刺拉刺拉响。
有人得了急病,要找修验者师傅禳除,但偏偏不在原来的地方。到别处寻找,耽搁了好长时间。好容易等来了,高兴地请他祈祷。也许近来老是为人降妖捉怪,弄得劳累不堪,坐着念经,念着念着,声音就好像睡着了似的,真叫人气恼。
一个没啥作为的平凡之人,嘻皮笑脸、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坐在火钵或火炉旁边,手掌不断翻来覆去,胳膊一会儿伸一会儿缩的人。什么时候看见过年轻人有这种毛病呢?只有上了岁数的老年人,才会把两脚翘在火钵沿儿上,一边说话,一边不住地搓脚。这种不懂规矩的人,到了别人家,将要坐下来之前,先用扇子把自己要坐的地方扇来扇去,把灰尘吹干净。坐得也不安稳,慌慌张张地,把狩衣 的前襟都卷到膝盖底下去了。这种事儿,要是那些没有什么身份的人,也就罢了,可都是些有头面的,例如式部大夫之类的人。
另外,喝了酒又喊又叫,撇嘴弄舌,长胡须的人捋着胡须,把酒杯递给别人的那副派头,实在叫人看不惯。他一定对别人说:“再喝一杯!”颤抖着身子,摇晃着脑袋,耷拉着嘴唇,就像小孩子唱“进了这座殿”时的样子。一般人也还好说,尤其是身份高贵的人,这种态度实在叫人看不顺眼。
一味艳羡别人,慨叹自身,喜欢议论他人。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刨根问底,打探清楚。人家要是不告诉他,他就衔恨在心,造谣生事。稍稍听到一点皮毛,就仿佛未卜先知,到处对其他人播扬开去。这种作为真叫人无法容忍。
正想听人说话时,吃奶的孩子“哇”地哭起来。乌鸦群集着飞来飞去,呼剌剌扇动着羽翅,哑哑啼叫。狗儿对着悄然来会的男人狂吠不止。
出于无奈将人藏在一个不适当的地方,他睡觉竟然打起呼噜来。还有,本不该戴着乌帽子前来幽会,既然来了,尽量不要让人知道,不巧,乌帽子碰在什么东西上,“当”地发出了响声。从挂着竹帘子的地方钻进去时,不小心碰了头,哗啦哗啦响起来。真是使人哭笑不得。帘子上端镶着布片,两头都连着木条,那声音很响亮。不过,要是轻轻撩开来,哪里还会响呢?有的人猛地一使劲儿打开拉门,真是不可理解。稍微向上提着点儿拉开,不就没有响声了吗?要是方法不对头,打开隔扇也会发出嘎哒嘎哒的响声,特别震人耳朵。
困倦了刚刚躺下,就响起蚊子细细的鸣叫,在脸边打着旋儿,“嗡”地一声报告了身份。从翅膀裹来的一阵风上,可以知道是一只大蚊子。这就更加可憎。
乘在车上吱吱嘎嘎到处转悠的人,难道他自己的耳朵听不到吗?真是可厌。自己坐上去的时候,甚至会怪罪起车主来。
说话时老是有人插嘴,一个人抢在头里,说个没完。这种爱出风头的人,不论小孩还是大人,都令人反感。
偶尔来玩玩的小孩或婴儿,看着可爱,就拿出一些好玩的东西。谁知习惯了便经常来,一来就坐着不走,把家里的东西弄得乱七八糟的。想想真是扫兴。
待在自己家或进宫当差,逢到不想见到的人来访,正在装睡着的时候,身边的佣人跑过来,以为自己正在贪睡,随便将自己叫醒。弄得心里好不痛快。
刚刚出道的新手,越过原来的前辈,带着一副无所不知的神色,到处指手画脚,喜欢多管闲事,这是很可厌的。
眼下成为自己恋人的男子,对从前相好的女人赞不绝口,虽然事过境迁,但总是感到不快。要是现在还藕断丝连,那股子气就更可想而知了。但由于时间和地点不同,情况也不完全一样。
遇到打喷嚏还念咒的人,除非自己家里的老爷,肆无忌惮地大声打喷嚏,实在令人不悦。
跳蚤惹人讨厌。一个劲儿在衣服里头乱蹦乱跳,仿佛要把衣服掀起来。群狗一齐狂吠不止,这是不吉的征兆,尤其可憎。
出来进去不关门的人,也很使人生厌。